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社区韧性治理路径分析

左 齐 张利霞 蔡 鸿 吴绍琳

1.四川大学—香港理工大学灾后重建与管理学院，四川成都 610064；2.四川川大智胜系统集成有限公司，四川成都 610041；3.四川大学建筑与环境学院，四川成都 610064

引言

近年来,随着人们经济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精神文化的追求逐渐兴起。旅游为民众精神需求的满足提供了丰富的形式，也促进了旅游业的异军突起, 极大地改变了旅游目的地社区的社会经济生活。社区作为城市系统的组成部分，也是城市应对突发事件的前沿阵地和基础单元，但社区治理一直面临着诸多矛盾和瓶颈。新世纪以来，联合国分别通过《2005—2015年兵库行动框架》《2015—2030年仙台减轻灾害风险框架》，在国际上提出创建和提高“社区的灾害韧性”。2020年春节前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更是对社区的治理能力提出了严峻的考验。旅游社区作为社区中的一种特殊形式，由于社区内游客的流动性和多样性，在应对灾害突发事件时面临更复杂的治理难题和发展壁垒。因此，深入理解旅游社区韧性建设已成为旅游研究的重要方向。本文从韧性理论视角出发，对旅游社区的研究现状及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困境进行全面的梳理和分析，并将治理方向投向社区应急能力的建设、信息化手段的运用、治理多元权力运行机制的建立等方面，以期为旅游社区的韧性治理提供一些更具参考性的建议。

一 旅游社区韧性治理的逻辑

（一）旅游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现实要求

旅游业是旅游目的地重要经济支撑，也是旅游社区居民生计的重要来源。旅游业的繁荣发展促进了旅游目的地居民收入的快速增加和人民生活水平的迅速提高，但旅游开发也带来了旅游城市和景区环境的严重破坏。再加上很多景区在实际发展规划过程中，忽略了社区居民的实际发展及利益需求，导致社区居民因利益分配不均而产生严重的被剥夺感。因此，如何构建合理的社区居民利益分配机制，运用更具针对性的方式进行旅游社区治理，是旅游景区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经之路。

（二）社区应急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要求

目前社区治理普遍存在着多元共治机制尚未形成、社区规范化治理标准缺失、信息化建设滞后或雷同等问题。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更暴露了当前基层社区在应急管理方面存在的明显短板，如普遍存在应急事件防控体系不完善、居民和各治理主体的参与机制不健全、应急知识宣传不到位、应急资源储备不足、应急演练开展不扎实等短板。因此，如何调动各方力量，夯实社区应急治理基础，筑牢防灾减灾救灾的重要防线，是加强社区应急能力的关键。

（三）旅游社区治理的特殊性要求

旅游社区治理相较于常见的城市社区和农村社区，特殊性主要表现在：旅游业的开发，通常会出现为满足游客的体验性和可达性而挤占原住民的生活空间的现象，并且在旅游资源开发过程中，旅游发展政策的制定，大多是从具有主导话语权的利益相关者角度出发，对社区居民的意见及需求的重视程度却远远不够。此外，居民的流动性、季节性变化、散居性安排，让社区居民的日常管理与文化建设更加困难。一旦旅游社区发生危机事件，民众的反应则会异常强烈，且具有很强的传播性，所以，使社区在应对危机事件时更具韧性应是当前旅游社区建设的关注点。

二 旅游社区治理的文献回顾

（一）韧性社区相关研究

关于韧性社区的研究，现有研究主要围绕弹性社区、社区抗逆力研究、社区恢复力研究、社区韧性研究等展开。“社区弹性”的研究指出，“社区弹性是在压力下维持社区基本功能的能力、是社区在灾难事件发生后迅速恢复的能力、是危机发生后社区自组织、自适应、自我恢复的过程”[1].韧性社区不仅包括抵抗灾害以及从灾害事件中恢复，还包括适时发现和利用灾害事件来锻炼提升社区的灾害应对能力，夯实整合社区运行的基础，实现应急能力螺旋式上升[2]。韧性社区建设内容包含：物理抗逆力、生态恢复力、居民自治力，是在社区共同行动的基础上，充分利用内外资源、抵御灾害及风险，使社区免于灾害或从灾害中恢复，最终构建可持续发展的能动社区。对韧性社区的测量主要依据社区实际的抗灾状况以及直接评估灾害治理方案及方案运用成果两方面展开[3]。我国社区韧性评估大多都借鉴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评估体系及工具，相比国内韧性社区建设主要以应对社会风险以及由自然风险诱导的社会—生态复合型风险来说，国外的社区韧性研究则更多关注社区面对自然灾害时的防御能力和适应性建设。

