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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内源式发展的要素和机制研究
——以山东省寿光市C村为例

2021-11-21杨世平

北京农业职业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内源村庄村民

杨世平

(华东政法大学 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上海 201620)

“三农”问题是事关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为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提高农民幸福感、获得感,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紧紧围绕“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总要求,对农业农村的发展提出了更高要求。但是,从乡村治理模式的演变过程来看,无论是集体化运动、人民公社体制还是改革开放后逐渐形成的“乡政村治”模式,都主张国家从农村汲取资源[1]。这种国家意志蕴含的城市中心主义思想,目的是保证城市化的顺利推进[2]。长期不平等的城乡关系使部分农村趋于衰败,出现了经济落后、文化丧失和社会秩序混乱等问题,使农村在某种程度上成为阻碍国家实现现代化目标的短板。

从早期国外的经验看,为解决农村衰败,多采取由政府或企业直接输入项目对农村地区进行开发的外源式模式。这种模式以片面追求经济增长为目标,其结果是城乡关系逐渐失衡,农村空心化、农业边缘化和农民原子化等问题日趋严重。在此背景下,对外源式模式的反思催生出内源式发展理念,为解决农村衰弱问题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对我国农村来讲,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制度激励”与快速城市化的“投资激励”,以及新农村建设时期的“多予少取”方针都取得了一定的发展成就。但不可否认,这种外源式模式的推动效果正趋于减弱。在乡村振兴的战略背景下,如何有效承接外部资源,将农民组织起来走内源式发展之路,是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应有之义。

一、乡村振兴内源式发展概念的提出

(一)内源式发展的缘起

内源式发展被称作“自下而上”的自我导向式发展。肇始于欧美、日本等地的内源式发展理论,关注点经历了从自由主义带来的区域发展不平衡,向欠发达地区乡村摆脱贫困的转变。1969年日本学者鹤见和子阐述早期“内生发展论”的基本思想是“不同地区的人们和集团适应固有的自然生态体系,遵循文化传统,参照外来的知识、技术和制度,自觉地寻求实现发展目标的途径,创造出理想的社会形态以及使人们养成自觉的生活方式”[3]。1975年瑞典一家财团在联合国发表的关于《世界的未来》报告中提出:“如果发展作为个人解放和人类的全面发展来理解,那么事实上的发展只能从一个社会的内部来推动。”[4]由此,内源式发展作为一种概念被正式提出。198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出版了《内生发展战略》一书,对欧洲南部地区乡村研究进行反思,提出发展应由内部产生,最终目标是服务于人[5]。总结上述观点,内源式发展的内涵包括:培养地方自身的发展动力和能力;以地方居民为参与主体;以地方居民受益为最终目标。地方自身因素在该理论的前期研究中得到普遍认同。

(二)国内外研究现状

随着研究的深入,内源式发展理论的内涵出现了新的变化,一个重要表现是外部力量被逐渐纳入其理论体系中。Lowe在强调地方因素的同时,提出还要关注地方所处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与地方本身的联系[6],这表明理论研究者关注到超出该模式本身的外部因素。Ray指出,以地方资源和地方参与为前提探讨内源式发展时,不可忽视国家和社会中间力量的作用[7]。在此过程中,外源和内源两种力量的对立性逐渐消解,两者被综合成乡村振兴的动力,农村发展也被置于整体性视阈下考察,回应了乡村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张文明梳理了欧美内源式发展理论,提出在中国乡村振兴的语境下,资源、认同、参与是有效路径[8]。

(三)研究述评

学界有关如何实现乡村振兴的研究存在两条基本脉络:一是市场竞争机制。该路径认为,市场能够实现资源有效配置和要素合理流动,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关键。其中,经济工业化、新型城镇化[9]、企业家主动肩负使命[10]以及社会资本进入推动乡村发展[11]都是有效手段。这种资本驱动模式一定程度上提供了乡村发展急需的资金,但资本的天然逐利性,加剧了利益主体对乡村资源的无序竞争和掠夺式开发,破坏生态环境,与可持续发展理念相悖。二是行政主导推动。为使乡村摆脱落后贫穷的局面,有学者提出以城市利益让渡[12]、加大要素投入[13]、增强制度供给[14]等措施来建设农村,这些措施具有鲜明的行政主导色彩。此外,国家直接以行政力量干预乡村发展的选项和进程,比如合村并居、农民上楼等方面,存在不尊重群众意见的情况,因此导致上访事件和群体事件时有发生。

