美国国家情报战略演进分析*
2021-11-22马海群孙瑞英张春春
马海群 韩 娜,2 孙瑞英 张春春,3
(1.黑龙江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哈尔滨 150080;2.黑龙江科技大学计算机与信息工程学院 哈尔滨 150027;3.黑龙江省图书馆 哈尔滨 150090)
《美国国家情报战略》是美国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自2005年成立以来每四年发布的非机密文件,是美国情报体系的纲领性文件用以指导未来的情报工作,是美国国家安全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1 美国国家情报战略出台背景
《美国国家情报战略》是协调、整合情报界力量,指导美国整个情报界工作和未来发展的战略规划[1],是美国情报系统发展变革的需要,也符合美国国家安全变化的利益要求。
“情报战略”一词最早是在1987年美国发表的第一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被提及。而直到2005年美国国家情报局长内格罗蓬特公布的《国家情报战略》才是美国第一份正式公布的情报战略。究其产生原因,一是由于震惊世界的“9·11”事件让美国情报部门备受指责,该事件调查报告对情报机构提出了40项改革建议[2];二是伊拉克战争情报调查报告指出美国情报机关对情报的误判程度超出想象,导致信任危机产生;在任总统布什签署的《情报工作改革法》也提出对美国情报体制进行改革,以上国内外的形势都要求美国情报机构及情报工作需要有新的、明确的纲领出现。四年后,奥巴马政府上台后对前任政府的国家安全战略进行调整,从而为国家情报工作设定新的战略重点,如改善美国国际形象、调整国外战略部署、加强国内安全控制等,发布的2009版国家情报战略报告既要继承巩固前一阶段的成果,又要继续推进情报工作能力的建设。2014年的情报战略报告保持了奥巴马政府对国内安全威胁的持续关注,针对2013年“棱镜门”事件在战略报告中用单章提出了情报人员职业素养要求。2019年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发布了第四份国家情报战略。这份战略体现了美国主导地位受到影响的大背景下,西方国家联盟关系紧张、民族主义浪潮高涨、各种威胁日趋复杂化、多样化都使得情报战略报告内容有相应的变化。美国情报战略报告在丰富情报工作内涵、细化目标任务、完善情报机构机制的同时,随着世界形势发展,呈现出一定的变化、特点和趋势。
2 美国国家情报战略演进定量分析
现有美国国家情报战略均从定性角度进行解读[3-6],本研究希望引入定量分析方法,通过可视化图表的方式,剖析美国国家情报战略四个版本内容的延续性和关注点的演变过程。
研究首先对美国国家情报战略文本利用python程序完成分词和词频统计。词频处理时考虑到英语时态变化和词性不同,进行词性还原操作。由于文本中包含大量标点符号、数字及常见基础语气词、代词、疑问词等等,可能在词频统计时影响分析重点,故处理时应建立英语停用词库,将以上虚词或部分特殊词汇加入停用词库,保证处理结果词频统计为具有实际含义的词汇。同时,将部分常规词组存为词典,便于进行词组的词频统计,提高文本分析准确率。文本分析主要从共现词、突现词和内容构成三个不同角度进行。根据分析结果不同,可以利用统计、社会网络软件Ucinet及流图生成图表进行直观呈现。
2.1全文本高频共现词分析全文本处理的目标是统计4个版本[7-10]的情报战略中高频词共现情况,从而发现美国国家情报战略关注要点的变化趋势和战略内容的持续性。通过全文本处理后,应用共现矩阵,将各版本战略内容的词汇进行词频统计,得到如图1 所示美国国家情报战略共现关键词变化趋势图。
图1 美国国家情报战略共现关键词变化趋势图
由于美国国家情报战略是从美国情报界(IC)角度出发,针对美国面临的各类威胁(threat)提高情报分析整合能力、军事能力、空间能力等各种能力(capabilities),所以4个版本中以上3个共现关键词词频远高于其他共现关键词,为了能更直观地体现出其他关键词的变化趋势,在图1中未包含以上3个词。在图1中可以看出国家情报、国家安全、资源、军事、政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信息共享等词汇出现率较高。随着世界及美国的格局发展变化及情报战略出台背景的不同,美国国家情报战略发生了一些变化。美国国家情报内涵不断扩大以适应复杂的战略环境,如网络安全、科学技术、对一线行动的支持等问题逐渐出现在情报战略文件中。
