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好

于国方

1.外景 校门口 日

字幕：1989年，青岛。

校园门前车来车往，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在门前停下，李梦轩走下车，随着人流向学校走去。

2.外景 校园 晨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抹绿色格外显眼，柳婧身穿绿色长裙向教学楼走去。

3.内景 宿舍 晨

程大勇叼着牙刷向窗外张望，见吕文忠走来，连忙指了指楼下：老三，你快看那个穿绿衣服的女孩，有没有咱们班团支书漂亮？

吕文忠向楼下瞥了一眼：她跟任小芸没法比。

韩平哼唱着《恋曲1990》，走到阳台上，远望着绿衣女孩：从背影看，能迷倒一大片。

程大勇扭头看看韩平：任小芸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就能砸来厚厚一沓情书，你说怎么这么多人涎皮涎脸，这得浪费多少脑细胞？老二，你没做傻事吧？

韩平：去！咱能干那事儿？

程大勇：其实只要咱们联合起来不搭理她们，她们最后还不是要来找我们？

韩平笑：你想得倒美。

吕文忠：快上课了，咱们离开这望姑娘台吧。

程大勇：这个名字起得好，不过有点儿拗口，还不如叫望娘……

程大勇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赶紧打住。

韩平和吕文忠大笑，程大勇也跟着笑。

李梦轩走进宿舍，来到阳台上：挺热闹啊，有什么好事儿？

韩平：本舍一级机密，哪能告诉你？

李梦轩：你不告诉我，我还懒得听呢。陈民呢？

吕文忠：在洗手间。

陈民端着脸盆从洗手间里走出。

李梦轩从阳台走回来：又没吃早饭？看来我得买个馅饼挂你脖子上了。

陈民咧嘴笑笑，拿起书本与李梦轩一前一后走出宿舍。

4.内景 学校舞厅 夜

彩色的灯球在屋顶上旋转着，五颜六色的光线在舞厅里一道道地划过，音乐很有节奏地响着。

舞池内，人们翩翩起舞。

韩平与任小芸结伴跳舞，韩平的动作有些生硬。

5.内景 宿舍 夜

韩平对程大勇眉飞色舞地说：开始的时候，我羞臊得浑身放了汗，见任小芸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就对自己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一个小妞吓倒？后来，我的心就不跳了，汗也不出了。

程大勇羡慕地说：真的？

吕文忠笑道：心都不跳了，说明你更紧张了。

韩平：别抠字眼，我是说心跳得不那么厉害了。

吕文忠：要是让我揽着个漂亮女孩，脸儿贴着脸儿，还不得把我吓死！

韩平和程大勇大笑。

韩平：不紧张倒是不紧张了，就是有好几次踩了人家的脚。

韩平说完，吧嗒了下嘴：不知道是过意不去呢，还是追忆那滋味。

程大勇：我倒想知道跳舞到底是什么滋味。

韩平：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儿私心杂念也没有。

程大勇：我不信，握着人家的手，搂着人家的腰，还说没私心杂念？

韩平：人家可是万人迷，我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就别想了。

韩平说完爬上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随后把书放在一旁，看着天花板发呆。

6.内景走廊 夜

熄灯铃声响起，整个公寓楼顿时陷入黑暗。

7.内景宿舍 夜

陈民坐在床边洗脚。

吕文忠放松地躺在床上。

程大勇在地上做俯卧：101，102，103……

韩平坐在床上说：我发现女生们特爱找体育系的男生。

程大勇坐在地上边擦汗边说：好像确实如此，值得研究。

韩平：这是因为体育系的男生雄壮刚健，具有能征服一切的原始美。

吕文忠：你说话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陈民：这话好像在哪本书里见过。

吕文忠：是弗洛伊德的书吧。

陈民：你真行，既研究琼瑶、亦舒、岑凯伦，又研究弗洛伊德。研究完中国女孩，又研究异国情调。

韩平：这有什么稀奇的，爱情是人类共同的主题，它不分东西南北中，不分国界、不分民族、不分肤色。

程大勇：看来没少研究呀。

韩平：这叫由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

程大勇：这么说你成爱情专家了。

吕文忠：只由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还不行，得由理性认识回归实践。

陈民：对，你这是纸上谈兵。

韩平：你们怎么都朝我开火了？

程大勇拍了几下三角肌，身子一纵跳上床：体育系的有什么了不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韩平：吃不着葡萄，你就别说葡萄酸。对了，我还发现有两种人特招女孩喜爱。

程大勇：哪两种人？

韩平：咱老大就是第一种类型的，那《二泉映月》一拉，立马就把李梦轩俘获了。

陈民：胡说八道。

陈民说着端起脸盆，到洗手间里把水倒掉，又走回床上躺下。

韩平：另一类呢，就是咱们老三这样的。别看平常沉默寡言，但外表庄重，思想也很有内涵，相处久了，女孩就会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在自己身边。

吕文忠：你就别捧我了。

韩平：说你行你就行，只是你自己没认识到。而像我这种人是最不行的那种，别看平时摩拳擦掌斗志昂扬的，可一旦面对女孩就束手无策了。

陈民：老二太谦虚了，他比我们强。

韩平：怎么说？

陈民：因为你是爱情专家，你在爱情方面理论水平最高，理论一经作用于爱情，就会产生巨大的作用。

陈民学着韩平的口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众人笑。

韩平：老三，你有什么打算？

吕文忠：我？我不敢奢望，毕业以后再说吧。

韩平：这怎么行？不管怎样，找另一半就要像在教室占座一样，先放上本书占个地方。否则到毕业时，人家都已经名花有主了。

吕文忠：如果真的那样，让父母给物色一个就是了。

韩平：别的事情依赖父母还可以，婚姻大事岂能让父母做主？

吕文忠：到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父母愿意就成。

陈民：真是个大孝子。

韩平：要不你追“丑小鸭”吧。

吕文忠大叫：你快杀了我吧。

众人大笑。

韩平：“丑小鸭”虽然丑了点，但丑有丑的好处，称得上“三心牌”人物。

程大勇：何谓“三心牌”？

韩平：就是看着揪心，带着省心，留在家里放心。

陈民：那岂不是在害老三？

吕文忠忽地坐起：我决不会饥不择食，以后谁再把“丑小鸭”跟我拉扯在一块儿，我就跟他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韩平：哈哈，这么严重！

