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培育隐形冠军促进我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董静媚

以德国、美国等为代表的欧美发达国家集中存在着一批技术领先、创新能力强、市场份额大、国际化程度高，但社会知名度很低的中小企业——“隐形冠军”。这些“隐形冠军”企业同代表性龙头企业一起奠定了德、美等国在高端制造领域的国际竞争优势。我国的中小企业量大面广，是实体经济的脊梁和制造业的基本面，但同质化、低端化发展为主，“隐形冠军”这类佼佼者和特种兵比较缺乏。培育更多“隐形冠军”，尤其是掌握制造业领域核心技术、关键材料、关键部件的 “隐形冠军”企业，是我国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促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撑。

一、当前我国亟需加快培育发展隐形冠军

（一）隐形冠军是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撑

1、隐形冠军具有三个核心标准

“隐形冠军”最先由德国著名管理学家赫尔曼·西蒙提出，指那些在细分市场占据绝对领先地位但鲜为人知的中小企业。由于大部分“隐形冠军”位于产业链中上游，不与终端消费者产生直接联系，公众知名度比较低，故名“隐形”。西蒙定义的隐形冠军需要满足3个标准：一是世界同业市场的前三强或者至少是某个大洲或国家排名第一的公司;二是年营业额低于50亿欧元（具体标准随不同年份有调整）;三是公众知名度不高。根据西蒙在 2016年的研究，全球的隱形冠军企业共有 2734 家，其中德国最多，有1307家，其次是美国，有366家，日本有220 家，中国仅有68家，排在世界第八。德国每百万居民“隐形冠军”企业数量是16家，诸如奥地利、瑞士等国家也有13至14家，而中国仅有0.1家，排名第十七。可见，隐形冠军的数量直接影响一国制造业的竞争力。

隐形冠军这一概念自2003年被引入中国以来备受各界关注，吸收该概念精髓，国内相继出现了更具本土特色的“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制造业“单项冠军”等名称，并分批开展了评选奖励活动。三类企业都有各自的具体界定条件，概括来讲，相同点方面，这三类企业都具有“专精特新”的特点，聚焦细分主业，质量为先，持续创新。不同点方面，主要是三类企业的发展阶段不同。单项冠军为“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的发展壮大版，后者通过持续专注于细分产品市场的创新、产品质量提升和品牌培育，巩固和提升全球市场地位，可发展壮大成为单项冠军企业。单项冠军企业与隐形冠军企业比较接近，前者可以算是中国对隐形冠军的替代称呼，但含义更广，隐形冠军一般来讲都能算是单项冠军，而单项冠军未必是隐形冠军，因为隐形冠军强调中小企业和“隐形”，而单项冠军对此未设限制。

2、隐形冠军具有六个显著特征

西蒙顾和管理咨询有限公司CEO克劳斯·席乐克分析过隐形冠军企业的一些重要特征，归纳如下。

一是具有野心，追求引领市场。“隐形冠军”企业更多关注利润的持续增长以及在市场取得领导地位，它们执着于在技术、质量和标准制定等方面引领市场，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赢得市场领导地位和市场份额。这些企业不参与低成本竞争，而是瞄准尖端技术和未来需求。

二是差异专注，产品服务专业。隐形冠军企业仅仅关注1到2个行业，目标市场细分明确，提供的产品品质可靠质量高，并围绕目标市场提供高品质服务。

三是全球营销，走国际化道路。“隐形冠军”企业具有全球化思维和视角，从最开始就了解到了全球市场能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市场以及潜力，在生产产品的时候考虑到其他国家的用户。在全球各个目标市场设立自己的子公司，为客户提供无处不在的产品和服务。

四是持续创新，研发密度很高。“隐形冠军”企业研发投入是普通企业的2倍以上，隐形冠军每千名员工的专利数相对于大型企业的数字是5倍，同时每项专利所耗费的费用，大型企业比隐形冠军要多很多。此外，“隐形冠军”企业注重与客户共同发展，进行开放式创新。

五是客户至上，实现价值溢价。“隐形冠军”企业愿意花更多精力去满足客户的需求，因此从客户的角度来说能从这个公司得到一种价值，而不光是成本低。这种价值可以帮助企业达到10%到15%的溢价，从而帮助他们避免价格战。

