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庄园文化历史与艺术特色研究

樊 正

（郑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河南 郑州 450000）

俄罗斯庄园文化作为俄国大地上一幅美丽的风情画卷，涵盖了建筑、雕塑、文学、绘画、戏剧和公园等艺术形式，发展距今已经有600 多年的历史。而托尔斯泰、屠格涅夫、普希金等俄国作家的文学创作，也通过对俄罗斯庄园自然环境、政治面貌、建筑特征、人文交流的生动刻画，向读者展示出俄罗斯社会历史、民族文化观念的演变流程。

一、俄罗斯庄园文化历史的发展演变趋势

当前享誉世界的“俄罗斯庄园文化”，最早源于公元15 世纪的莫斯科贵族村庄或教会，这一时期贵族主人在郊外圈定一块领地，再驯养数名农奴为其劳作，就可以称之为小型庄园。屠格涅夫所创作的小说《贵族之家》，就生动刻画了封建农奴制改革之前，俄国贵族庄园内部的生活图景。

随后，18 世纪中叶到19 世纪末期，是俄罗斯庄园文化发展的主要阶段。18 世纪彼得大帝全盘效仿西欧政治制度、科学艺术，聘请大批科技人员、艺术家到俄国工作，在圣彼得堡附近开始大肆兴建庄园。1762 年，彼得三世发布《贵族自由宣言》，允许大贵族自由迁居到首都以外的地区，进行宫殿楼阁、私家园林、戏院等的建造，这一时期俄罗斯贵族庄园文化逐渐发展繁盛，且已经具备日常居住、政治会议、文化活动等开展的功能，吸引了各界文化人士参与集会、社交，形成一批具有影响力的“俄罗斯庄园文学”。如俄国作家伊凡·亚历克塞维奇·蒲宁创作的文学作品，被直接称为“俄罗斯庄园文学”，这表明俄罗斯庄园文化与国家、个人命运的紧密结合。

但与此同时，俄罗斯庄园文化与社会经济、科学技术的发展也密切相关。随着社会生产力、大型机器工业技术的产生与繁荣，在19 世纪中后期，俄罗斯庄园文化开始受到社会动荡和转型的影响，由安逸的庄园生活、向工业化现实的方向过渡，使得庄园经济逐渐停滞甚至解体，这是庄园主人不愿意但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这里俄罗斯短篇小说作家契诃夫，在《萨哈林岛》《圈套》等文学作品中，就对在社会生产力和战争发展环境下，自身居住的梅利霍沃庄园的悲惨状况，作出了深刻细致的书写，反映出新时代俄国人民的现实危机、精神状况。

二、俄罗斯庄园文化与庄园文学创作的主要内涵

（一）俄罗斯庄园文化的土地崇拜思想

18 世纪末期以来俄罗斯庄园开始形成规模，在俄罗斯庄园文化的表达中，可以看出普通俄国人民对大自然的敬畏、对土地的崇拜。诗人莱蒙托夫的诗歌《当金黄的庄稼地波动起伏……》，通过“庭院紫红色的李子”“绿叶的浓荫”“艳红色的傍晚”“银白色的铃兰”等意象，“让人感受到大地的幸福”。同样杰尔查文在抒情诗《乡村生活赞》之中，也指出庄园的存在、大自然恬淡的生活环境，使人的身体感到轻松自在、人的灵魂得到滋养与温润。这些俄罗斯庄园文学化的描述，显示出俄罗斯贵族对土地充满的浓厚情感。

（二）俄罗斯庄园美丽生活环境的描摹

俄罗斯庄园文化在俄罗斯民族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另一原因，在于那令人心驰神往的田园生活风光。木栅栏、花园、林荫小径、凉亭、小桥、池塘、锻树、夜莺等，是俄罗斯贵族庄园内常见的诗意化元素，无一不展示着庄园在不同季节的恬静美好。俄罗斯作家屠格涅夫在《贵族之家》的文学作品中，往往会将介绍不同人物的文学叙述里增加有关庄园安静恬淡生活环境的内容：“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心里，不止一次为失去美好的波克罗夫斯克耶而惋惜，那里有欢乐的溪流、宽广的草地和葱郁的树林。”

在写给福楼拜的信中，屠格涅夫对庄园生活这样描写道：“古老农村庄园的林荫道上，令人昏昏欲睡的阳光和树影、歌唱的鸟儿，都充满着令人愉悦的乡村气息，使你不由自主地停在某种庄重的美妙状态，那时生命的卑微和神圣融为一体。”

（三）俄罗斯庄园多样化的贵族教育

俄罗斯庄园文化对幼年儿童的教育，并非全都是传统的贵族教育，而是将多种西方教育模式进行融合，这也是俄罗斯庄园文化与艺术表达的独特之处。如屠格涅夫《贵族之家》的小说叙述中，拉夫列茨基作为俄罗斯庄园主的儿子，他在父亲伊凡·彼得罗维奇没有回国时期，接受的是传统俄罗斯庄园的家庭教育，由母亲雇佣教授外语和音乐的老师，为其提供法语和德语学习、钢琴弹奏等的指导，在这样由女性组成的圈子里他度过了整整四年。

