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半年宏观经济看复苏和分化

2021年世界经济走在复苏之路上。根据世界银行的估计，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可能达8.5%，可谓强劲复苏。从采购经理指数（PMI）和产能利用率看，制造业升势持续稳健加速；从外资外贸看，货物贸易增速惊人，国际收支态势良好。与此同时，外部疫情的起伏不定和通胀预期的上升，也给经济修复增加了复杂性。整体看，中国经济运行在波折中持续复苏，但也需要注意到其在强劲修复中有所分化。

其一是内外部局势的分化。2021年，欧美经济呈复苏之势，社会生活趋于常态化，经济增长或逐季向上；中国经济增长预期以稳为主，同比增速可能逐季回归常态，宏观调控则迥异于西方经济体的强刺激。因此，西方和中国经济之间的落差不会有2020年那么鲜明，发达经济体处于复苏伊始的状态也可能意味着中国或迎来更持续复杂的外部环境。

其二是经济修复和收入增长的分化。2020年，全国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4.7%，快于经济修复，其中部分可归因为脱贫攻坚收官战。2021年以来，经济增速和物价涨幅都快于2020年，但与服务业及就业密切相关的小微企业及个体工商户修复尚不充分，有可能使居民收入虽有所增长但程度较为温和。此外，2021年A股表现不及2020年强势，叠加资产价格的财富效应，可能会使居民对收入增长的感受更多元化。

其三是企业和行业间业绩的分化。2021年上半年制造业PMI维持在景气线之上，内外部需求都很强，但也难免有所分化。制造业本身的景气度在春节之后呈边际收敛态势。资源类和上游企业景气更好，下游企业相对偏弱。这在上半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和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的叉口扩大之中也得到了体现。同时，规模以上企业效益的改善，明显快于规模以下企业。新兴产业和高科技产业景气度整体好于传统产业。这对一步步用好财税金融政策，针对中小微企业做好减税降费普惠金融，是个不小的难题。

其四是外需持续强劲及其可持续性的分化。疫情以来，中国外贸在稳定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以及抗击疫情方面的突出表现有目共睹。2021年前5个月，进出口总值比2019年同期增长22%，其中进口比2019年同期增长26%，若和2020年同期相比则增长更多；贸易顺差为1.32万亿元，处于健康合理区间。但与此同时，人们对如何看待外需的可持续性产生分化，欧美经济复苏及其对华贸易政策的姿态、国际货运价格及运力、工业原材料价格上涨等一系列因素，带来了喜中有忧的情绪。

其五是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及其未来走势的分化。今年以来，通胀预期引发了各国央行政策何时退潮的讨论。一些发达经济体似乎面临次贷危机以来最强的通胀冲击。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在2020年下半年已显露端倪，但在2021年上半年才引起国内的格外关注。上半年PPI的高企和CPI的平稳，意味着中国正直面输入型通胀压力。如果说2020年中国经济率先复苏无惧通胀，那么，2021年在全球经济复苏的背景下，中国仍能面对通胀而不忧惧吗？当前，人们对通胀何时见顶的判断也有较大分化。原因在于西方经济复苏仍在路上，国内禽蛋肉类价格的下行空间已经很小，叠加碳达峰、碳中和带来的压力，使得我国经济复苏平添变数；如果考虑到通胀可能引发的美联储政策转向之虞，及其注定产生的外溢效应，则变数更多。

其六是经济修复和资产泡沫的分化。新冠肺炎疫情之后，西方经济体采取了空前的政策刺激。如今，经济渐有稳定起色，但资产价格何去何从，甚至疫情退潮后全球金融体系是否更为脆弱等议题则纷至沓来。对西方经济体资产价格的泡沫化、贫富阶层因金融资产加剧分化、各央行何时尝试缩减资产购入规模甚至启动加息等一系列讨论，都在日益升温。乐观者认为，疫情后金融体系仍将平稳；悲观者则认为，眼前面临的挑战甚至比2007年还严峻。与西方经济复苏明朗化形成对照的是，当前各界对政策退潮及相应风险的预期则不甚明朗。对此，中国不能不考虑外部冲击的风险。

展望下半年，在内部环境持续改善、外部环境更为多变的背景下，中国经济稳定复苏将会延续，分化亦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