2.1.1 网络安全内涵不断扩大 2009年开始网络安全问题逐渐凸显。2005年“cyber”一词仅出现一次,提出可以通过情报“网络社区”的方式便于各类情报人员进行信息交换和交流。随着网络技术在21世界迅猛发展,网络应用普及率急剧提高,网络空间成为各种情报的聚集地。2009年开始“cyber”一词频繁出现,涉及到网络空间操作、网络空间活动、网络空间威胁及网络空间安全等方面,其中“网络安全”成为2009年情报战略的目标任务之一,强调要“加强网络安全”,关注对手的网络威胁来保护国家的信息基础架构,要求利用社交网站[11]监控对手的网络活动同时增强对对手的能力、意图和网络漏洞等方面的了解能力,并最终发挥加强网络安全的重要作用。2014年战略中“网络情报”替代了“网络安全”一词,成为2014版战略的四大主要目标任务之首,目的是为国家总体目标实现及各个机构部门提供更加及时的,可操作性强的情报,最终保卫美国的政府网络、通信网络和国家基础设施。对比可以看出,2014版战略进一步扩大了网络情报的范畴和网络情报应发挥的作用。2019年“网络威胁情报”替代“网络情报”成为2019年战略的专题目标任务之一。网络威胁影响范围从政府和基础设施扩大到普通消费者设备中,即网络威胁可能对公共健康、安全和社会繁荣都带来风险。情报组织应加强对对手的领导力计划、意图、能力等方面的情报搜集以支持决策和采取行动;强化重要网络和关键基础设施的防御;在外交、军事、经济、金融等各个方面都加强对恶意网络攻击的打击力度。
2.1.2 科学技术手段不断加强 2005年战略中仅提及“技术”6次,用于说明通信技术、信息技术架构及科技活动在情报战略中实际使用;2009年及其后的战略中“技术”一词出现频次平均达17次,2009年将“增强科学技术和研究发展”列为组织建设型目标之一;2014年将“寻找和部署新的科学发现和技术”作为组织建设目标——创新的基本内容;2019年更是提出要应对各种新技术带来的情报威胁和挑战,如,太空领域的反卫星武器、影响渗透到国家方方面面的网络威胁以及创造经济效益的同时可能带来威胁的人工智能、自动化和高性能计算机等。科学技术手段在情报搜集、分析[12]、情报攻防甚至情报欺诈[13]等方面都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
2.1.3 对一线行动的情报支持 2005年战略将“反恐”列为重要任务之一,情报工作要为限制或解除恐怖分子的行动提供支持;2009年战略总目标中要求“支持维护国家安全的行动”,明确将“支持一线行动”(ongoing operations)作为任务指向性战略目标,要求能为正在进行的外交、军事、执法(尤其是平叛)等行动提供及时的、具体的情报支持;2014年将“当前作战行动”(current operations)(词频处理时将一线行动和当前作战进行词汇合并处理)列为任务指向型基础目标,除了提供情报支持保持战斗优势外,提出与多个伙伴合作以支援作战行动;2019年仍延续2014年的基本架构,“当前作战情报”支撑行动除正在进行的行动外还加入了计划中的行动,即扩大了作战情报的范围,从当前行动情报扩充为对待实施的行动情报的搜集、整理和分析活动,同时提出开发并维护一个健壮的,覆盖整个情报界的智能架构,该架构能提供可执行的,及时的和敏捷的智能情报支持(intelligence support),以实现并保持行动的决策优势。
2.2全文本新词发现分析以2019年发布的美国情报战略报告内容为基准,将其他版本的文本与其进行词频对比,筛选出2005年未出现,其后出现的词汇或词频有反复的关键性词汇进行汇总,应用流图工具[14]生成如图2所示情报战略新词演进河流图。
图2 情报战略新词演进河流图