吕文忠：放心，我穷不失节。

程大勇在床上“咯吱”一声翻了下身：老二你可别光说不练。

韩平：你让我朝谁使劲？我们那儿考上大学的女孩长相连六十分也没有，我真怀疑她们是怕高中毕业嫁不出去才拼死拼活考大学的。

程大勇：于我心有戚戚焉，看看人家城里的女孩，那才叫青春靓丽。

陈民听着，把李梦轩的书包悄悄放在一旁，美美地笑了。

吕文忠：我们那儿恰恰相反，考不上大学是娶不到媳妇的，所以我才拼命学习。

大家都笑了。

韩平：像你这样优秀的人还能娶不到媳妇？

吕文忠：要是没考上大学可就不好说了。

韩平：老大，你们村里的盲人宣传队还在吧？

陈民：你问这干什么？

韩平：我想跟他们学学拉个二胡或者吹个笛子之类的。

陈民：你还是跟他们学着讲故事吧。

韩平：Why？

陈民：你有贫嘴的潜质！

韩平：好了，我受打击了！睡觉，睡觉。

8.外景 校园 日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从教学楼内鱼贯而出。

9.内景 宿舍 日

吕文忠端着饭盒，看着手中仅有的几张饭票发呆。

陈民走进宿舍：又弹尽粮绝了？

吕文忠笑笑。

陈民打开抽屉，拿出一沓饭票，抽出一些递给吕文忠。

吕文忠推让：我不能总吃你的，再说你也常常撑不到月底。

陈民：梦轩晚上经常回家，我这绰绰有余。

吕文忠：你没骗我吧？

陈民：骗你干啥，我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吕文忠收下饭票，长叹一声：气儿少喘一口不行，饭少吃几口总该可以了吧。

陈民听了吕文忠的话，眼圈发红：这也不是办法，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行。

吕文忠：我打算去做家庭教师，不能再给父母添负担了。

陈民：这个办法可行，我找梦轩问一下。

吕文忠：那就拜托你了，我的数学成绩最好，高考得了满分，保证不会误人子弟。

10.内景 餐厅 日

李梦轩与陈民边吃边聊。

李梦轩：正好我家邻居要找家教，我去问问。

陈民：越快越好，最好能多辅导几个。

李梦轩用筷子打了陈民一下：那你怎么谢我？

陈民起身收拾碗筷：我给你刷盘子！

李梦轩笑了。

11.外景 校园 日

几个同学在楼前空地上打球。

12.内景 宿舍 日

陈民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着楼下传来的笛声。

笛声时断时续，极不成调。

吕文忠急匆匆地闯进宿舍，放下书本，从床下的纸箱里抓出一包方便面，狼吞虎咽起来。

陈民：辅导完了？

吕文忠：没，还有一家呢。

陈民：一天辅导四五家，真够你忙的。

吕文忠：温饱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吕文忠说着夸张地打了个饱嗝，拿起书本，急匆匆地走出宿舍。

陈民起身下床，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楼下传来的笛声更加清晰了。

陈民走回去，拿起挂在墙上的二胡，坐在阳台拉起来，声音急促又欢快。不一会儿，笛声消失了，陈民摇头笑笑，重新挂好二胡。

13.内景 走廊 日

李梦轩手拿竹笛快步来到宿舍门前，敲了敲门。

陈民打开门，李梦轩走进宿舍。

14.外景 海边 日

陈民教李梦轩拉二胡。

李梦轩坐在礁石上用心地学着。

15.内景 教学楼 日

陈民夹着书本走在人群当中。

王惠赶上来，拍拍陈民的肩：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干什么去了？

陈民：除了玩还是玩，还能干什么？

王惠：行啊，整天和梦轩东游西逛的，好不让人羡慕呢。

陈民站住，扭头看向王惠。

王惠“扑哧”笑了一声，快步走上楼梯。

陈民尴尬地望着王惠的背影。

16.内景 女生宿舍走廊 夜

陈民来到王惠宿舍门前，敲门。

17.内景 女生宿舍 夜

王惠正在伏案看书。

柳婧站在门旁洗大米，听到敲门声，转身开门。

陈民走进房间。

王惠抬起头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民：别提了，一下午没上好课。

王惠：开个玩笑，你还不高兴了？

柳婧：果真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们男生心眼儿咋这么小？

王惠：你不来，我还要找你去呢。

陈民：找我有何贵干？

王惠起身，从床下拿出一只电炉：炉丝烧了，帮我看看。

陈民：看来我还真是不虚此行，奴才这就去修。

柳婧“哧”的一声笑出来，抬起头说：搞得像是李莲英来了，不过这儿可没有老佛爷。

陈民蹲下身子，开始修电炉。

柳婧洗完大米，擦擦手，对王惠抿嘴笑笑，走出宿舍。

陈民自嘲道：我今天真是交了华盖运，先是被挖苦一顿，现在又被嘲笑一番。

王惠：这叫路不平有人踩。

陈民修好电炉，从地上站起：大功告成。

王惠拿起电炉：我们今晚的夜宵有着落了。

陈民边洗手边说：写完作业，吃上一口香喷喷的米饭，躺在被窝里酣然睡去。窗外，海风呼呼地刮着，浪花拍打着海边的礁石。睡梦中，自己变成一条美人鱼，在大海里自由自在地游着……

王惠：你的文学功底这么好，怎么当初没学中文？

陈民放下毛巾：当初填报志愿时想着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行了，谁还能考虑到这些？

王惠叹息道：大二都读了一学期了，现在转系也来不及了。

陈民：对我来说学什么都一样，将来毕业了，能分配个工作就行。

王惠：听了你这话，我都不认识你了。那个积极向上的陈民哪儿去了？

陈民：我也没有办法，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辈子农民。在高考这座独木桥上，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高三那年，我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一点退路也没有！现在我对读书甚至有种切齿的仇恨……

