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影像:由美式叙事到中国表达的思考
2021-11-14马卓恺SunMingMaZhuoKai
孙 明 马卓恺/Sun Ming Ma Zhuo Kai
一、从文学文本到影像表达
花木兰的故事源于北朝民歌《木兰辞》,最早收于《古今乐录》,后编入《乐府诗集》,至唐代已广为传诵。木兰替父从军这则诠释“忠孝节义”主题的故事,在长期流传的过程中已经植根民间积累了广泛的群众基础。以巾帼英雄定位而塑造的木兰形象,其女扮男装建功立业的传奇故事流传至今。
(一)影像表达初始阶段:从北朝民歌向戏曲电影的尝试
以花木兰为主人公而创作的影视作品,最早可追溯自20世纪20年代。1926年木兰故事以戏曲电影《木兰从军》首次登上银幕;1927年刘萍倩执导的黑白剧情片《花木兰》上映,在原诗基础上增加韩士祺、金得标、包锦荣等电影角色,让从军的历程有战友互动而更加立体;1939年美商中国联合影业公司华成制片厂电影《木兰从军》上映,抵御外侵的故事与全面抗战的外部形势构成互文引发“孤岛”电影界轰动;1956年由长春电影制片厂出品豫剧电影《花木兰》,增加了赏识木兰的元帅在边疆宁息后,将爱女许配给木兰时才得知木兰女扮男装等桥段;1960年香港百达影业公司出品粤剧电影《花木兰》,衍生出战情不利情况下木兰“乔装”卖唱女子诱惑番王,与战友里应外合一举退敌的内容;1964年邵氏电影公司《花木兰》于香港上映,尽管木兰偕堂兄花明共赴沙场的设计同其他影视作品中木兰独自奔赴边疆形成差异,但故事主体仍旧忠于原著。
从20世纪20年代到60年代的木兰影像作品中,大多以戏曲形式或偏戏曲化表达的方式呈现。虽然讲述木兰从军故事的内容各有不同,也衍生出一定的爱情元素,但着力塑造一个将民族大义置于儿女情长之前的中国传统女性英雄形象,无疑成为这一时期木兰影视作品的共同特点。即使将原文本进行了大幅度新编,内核仍然意味着“前现代的中国妇女,也在某种程度上被组织于对君主之国的有效认同之中”。
(二)影像表达探索阶段:木兰故事的电视荧屏化映现
进入90年代,伴随电视的普及,花木兰传奇开始出现于电视荧屏。1996年杨顺安执导的电视剧《花木兰》首播,木兰女性身份不是战后恢复而是被人揭穿作为其中基于原作的重要改动;同年,大陆与台湾合拍的电视剧《天地奇英之花木兰》登上荧屏,以二度创作的方式充分拓展其原始文本维度;仅两年之后香港TVB版《花木兰》开播,征兵入伍的直接由来不再是柔然入侵而是花父受人陷害,较之先前版本发生了颠覆性改变;1998年台湾杨佩佩工作室与湖南经视频道合作拍摄《花木兰》,此版延展了凯旋后的木兰嫁作人妇的故事,因封建世俗男女尊卑偏见而引发一系列家庭矛盾的再设计,赋予了木兰传奇浪漫主义爱情轻喜剧色彩;2013年电视剧《花木兰传奇》于央视一套播出,作为一名普通织女的木兰临危受命完成了织绣和亲图的任务,并与保护和亲图的柔然王子彼此相爱。该剧将“和亲”故事纳入“花木兰”故事体系,对从军的前史进行了详细补充。
相较侧重以影戏化手法呈现的初始阶段,木兰影像表达的探索阶段以电视剧作为重述木兰传奇的主流,将原文本立足生活化再创作成为显著特征。通过众多作品荧屏呈现,木兰形象不断刷新、人物与故事情节不断丰富,木兰传奇逐步构成一个庞大的故事谱系并形成可供持续挖掘的影像IP。但木兰系列电视剧大多剧情拖沓、制作欠佳或生搬硬套好莱坞商业叙事,整体上乏善可陈。
(三)影像表达再探索阶段:网络与商业编织的木兰景观