图2中,最明显的新词是business、partner、workforce、people等。其中,Business(业务)词频在2014版中下降明显,但在2019年词频基本与2009年持平。2009年明确提出要优化业务流程,采用新颖的方法,标准流程让业务处理更加现代化,实现业务和任务共享环境,并保证国家情报、情报资源和情报方法的安全性。2014年除了业务管理外,在创新部分提出要关注业务处理。2019年则在“创新”中多次提及要通过技术进步和提升业务实践能力实现创新。从中可以发现美国情报战略在提出任务目标的基础上,对实现路径提出了更具体、更细致的要求,将情报战略的多个目标(创新和业务管理)进行有机结合,最终保证情报战略的大融合。Partner(伙伴)词频在2014年稍有降低,但基本保持在10左右,且呈上升趋势。美国的伙伴关系分为内部和外部两类,内部伙伴包括学术界、军方、情报界下属的18个机构、各级政府和联邦机构以及国内私营实体;外部伙伴主要指外国盟友、战略伙伴、外国的情报安全部门等。多个版本的情报战略中都提出,需要加强和各类伙伴的合作实现情报共享为美国安全提供情报决策依据。从中可以看出单一的霸权国家在当今世界发展中已步履维艰,世界发展趋于合作,即使美国力图维护主导地位和特朗普所谓的“美国优先”,也仍然需要得到内、外部伙伴的支持。无论是反恐、防扩散还是反情报等任务中都提到要加强和伙伴的合作,到2019年甚至将伙伴关系列为单独的组织建设性目标之一。Workforce(员工队伍)词频在情报战略中逐年升高。2009年中将队伍建设确立为组织性目标任务之一,提出建立多元化、高效的员工队伍,具有技术专长和卓越的领导能力以应对国家安全挑战;2014年和2019年的情报战略用“people”作为目标任务,但其本质仍然是要求建立一支多元化、包容性强的专家队伍。队伍建设成为情报战略中的重要环节,无论是在面对传统威胁还是新兴非传统的对抗中,无论是军事、政治、经济领域,具有专业知识的专家型人才都将是情报活动取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尤其是2014年提出的情报人员职业道德准则更规范了情报从业人员应具备的基本素质,2019年情报战略中认为队伍建设应该加大人力资源利用,强调员工招聘应该更加多样化。
由于上述词汇的词频与其他新词的词频差距较大,故将高频新词去掉后可以得到如图3所示的新词河流图,分析词频较低的部分新词的出现和变化过程。
图3 情报战略低频新词演进河流图
Extremist(极端分子)在2009年提出,在后续情报战略中基本处于稳定状态,到2019年稍有回落;domestic(国内)一词随着时间推进词频呈上升趋势,说明美国情报战略关注点逐渐向国内转移,与其国家安全战略“内收”状态有关;People(人员)词频逐渐上升也再次表明对人力资源的强化;ci(counterintelligence,反情报)在2009年提出后词频稳定,说明反情报在情报战略中成为重要的组成部分;tradecraft(谍报工作)呈上升趋势,说明情报战略认为谍报工作及其相关技术在当前环境下变得尤为重要;tools(工具)在2014年第一次出现,主要强调综合组织管理和队伍建设时都应合理利用各种有效工具;2019还增加说明在反情报和安全、应对技术挑战实现技术创新过程中都应加强对资源和工具(手段)的使用;ie(Information Environment,信息环境)在2009年出现时,仅作为“加强信息整合和共享”中一个措施,即建立世界一流、机构全覆盖的信息环境,到2019年ie范畴扩大为个人、组织和由IC管理,并用于收集、处理或共享敏感信息或分类的信息技术能力;Population(人口)问题在2019年首次出现,说明人口迁徙和城市化给各国政府带来考验,可能导致社会分裂,并成为激进主义滋生的土壤,同时,2019版的战略环境部分中也提及“个人和团体在政治,军事,经济和意识形态上产生比以往更大的影响的能力正在破坏传统制度”,这种新情况也使得政府在处理人口需求增长的问题时面临新挑战;transparency(透明度)在2009年出现,用于强调IC中的财务管理应透明,2014年该词和“隐私保护”和“公民自由度”一起出现,体现了情报战略将公民关心的情报保护纳入战略体系中。2019年则将2014年提及的“隐私、自由和透明度”列为组织目标之一,目的是为了获取公众信任,同时提出“情报透明原则”,即在保护国家信息安全的前提下,通过网站公开解密文件、政府文件、声明等信息,进一步实现信息公开,扩大公众对情报信息的了解和知情;尤其值得关注的是2009年起,中国、伊朗、朝鲜和俄罗斯都明确作为对美国在传统和新兴领域具有挑战的国家被明确列出,而到2019年进一步强调尽管与中国在朝鲜核问题上有机会合作,但中国军事现代化、“追求太平洋地区和其他地区在经济、领土的优势”,甚至在“太空、网络空间、计算和其他新兴的破坏性技术领域”都带来新的不断变化的威胁,这也体现美国在后冷战时代仍力求维持在军事、经济和政治等各方面的超级大国地位。