市场机制或行政主导的外源式发展模式在乡村遭遇“不适”,迫使学界开始将注意力转向村庄内部。郁建兴指出政府角色错位是“三农”问题的根源,农业农村的出路在于由行政推动向内源式发展转变[15]。乡村振兴战略出台后,以内源式发展视角探讨乡村振兴的研究步伐不断加快。于建嵘提出“政府—乡村社会组织—农民”的多元共治格局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必然选择,其中公众参与是关键[16]。渠鲲飞和左停对内源式发展的研究基于对村社的理性认识展开[17]。

以上研究对如何实现乡村振兴具有启发意义,但还存在一定不足。首先,研究大都关注市场、政府等外部力量主导下的乡村,对内源式发展的研究不足。其次,现有的对内源式发展的研究多集中在对内源式发展理论内涵层面的阐释,对其究竟如何作用于乡村振兴的机制考察有所欠缺。基于此,本文通过对山东省寿光市C村的研究,解读使其“蝶变”的关键要素,以期为内源式发展机制的构建提供参考。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案例研究

对村庄的案例研究要求将研究问题置于案例情境下考察,以探索其得以振兴的原因、过程和机制。山东省寿光市C村作为研究对象的典型性在于:2007—2019年10余年的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贫穷落后村“蝶变”为乡村振兴的齐鲁样板。在2007年前,C村贫穷落后、村容村貌差、管理无序、小农经营等特征,符合我国大部分村庄的现状。基于此,通过发现村庄“蝶变”过程中的重大时间节点,深入解读C村振兴的原因。

(二)资料收集方法——参与式观察、访谈和文本搜集

文章的一手资料是2020年5—8月,笔者先后两次到C村及其所属乡镇调研获取。收集的资料源于三类对象:一是村庄发展核心成员,包括村主任及村“两委”其他成员、合作社负责人;二是乡镇政府工作人员;三是普通村民和农户。为保护被访者隐私,对被访者的姓名编码处理。通过访谈录音资料和搜集媒体报道、政府网站及村委会资料等多种证据来源,以期更好地论证C村的“蝶变”进程。

三、典型案例分析:C村的振兴实践

(一)C村的基本情况

C村位于山东省寿光市南部,农产品尤其是蔬菜种植历史悠久,是典型的农业村。1961年,C村从人民公社分化成独立的行政村。截至2020年8月,C村共有村民226户,868人,其中党员有33人。村域耕地面积约102.4 hm2,建有高标准蔬菜大棚80余个,拥有现代化蔬菜产业。2007年以前,C村是“有名”的落后村,但2007—2019年,仅仅10多年的时间C村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成为“山东省乡村振兴示范村”。

(二)C村的振兴历程

1.“一穷二白”的C村

C村隶属的寿光市,素来是山东省农业强县。1984年,当时的寿光县成立了全国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1999年,寿光建立高科技蔬菜示范园,集教育培训、试验示范、种苗培育为一体,为农业发展提供技术保障。2000年,首届国际蔬菜博览会在寿光举办,搭建起农业交流与合作的世界性平台。依托于寿光市的C村,前景本应一片大好,但是长时间里并未取得大的发展。

2007年以前,C村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用村委成员CZP①大写字母是被访人姓名的首字母缩写形式。的话来说,“村里人出去都抬不起头来”。不仅集体经济薄弱,还欠有外债30多万元,房屋破旧,卫生环境“脏乱差”,公共设施也非常落后。当时,村民的收入水平低且来源单一。生活水平低下和生活环境恶劣的现状引起了村民的不满,对村庄变革的呼声越来越高。

2.C村发展的转机:2007年新村主任上任

2007年,在外拉货致富的CYL,按程序上任村党支部书记并当选村委会主任,实现了对村庄权力的“一肩挑”。起初,村民们怀疑他的“上台”动机,认为这位村主任会谋私利,对村庄前景并不看好。对CYL而言,经济上的富足造就了他参与村庄政治的想法,面对村庄发展滞后的局面,他主动承担起乡村管理和建设的责任。