王惠：人是社会的动物，有些事情是不能自己选择的，况且人生还有很长的奋斗过程呢。

陈民：现在好了，跳出农门了。只可惜如今一看到书本就头疼。

王惠：明天下午我们有节古典戏剧选修课，讲得很精彩，你去听听吧。

陈民没说话。

王惠：听一听也没有坏处，如果不感兴趣，立马走人就是了。

陈民笑笑：好，从命便是。

18.外景 校园 日

雪花零零星星地飘洒着。

19.内景 教室 日

陈民坐在王惠身旁听课。

韩平从侧门悄悄走进教室，把一张纸条传到陈民手中。

陈民展开纸条，见上面写着：宿舍有人找。

王惠表情复杂地瞥了一眼纸条。

陈民趁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起身，快步走出教室。

20.内景 宿舍 日

李梦轩坐在桌前看稿子。

陈民走进宿舍，向李梦轩打了个招呼。

李梦轩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

陈民脱下外套，挂在墙上，走向阳台。

21.内景 宿舍阳台 日

韩平端着一杯水站在窗前。

陈民：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韩平笑着往外指指。

22.外景 楼前空地 日

几个男孩女孩围成一圈打排球。

程大勇笨拙地跑着，差一点儿被绊个人仰马翻。

“黑牡丹”被逗得大笑。

23.内景 宿舍阳台 日

韩平：简直惨不忍睹！老大，你得教教他。

李梦轩走过来：谁惨不忍睹了？

韩平笑嘻嘻地答非所问：听说昨天晚上，班里的女生把自己跟男生们逐个儿匹配了一遍？

李梦轩：还有这种事？

韩平：千真万确，以后要是知道她们把我匹配给谁了，你可得告诉我。

李梦轩：想得美，真有那事也轮不到你。

韩平：那可不一定。

陈民：你别胡说八道了。

韩平：怎么就胡说了？你们不信就算了。

李梦轩：是任小芸她们吧？

韩平点点头。

李梦轩拍拍手里的稿子：估计与这个小品有关。

陈民看了看韩平：你去正好。

韩平大叫：大哥，你就饶了我吧。你那个小品里，三四个女孩拧成一股绳把火往一个人身上撒，我怎么能招架得住？

李梦轩：演戏而已，又不是真的。

陈民：关键时候怎么就冲不上去了？

韩平欲言又止。

李梦轩围着韩平转了两圈，打量着他。

韩平被打量得双脚直跳：你这是到了牲口市，相骡子相马来了？

陈民拉住李梦轩：好啦，你这样转说不定还真能把他转出毛病来。他本来就有点儿不正常……

韩平：大哥，我咋又不正常了？

陈民：连小品都不敢演还说自己正常。

李梦轩如梦方醒，指着陈民：行呀，你够狡猾的。

韩平双手拍了一下：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

陈民：小品写出来总要有人演，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可是露脸的机会。

韩平：说的好像我还得感谢你似的。

陈民笑道：到底答不答应？

韩平：答应，我还能不答应吗？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从来没上过舞台，一点儿经验也没有，到时候演砸了你们可别怨我。

陈民：连梦轩都看好你了，说明你一定行。

24.内景 宿舍走廊 日

程大勇抱着球哼着歌，风尘仆仆地走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通天的大道，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十九……

25.内景 宿舍 日

韩平刷完饭盒，擦着手，见程大勇走进来，坏笑道：和女孩玩球去了？进展如何？

程大勇放下球，咧嘴笑笑。

韩平：不以己之长击人之短，怎么能成功？

程大勇抬起头：可是我一无所长啊。

韩平边走边说：有现成的师父你还不拜？

程大勇一把抓住韩平的胳膊。

韩平“哎哟”一声。

程大勇赶忙松开手，两手不好意思地搓搓，赔笑道：二哥，你说的师父在哪儿？

韩平朝陈民努努嘴。

程大勇跑到陈民面前：大哥，你就收下我这个徒弟吧，我给你买饭去。

韩平笑道：你就收下大勇吧，兄弟一场，你不能不帮忙呀。

陈民笑着把饭盒递给程大勇。

韩平：别忘了还有嫂子那份，一块儿买上啊！

陈民：别，她今天回家了。

26.内景餐厅 傍晚

程大勇买了一份小炒，走到餐厅门口时停下了脚步，又重新排队买了一份。

27.内景 宿舍 傍晚

陈民、程大勇和韩平边吃边聊。

陈民：真的想学？

程大勇不住地点头。

陈民放下筷子，起身拿起地上的排球，垫了一下：这是基本动作，你先练着，练到胳膊去了一层皮，我再教你别的。

韩平大笑：照这个练法，大勇的人生大事算是没希望了。

陈民：我不是故意为难你，从小学到初中我在校队整整打了五年球，苦着呢。

程大勇咧咧嘴：这么难啊？

韩平：大勇，算了，另辟蹊径吧。

程大勇没说话，三口两口把饭吃光，抱着排球走出宿舍。

陈民：大勇算是认准排球了，你就别再打击他了。

韩平：我用的是激将法，难道你没看出来？

“丑小鸭”推门走进来。

韩平：咋不敲门呢？吓我一跳！

“丑小鸭”绷着脸：不好意思，吕文忠呢？

韩平：吃饭去了，还没回来呢。

“丑小鸭”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韩平：这是今天上课讲的内容，重要的地方我画了线。

韩平接过笔记，放在吕文忠的床上。

“丑小鸭”又把一沓饭票递给陈民：麻烦帮我把这个也给他。

陈民：我替文忠谢谢你了。

“丑小鸭”笑笑：不客气。

“丑小鸭”说完走出宿舍。

韩平拿起“丑小鸭”的笔记：字挺秀丽的，怎么就人不如字呢？

陈民：别这么说，她人不错，长得其实也挺耐看的。

韩平：算了吧，嫂子比她强一万倍，一沓饭票就把你的审美观改变了？

陈民：人不因美丽而可爱，而因可爱而美丽。

28.外景 楼前空地 夜

程大勇在月光下练排球。

楼上传来斥责声：大半夜打球，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程大勇抱住球，梗着脖子大喊：理解万岁！

29.内景 教室 日

李梦轩、柳婧和韩平等人认真地倾听陈民讲他的小品。

陈民：这个作品反映了农民生活提高后，思想观念的变化……

30.外景 操场 日

一只排球被高高地垫起。

程大勇与“黑牡丹”在打排球，球被“黑牡丹”打飞，程大勇急忙捡回。

“黑牡丹”：歇会儿吧，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假装不会打球。

程大勇托着球不置可否地笑笑。

31.内景 宿舍 夜

陈民、吕文忠和韩平在宿舍学习。

程大勇领着“黑牡丹”走进宿舍。

“黑牡丹”拿着球面露羞色，跟在程大勇身后。

程大勇向“黑牡丹”一一介绍舍友们。

“黑牡丹”与众人寒暄几句，走了出去。

韩平大笑：我服你了，你真是现学现卖。

程大勇得意地说：她是体育系的，多亏不会打排球，我只用一招就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民：老四挺会选突破口的，在帝国主义最薄弱的环节，首先取得了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

32.内景 礼堂 日

柳婧、韩平等人在表演小品《撵保姆》。

陈民与李梦轩坐在观众席上欣赏。

不一会儿小品结束，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民感慨道：一个作品能被观众接受，真是不容易呀。