美国学者阿帕杜莱为全球化文化分析构建了人种图景、科技图景、金融图景、媒体图景、意识形态图景五种维度,基于五种图景维度作为理论框架的景观理论集中体现了阿帕杜莱对全球文化型构的理论思考。木兰从军这一具有全球文化意味的影像IP因4部网络电影和1部动画电影于2020年接连上映达到空前高潮,并由此构建出网络与商业交融的木兰景观。《木兰之巾帼英豪》作为2020年首部上映的木兰题材电影,从2020年4月中旬全网播出至今几乎没有产生影响;5月上旬以爱情为噱头的《无双花木兰》公映,不仅脱离忠孝主题更以有悖常识的设置引发争议;《花木兰之大漠营救》8月下旬于爱奇艺独家上线,其粗糙的动作设计、廉价的戏剧场面收获高达51.5%的豆瓣1星评价;9月上旬爱奇艺继续推出《花木兰》,因缺乏逻辑的结构和近乎塌陷的叙事,与通过全新故事角度诠释中国木兰的宣传形成巨大反差。而今年唯一的木兰题材院线电影《木兰:横空出世》,因宣发资源无法与其他6部国庆档电影相抗衡上映3天即匆匆撤档。逐渐脱离“忠孝节烈”主题的木兰IP影像作品在2020年以网络电影集中涌现,受众在商业与网络编织的木兰影像景观中对这则中国传奇产生了错位的想象。
二、木兰影像类型与嬗变分析
电影人对木兰从军这则民间传奇,从戏曲到电视、从“网大”到电影做出过形式多样的挖掘。被持续重述的木兰故事通过不同时代改编者的创作,托寓着特定的时代精神与话语指向。木兰影像的塑造从初始到再探索阶段历经多次嬗变,每个阶段都折射出特定时代的文化审美观念。
(一)木兰影像类型的历史嬗变
第一阶段,类神话传说与理想寄托式影视形象。1939年上映的《木兰从军》呼应当时中国全面抗战的局势,侧重强化木兰在抵御入侵者时所彰显出的英勇和忠义。正如刊登于1939年2月17日《大晚报》由14位影评人联合署名的《推荐〈木兰从军〉》对《木兰从军》“尽可能地透过历史,给现阶段的中国一种巨大的力量,它告诉我们怎样去奋斗,怎样去争取胜利”的赞许。受戏曲艺术呈现形式影响,通过带有强烈影戏色彩的影像语言将木兰塑造为承载国人忠孝理想的典型。
第二阶段,主体意识苏醒与新女性影视形象。进入20世纪90年代,木兰传奇依托电视剧为载体,以生活化方式进行演绎的木兰形象因更女性化带有一些性格缺陷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立体。以1998年上映的44集电视剧《花木兰》为例,兼具保护家人责任和保家卫国忠义的巾帼英雄形象作为木兰形象众多维度的基础,通过因封建世俗男尊女卑偏见引发的一桩桩家庭矛盾,使得从父从君的木兰形象开始转变为对传统男权进行反抗的独立女性。
第三阶段,个人价值表达与类型杂糅的多面化影视形象。伴随互联网技术发展和网络文化扩张,木兰传奇在数字时代以网络电影作为主要承载。2020年9月上旬首播的网络电影《花木兰》中传统意义巾帼英雄形象不断被削弱,将含蓄、隐忍替换为契合当下的独立而天真、机智而果敢、颜值出众且能力超凡,既凸显个人价值又呈现出类型杂糅的多面化形象。
(二)文化跨域再造生成的木兰影像
不同时期影视作品对木兰原文本的不断改写和丰富,使得木兰从军这一影像IP呈现出延绵不绝的生命力。而对木兰故事的影像化表达,真正掀起巨大影响并辐射全球的作品并不出自中国。
1998年迪士尼出品的动画电影《花木兰》提名第71届奥斯卡金像奖,第56届美国金球奖、横扫第26届安妮奖最佳动画电影导演、动画电影编剧、动画效果等10项大奖,自首映以来全球票房累计超3.04亿美元。这一中国传奇经美国影人的设计和包装,成为一个探讨如何成就自己、证明自己、认识自己的成长故事。在好莱坞《花木兰》中通过认识自我实现成长的木兰,蜕变为一名仅靠一己之力足以扭转战局的“超级英雄”,其超越常人的能力和非比寻常壮举背后传播的是强调个人力量的个人主义价值。延续动画电影《花木兰》依托成长故事以典型美式叙事实现跨域试验的成功,迪士尼继续推出《花木兰Ⅱ》,通过后传的方式延展木兰还乡之后的经历。原本忠孝节义的木兰形象在这部作品中再度被弱化,取而代之的是以崇尚自由意志的姿态彰显女性的独立抉择。台词“责任就是跟着感觉走”贯穿《花木兰Ⅱ》影片始终,以最大限度地尊重个体自由表达美国所推崇的个人价值主题。基于前后两部动画电影铺垫,迪士尼真人版《花木兰》于2020年重磅上映,颠覆性地以凤凰涅槃的形式让重生的木兰以更加真实、坦率的方式表达自己。通过塑造一系列并非完全基于身份和血统界定的公主,构成迪士尼呈现给观众“理想女性”形象的迪士尼公主片,从1937年推出第一部动画长片《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开始,一直是迪士尼的“常青树”。而花木兰作为经历自我成长、通过人格魅力和综合实力被赋予桂冠的首位公主,填充类型叙事的同时更延展了“迪士尼公主”形象内涵。