3.C村的振兴历程

C村的“蝶变”主要围绕产业建设、环境治理和传统文化激活三个方面展开。

首先是蔬菜产业发展。CYL上任后,在充分征求村民意见的基础上公开招标,使村庄收益最大化的同时,为闲置资源的流转定下基调,即充分尊重村民意愿,不搞“一言堂”;实行大棚“两改”(大田改大棚、旧棚改新棚),积极推进高标准蔬菜大棚建设;将复垦出的土地规划为现代农业园区,探索形成“集中流转”和“飞地园区”等模式,实现了“四统一、八配套”①指由村委会统一调整土地、统一协商定价、统一招标建设、统一合理分配和集中配套用水、用电、硬化、绿化、亮化、监控、联合社和蔬菜出口公司。,棚内装备智能化;依托“菜农之家”联合会植入先进理念,为农户提供农资配送、技术指导等一体化服务,打造精准农业。在技术升级后,C村打造出以自有基地种植和社员种植为第一手货源,统一检测、统一包装、统一品牌销售、统一金融服务的经营管理模式,形成特色品牌;CYL带领村委成员赴满洲里考察蔬菜出口,与俄罗斯客商建立直接购销关系;成立蔬菜公司,拿到出口退税和出口自主权,产品除销往国内各大城市,还出口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如今,每年出口到俄罗斯的优质蔬菜超过1 000万kg,年销售额1亿多元,带动合作社社员增收600多万元,实现了农户和村集体双赢。

其次是改善村庄环境。为减少蔬菜秸秆的乱堆乱放,C村新建垃圾存放点并配套实行监督管理。凭借建设新时代文明实践站试点,将环境治理与乡风文明建设相捆绑,推行环境卫生“门前”责任制、身边好人评选激励制度、村规民约监督落实机制三项制度,使环境治理制度化、常态化。

最后是激活传统文化。C村的做法包括:兴建村史馆,珍藏代表村民共同记忆的老物件;发起学习村庄先辈,包括历史先贤和战争英模的活动;将文化礼堂打造成文明实践教育基地,展示移风易俗、孝老敬亲的事迹,重塑公德和行为规范,形成行之有效的村庄治理规则。

(三)C村的新貌

依托于“党支部+合作社+农户”的模式,C村形成了资金互助社、菜农联合社和农业合作社并行的体系,分别对接农商银行、“菜农之家”联合会以及蔬菜出口公司,为农户集资、管理和销售环节提供服务,形成共生共建的格局。以蔬菜种植起家的村庄,现已成为优质蔬菜生产基地,形成以蔬菜产业为核心的现代农业产业。村集体收入从2008年的88 118元,增长到2019年的430万元,人均年纯收入由7 562元增长到2019年的4.2万元。C村先后荣获“山东省省级文明单位”和“寿光市先进村镇”等称号,被《新闻联播》和《经济半小时》等栏目报道,实现了经济、文化和社会效益多赢。

(四)C村振兴的根源探析

纵览C村的振兴进程,党建引领村民参与逻辑贯穿其中。经过多年治理,C村形成乡村振兴的“五引”工程,即以村党支部引领为核心,形成党员引航、村貌引路、产业引领、文明引导和人才引纳的振兴格局。比如在环境治理方面,依托党员网格责任区建立新时代文明实践站,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积极动员村庄志愿者,带动群众共同参与人居环境整治,将自觉维护社区卫生写入村规民约。在乡风建设方面,C村提出了“守党纪树党风,以党风带民风”的文明建设思路。2019年,C村投资100万元打造党建主题公园,培育村民的集体意识。在治理体系构建上,发展出“支部总抓、党群互联、奖惩结合”的治理模式,实行网格化管理。将228户划分为33个网格,采取“党员+楼长”双负责制,集中解决卫生、安全和邻里纠纷问题,打通党员服务群众的“最后一公里”,实现党员联户全覆盖。

从根本上讲,上述举措通过下沉党组织的工作重心,充分尊重村民意愿,不断满足村民需求,切实提升了村民的组织化程度;在引领村民参与经济性公共事务的同时,不断延伸到参与村庄政治性集体事务的讨论与协商;借助体制内的基层党组织不断衔接和动员村民,形成党群之间上下联动的组织网络,体现党建引领乡村振兴的深刻价值,推动村庄共同体的形成。

四、内源式发展机制的关键要素架构

内源式发展以强调地方主体性为理论基点,以利用地方资源和地方特色、传承地方文化、促进地方参与为关键特征。在借鉴张文明的资源、参与和认同三要素的基础上,为解读C村“蝶变”的深层原因,通过实地考察,厘清了内源式发展的关键要素。资源内生是前提条件,基本要求是整合乡村资源,打造特色优势产业。组织动员是关键环节,核心在于激活乡村各类主体,实现有序参与。文化认同是动力基础,唤起人们对乡土身份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找回振兴乡村的自信。市场开拓是后续支撑,目的是打造乡村长效发展的机制。服务优先是根本保障,以有效承接外部资源,实现与政府、企业、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的衔接,进而搭建起涵盖内外源双重动力的理论框架,如图1。