李梦轩侧过头看看陈民，抿嘴笑笑。

33.内景 宿舍 夜

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陈民招呼众人坐下。

韩平拿起一瓶白酒，拧开盖子：今晚男生喝白酒，女生喝啤酒，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韩平给大家倒酒。

吕文忠忙掩住杯子：我不会喝酒。

陈民：少喝点锻炼锻炼嘛，将来到丈母娘家不会喝酒怎么办？

程大勇递过杯子：那我喝一点点吧。

“黑牡丹”打了下程大勇的手：如果丈母娘不喜欢喝酒的怎么办？

程大勇忙撤回杯子。

李梦轩打开一瓶啤酒：你们这哪是喝酒，分明是想吓跑我们。

陈民递过杯子，让韩平倒满。

李梦轩惊得瞪大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程大勇：老大喝酒千杯不醉，酒如其人，这叫海量。

众人笑。

柳婧：你别只让别人喝，自己不喝。

韩平忙给自己倒了半杯。

王惠对吕文忠笑笑。

吕文忠摆摆手：不用对我飞媚眼，我不属猴，你就是敲破了铜锣我也不爬杆，这迷魂汤谁爱灌谁灌去。

34.内景 走廊 夜

任小芸来到宿舍前，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任小芸走进去。

35.内景 宿舍 夜

任小芸笑吟吟地说：系主任让我挨个宿舍走走，在此祝大家元旦快乐、万事如意。

陈民端起杯子：大家干。

任小芸笑吟吟地告辞：我再到别处转转。

韩平：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喝酒的，喝一口脸就发红。世界上有两种人能喝酒，一种是越喝脸色越黄，像大哥这样的。

韩平说着，将陈民的杯子倒扣过来：看，一滴也没剩。

李梦轩吐吐舌头，担心地看着陈民。

王惠看向程大勇。

程大勇：你放心，我没喝醉。

“黑牡丹”：别自作多情，人家不是关心你。

韩平：另一种人是一喝酒手心就出汗，比如大勇。

“黑牡丹”半信半疑地抓起程大勇的手：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黑牡丹”说着自豪地拿起酒瓶，给程大勇倒满一杯。

程大勇惊叫：你想醉死我？

“黑牡丹”笑眯眯地说：叫什么叫？给我喝了！

程大勇捋起袖子，端起酒杯：喝！就是老鼠药我也要喝了它。

程大勇说完喝了一大口。

36.一组镜头

雪融化了，花儿开了。

校园里的一排排建筑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校园旁边是碧蓝的大海。

37.内景 走廊 日

吕文忠兴冲冲地拿着一张汇款单跑上楼。

38.内景 宿舍 日

陈民：你们表演小品的时候那么默契，平时怎么就聊不到一块儿呢？

韩平：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吕文忠推开门：特大喜讯，高速公路修到了我家门口，山楂、苹果全都运出了山，我爹我娘汇来了五百元钱。

陈民一把抓过汇款单：值得庆贺，老三从此翻身得解放了。

韩平：这回再也不用去做家教了。

吕文忠：不行，做得好好的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啊。

吕文忠不禁唱了起来：人人那个都说沂蒙山好，沂蒙山那个山上好风光……

陈民拿起墙上的二胡拉奏起来。

39.内景 餐厅 日

程大勇端着两份饭菜走到“黑牡丹”面前。

“黑牡丹”接过饭菜，在程大勇额头吻了一下。

韩平皮笑肉不笑地说：真能把人羡慕死。

程大勇：给你做示范都不学，怪不得小柳对你爱理不理的。

韩平笑笑：横眉冷对秋波，昂首甘为光棍，我英雄能过美人关！

40.内景 宿舍 日

陈民放下手中的书：老二，你这句话都成名言了。

韩平：那我岂不成了名人？

陈民：你甭装清高，你对柳婧的那份心思，谁还看不出来？

韩平：连你也这样说，看来你们非得把我摁进爱情那口大染缸里。

吕文忠：你别死犟，老实给我们交个底，我们帮你参谋参谋。

韩平：怎么说呢，我们俩也曾一起到山上爬过高，也曾一起在溜冰场上跌过跤，可就是奔不到主题上。

吕文忠：怎么会这样呢？

韩平：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爱情这玩意儿，我在书上看的够多了。我如果问人家“Do you love me？”那就太俗气了，但是就这么不淡不咸的，我真害怕到毕业的时候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陈民：你平常讲起来一套一套的，怎么关键时刻一点办法也没有？

韩平：俗话说，女人的心大海里的针，她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陈民：你这是当局者迷，咱们得想个办法试探试探。

韩平：实在不行，我就立马横刀斩情丝。

程大勇走进来：你斩什么情丝？

韩平：去，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整天泡在蜜罐里，还有心思关心我？

程大勇：好歹咱们也是兄弟一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一声。

陈民想了想：老四，这事还真离不开你呢。

韩平：大哥有什么锦囊妙计？

陈民：后天就是我的生日，咱们是不是……

41.内景 宿舍 夜

烛光摇曳。陈民、李梦轩、柳婧等人围着蛋糕唱生日歌。

陈民吹灭蜡烛，李梦轩切蛋糕。

陈民等人向柳婧敬酒，柳婧应接不暇地喝着，继而醉笑起来：嘿嘿，再来一杯……

李梦轩呵斥韩平：你们怎么要她喝这么多酒，会出问题的。

韩平搀柳婧走出宿舍。

42.内景 宿舍 日

程大勇闯了进来：柳婧马上就要来了。

韩平赶忙跳上床，收拾好袜子、短裤等物，藏在褥子下面。

程大勇：你也不问问什么情况，瞎忙活什么？现在想躲都来不及了。

韩平诧异地看着程大勇。

程大勇：你们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昨天问了那句话，她就一个耳光甩在我脸上，还要找“黑牡丹”告状。

程大勇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柳婧在门外喊道：开门，韩平你给我开门！

韩平跳下床，拉住程大勇：老四，这回我可闯祸了，你得救救我。

程大勇揉揉脸：怎么救你？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韩平放开程大勇，坐在床上无奈地说：开门吧。

程大勇来到门前，转过身担心地望着韩平。

韩平挥手：大丈夫敢作敢当。

程大勇：那我可开门了。

敲门声越来越大。

韩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程大勇打开门。柳婧闯进来奔到韩平的面前，揪住韩平的耳朵：臭小子，你跟他瞎说什么了？