随后父亲回国，开始接管对拉夫列茨基的教育任务，他采取完全斯巴达式的、英国化的教育方式，要求儿子穿裸露着小腿的短裤、头戴插有鸡毛的折叠帽，为他安排国际法、自然科学、数学等方面的学习功课，而音乐则永久被排除在外。同时还要求拉夫列茨基在庄园内，学习骑马、射箭等户外运动，向他脑子里灌输很多混乱的概念，但他的身体却在这一环境中健康成长起来。因而俄罗斯庄园中，有关年轻一代的文化教育，并非是完整的传统贵族教育，而是多样化的、畸形的混合教育，对青年男女爱情观、人生价值观的形成具有重要影响。

三、俄罗斯庄园文化与艺术的表现特色

（一）俄罗斯庄园建筑的艺术特色

建筑是俄罗斯庄园文化的重要艺术形态之一，从建筑风格的外在表现形式方面来看，俄罗斯贵族庄园包含哥特式、巴洛克式、帝国古典风格式等不同式样，如库斯科沃庄园的方顶、尖顶建筑群，阿尔汉格尔斯克庄园的圆顶神殿，以及阿勃拉姆采沃庄园的斜顶木屋。这些建造于广袤土地上的尖顶、圆顶小屋，以及庄园内附带的公园、花园、田地等，成为俄罗斯贵族心灵与精神的寄托。

对于不同俄罗斯贵族庄园的建筑群而言，宫殿、教堂为各个庄园内部的必备要素，此外庄园还包括一系列布局严谨、简洁对称的自然景观，如山丘、河流、湖泊、小溪、花圃、草坪和森林等，不同自然要素与建筑物的融合，构建起自然与庄园宫殿互为映衬、相得益彰的文化景观。

（二）俄罗斯庄园雕塑、绘画的艺术特色

不同俄罗斯庄园内矗立着不同的雕塑艺术作品，通常选取石刻、玉雕或铜铸等材料，雕塑外形大多为人物头像、全身像。如阿尔汉格尔斯克庄园在入口处，就摆放着一排古希腊神与英雄雕塑，仿佛向人们诉说着远古时期的英雄传说。之后进入内部还存在着狮子、狗等动物雕塑，以及俄罗斯帝国首位皇帝、改革家彼得大帝的雕塑，察里津诺皇家庄园中，则安放着沙皇保罗一世的雕塑。而科洛缅斯科耶庄园的门口，也恰巧放置有两个栩栩如生的石狮，石狮的眼睛能来回转动，将庄园外部环境装饰得更加绚丽多彩。

同时俄罗斯贵族群体、知识分子，为显示自身良好的修养和艺术品位，会在庄园内部收藏一些著名画家的绘画作品。后来称之为“阿勃拉姆采沃艺术小组”，列宾、列维坦、瓦斯涅佐夫、谢罗夫、波列诺夫等画家的写生作画，往往像艺术品一样陈列在庄园的房间内。

（三）俄罗斯庄园文学、戏剧的艺术特色

俄罗斯庄园被盛赞为“文学家的摇篮”，普希金的米哈伊洛芙斯基庄园、屠格涅夫的斯巴斯科耶庄园、契诃夫的梅利霍沃庄园，以及托尔斯泰的亚斯纳亚·波良纳庄园，都为作家现实主义创作、人物塑造等提供灵感。正如列夫·托尔斯泰所言：“若没有亚斯纳亚·波良纳，让我去描绘俄罗斯和阐明对其制度的看法，那一定是困难的。”俄罗斯庄园丰富多彩的生活，在作家笔下形成一个个可感的空间环境、人物原型，使他们产生热爱祖国、热爱美丽庄园和劳苦大众的思想。此外，戏剧表演也是俄罗斯庄园文化的一大特色，几乎每个庄园都有戏台、戏班子，演出的剧目体裁也多种多样，鼎盛时期甚至受到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的认可和嘉奖。因而，俄罗斯庄园作为文化与艺术的集合体，试图以庄园繁荣的社会与艺术文化以及历史的生动描摹，重建俄罗斯人心中永恒的精神家园，展现出俄罗斯民众高雅的艺术审美情趣。

（四）俄罗斯庄园文化寻根与精神故乡的重建

20 世纪以后俄罗斯庄园文学的发展，逐渐由辉煌时期转向文化记忆时期，绝大部分俄罗斯庄园在十月革命中遭到破坏，只剩下一个镂空的外壳矗立在空地上，或者被当作仓库或流浪者的居所使用。而庄园的衰败也使文学作家、文化创作者，只能凭借自身的主观记忆，对往昔乡村庄园的美丽图景、精神信仰进行描绘与怀念。

这一时期，布宁创作的短篇小说集《幽暗的林荫道》、长篇小说《阿尔谢尼耶夫的一生》，就以主人公的口吻，对俄罗斯庄园的建筑、幽暗的林荫道、潺潺的流水，作出全方位的展现。这一俄罗斯庄园文化书写，是与贵族庄园破败现实的对抗，布宁在文学创作中展开艰难的文化寻根之旅，从少年时代庄园生活图景的追寻与重建中，企图在精神上实现“回到俄罗斯”的愿望，完成俄罗斯民族文化灵魂和精神故乡的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