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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六朝时期的艺术哲学及对同时期南京陵墓神道石刻的影响

2021-11-15施蓉蓉

魅力中国 2021年28期
关键词:神道陵墓气韵

施蓉蓉

(南京大学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公元三世纪至公元六世纪,中国南方先后有孙吴、东晋、宋、梁、陈六个朝代建立,史称六朝。六朝延续着两汉的大一统,自孙权迁都建业,六朝的南京城就迎来了繁荣的发展,成为了当时南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中心,并为日后大唐的繁荣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在当时这样一座东方国际大都会,六朝应运而生的艺术脱离了独尊儒术的思想束缚,拥有了更为洒脱、自由、热情的风采。特别是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艺术展示出了我国古代雕塑的卓著成就。

一、六朝时期的艺术哲学

六朝初期,中国艺术哲学深受魏晋玄学影响,王弼作为魏晋玄学的代表人物及创始人之一,提出了“得意忘象”的哲学思想。他认为“意”与“象”既相互解释又相互升华,“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同时方式不能高过目的,故“立象以尽意,而象可忘也;重画以尽情,而画可忘也。”王弼综合了《庄子》与《易传》中“意”与“象”的观点,超越了对客观事物的简单形象把握,着重表达丰富的精神世界。他的学说对中国美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六朝中期,东晋顾恺之提出“传神写照说”“悟对通神说”,这些学说讲究绘画中对“神”的捕捉。他还提出了“迁想妙得”的思想,是一种抓住“神”方法,需要艺术家发挥想象并运用移情的方法拉近与对象的距离。顾恺之将“得意忘象说”很好地进行了一次实践,并引领东晋逐渐形成一套美学体系。与顾恺之讲究“神”的学说相类似的,还有南齐谢赫的“六法论”等,谢赫的“六法论”中提出“气韵生动”,将六朝艺术审美从艺术哲学又延伸到艺术心理学。

六朝艺术哲学的集大成,南朝梁代刘勰的《文心雕龙》必然有浓墨重彩的一笔。《文心雕龙》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美学和文学理论巨著,以儒家学说为内核,结合道家、佛教、玄学,在文学理论方面进行了一次高屋建瓴、体大而虑周的论述。

这些大家不断继承并超越前人的审美艺趣,不断推动艺术哲学的发展,在研究有关六朝艺术之美的方向给予了我极大的启发。

二、六朝时期艺术的意境表达

美学大师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提出:“中国自六朝以来,艺术的理想境界是‘澄怀观道’(晋宋画家宗炳语),在拈花微笑里领悟色相中微妙至深的禅境。澄怀一心而腾踔万象,是意境创造的始基。”宗炳对艺术的探索继承了前人王弼“化实为虚”绝对抽象的观点,以道家哲学填充,以宁静虚空的心境去体味物象之美,从而达到“神超理得”的境界。“澄怀观道”的思想是六朝艺术意境表达的一个缩影,是古人在艺术哲学研究上对“道”的体悟,是艺术境界与哲学境界的交汇点。

三、简析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及所受艺术哲学的影响

(一)简析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

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由麒麟、天禄、辟邪、望柱、石碑等组成神道,置于皇帝和王侯陵墓前,这些石刻在江苏现共有33 处可见。按地区划分南京11 处、南京江宁区10 处、句容1 处,丹阳11 处。同时朝代主要集中在齐、梁两个朝代。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形体硕大,气势恢宏,雕琢精致洗练,造型夸张,变形适度,自然而生动,富有丰富的想象力,摆脱了婉约、细腻、秀美风格的约束,代表了六朝石刻艺术的最高成就。南朝陵墓神道石刻与北方佛教石刻堪称南箕北斗,遥相辉映,在中国雕塑艺术史上共同谱写了辉煌的新篇章。

六朝时期受当时丧葬观念及制度改变的影响,一改秦汉的厚葬变为薄葬。但是在修建陵墓神道石刻方面,因为秦汉时期逐渐已形成较为完善的陵墓制度,所以六朝受其定制的影响,在题材方面多为石阙、石兽、石碑、石碑等,在摆放上多为对称,尺寸有严格的礼仪规定。