韩平被揪得直咧嘴：没什么，你快松手，疼死我了。

程大勇拉住柳婧的手：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再也不敢了。

“黑牡丹”走进来：你真想把他的耳朵揪下来？

柳婧气得浑身乱颤，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陈民与李梦轩一前一后走进宿舍。

李梦轩：怎么了？

柳婧不说话。

陈民：这事我也有责任，人家酒后说过的话，我们不该当真。

程大勇立刻佯装委屈：我只是替老三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柳婧愣了愣：如果换了别人我还能信，从你们几个嘴里吐出来的话谁还敢信？

李梦轩：小柳，话不能这么说。

程大勇见状鼓起勇气：大哥生日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没？

韩平：你没喝醉，为什么让我送你？

柳婧：给你个好脸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程大勇：你把脸都给老二了，还喝醉酒不认酒钱？

程大勇说完连忙往“黑牡丹”的身旁躲。

“黑牡丹”打了下程大勇的头：别贫嘴！

韩平揉着耳朵：你一路东倒西歪的，你还说……说你喜欢我……

柳婧“哇”的一声伏在李梦轩肩上哭了。

李梦轩严肃地问韩平：她真的说过这话？

韩平没有回答，转过身子，满脸失望的神色。

李梦轩拍拍柳婧：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

柳婧抽泣道：我喝了那么多酒，怎么能记得？

韩平痴痴地盯着柳婧。

陈民捅捅韩平。

韩平回过神，走到柳婧面前笑笑：就算我没听到，行吗？

柳婧又揪住韩平的耳朵：你个熊样，谁能喜欢上你？

陈民、程大勇、吕文忠见状相顾无言。

韩平被揪得龇牙咧嘴：承蒙抬爱，大伙儿算一算，一副熊掌和一个熊胆值多少钱？

众人被逗笑。柳婧也破涕为笑，松了手。

43.外景 海滩 日

陈民等人沿着水边有说有笑地逦迤而行。

“黑牡丹”突然拉住程大勇，向前指指。

近处，有七八个男孩和女孩围成一圈打排球。

程大勇遗憾地说：咱们怎么就没随身带一个呢？

一个排球向陈民等人飞来。

李梦轩、柳婧惊叫着抱头躲避。

陈民迎上去，身子往前一倾，头一歪，用臂膀将球打了回去。

那伙人叫了声好，顺势接住球，继续玩起来。

陈颖跑过来捡球，见球被救回，停住脚步，秀发一甩，娇容毕现。

陈民：是你们呀！

陈颖笑笑。

“黑牡丹”问陈民：你们认识？

陈民：老乡。

“黑牡丹”：好极了！

“黑牡丹”没等陈颖发出邀请，拉着程大勇打球去了。

44.内景 餐厅 日

餐厅里人声鼎沸，拥挤不堪。

“黑牡丹”端着餐具，发愁地看着面前闹哄哄的人群。

陈民等人提着餐具走过来。

“黑牡丹”将饭盒塞到程大勇手中：再不快点，咱们就只有喝菜汤的份了。

陈民把一个塑料袋递给程大勇：你去买八个馒头，我们去买菜。

45.外景 学校门口 日

陈民和李梦轩看着陈颖走上公交车，目送车子走远。

李梦轩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安。

陈民关切地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李梦轩看了陈民一会儿，“咯”地笑出声：我以为你的魂儿跟着走了呢。

陈民：你想哪里去了？

李梦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陈民：你这句提醒得好，我那老乡确实值得考虑。

李梦轩柳眉倒竖：你敢！

陈民：开个玩笑。

李梦轩正色道：不准你开这样的玩笑。

46.内景 宿舍 日

吕文忠和韩平躺在床上看书。

柳婧推门走进来，韩平装作没看见她。

吕文忠走下床，夺下韩平手里的书。

韩平慢腾腾地坐起来问柳婧：什么事？

柳婧：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吕文忠见韩平没有动弹，又对他挤挤眼睛。

韩平极不情愿地下床，穿上鞋，与柳婧走出去。

47.内景 走廊 日

王惠快步来到宿舍前，轻轻敲门。

陈民：谁？

王惠回答：我。

48.内景 宿舍 日

王惠笑盈盈地走进来。

陈民：没想到你会大驾光临，今天怎么有时间了？

王惠推推眼镜：怎么只许你们休息，就不许我休息了？今天上午又到哪儿野去了？

陈民：去了一趟金沙滩。

王惠：挺会享受生活的，怪不得没找到你。

陈民：有何贵干？

王惠：发了二百块钱奖学金。

陈民：成富姐了，得请客呀。

王惠豪爽地说：说吧，想吃什么？

陈民：咱们俩一个是先进分子，一个是落后分子，还得让你请我，这不是惩勤奖懒吗？

王惠笑眯眯地说：啰唆什么？想吃什么快说。

陈民：客随主便，别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就行。

王惠：什么简单复杂的，你什么意思？

陈民：想给你省点银子，就这意思。跟你们女孩说话都得斟酌，真是伤脑筋。

王惠：咱们下个礼拜去崂山吧。

陈民：就咱们两个？

王惠：对呀，怎么了？

陈民：你不是忙着考研吗？

王惠：你不愿意去就直说，绕什么弯弯？

陈民：嗐！我不是那意思。

王惠：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连这个都忘了？

陈民：整天糊里糊涂地生活，还讲这个干什么？不过前一阵有几个大学生在那儿遇害了，你不害怕？

王惠：别婆婆妈妈的好不好？我不怕，就是死了，我也要到那儿走一遭。

陈民：那我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王惠笑了：咱们这是干什么，慷慨激昂的，又不是要上战场。

陈民笑了。

王惠：韩平呢？

陈民：找他什么事？

王惠：小柳约他出去，结果不一会儿就回了宿舍，现在正躺在床上蒙头大哭呢。

陈民：这家伙又做了什么？

王惠：小柳说他们俩经过红房子书屋时韩平一头钻进去，不管怎么喊他就是不搭理人家。最后，他说你要觉得烦，就自己回去吧。小柳哪儿能受得了这个！

陈民笑笑：你回去好好劝劝她，韩平就这么一副德行，办起事来粗心大意的。

王惠站起身往外走：小柳原本挺文静的，自从演了你那个小品，就变得外向了。现在一盆凉水浇了头，还能不出毛病？

陈民：照你这么说，我成罪魁祸首了。

王惠绷着脸，白了陈民一眼：反正你是逃脱不了干系。

王惠说完走出宿舍。

49.内景宿舍 夜

韩平回到宿舍，把一本小说扔在桌上，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陈民拿起小说：又重操旧业了？

吕文忠伸了个懒腰：怎么？不跟人家谈了？

韩平：你们都知道了？

陈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韩平拿着牙刷走回来：跟那样的人谈没劲。

陈民：小柳是个好女孩，放弃她岂不是可惜了？

韩平：她到底好在哪里，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到？

吕文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是当局者迷。

韩平：这道理我懂，还用你启发？我们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儿去。现在我一见她就烦，还不如看看书呢。