2.3国家情报战略内容构成分析4个版本的美国国家情报战略报告结构有所不同。2005版包括战略的概述、任务指向型目标和组织建设型目标3个部分;2009版战略增加了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主任的前言,战略环境分析、任务指向型目标和组织建设型目标4个部分;2014年在前一版基础上增加专章用来说明职责划分,同时单独提出职业道德原则和战略路线图,该版本是一个趋于完善的版本;2019版保持了2014版的基本结构,单独说明了情报透明原则与影响情报界工作效能的因素。将4个版本中主题相同的部分抽取出来作为研究内容,从战略背景、任务指向型目标和组织建设型目标3个角度进行分析。
2.3.1 战略背景分析 将战略背景所属内容提取出来,利用python完成分词和词频统计,并生成共现矩阵。人工筛选掉部分无意义的高频共现动词和介词,将该矩阵作为分析的数据源。应用社会网络分析软件Ucinet对共现矩阵进行处理,这里应用二分法(二值化),设定“截断值”,将共现矩阵数据关联关系进行简化,即去除关联值低于“截断值”的部分节点,使得网络关系图的特征更加明确。将处理后的矩阵保存后作为可视化的数据来源。
使用NetDraw可视化软件将简化后的矩阵以网络图的形式呈现。为了说明该网络结构中节点的重要性和节点对整个网络的影响,对该网络进行中心度分析,依据中心度大小重新生成节点大小,得到战略背景文本内容的中心度网络图,如图4所示。
图4 战略背景中心度分析网络图
战略背景主要围绕情报战略要面临的挑战进行概述。从图4中可以看出,情报(intelligence)挑战主要集中于全球军事(global military)、经济(ecomonic)和安全(security)的严峻形势(中心度最高的节点区域①),这些挑战带来机遇(opportunity)和变化(change)可能引起国家(national)政治(political)关注点(interest)迁移、资源(resource)争夺等问题(mission)(较大中心度的节点区域②),ic(情报机构)面对这些潜在的威胁(potential threat)、冲突(conflict)要发挥情报工作的作用(区域③),以应对新的跨国问题(transnational),如核竞争(nuclear)、环境问题(environment)、技术支撑(support)等(左下角节点区域④)。由于数据源为共现词,故图中仅显示出3个版本战略报告的共性之处。
中心度最高区域的两个节点:“economic”“military”抽取出来,以该词为中心,研究该节点在4个版本的情报战略报告的交叉要素,并用雷达图的形式呈现出来,进而分析战略环境在不同时期的变化。
以“economic”一词为中心,综合4个版本的情报战略报告可以得到如图5所示雷达图。通过统计可以看出,2005年情报战略中仅在“建立民主国家”部分提到经济因素;2009年则在安全环境、反情报、IC的能力要求和全球环境、战略情报等部分都提及要考虑经济要素;2014年则在新增的空间情报、反情报和全球环境中讲到经济原因和经济方面的举措;2019年在安全环境、反情报、全球环境、空间情报和战略情报中提及经济考量。综合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全球环境中经济因素对情报战略的制定有很大的影响,同时,情报战略中特定目标任务的确定和采取的各种应对措施也都离不开经济的制约。例如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导致“经济”的提及频率出现大幅度上升,而经济问题对美国战略环境的影响主要来自于内部,这就构成美国情报战略背景的改变,即对国内问题关注程度有所倾斜。尤其在2019年战略中明确提出中国经济迅速发展对美国经济造成威胁,这也是科茨在2019年美国年度威胁听证会中将中国列为“the Big 4”的重要原因之一[6]。
图5 economic涉及领域雷达图
以“military”一词为中心,综合4个版本的情报战略报告可以得到如图6所示雷达图。
图6 military涉及领域雷达图