图1 要素基础上的乡村振兴内源式发展机制

(一)资源内生:乡村优势产业形成的前提条件

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在农村的发展中处于首要地位。第一,乡村的自然资源禀赋结构具有独特性,资源内生的核心就在于突出特色资源,避免村庄间同质化竞争。这就要求村庄结合资源生产时间、发展空间的特征,探索出适合自身条件、符合自然规律的特色产业链。第二,传统资源是一种地方知识和实践技能,当地农民有超过20年的蔬菜种植和管理经验,在村“两委”的带动下,不断学习新技术、新思想,从微观层面上实现了技术升级,发展为优质的蔬菜生产基地,为乡村发展增能赋权,拓宽空间。第三,社会资本作为一种社会无形资源,是社会成员日常互动和交往而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对C村来说,在合村并居、农业产业结构和技术升级、合作社的运营管理以及新市场的风险考察和实际开发过程中,都广泛征求村民意见和建议,召集村民协商决策,在达成基层自治的内在要求中使社会资本得到了良好培育。这些举措重建了村民之间的理解和信任,重塑乡村社会的秩序、规范和公共精神,为组织动员村民参与奠定了基础。

(二)组织动员:乡村主体参与的关键环节

资源内生只是农村发展的一个前提,要保证资源的开发利用具有正当性和合法性,动员村民参与的积极性,需建立行之有效的协调沟通机制,以畅通村民参与的渠道。相较于“自上而下”的发展模式,内源式发展视内部村民为核心力量,村民有权决定发展选项并享受发展收益。在涉及村庄开发的关键环节,如村庄拆迁问题,C村依托党代会、村民议事会等平台广泛征求民意,充分保障村民的知情权、参与权和表达权。通过同步公开村级事务,充分落实基层民主公开制度,实现村民的无缝隙监督。然而,当内部居民参与者众多时,在经济理性思想的影响下,难免产生利益分歧。因此动员之前,要建立制度化的民主协调机制,协调参与主体间的利益关系。为此,重建乡村公共空间,营造乡村治理的村民互动场域,以激活乡村内部的积极要素,提升公共治理能力,增强乡村社会的韧性。上述措施通过整合多元价值偏好和增进共识,争取村民对公共事务的理解、支持和参与,形成支撑内源式发展的共同体。

(三)文化认同:乡村共同体形成的动力基础

培育基于本土文化的认同感,能提高地方主体参与的积极性,消解潜在的利益分歧。认同作为心理层面的价值取向,是村民基于历史因素、传统文化而形成的天然纽带,表现为对自身家园的归属感和对振兴本地的文化自信,能凝聚起乡村振兴的精神动力。

一方面,增强乡村共同体的合力与凝聚力,弘扬公德,重塑道德,通过定期组织道德大讲堂,发挥文明乡风的引领作用,塑造良好乡村治理秩序。另一方面,对乡土文化进行保护性开发,将村庄内的老物件收集整理到村史馆内,便于村民参观,激起人们对村庄的记忆和情怀,形成守望相助的文明乡风。结合传统文化和时代精神出台新的村规民约,将规则、契约意识和法治观念融于乡土文化中,实现乡土文化与现代文化融合,使凝聚共识、重塑认同等在现代化的语境下得以延伸。

(四)市场开拓:乡村长效发展的后续支撑

内源式发展的最终目标和价值取向,在于发展的收益归全体村民所享有。基于资源独特性而形成的地方产业,能形成差异化竞争优势。但是,分散的小农户无论是谈判能力还是应对市场风险的能力,都无法和拥有雄厚资本实力的企业相比。当企业经营出现危机或市场价格出现剧烈变动时,风险就容易转移到小农户身上,“绑架”小农户。因此,乡村产业的发展需要开辟稳定的市场支撑后续发展,以防止类似“谷贱伤农”事件发生,这就要求村民联合起来形成与市场对接的支撑平台,获得平等参与市场的机会。C村以村庄为单位成立联合社、农民合作社等集体型经济组织。一方面,组织化的农民具有远超个体小农户的市场竞争力,能够催生品牌效应,提高在买卖中的议价能力。另一方面,可以节约农产品流通费用,尽可能将利润留在村庄内部。C村办有农民合作社,将分散的小农户组织化。为对接蔬菜出口成立村办企业,直接与外来收购企业展开洽谈。在产业规模效益形成后,继续拓宽蔬菜市场领域,实现以市场为导向供给优质产品和服务,打造了产供销一体化的体系,切实提高了村民实际收益。