吕文忠：人不能只生活在书本里，还是现实一点好。你如果现在放弃了，岂不让别人追了去，她这种情况是很容易被追到手的。

韩平：没有浪漫的爱情不能算是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能算是婚姻。

陈民：你既然这么想，那我们就不说什么了，感情的事儿是不能勉强的。

吕文忠：我再最后说一句供你参考，就是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一旦失去了才会感到它是宝贵的。

韩平：这个，我也懂。

吕文忠：你是懂的太多了。

陈民：无论如何，面对感情要特别谨慎，否则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程大勇：是这么个理儿。

吕文忠：这是一个责任的问题。

50.内景 观音庙 日

王惠、陈民双手合十跪在菩萨像前。

王惠神色虔诚。

陈民：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

王惠：猜猜看。

陈民：保佑你学有所成，来年考上研究生？

王惠：恰恰相反，我不想学那些东西了，我想和你一同看天、看云、看大海。

陈民：这哪儿行？行百里者半九十，坚持就是胜利。

王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一伙人整天说说笑笑的好不自在。

陈民：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有时候玩了一整天，躺在床上就会想又浪费了一天的好时光，再不能这样混下去了，得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可到了第二天，又旧病复发了，这叫积重难返，习惯成自然。

王惠：你有这种想法？

陈民：有得必有失，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忍受住寂寞才行。

51.内景 学校舞厅 夜

陈民与陈颖轻歌曼舞。

李梦轩铁青着脸走过来，拉住陈民就走。

陈颖尴尬地立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52.外景 楼前空地 夜

李梦轩气呼呼盯着陈民大吼：你白天一个王惠，晚上又一个陈颖，算怎么回事儿？

陈民拉住李梦轩的手：你听我解释。

李梦轩甩开陈民，满脸泪水：我不听，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把我放在哪儿？

陈民笑道：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把你摆在面前正中间的位置。

李梦轩：你还能笑出来？

陈民：别这么小心眼儿好不好？

李梦轩冷笑道：说我小心眼儿？好，姓陈的，明天我就去找别的男生。

陈民：她们一个是我的高中同学，一个是我老乡，你让我怎么做才好？

李梦轩又是一声冷笑：你别问我，我哪能管得着你？跟你说句实话，我实在不能将就你了。

陈民：你过去一直在将就我？

李梦轩蛮横地仰起头：是又怎么样？

陈民长叹一声：那……那你何必因此委屈了自己。

李梦轩声嘶力竭：有了新欢，你就对我下逐客令了？

陈民抓住李梦轩的双臂：你误解我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因为我而改变了自己。

李梦轩没有说话，呆立着，继而鄙夷地说：不要认为自己很聪明，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傻。

陈民松开李梦轩，无话可说。

李梦轩：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对了是不是？

陈民：你让我怎么说，说什么？

李梦轩：你有时间说，我还没有时间听呢。

李梦轩说完，猛地转过身子，哭着向公寓楼奔去。

陈民追了上去。

53.内景 女生宿舍 夜

李梦轩走进宿舍，“砰”地将门摔上。

门外传来陈民焦急的敲门声。

陈民在门外喊道：梦轩，听我解释几句行吗？

李梦轩：我不听，你走吧，咱们俩算完了。

54.内景 女生宿舍走廊 夜

陈民又要敲门，想了想，放下手，悻悻离开。

55.外景 海边 夜

海水托着孤舟，孤舟覆着海水，摇动着，起伏着。

56.内景宿舍 夜

陈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57.内景 宿舍 晨(梦境)

海水排山倒海般地翻涌着，小山似的海浪漫过沙滩，淹没学校，整个宿舍楼处于一片汪洋之中。

一条美人鱼优美地游着，划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弧线，满头青丝犹如一丛又宽又长的海藻，尽情地舒展飘摇。

陈民从窗户中钻出，向美人鱼游去。

美人鱼见陈民游来，尾巴轻盈地一摆，倏忽间失去踪影。

大海顿时暗淡下来，处于一片寂静之中，陈民急忙寻找着，然而一股暗流袭来，陈民只得随波逐流。(梦境完)

58.内景女生宿舍 晨

李梦轩坐在桌前，面对窗户梳头。

陈民端着早餐走进宿舍，与其他女孩打招呼。

女孩们拿起餐具对陈民笑笑，轻轻走出去。

陈民把饭放在桌上，见李梦轩仍然不理他，只好拘谨地站着。

陈民：你别生气，是我错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再说，你总得给我点自由吧。

李梦轩：这是道歉？分明是兴师问罪，好像昨天是我做错了一样。

陈民：没，是我错了，我检讨了一晚上，最近确实慢待了你。

李梦轩转过身子：这还像句人话。

59.内景阅览室 夜

柳婧与一男孩并肩坐着，一边看报纸一边悄悄说着话。

韩平看到这一幕，转身离开阅览室。

60.内景 宿舍 日

陈民、韩平和程大勇三人躺在床上看书。

吕文忠打着饱嗝儿，优哉游哉地回到宿舍。

陈民起身：你们有没有发现，咱们老三这几天变了模样？

程大勇：可不是嘛，家里又给寄了钱，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了。

陈民：还有呢？

韩平转过身，看看吕文忠。

陈民：你们就没发现他现在整天春风得意得像个退休干部似的？饭盒都不拿了。

韩平：对啊，老三，你把饭盒放哪儿去了？

吕文忠笑笑：让“丑小鸭”拿去了。

陈民：成甩手掌柜了。

吕文忠：大哥，咱们还不是都一样嘛，你就别再打趣我了！

韩平：你小子城府挺深呀，我们都不知道。

吕文忠笑笑。

程大勇：“丑小鸭”确实不是多漂亮，可她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曾经获得过书法大赛一等奖呢。

陈民：对，这叫大美若丑。

程大勇：咱们以后别叫人家“丑小鸭”了。

陈民：是啊。

吕文忠：这倒无所谓，叫顺口了，以后再不这么叫反而别扭了。

韩平：现在是一家人了，再别扭也不能那么叫。

“丑小鸭”推开门走进来，朝宿舍里的人笑笑，把饭盒递给吕文忠。

吕文忠接在手里，笑笑，随手放在桌上。

程大勇：还得你亲自来送？

陈民：别把他惯出毛病来。

“丑小鸭”的脸上泛着红。

吕文忠：别紧张，他们是说我。

61.内景 宿舍 夜

陈民伏在桌上看书。

韩平趴在床上写笔记，面前堆了好几个笔记本。

李梦轩走进来，用手中的杂志朝韩平的头上拍了下：这么用功呀？

李梦轩说着，伸手扯韩平的笔记本。

韩平慌忙护住：别，别，这东西不能随便看。

李梦轩拉住本子不放：还有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民：不让看就别看了，他正研究爱情呢。