（二）旅游社区治理研究范畴

社区治理是“一个由社区范围内的不同公私行为主体，依据正式的强制性法规以及非正式的、人们愿意遵从的规范约定，通过协商谈判、资源交换、协调互动，共同对涉及社区居民利益的公共事务进行有效管理，从而增强社区凝聚力、提高社区自制能力、增进社区成员福利”[4]。社区治理的主体包含：政府、社区居民、社区组织等，客体是社区公共事务[5-6]。旅游社区作为社区的特殊形式，是指在一定的旅游资源地域范围内，把当地政府、社区居民、旅游企业和游客以某种共同利益和互动关系链接起来的共同体[7]。目前旅游学界将旅游社区韧性的基本内涵概括为：旅游社区能够承受外界压力，并可充分利用社区资源，积极构建自我组织、抵抗、接受、适应、学习、创新的能力，从而能动性的应对潜在的或日益显现的风险、变动及不确定性[8]。旅游社区韧性维度通常包括生态维度、经济维度、社会维度和治理维度[9]。因为社区的特殊形态，对旅游社区的治理过程，需协调不同利益主体的实际需求，因此，现有研究大多从不同主体共同治理的视角出发[10]。

三 旅游社区治理困境分析

旅游社区居民是旅游业发展的一部分，决定了旅游社区的治理会更加特殊和复杂。

（一）旅游开发过程中的利益驱使，导致对社区发展其他方面的关注度不够

旅游开发规划是一个地区旅游业发展的基本方向，从全局出发的旅游开发规划能促进当地经济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但旅游开发对旅游社区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盲目性的商业开发过程中对利益的追求，以及对社区发展至关重要的安全性防护措施的忽视，导致旅游社区的发展瓶颈越来越明显。此外，旅游业的开发通常会出现为满足游客的体验性和可达性而挤占了原住民的生活空间的现象。长期过度旅游的压力，使得以居住为主的旅游社区逐渐转换为单一的旅游商业功能，随之出现外来挤占、人口衰减、物价上涨、生态退化、文化衰落等一系列社区问题。

（二）旅游社区治理多元化机制缺失，居民参与性不足

对于旅游目的地的社区居民来说，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旅游业的发展,但他们的角色只是旅游业的“相关者”。而旅游社区的重大决策及发展方向的制定，一般都由当地政府或开发商主导，社区在整个旅游发展过程中都处于一种弱势群体的地位，无法直接影响旅游的发展。此外，若在旅游活动的经营过程中遇到困难或需要时，由于自身话语权及外部的种种因素的限制，社区居民对旅游开发的意见难以反馈到决策层，社区应充分参与旅游决策和管理过程，打破存在的制度壁垒。而当社区居民认为其参与旅游发展受益的机会受到限制时，就会对社区治理的政策落实产生抵制情绪。此时若没有适时的协商机制对其意见进行传导及处理，则很容易引发村民对直属政府层的不信任，并有可能产生越级“维权”行动。

（三）旅游社区发展过程中利益相关者诉求复杂，协调困难

旅游社区作为旅游业发展的载体，包含了诸多利益相关者。而利益相关者参与旅游社区治理的程度及其能力的对比关系，不同程度地塑造了旅游度假区的可持续发展的方向和路径[11]。旅游社区之所以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主要在于利益相关者的利益分配问题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作为利益分配者之一的开发商，追求的是旅游开发和经营过程中的经济利益最大化；而对享受美景、追求旅行途中个人精神满足的游客来说，精神极度愉悦和放松则是最大的满足；社区居民作为旅游目的地发展的主体，则希望在旅游业发展的过程中，一是通过最大限度的满足游客的需求来增加自己的经济收入；二是借助旅游业开发的政策利好，完善社区基础设施建设，更好满足社区居民生活需要和游客游玩需求；三是渴望参与社区旅游发展的基层治理中去，可以顺利地行使自己的权力，维护自己的利益；对社区管理者而言，一方面希望自身开展的工作得到社区居民支持，有充足的人力物力资源可以运用到社区管理中，方便社区管理工作的开展。另一方面，却在实际管理过程中忽略了社区居民的主体地位，导致居民参政议政渠道不畅通，信息交流受限，出现居民对实际管理工作并不“买账”的尴尬局面。由此可见，各利益主体利益诉求不尽相同，利益博弈随处可见，旅游社区治理的难度和矛盾逐渐升级。

（四）旅游社区精细化治理基础薄弱，应急能力亟待提升

Hall对旅游风险包括自然灾害以及流行性传染疾病等进行研究发现：危机事件的增多会加剧旅游业的脆弱性，给旅游社区的发展带来消极影响[12]，而旅游社区一旦出现风险或灾害，对危机事件的反应会异常强烈，且空间流动性的增加会使风险传播性更高，对社区造成的损失和威胁更大。正如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对于人员流动性更强的旅游社区而言，疫情防控中社区的精细化治理基础薄弱，如防疫资源整合不力、防控人员人手不足、防疫专业知识缺乏等问题更加凸显。此外，社区在处理突发事件时，多为经验性处置，缺乏制度化的学习适应机制，在下次危机来临时无法有效借鉴之前的应对经验，未形成系统高效的应急管理技能体系，社区突发事件应急能力亟待提升。

