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纪录片《稻之道》的神话学阐释思考
2021-11-14李鹏张歆
李 鹏 张 歆
(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河北 廊坊 065000)
《稻之道》是2016年在央视《探索·发现》栏目播出的国内首部稻作文化题材的纪录片,全片共6集,第一集《稻之源》和第二集《稻之神》分别从考古学和民俗学视角对谷种的源起进行了探究,并认为在诸如蚂拐节等祭祀活动中蕴含了源远流长的稻作文化。实际上,从考古学角度去看农耕文化的缘起是正确的,然而该纪录片从神话学的视角看待谷种的缘起问题却略显薄弱。该纪录片在神话学方面,原本可以把握不同民族神话的叙述内涵以及神话与农耕文化的关联。为何要从神话学的视角进行阐释,这里试对此问题进行说明。
神话是人类社会产生初期较早的艺术形式之一,是对先民社会做真实的写照,被认为是神圣的叙事。其中,谷种起源神话是文化起源神话中的重要内容之一,它表现了人们通过被动赐予、主动寻取、进行创造等形式,终让人间拥有了谷种和得以为生的资源,其背后不同文本所表达的文化内涵千差万别。不同类型之下所分出的不同支脉,形成了错综复杂的“谷种树”,不过这棵树的“根”却是植根于农业社会的沃土之中,它定然形成于农业文明出现之后,是对人类农业生产和生活经验的总结,对人类的文化启迪和文明传承都具有重要影响。谷种神话与农业社会的关系绝不是单向的,它们之间存在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关系。谷种神话揭示了农业社会中一定的社会现实和生存境况,而农业文明的历史积淀和现实基础也为谷种神话的出现提供了支撑素材。
一、谷种神话与农业文明的起源
谷种起源神话反映了特定时期农业文明的产生,然而神话学的推理也需建立在一定的实证基础上。现有的考古资料还原了先民早期的生活文化场景,他们善于利用周围的条件来对生产和生活工具进行适当的改进,以便维持生活、对抗自然界的野兽和特殊灾难。在生产力比较落后的原始社会时期,先民表现出了人区别于野兽的独特智慧和行为状态,考古的例证和神话的叙事中都共同对此加以肯定。
(一)神话学以文本形式阐释的缘起
谷种神话基本会通过谷种的产生、耕作的出现、犁牛的使用等情节来表现人类从狩猎采集生活步入农业文明,这里谷种产生的情况最为复杂。根据神话文本内容的不同,可以将谷种的缘起划分为四大类型,它们都从不同视角阐释了农业文明的产生问题。首先,“自然型”文本多认为谷种源于人们在自然界的偶然发现,多是在狩猎、打鱼、采集的过程中发生。如彝族神话讲一位妇女上山采集野菜时发现了野生的荞子,试种取得成功后才普及耕种。这是一则较为典型的文本,它既表达了女性是最初谷种发现者的观念,也说明了谷种产生于最初的采摘生活中,此种解释具有可能性和可行性。其次,“赐予型”文本中人间获得谷种多是源于神灵的恩赐,如仫佬族神话里的神在找到水稻种子之后便让狗给仫佬人送去。神的赐予让谷种更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谷种存在于天上或者掌握在神灵手中的观念在谷种神话中出现得较为频繁,这都说明先民认为谷种最初可能并未在本氏族内部出现,作为重要的生活资源,谷种的转让与赠予的说法仍需要谨慎对待,不过谷种发生被迁移或被传递的情况倒是极有可能存在。再次,“取种型”文本中神或动物可以通过寻取、求取或盗取的方式为人间从特定的谷种持有者的身上取得谷种,如壮族神话中九尾狗上天用尾巴上的细毛粘住谷种,逃出后被谷种守护者发现而砍掉了八根尾巴,最后一根尾巴上的谷种被带到了人间。它跟“赐予型”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主动寻求并获得谷种,后者则是被授予谷种,“取种型”反映了特定时期的生活现状,谷种的来源可能与氏族部落之间的资源争夺有关。最后,“创造型”多与孕育创造、尸体化生等独特形式有关,如土家族神话提到神农皇帝造出的五谷咬不动,他的母亲用奶水浸透五谷而使粮食吃起来很香。用奶水创造谷种是神话中较为奇特的联想,这种猜测既利用了奶水特性将其和谷种的来源联系起来,又表现出了先民对培育谷种所付出的辛劳。谷种神话充满了类似上述独特想象且具有文化内涵的情节,它们以一定的农业文明基础为依据,却以别样的意象将农业文明的缘起叙述得更为脱离现实,通过文本间的比较和对文本深层次的解读毕竟不能还原其全貌,仍需借助一定的考古学手段。