李梦轩笑道：都不跟人家谈了，你还研究什么？

韩平：行动上不能做，心里想想都不行？

李梦轩松开手：只有理论，不付诸实践是不行的。毛主席曾经说过，要知道梨子是什么滋味，就得亲口去尝一尝。

陈民：其实这些他都懂。

韩平：我懂什么？爱情到底是什么谁能说出来？

李梦轩看看陈民。

陈民：你这么看着我干吗？我脸上有答案吗？

韩平：如果像数理化那样有个公式能计算出来就好了。

李梦轩笑道：你要做爱情专家？

韩平：现在我看待爱情就如同牛顿看到苹果落地。

李梦轩：天啊，一位爱情牛顿即将诞生了。

韩平被说得不好意思，拿起李梦轩放在床上的杂志翻了一下，旋即大呼：老大，你的文章发表了！

陈民：去，研究你的爱情吧，别拿我开涮。

李梦轩夺过杂志，递给陈民：这是真的。

陈民拿起杂志，惊喜道：我的文章还真被发表了！

韩平：了不起，我们宿舍出了一位作家。

李梦轩：叫上老三和老四，咱们出去庆祝庆祝。

韩平起身下床：好，我这就去找他们。

62.内景 餐馆 夜

陈民与李梦轩碰杯：谢谢梦轩一直支持我。

程大勇：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好女人。

韩平给陈民倒满酒：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让诸位谈一下恋爱体会。

程大勇：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吕文忠：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韩平：你们都别推辞，让大哥先说。

陈民看看李梦轩：爱情犹如佛家的禅。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韩平：还是大哥有水平，不过，这也只是一句外交辞令。

“丑小鸭”：那是三毛说的。

“黑牡丹”：还爱情专家呢，连这都不知道。

李梦轩：甭研究这些了，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研究爱情。

韩平：孤陋寡闻。我这儿有一则最新资料，经济学家的一项调查报告表明，稳定的爱情关系所带来的幸福感一年约值六万英镑。

李梦轩：这岂不是将神圣的爱情庸俗化了？

韩平：爱情其实并不神秘，只是被那些酸溜溜的文人给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终有一天我会弄出个定理公式什么的给你们看。

陈民举起酒杯：我们大家祝你成功。

众人起着哄向韩平举起酒杯。

63.外景 校园甬路 夜

陈民和李梦轩边走边聊。

李梦轩：韩平还挺有意思的，小柳那么好的一个女孩，跟人家说吹就吹了，现在还要研究什么爱情？

陈民指指脑壳：主要是这里空虚。

李梦轩：感觉出来了？

陈民：这些日子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李梦轩：那你继续写小说吧。

陈民：我哪儿是写小说的料？

李梦轩：别瞧不起自己，不是已经发表一篇了？

陈民：那是瞎猫碰了个死老鼠，我就是想写，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写呀。

李梦轩：韩平挺有意思的，你可以写一写他呀。

陈民：他？就他那个神经病，写出来也没有报刊能发表。

李梦轩：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嘛，总要有些艺术加工的。

64.外景校园 日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同学们有的打扫积雪，有的堆雪人，有的打雪仗。

陈民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穿过热闹的人群向宿舍走去。

一个雪球砸在陈民的身上，陈民扭头看去。

程大勇和“黑牡丹”站在雪堆旁朝他招手。

陈民摆了摆手，走开了。

65.内景宿舍 日

韩平卧在床上写笔记。

陈民坐在窗前写文章，面前堆着厚厚的一沓稿子。

(画外音)陈民：他们就这样被人为地分开了，相隔咫尺，却如远隔天涯。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是在舞台上，那短暂的相见，难以宽慰心中的相思之苦。这种被压抑的相思，被压抑的痛苦，终有一天会像岩浆一般从地面深处迸涌而出……

陈民停下笔，抬头望向窗外，不由长叹一声。

韩平从床上爬下来，走近陈民：歇歇吧，写文章不是人做的事。

陈民：我现在深切地感受到了写作的艰辛。

韩平：嫂子也是，到了关键时刻却不露面了。这些日子你胡子拉碴的，要是见了面，她还能认出你来？

陈民：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梦轩推开门，站在门口，一边抖落身上的雪花一边走进来。

韩平对李梦轩咧咧嘴：正说嫂子呢，嫂子就到了。

李梦轩朝陈民笑笑：写多少字了？

陈民：大约六七万吧。

李梦轩走到桌前，拿起稿子：这么多？

陈民热切地望着李梦轩，猛地站起来拥住她，没头没脑地吻着。

李梦轩推开陈民，惊叫：我的天，你什么时候这样了？

陈民：写小说写的。

李梦轩：你、你小说还没写出来，就先成流氓了！

陈民：这几天你怎么没来？

李梦轩：我怕影响你写作。

陈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还以为你故意给我创设情景，让我体会一下相思之苦呢。

李梦轩：真的这么想我？

陈民：嗯。

陈民说完，又吻李梦轩。

66.内景 女生宿舍走廊 日

陈民来到门前，敲敲门。

王惠在宿舍里喊道：请进。

陈民推门走进去。

67.内景 女生宿舍 日

王慧正在收拾行李。

陈民坐下，拿起桌上的录取通知书：又要风雨兼程了。

王惠叹了口气：又要遭三年的罪了。

陈民放下通知书：去北京读研究生，多让人羡慕啊。

王惠：这四年我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什么活动也没参加，对社会对人生的看法还停留在一个高中生的水平上。

陈民：有得必有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王惠：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真希望像你这样生活。

陈民伤感地说：我情愿躲在教室里学习，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学习的重要性了。

王惠：这四年你的收获也不小，发表了这么多文章，凭借这一点就能找份不错的工作。

陈民：谈何容易，要到杂志社工作，我还需要发表一个长篇。

王惠：好事多磨，相信你会成功的。

王惠拿过一个笔记本递给陈民：大作家给我写几句留个纪念吧。

陈民拿起桌上的钢笔，翻开笔记本，在扉页上写起来。

王惠轻轻地读着：不知道这是不是生活，只知道东边日出西边落，今天没有了昨天的你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收获，只想牵着你的手，明天将没有今天的你和我。