六是注重培训，崇尚工匠精神。隐形冠军只雇佣高素质的员工，对其进行培训，提高员工素质。教育培训比例很高，而离职率非常低。从企业文化来看，崇尚工匠精神，精益求精，对产品和工作高度负责，始终保持一丝不苟和严谨务实的态度。

3、隐形冠军能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注入强大动力

首先，培育一大批隐形冠军对于保障产业链安全至关重要。我国虽然已经成为世界制造大国，但在不少高端制造领域，自主研发核心技术的能力在长期代工生产模式下仍有待提高。在一些关键零部件、元器件以及技术含量高的关键材料上，严重依赖进口，相关制造行业面临“低端锁定”困境，产业链的绝大部分附加值被国外“隐形冠军”企业攫取，同时产业链和供应链安全得不到保障。通过培育一大批隐形冠军企业，增强其创新能力，在核心技术上取得重要突破，并在各自产业链体系内拥有话语权，有助于突破制造业关键领域短板，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取得更为实质性进展，更好保障我国产业安全。

其次，培育一大批隐形冠军能有效提高制造业供给体系质量。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需要增强创新力、培育新动能。“隐形冠军”企业是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具有立足产业细分领域、面向直接市场需求进行前沿技术突破和商业化应用的功能，与具有重大技术突破与集成的行业龙头企业和具有基础研究、共性技术研究等功能的公共科研机构共同形成分工、互补的关系，有助于将技术要素配置到产业发展的各个“毛细血管”中，保障创新体系的整体运行效率，是提高制造业供给体系质量、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力量。

最后，发展成为隐形冠军是我国引导中小企业增强竞争力的重要方向。我国中小企业同质化、低端化，长期代工的发展路径使得大多数中小企业利润低薄，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抵御风险能力偏弱，生存周期很短。转变发展方式、增强企业硬实力是当下中小企业面临的紧迫问题。引导中小企业走“专精特新”之路，培育更多隐形冠军，则可以使中小企业走上差异化、精细化、高端化发展，更好满足市场需求，从而通过高质量、内涵式发展提高竞争力，走可持续发展道路。

（二）当前我国加快培育隐形冠军处于重要战略窗口期

1、从国际形势来看，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塑倒逼我国必须加快培育更多本土隐形冠军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国际环境错综复杂，世界经济陷入低迷期，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面临重塑，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增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广泛深远，逆全球化、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思潮暗流涌动。科技创新成为国际战略博弈的主要战场，围绕科技制高点的竞争空前激烈。这种形势下，我国必须尽快尽早提升高端制造的供给能力，降低“卡脖子”领域对外依赖程度，尽快跨越“低端锁定”，提升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水平，增强产业链、供应链的国际竞争力。隐形冠军作为各细分领域的佼佼者和特种兵，加快培育更多隐形冠军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途经和方面。

2、从国内条件来看，产业人才基础、市场潜力和政策支持的叠加为本土隐形冠军的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多重利好，必须尽快抓住机会

首先，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积累，我国已经具备了更好的产业发展基础，学历教育方面也有了更大的人才储备，发展隐形冠军企业具备了比以往更好的基础条件。第二，我国具有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全世界最大规模的中等收入群体，这种巨大的本土市场潜力为隐形冠军企业的成长提供了最安全适宜的成长环境。第三，近些年国家对隐形冠军企业的重视和培育在不断加强，从中央到地方，各类獎励和培育措施加快实施，成为本土隐形冠军成长的重要助力。

二、我国在培育隐形冠军过程中面临四大阻碍

我国培育隐形冠军的方式主要是促进中小企业“专精特新”化发展，开展“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和单项冠军评选，对特定企业和平台进行奖励和发展支持。实际上，从长远发展来看，发现并解决中小企业在发展中遇到的普遍性问题，创造更好的发展环境是促进产生更多隐形冠军的更重要和基础的方面。

（一）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仍较欠缺

中小企业仍然面临很多市场进入门槛。相较国企来讲，市场准入机会不平等、优惠支持政策不平等限制了很多中小企业的发展机会和竞争胜出的可能性，从而降低了隐形冠军诞生的概率。在营商环境方面，尽管国家一直在努力推进放管服改革等营商环境提升和评价工作，但很多地区在办事效率和服务能力等方面仍然存在很大差距，影响了中小企业的市场进入和发展运营，不利于培育隐形冠军。