(五)服务优先:乡村振兴实现的根本保障

乡村振兴的内源式发展需要外部力量的介入为内源动力的形成提供保障,这一过程离不开政府和社会组织等的支持。

就内源式发展而言,究竟需要政府多大程度的介入和干预是一个长期性课题。政府应理清自身权力职责,避开“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的困境,着力为乡村振兴提供保障。具体措施包括:制定出台符合乡村实际和现代化建设需要的政策,在尊重地方传统的基础上,加快完善农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体系,解决好乡村发展迫切需要的人、地、钱的问题;避免过激、过急、过快的思维,在确保资金、技术和人才投入的同时,更要完善村庄发展规划和保护制度,保证各项政策切实落地,使村民需求更好地对接政府供给,有效提升村庄治理的能力。

社会组织具有专业知识和服务能力等多重优势。通过乡村社会动员和搭建合作网络机制引导村民主动参与乡村变革进程,为村民提供信息交互的舆论空间;通过强化自身组织建设,尊重地方传统文化,获取参与乡村治理的合法空间,在不影响乡土社会良性运转的前提下开展乡村振兴实践活动。

五、乡村振兴的内源式发展机制

C村的振兴实践表明,资源内生、组织动员、文化认同、市场开拓和服务优先五种要素相互作用,共同形塑内源式发展的机制。具体而言,存在于主体、资源和规则三个层面。

(一)多元主体的合作机制

主体间的合作是个体追求的利己选择,也是国家、市场和社会深度互嵌的现实情况的一种必然选择。在“熟人社会”时期,村民间的长期交往形成了一种建立在地缘关系上的特殊信任,并由此衍生出普遍的互惠规范。村庄社会资本的外向延伸将合作网络不断扩张,使原来仅限于村庄内部的互助协作拓展至村社、村镇之间,本村企业与外来企业之间,甚至形成范围更广的区域合作。新时代以来,在党的领导下,以乡镇政府为代表的国家主体,以龙头企业、农民合作社为代表的市场主体以及以多样化农民组织为代表的社会主体,形成了多元合作的治理体系。既要坚持农民在乡村振兴中的主体性地位,尊重农民意愿,保障农民权益,又要发挥回乡富人的“领头雁”作用,促成关键少数群体的合作,动员社会力量参与村庄发展。这种地方为主、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社会网络格局,促进了乡村的包容性发展和乡村善治,可实现乡村发展赋能增权的动态均衡。

(二)多样资源的整合机制

资源的整合是以实现资源共享和协同配置为目的,对不同来源、不同属性的资源进行集中和再分配,内源式发展要求正确认识和处理内外部资源之间的关系,既要积极引进和利用外部资源,又要坚持以挖掘和开发内部资源为主,使两种资源实现深度融合、协同发力。这一融合过程在乡村振兴的战略背景下,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遵循市场经济的规律,发挥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有效配置内外部资源,引入外部的资本、技术和人才等资源,使其与地方资源融合共生。二是依赖行政手段推进,把“自上而下”的国家战略与“自下而上”的本土诉求结合起来,把政府的政策、管理、资金等各项扶持措施与调动农民的积极性、创造性结合起来。三是借助广泛的社会力量,通过发挥乡村社会组织、志愿组织的作用和影响力,整合内外部资源,进而培育起乡村内源式发展的动力。

(三)多种规则的运作机制

置身于乡土文化背景的农村基层,是各种正式、非正式权力和关系相互交织的场域。乡村社会遵循地方性知识的逻辑自洽,无论外来开发手段设计的如何严谨科学,都不可避免地与乡土规则发生碰撞。对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等主体来说,当他们嵌入进乡村发展进程中时,会频繁地与乡村内部互动和交流,便可能会与地方传统产生冲突。此时,村庄传统的治理结构与治理资源,以及基于此形成的规范性力量成为治理有效实现的关键。借助于乡村“熟人社会”中的村庄文化、传统权威秩序和社会资本等为治理提供基础,同时,结合传统文化和时代精神出台新的村规民约,将规则、契约意识和法治观念融于乡土文化中,不断凝聚共识、重塑认同,在村庄内部形成稳定、有弹性的社会结构。在资源共生、主体合作的背景下巩固村民的身份认同,促使其自发遵守规则,通过推动村庄传统与外来制度、法律等的糅合,形成良好的治权分布和运作规则,保证乡村振兴内源式发展持续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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