由《木兰辞》改编的国产影视作品中尽管内容细节各有不同,所塑造的木兰形象也被持续扩充,但呈现忠诚、英勇、善良、孝悌的木兰形象一以贯之地作为讲诉木兰故事的恒定主题,并始终如一地让木兰这一个体将女性身份隐匿于男性假面背后,僭越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束缚,而和男人一样共赴国难。经文化跨域后木兰故事的侧重从尽忠孝转变成自我实现,迪士尼版《花木兰》从刻有“忠、勇、真、孝”的御赐宝剑如镜子般呈现自我到主题曲《自己》都潜移默化呼应了拉康的镜像理论元素。
(三)木兰影视形象嬗变动因及影响
首先是外因层面。作为美国经济支柱之一的好莱坞电影,同时被视为美国维护其全球霸权的重要意识形态工具。植入东方元素,吸引中国观众已经成为美国电影争取中国市场的重要策略,迪士尼《花木兰》属此类作品典型。印证查·阿尔特曼“起到了类似社会仪式的解决人的欲望本能与社会现实的矛盾的功能”观点,好莱坞类型片以极具娱乐性的文本姿态席卷世界。此外,后现代文化语境下审美泛化趋势,更促使媒体的所有内容以娱乐的方式进行呈现。尽管尼尔·波兹曼“当公众话语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人可能就变成娱乐至死的物种”批判发人深省,但娱乐至上的倾向在当下仍愈演愈烈。当下在重构木兰故事过程中以娱乐为导向,木兰形象持续被解构的同时也脱离了原作本意。
其次是内因层面。作为故事的结构脉络和完成手段,叙事是一部影视作品的核心要素并直接体现作品的艺术特性。而当下国产影视作品整体叙事能力疲弱,电影作品从精英文化向快消文化转向的背景下,提升影视叙事能力成为目前国内影视产业亟待解决的问题。中国历史典故和民间传奇基于本身优质的故事基础,为众多影视作品打造影像IP提供了内容来源,对木兰从军故事的持续挖掘是这一现象的特定体现。但是,中国故事却在中式叙事模式缺位的当下处于一种特定的窘境,通过全新方式重述传统故事也是丰富中国故事叙事多样性的内在需求。
对传统故事文化IP的开发和经营已经成为影视产业标准的商业模式,当下一些热播的影视剧大多来源于优质IP资源。IP作为一种基于版权框架的聚焦和泛化,需要持续完善量化评估标准且不断丰富创新有效的生产机制和变现体系。木兰传奇影像IP原产国——中国,从20世纪20年代至今输出的木兰题材影视作品达数十部,而真正取得全球性影响的却是化用中国故事加以类型化表达的好莱坞制作。中国传奇故事IP在两岸三地几代影人的尝试中暂未取得实质性突破,凭借类型叙事依托美式表达的迪士尼木兰却获得全面成功,木兰式民间传奇IP的影像化在地应用与塑造还有较远的路径需要深入探索。
三、木兰式民间传奇故事IP影像化应用与打造思考
在源远的历史体量下中国拥有一系列和木兰从军类似的民间传奇故事,它们或颂扬民族精神与勤劳美德,或展现团结力量与忠贞爱情,作为中国影像创作的故事文本源泉之一曾经引发国外受众广泛关注。但此类民间传奇IP在影像化应用与打造中,无论是作为故事始发的中国还是以东方元素作为类型片填充的美国,在通过影像作为载体对此类故事IP进行重构的实践中都存有明显的不足与困境。
(一)木兰式民间传奇故事IP的美式表达困境
第一,叙事逻辑与主题融合不足。以迪士尼动画电影《花木兰》为例,木兰相亲之前在手臂打下“小抄”,木兰奶奶不顾车水马龙横穿马路,让战友男扮女装混入宫殿之类的一系列美式幽默植入,与替父从军这一蕴含悲壮色彩的战争故事风格难以做到融合化表达。原诗中的木兰是家庭劳力(织女)→战争将领→家庭妇女的能指链条,在美式电影中变成了无忧少女→待嫁女性→战士→女战士,而这个美式能指链甚至还有一个潜在的终点,即巾帼英雄已经转变为“迪士尼公主”。背离中国民间传奇原有主题的改编作品,自然难以获得生活在故事发生文化背景下中国观众的审美认同。木兰的忠义和孝顺作为颂扬至今的品质,也是中国传奇精神价值的核心所在。而对于一定程度上“漠视”文化鸿沟的迪士尼,基于个人主义来诠释饱含中国文化基因成长故事,不仅是对经典文本的背离同样也是对中国文化的偏差式呈现。