（二）中小企业难以解决融资难融资贵问题

我国还未形成适应中小企业发展特点的信贷体系。大银行对中小企业融资产品较少，且多数为短期贷款，而更符合企业经营需要的长期贷款较为缺乏。另据统计，约有85%的大企业能以基准利率贷款，但中小型企业和个人经营性贷款能以基准利率贷款的比例只有20%左右。大多数中小企业获得贷款时，贷款利息要在国家基准利息之上增加百分之二三十。虽然国家一再降低基准利率，但是效果并不十分明显，银行对中小企业的放贷条件依然严格且额度有限。

（三）大企业拖欠账款问题普遍存在

长期以来，很多中小企业在为机关、事业单位和大企业做配套供应的时候，经常面临账款拖欠问题。建设工程、配套产品、提供加工服务等只获得“理论上的利润”，实际上中小企业承担着高额的财务费用。本来中小企业就融资难融资贵，拖欠账款被一拖再拖，很容易导致这些企业进入亏损状态而不能良好持续经营。这种局面也影响中小企业维持良好资金链运转去推动技术改造和产品升级，阻碍隐形冠军的产生。

（四）中小企业创新的制约因素较多

与大型集团企业相比，中小企业资本力量薄弱，生存压力更大，追求短期经济利益的需求迫切，因此大多数中小型企业重生产而轻研发。而知识产权保护不到位则进一步制约了创新。同时，国内制造业领域高技能人才缺乏问题越来越突出，也影响了企业人才方面对于创新的支撑。此外，大中小企业协同合作、政产学研用一体互动的产业集群协同创新普遍发育不足，也在客观环境上使得中小企业发展成为隐形冠军企业更加困难。

三、政策建议

我国在隐形冠军培育过程中要为中小企业差异化、专业化和创新发展创造良好环境，并重点培育能在关键产业领域“补短板”、强“四基”的隐形冠军，保障产业链供应链安全，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和在全球价值链位势的提升，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一）打造更优营商环境，完善企业服务支撑

一是平等对待中小企业，进一步放开市场准入，取消各类歧视门槛，支持和引导中小企业进入更多细分市场，精耕细作，公平竞争。二是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加快“放管服”改革，促进贸易与投资便利化。三是完善中小企业服务体系，为潜在隐形冠军专业化、全球化发展提供必要的人才培训、平台搭建、知识产权运用培训等企业所需的各类支撑服务。

（二）提升融资服务水平，重点支持培育目标

贯彻落实国务院金融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的有关部署和优惠政策，创新融资产品和服务模式，加大信贷投放力度，新增贷款优先投向中小企业，尤其是对提升产业链稳定性和竞争力有重要作用的“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等潜力型隐形冠军。完善金融机构考核评价办法，增加对中小企业贷款业务的考核权重，提高中小企业申贷获得率和降低贷款利率。按照《关于支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通知》（财建〔2021〕2号）做好十四五期间中央财政专项奖补资金的发放。支持发挥各省级政府类科技创新基金、产业投资基金等各类基金的作用，探索设立省中小企业发展基金，引导和带动社会资本支持重点领域“隐形冠军”培育企业。

（三）落实欠款支付条例，完善投诉处理机制

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保障中小企业款项支付问题，新发布了《保障中小企业款项支付条例》，并自2020年9月1日起施行。该条例提出了对于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拖欠中小企业账款的解决机制。主要是通过行政手段督促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企业及时付款。未来需做好落实工作，并进一步完善违约拖欠中小企业款项登记（投诉）平台，推动健全投诉处理机制。同时加强监督检查，加强失信惩戒，强化约束机制。

（四）完善集群协同合作，开展创新能力建设

加强统筹规划，坚持市场导向，突出地区优势和特色，合理布局和优化提升先进制造业产业集群，发展专业化产业集群。构建大中小企业协同合作、政产学研用一体互动的集群创新生态，促进产学研资源共享、联合创新和成果转化。鼓励集群中的中小企业向“专精特新”方向发展，挖掘产业链、价值链潜力和客户深层次需求，推动产品和服务紧密结合，提高专业化生产和服务能力水平，逐渐发展为隐形冠军。对在关键产业领域能“补短板”、强“四基”的潜在隐形冠军发展给予“点对点”的重点培育和服务支持。完善鼓励中小企业技术改造、技术创新、研发投入的财税金融政策。建设面向中小企业的技术创新服务平台，为其提供各类技术服务。

（作者单位：国家信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