王惠读完，掩面哭了。

68.外景 海边 日

李梦轩、陈颖和陈民站在沙滩上，面向大海。

陈颖：工作的事有着落了？

陈民：还没。

李梦轩：去了几家单位，都说发表的作品数量不够，如果那篇十万字的小说发表了，现在就不成问题了。

陈民：无所谓了，听从组织分配就挺好。

李梦轩：你这话组织就不爱听，怎么受了四年的大学教育，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陈民：谁让自己的条件还不够，先去锻炼锻炼吧。

李梦轩：你说得倒挺轻松。

69.内景 宿舍 夜

韩平从床上跳下来：万有引力定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众人因为问得突然，一时间记不起来，一个个抓耳挠腮地苦思冥想。

吕文忠：两个物体之间引力的大小，与它们之间质量的乘积成正比，与它们之间距离的平方成反比。

韩平奔到桌前抓起稿纸，抢过吕文忠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写起来。

陈民、程大勇和吕文忠凑过去挤在一起看。

韩平口中念念有词：两个人之间爱情的大小，与他们相处时间的长短成正比，与他们之间心理距离的平方成反比。

陈民、程大勇、吕文忠看罢，大眼瞪小眼。

韩平写完，扔掉笔，高呼：牛顿发现了宇宙中最伟大的引力定律，我则发现了爱情定律。它的意义在于发现了爱情是有质有量的，是可以称量的，不再飘忽不定不可捉摸了。

吕文忠看着韩平：好像有点儿道理。

韩平：发现是一个过程，宣传又是一个过程，我要让人们都知道它。

70.内景 教室 日

讲台上，韩平侃侃而谈，身后的黑板上写着他的爱情定律。

同学们饶有兴趣地听着。

韩平：远在古代，我们的祖先就开始称量爱情了，比如“离愁万斛”。“斛”是什么？是计量单位。可惜，我们祖先的这些伟大发现都被后人忽视了。大家明白了爱情是有质有量的东西，就不难理解我这一发现了。它使爱情不再不可捉摸，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因而我们也就不必迷茫，不必彷徨，不必自寻烦恼了。爱情就如我们穿衣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我们没有必要把自己变得渺小可怜，高举双手跪在它的面前。

众人：还真是有些道理。

韩平：同学们，我的这一发现并不是心血来潮得出的，它与牛顿从苹果落地中发现了万有引力一样，是偶然中的必然，也是必然中的偶然。因此让我们不要再高举双手祈祷爱情，因为爱情只是我们人生长河中的一个组成部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有它的规律和过程。

韩平讲完，众人鼓掌。

陈民欣慰地说：老二终于走出心理误区了。

71.内景 宿舍 日

吕文忠、韩平、程大勇已经整理好行李。

李梦轩拿着一支笛子走进来，递给陈民：做个纪念。

李梦轩随后帮陈民把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到皮箱里。

陈民拿着笛子默默地看着李梦轩的一举一动，仿佛要把这一切永远刻在脑子里。

李梦轩收拾完行李：我们宿舍有个聚会，我先回去了。

陈民：那……你走吧。

李梦轩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眼里含满泪水。

陈民：你怎么……

李梦轩扑到陈民的怀中，抽泣道：刚走到一楼，我突然意识到，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民：不是说好明天你送我吗？

李梦轩哭得更凶了。

72.内景宿舍 夜

陈民站在阳台，看着满天的繁星。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笛声，一曲《梁祝》缠绵而又哀怨。

吕文忠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擦洗身子。

陈民：你可回来了，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快把我无聊死了。

吕文忠：嫂子呢？

陈民：来了一会儿又走了。我们约好了，明天她来送我。

吕文忠：你不是说还要等几天吗？

陈民：不等了，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再找不到工作我怕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了。

73.内景宿舍 晨

“黑牡丹”“丑小鸭”、程大勇、吕文忠、韩平纷纷与陈民告别。

吕文忠走到门口，“呜”地哭出声，其他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陈民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

74.内景 女生宿舍 晨

宿舍的地上一片凌乱，各种杂物扔得到处都是，雪白的窗帘在晨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

陈民的二胡横放在靠窗的桌子上，李梦轩慢慢走过去拿起二胡，抱在怀里哭出了声。

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又一辆送行的车开走了。

李梦轩走到阳台上拉起二胡，声音激昂又悲切。

任小芸闯进宿舍，拉住李梦轩：陈民呢？

李梦轩泣不成声：他、他走了……

任小芸把邮件递给李梦轩：这是刚刚寄来的。

李梦轩拆开邮件，里面是一本杂志，她立刻冲了出去。

75.内景 大巴车 日

陈民坐在大巴车上默默地看着窗外。

76.外景 街道 日

李梦轩奔跑着来到路边，朝着大巴车的方向摇着邮件，高声呼喊。

李梦轩的声音被嘈杂的车声掩盖，大巴车消失在视线中。

77.外景 海边 日

字幕：三年后。

韩平坐在石凳上焦急地等待，不时地看看手表。

78.外景 电话亭 日

韩平翻着通信录，拨打程大勇的电话。

电话里传出“嘟嘟”的忙音，无人接听。

79.内景 办公室 日

吕文忠接起电话。

韩平在电话的另一端大声责备：咋能忘了呢？你小子……

80.外景 电话亭 日

韩平拨通陈民的电话，电话中传来李梦轩的声音。

李梦轩：民哥在广东签名售书，得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韩平：忘了，他们都忘了！

李梦轩：忘了什么呀？

韩平失落地说：今天是我们约定聚会的日子。

李梦轩：他们两个都到了？

韩平：没，一个都没来，急得我都要跳海了！

李梦轩：别跟嫂子开玩笑，吓到我，民哥可饶不了你。

韩平笑了：嫂子，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李梦轩：唱歌？省点电话费吧。

韩平虔：呃，没事。这首歌我都练了三年了，我唱了啊。

韩平虔诚地唱了起来：往事悠悠地在耳边唱着那首歌，那首曾经是你最爱的歌。你总是轻轻唱，我跟着慢慢和，在我们拥有年轻的时刻……

81.外景 海面 日

海鸥飞翔，浪涛翻涌。

(画外音)李梦轩唱道：任凭那时光悄悄地走来又走远，我永远记得你的容颜，虽然一别经年；你纯真的笑靥，总是常常在我梦中浮现。Do you remember me，我最想念的朋友，你是否偶尔也会想起我……

82.外景 电话亭 日

韩平：嫂子，你咋哭了？

李梦轩：谢谢。

韩平揉揉眼睛，挂断电话。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