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一方面继承了汉代石刻艺术的传统,以力量、运动。速度体现出一种宏伟庞大的气势之美;另一方面,改进了汉代古朴、幼稚、粗糙简单和拙笨的做法,在造型设计、雕刻技法等方面,达到了一种新境界,实现了继汉开唐的历史性转变,并对后来唐宋时代的石刻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也从侧面反映出了所处时代的文化融合,如梁文帝萧顺之墓,梁吴平忠侯萧景墓、梁大将军萧宏墓等神道前的望柱,这些望柱上所雕刻的平行线条蕴含着类似希腊式的石柱及美索不达米亚的石兽风格,与希腊雅典万神庙的石柱十分相似。这样的陵墓石刻装饰手法在之前的历史中从未出现,这其实是受当时六朝航海技术的提高,海上交通成为了六朝打开国门对外交流的主要途径,从而使得六朝的经济、文化等领域都有了不少影响。又例如陵墓前石兽,无论麒麟、天禄获辟邪,都有双翼,这样的样式与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石兽风格也是非常相似的。南京南朝石刻的中西方元素融合,反映出了其所处时代文化的自由与高度发达,这些石刻既是中国雕塑史上不可多得的珍品,也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二)六朝陵墓神道石刻与同时期艺术哲学的联系

1.六朝陵墓石刻的“得意忘象”

王弼在研究玄学的过程尝试寻找道、释、儒的融合与平衡,他所提出的“得意忘象”之说,开创了中国艺术中“写意”研究的开始,外在体现是“重意蕴而轻形式”的。但是他也不是一味地否定形式,言与象是载体,意是中心,在艺术中意也就是“神”,他的理论学说对于中国古代艺术中重“神”“韵”的艺术理论研究起到了极大的影响作用。在六朝陵墓神道石刻中宋武帝刘裕初宁陵石刻的造像可以说已经开始了重意蕴。刘裕陵墓陵石刻是现存南朝陵墓神道石刻中时代最早的,但只留存下两件石兽,一件天禄居东、一件辟邪居西。这两件石兽体量远远大于此前的陵墓石兽,石兽整体动态头颈部后仰,腿部有向前的动势,但略显僵硬,背腹部起伏不大。石兽由整石雕刻而成,庞大的体量感给人强大的震撼力,在雕刻方面较为简略,羽翼纹饰都不太突出,可能也部分受制于当时技术的有限。但是宋武帝刘裕初宁陵石刻开创了陵墓石刻大体量以体现震慑感的探索,在技法上,摸索突出陵墓石刻神兽神态已初见端倪。

2.六朝陵墓石刻的“气韵生动”

谢赫在“六法论”中将“气韵生动”列为第一,说明其重要性。“气韵生动”的生动,主要是由于“气”的阳刚与“韵”的阴柔的完美结合与平衡,刘勰在《文心雕龙》中也提到“气有刚柔”、“风趣刚柔”,在六朝陵墓石刻中达到“气韵生动”效果的有很多,但是较为有代表性的是陈文帝永宁陵陵墓石刻(见图一)。位于南京狮子冲的永宁陵陵墓石刻,由两只雌性石狮组成,造型方阔有力,搭配抬起的四爪、向上扬起的两侧鬣毛显得既有灵气又有韵律感。随着陈时期造像技术的进步,石兽的神态描写更为细致;身上的花纹图案更为精巧;关节处的衔接更加自然,总之各方面都有了巨大的进步。远观石兽顿足欲飞,近看石兽精美绝伦、形神兼备,陈文帝永宁陵的石兽将“气韵生动”发挥到了极致。

四、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之美对我创作与表现手法的启发

欣赏过南京六朝石刻“得意忘象”“气韵生动”后,我在雕塑创作上也产生了更多的想法。我的雕塑作品《仙道》(见图二)就学习了齐景帝萧道生安陵石兽的“S”形动势、陈文帝永宁陵陵墓石兽飘逸灵动的装饰、梁文帝建陵龟趺简略圆润的细节刻画。《仙道》结合现代主义雕塑的细节处理方式和《山海经》中不同动物的组合方式,呈现出既仿古又具有现代元素的异兽形象。今后我会继续研究南京六朝陵墓神道石刻,并致力于结合现代主义创作手法,挖掘中国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古代雕塑艺术语言的处理方式,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运用更多、更广的方式将中国传统文化呈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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