四 旅游社区韧性治理的措施与路径

韧性社区的建设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而是长期坚持的成长性目标，不仅需要战略层面的目标制定，还需要实际层面的操作来实践。在灾害常态化的时代背景下，鉴于以上旅游社区治理的特殊性及治理困境所在，建设具有韧性力的社区已成为旅游社区应对突发公共事件和适应新变化的新理念。

（一）明确利益相关者角色定位，建立多元化参与治理机制

旅游社区多元化治理机制的建立，首先，需要重视社区居民在当地旅游业发展与规划过程中的主体地位。当地文化知识和制度习俗是社区居民赖以生存的基础，他们将自身的经验、劳动、土地等要素投入当地的经济建设中，理应成为旅游景区发展关键的群体，并参与当地旅游发展决策制定和相关的利益分配中去。此外，积极关注和协调不同利益相关者利益需求，只有利益相关者各方均有提出问题、协商解决问题的机会，并能明确各自在灾害风险管理全过程中的角色、职能及协作关系，才能建立具有可操作性的协商机制与风险承担机制，最终达到各方参与者多赢的局面。最后，过度商业化的旅游目的治理，可通过设计“社区增权”的制度，合理配置与运作治理权力，畅通民意反馈渠道，让治理主体都能及时发声并积极参与社区治理，保证上下互动的管理。

（二）重视和利用旅游社区居民自身优势，激发社区居民志愿精神

旅游业是以当地社区居民拥有的知识、技能、资源为基础进行开发的，而居民生计的可持续发展也离不开旅游业的有力带动。旅游地居民是旅游发展过程中的关键群体，熟人网络带来的绝对社区黏性，也是应急行动、应急知识传递和社区自救服务的重要支撑；同时，来自社区居民自身的职业技能和不同背景的专业知识是社区可充分利用的重要应急资源。因此，将旅游发展和社区发展有机结合起来，重视社区在旅游发展过程中的主体作用，方可最终促进社区和旅游业的共赢。此外，着力培养和激发社区居民的志愿服务精神，建立健全社区居民自主参与社区应急管理的制度化途径和渠道，打造人人有责、公众积极参与的社区应急管理体系。鼓励、引导社区居民参与社区应急管理，使社区居民既能为社区日常公共事务做出贡献，又能在灾害发生时积极参与社区应急事件的处理，争取将风险灾害给社区发展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三）树立社区安全观意识，注重社区韧性治理能力建设

旅游社区相比一般社区，人口流动性更强，如果发生类似新冠肺炎之类极易传播的疾病，对社区安全来说将是极具危险性的事件。因此，对于旅游社区的规划建设和开发而言，应急能力建设应优先考虑社区安全观的培育问题。只有在常态化的社区应急治理过程中，综合利用多学科手段，整合社区资源，唤醒社区居民的共同体意识和参与治理意识，大力培养社区居民防灾减灾能力、自救自保能力，才能为“战时”的应急管理储备更多的应急资源。同时，社区在日常应急管理过程中，要积极引导社区居民重视灾害事件的反思与学习，逐步建立有机、高效、灵活、可持续的灾害应对学习模式，创造良好的社区应急学习环境，充分发挥社区居民及社会组织的创新思维能力，使居民组织通过的不断交流、学习，将灾害事件的应对了然于心，真正提升社区应急治理的韧性水平。

（四）加强旅游社区信息化建设，提升旅游社区精准治理效能

大数据可识别需求，提供精细管理和精准服务。旅游社区更应适应变化，依据信息化手段，建立公开透明的信息公开平台，对涉及旅游社区发展的各项事务及各种利益分配，做到及时发布信息，保证每一个社区居民都有社区发展及规划方面的知情权。在应急事件的提前监测预防方面，日常社区管理应综合汇集社区人员基本信息（如年龄、籍贯、性别、职业）、小区环境（如物业中心、应急避难点等）和周围配套设施（大型商场、地铁线路等）的实际分布，并对社区总体情况进行脆弱性评估，精准识别社区脆弱人群（老、弱、病、残、孕）的空间分布，辅助决策部门合理部署防疫资源和力量，优先救助高风险地区的群体，提高应急事件应对的精确度。此外，也可在灾害发生时利用物联网、智能感知技术，对各类预警信息、行动轨迹数据和手机信令数据等展开动态分析，为社区突发事件研判处置提供精准支持。

五 结语

旅游社区应对风险的能力，是旅游业可持续发展的必要前提。后疫情时代如何让社区更具经验性的应对突发公共事件，最大限度降低社区的风险及损失，是旅游社区治理的关键。只有大力培育社区居民的志愿精神，充分发挥居民自身的专业及技能优势，及时公开旅游开发及社区规划信息，制定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畅通社区居民民意表达通道，综合利用信息化手段及媒介，方可逐步将旅游社区打造成适宜居民居住、游客游玩的高质量韧性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