第二,叙事视角与人物塑造单一。迪士尼动画电影《花木兰》中,通过第三人称画外音以上帝式叙事视角开启这则中国故事的讲述,无疑疏远了中国观众对于这一民间传奇固有的亲近;与此同时,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的木兰形象设定与“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古典美人想象存在较大出入,迪士尼版本花木兰动画形象流露的是美国人对亚洲人形象的文化刻板印象。追根溯源,美式《花木兰》以汤亭亭作品《女战士:鬼魂中的少女回忆录》为故事原型,而汤版木兰故事是“她的中国文化传统结合她现在的美国生活对她作为女性的美籍华人身份,使得她写出了她自己的历史,创造了她自己的再现”。一则中国传奇,历经文化跨域后成为一部风格杂糅的美式童话,将全球观众作为目标对象却又不知贴合哪方文化的商业均衡化表达的产物,由于形象呈现偏于模糊与同质在国内外都较难收获理想的评论反馈。
第三,类型叙事审美泛化与疲劳。以根据原版动画改编的真人版《花木兰》为例,迪士尼影人将史诗、冒险、爱情等类型片元素一并罗列于影片中,同时又融入神话色彩,增加受众东方奇观式的体验,充斥着缺乏文化依据的东方想象而呈现出一个浅显、俗套、臆想、缺乏逻辑的“四不像”故事。基于“历经磨难—认识自我—获得成长”的好莱坞固有单线性叙事脉络,套用“矛盾出现—英雄出场—战斗胜利”的超级英雄类型生产模式,使得受众对这一中式传奇在审美认知上产生审美泛化的趋向。
在争夺全球票房市场的过程中,大幅运用中国文化元素迎合中国观众的好莱坞影人,通过影像作品重述木兰式中国民间传奇时,一方面,仅借用了木兰从军的中国故事框架,未深入表达该人物所代表的文化精髓;另一方面,借助银幕影像形式传达的却是西方文化观念甚至西方凌驾于东方之上的种族与文化窥视。总的来说,通过化用他国文化元素的方式来填充自身类型影片审美的泛化,意图以奇观体验刺激票房市场的制片模式在中国民间传奇类故事IP的改造上显得无力。
(二)木兰式民间传奇故事IP塑造与改造矛盾
华夏文明数千年历史长河中包括《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嫦娥奔月》《八仙过海》《孔雀东南飞》《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等一系列和木兰从军相似积淀了中华民族深层精神追求与图腾的民间传奇故事。此类民间传奇故事IP为中国故事的表达提供了丰富素材来源,但在对这些木兰式民间传奇故事IP的影像化改造过程中却面临着两组较为突出的矛盾。
第一,民间传奇故事文本主题与影视作品主题融合的矛盾。由于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分属不同艺术门类,基于经典民间传奇原有叙事逻辑转化成符合当代价值主张的影像作品难度极大,加之当今文化产业价值观混乱、艺术目标模糊,导演和制作团队需要考虑来自投资方与市场的压力,对很多民间传奇的改编仅仅套用传统题材外壳,填塞的却是满足部分受众俗态审美的内容。以木兰从军故事为代表的中国民间传奇故事,作为至今都能彰显强大生命力的中国传统故事,改编应遵循其叙事脉络以理解其思想深度作为目标,而不是一味追求感官颠覆。