2005年仅在创建民主国家部分提及军事;2009年则在反情报、队伍建设、国家安全、战略情报、一线作战和跨国部队都提到军事;2014年除在跨国部队、反情报、一线作战、队伍建设中提及军事要素外,还首次在空间情报和伙伴关系中强调要加强军事方面的措施;2019年对比2014年报告,在反情报方面不但关注外国情报实体带来的国家安全问题,还强调要注意国内的威胁,即“有权访问美国各种资源(人员、设施、信息、网络等)的人有意或无意利用其授权损害美国安全”,如,间谍活动、恐怖主义活动或信息泄露等形式造成的威胁。反情报工作不再局限于对外国情报实体情报获取、处理和分析,还要研究内部的反情报工作开展。而军事活动需要多领域情报整合优化才能为军事提供最有效的情报支持。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当今美国情报战略中能影响军事的因素愈发多元化,军事问题不仅集中在跨国作战上,也体现在外交、空间安全、国内安全甚至是情报人员培养和招聘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的变化都会对军事产生影响,这也正是情报机构一体化[15]、全局化管理,情报共享、流通要解决的问题;反之,军事对抗的形式更加复杂,其外在表象也逐渐隐性化,军事目标的达成将融入更加广泛的领域之中,而情报的形式、来源也会随之具有多样性。
2.3.2 任务指向型目标分析 美国国家情报战略报告主要提出亟待解决的国家安全问题,以便指导美国国家情报机构开展工作。
将4个版本任务指向型目标所属内容提取出来,经数据清洗处理,可以得到如图7的任务指向型目标中心度分析网络图。
图7 任务指向型目标中心度分析网络图
4版情报战略的任务指向型目标中中心度最高的节点(①区)强调了任务指向型目标要重点关注为国家军事(military)和安全(security)服务的国家情报(national intelligence)。4版情报战略的共同的任务指向型目标包括:反恐(counterterrorism)、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wmd & counterproliferation)和反情报(counterintelligence)。②区节点中心度降低的原因是不同版本的情报战略的任务指向型目标表述方式略有差别,如2009版目标强调对抗极端暴力分子(violent extremist)和关注网络安全(cybersecurity);2014年提出网络(cyber)情报目标,以便于提供有关网络威胁的情报,2019年该目标进一步修改为网络威胁(cyber threat)情报,以定位从事各类恶意网络活动的国家或非国家参与者;2014年起,战略情报(strategic intelligence)、预测性情报(anticipatory intelligence)成为任务指向型目标之一。另外,无论是哪种任务指向型目标的实施都强调关注情报需求(intelligence requirements)、情报收集(intelligence collection)、分析方法(analytic methods)和情报的支持(intelligence support)作用,情报的整合能力(integrated capabilities)也越来越受到重视。2019年情报战略中提及生产情报信息(intelligence information)和产品以突出新兴趋势、改变客户关注的领域来发挥决策优势。
尽管4个版本的情报战略的任务指向型目标在表述上有所区别,但从2009年开始的3个版本中的任务指向型目标逐渐趋同,并保持一定的稳定性,到2014年形成两大层次,分别是基础情报任务和主题任务,而基础情报任务包括战略情报、预测性情报和当前作战;主题任务包括网络(威胁)情报、反恐、反扩散和反情报四个主题。
2.3.3 组织建设型目标分析 将组织建设型目标所属内容提取出来,经处理可以得到如图8的组织建设型目标中心度分析网络图(见图8)。
图8 组织建设型目标中心度分析网络图
组织建设性目标中心度分析网络图体现了美国国家情报战略的建设目标是一体化(integrate)的业界管理(enterprise management)和机构信息(community information)管理,努力提高机构工作效能(performance)利用技术(technology)手段,最终实现信息共享(share)和安全(security)(①区);一体化建设目标的达成需要加强合作(collaboration)和人员队伍建设(workforce),整合(integration)分享(sharing)各种情报资源(intelligence)和业务(business),平衡(balance)IC内部的组织关系(culture),充分创新(innovation)为应对挑战(risk)做好准备(②区);保护个人隐私(privacy)前提下,应对本土威胁(civil )(③区);增强处理(process)能力(capability)、服务(service)能力、提供各种资源(resource)(④区)。