第二,类型电影叙事与中国故事表达的矛盾。以迪士尼重构木兰从军这则中国民间传奇故事为例,动画电影《花木兰》里加入了令木兰有所思忆的李将军,借助爱情元素让木兰的奇妙冒险贯穿游戏般的欢快氛围。这种依托类型叙事输出一种普世价值主张而呈现一部“市场正确”的影片,无疑成为对于任何文本美式表达的惯用套路。但是中国故事的表达,需要立足中华文化内核坚持民族化的底色,在中式民间传奇故事IP的自有类型化叙事缺位的当下,缺乏新颖度和在地性的类型电影叙事模式,直接影响着中国影人与观众对木兰式民间传奇故事的重建。
木兰从军的故事IP被迪士尼打造成为收获全球影响的文化名片,以致中国影人在重述这则故事时或多或少带有一定的美国烙印,经再定义的木兰形象除了通过不愿被支配于男权而表达出女性意识,更一改以往影像作品中腼腆、内敛的性格设定,与固有印象中孝感天下的巾帼英雄不断背离。除此之外,相较迪士尼真人版《花木兰》上映而井喷出现的国产木兰题材影视作品,在打出“誓与好莱坞巨制正面拼杀”的决绝背后,借蹭好莱坞话题热度的窘迫随之而来。由于一直以来深受好莱坞类型化叙事模式影响,对中国故事的影像化呈现美式表达倾向严重,使得此类木兰式民间传奇故事IP在影像化改造过程中遇到种种困惑与阻碍。作为具有丰富民间故事与文化IP资源的中国,如何将木兰式民间传奇故事IP进行切合当下时代的影像化表达,值得从多个维度进行冷静思考。
(三)木兰式民间传奇故事IP影像化表达冷思考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曾强调,“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作为文化产品重要代表——影视作品能够影响受众对一个民族、一种文化甚至一个国家的印象和想象,在提升地域软性实力与塑造国家形象方面具有其他艺术形式难以企及的竞争优势。基于木兰从军这一中国传奇IP在影像化表达中存在的问题,中国民间传奇故事IP在影像化应用中可结合理性开发、审美表达和叙事内核三个层面进行思考与实践。
第一个层面,民间传奇故事IP理性开发是影像化表达的基础。从民间传奇到古典名著再到红色经典,梳理不同时期中国影人创作的代表性中国故事,中国文化形象特质与影视创作的内在联系作为延续这类经典中国故事IP影像应用的核心母题。木兰式民间传奇在影像IP打造的过程中,需要植根中国文化,还原这些留存至今并影响当代精神的古典偶像形象,以寄托民众心目中对中华民族传统道德的美好想象,进而传达国家与民族的集体记忆和传统文化精华,向世界输出真正彰显民族自信的中国民间传奇故事IP。
第二个层面,中国传奇需要独具中国意韵的影像语言表达。影视在中国虽然属于典型的舶来品,但纵览中国影视发展的历史轨迹,历代中国影人通过《小城之春》《大闹天宫》《城南旧事》《卧虎藏龙》《春江水暖》等一系列具有东方美学神韵的作品传达出鲜明的中式审美,为世界电影“中国学派”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影视语言可以是世界的,但影视语法必是中国的。基于对中国文化故事IP的理性开发,运用富有中国美学的镜头语言,综合中国传统文化来提升影视作品的中国意蕴以及文化主体意识,进而展现民族精神深远文化价值,可作为木兰式中国民间传奇IP打造的影像语言表达路径。
第三个层面,构建蕴含中国情感叙事内核的特色叙事。木兰式中国民间传奇故事IP的影像化表达在当下最为缺乏的就是独具中国情感与文化叙事内核表达的中国叙事模式。仅仅套用带有强烈美国文化意味的好莱坞类型电影叙事模式与打造中国民间传奇影像IP的意图,在当下的叙事表达实验中还较为生硬。民间传奇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本身已拥有丰富的故事资源与观众基础。以富有时代感的影像为媒介表达手段,在将木兰式中国民间传奇故事进行重构的过程中融入中国化的情感内核与民族品格,摸索出蕴含中国情感叙事内核的深度表达模式,才是改造与讲述中国民间传奇故事IP未来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