尽管4版战略情报发布的时期、在任总统、党派有所不同,但在美国国家情报战略的建设目标上基本保持一致,即构建一体化、全局化的情报体系,实现情报在各个机构间的共享和流通,保证情报为美国国家利益服务,维护美国在全球的领导地位。而在实现基本目标过程中都对提高机构工作效能、发挥情报保障作用的实现路径进行共性说明,如信息共享的同时保证信息的安全;一体化进程要通过机构部门间的合作、队伍建设、资源和业务整合等多种途径推进;合理有效利用技术实现自身建设、完善和对外对抗;日益强调对国内安全的重视,保护公众隐私、维护公民自由的同时,保证情报工作对公众的透明;加强情报体系各种能力,为情报服务对象提供更好、更精准的情报和信息。
3 对我国情报工作的启示
围绕“战略情报”这一概念,用定量全文本分析的方法对美国国家情报战略实现文本分析,可以从中看出美国国家战略关注点的演进过程,同时释放出的信号对我国情报工作有所启示。
3.1持续推进情报体系建设美国要巩固冷战后形成的超级大国地位,就要继续保持无论是在军事、经济还是国际地位等各方面的话语权,而中国的迅速崛起,被美国视作巨大的威胁。美国的情报战略、安全战略甚至其他文件均已多次明确提出要对中国和俄罗斯在传统军事或新兴领域的竞争保持警惕。我国应对美国相关政策提高关注,同时加强自身的情报体系建设,在国家总体安全观的指导下有针对性地进行情报技术手段升级、加强对情报的管理,发挥我国的制度优势,进一步深入优化情报机构、情报体制一体化建设。
3.2加强开源情报、情报共享和安全研究美国情报战略的关注领域从军事领域逐步扩大到外交、经济、政治,甚至明确各种网络社区也是情报收集的来源。这就提醒我们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开源情报成为情报搜集的主要来源。利用当前大数据分析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完全可能通过对大量仿佛毫无关联的开源情报进行处理、建模和推理,完成过去纯人工难以实现的情报分析工作,今后开源情报领域将成为国内外情报争夺的主阵地。我国的开源情报管理、情报中涉及到的各种新兴技术也是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关注的重点和难点。
美国体制缺陷导致其信息共享难以达到理想程度,尽管如此美国追求信息共享的同时,仍然强调信息安全。所以信息公开和信息保护如何达到平衡点,也是情报界要研究的课题之一。我国正在大力推进信息公开,这些公开的信息就成为开源情报的数据来源。目前已经存在大量开源情报收集工具在不必诉诸黑客或任何其他非法活动的情况下,可能发现大量隐藏的、敏感的甚至机密的信息。面对信息公开和开源情报收集的结合带来的情报危机可能性,就需要将其视作我国情报研究的课题吸引更多从业人员的注意力,从而寻求双赢的解决方案。
3.3建立跨学科的情报队伍美国情报战略对情报人员的培养和队伍建设说明在未来的情报竞争领域情报专业的人员将不能满足跨专业、跨领域的开源情报分析的要求,情报竞争也不再集中在军事领域,而是潜伏于社会的各个角落,由不同专业背景人员构成的情报部门才可能在细微的信息中发现蛛丝马迹,进而影响情报分析和产品的准确性。所以在情报部门队伍建设时要招收具有敏感情报意识的专业人员和经济、计算机、数学、空间智能甚至是社会学的各学科人员,构建来源更广泛、综合性更强的研究团队,在开源情报分析过程中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4 结 语
美国情报战略是美国情报工作的最高指导性文件,通过对不同版本情报战略的定量文本分析,期望能得到美国情报战略演进中的变化趋势。本研究利用定量方法对2005到2019年间的四个版本情报战略进行全文本分析,对不同版本间的共现词、突现词进行对比,同时从战略情报组成章节上入手进行分析。分析发现美国情报战略的演进受国际格局变化、突发大事件、经济形势及在任总统的执政思想的影响,但总体沿袭了情报战略提出的初衷,即,一体化情报体系和实现情报共享这两个核心目标不断发展推进。美国情报战略的变化值得我国情报界研究关注,尤其是我国在体系优化、开源情报、队伍建设、信息保护等方面思考应对政策提供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