(二)考古学对农业文明起源的实证
在谷种起源神话中,上述四种类型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现实的情况,它们也可能与谷种的缘起有一定关联。如“自然型”表明了谷种起源于自然发现,“取种型”表现出谷种是从其他氏族中获取的现象。然而不同地域考古遗址的发现又为谷种的起源增加了实证依据,《稻之道》中对农业文明的考证也给予了说明。
首先,如粟作文化的起源问题。黄河中上游地区应是粟类作物的早期主要栽种区域,距今至少已有8000年的历史,之所以能够做出如此确认是因为在新石器时代的一些农业文明遗址中发现了炭化的粟粒、粟壳和早期的农业生产工具等。确定粟作文化的产生需具备三个基本要素:其一,适宜的气候和环境生长条件,黄河流域依山傍水具有较好的农业生产便利;其二,粟类作物的大量产生,如在很多遗址中出土了数量很大的粟类作物,这表明农业生产已经进入量化阶段;其三,相应农业生产工具的产生,如早期磨制的锄耕工具的出现等。这里以三个遗址为例进行说明:第一,陕西省西安市的半坡遗址,属于新石器时期仰韶文化,距今6000年左右,发现了房屋、窖穴、陶窑、墓葬等,从中出土了大量的农业、渔猎、手工业的生产工具和陶器等生活工具,粟粒、芥菜和白菜的炭化种子等遗存也出土于其中,从遗址中不难观察到半坡人的生活是农业、渔猎和采集业等三种方式的结合,而且一般都认为半坡遗址属于典型的母系氏族社会村落,女性在生活中是重要的生产力,男性主要从事渔猎,这又与神话中所描述的场景相吻合。女性在最初谷种的发现和农业生产中处于较高地位,确实能够从考古遗迹中得到还原。第二,青海省海东市乐都区的柳湾遗址,属于新石器时期马家窑文化,距今4000年左右,出土的陶器、石器、骨器等农业生产工具和生活器具近四万件,粟类粮食也在墓葬中出土。从出土用具来看,他们的农业经济生活较为原始,农业耕种以石器为主,而且财产私有和阶级等级的观念已经出现,反映在神话中便是男性在生产资料上占有绝对的控制权,既然财产已经逐渐私有化,那通过战争、偷盗等特定方式获取谷物的可能性便极高。第三,甘肃省临夏州齐家文化遗址,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距今4000年左右,在大何庄遗址中出土的陶罐中发现了粟作物的存在,其生产工具仍以石铲、石镰等石器为主,加工谷物的也是石磨盘、石杵等石器,农业生产显得较为落后,相比农业生产,其畜牧业和手工业确实有较大的发展,家畜已经有猪、牛、羊、马、狗等动物,在谷种神话中所出现的帮助人类获取谷种的牛、狗等动物多半与早期家畜形象相关,人们在农业文明产生之后便同这些被驯化的动物产生关联,因而为谷种神话中动物取种的情节设定创造了条件。此外,在河南临汝大张遗址、陕西宝鸡北首岭遗址等都发现了大量的炭化粟粒标本,可见粟作文化确实有较为广泛的影响。
其次,如稻作文化的起源问题。长江中下游地区是水稻耕作较早的地区,距今也有8000年左右的历史,有学者认为稻作起源地的判断标准应具备如下几个条件,“发现最古老的原始栽培稻、具有适合野生稻生存的气候与环境条件、发现普通野生稻、有驯化栽培稻的古人类群体及稻作生产工具、发现史前稻作遗存且有普遍性、不是粟稻混作区”。这里以两个古文化遗址为例进行说明:第一,浙江省余姚市河姆渡文化遗址,属于长江下游的新石器时代文化,距今约7000年,在考古发掘中发现了第四文化层有大量的稻谷、稻叶堆积,出土的稻米外形保存十分完好,在世界考古界中也十分稀有;还有农业生产工具、打磨工具也被挖掘出来,如“骨耜”是用动物肩胛骨做成的,它翻土比石器更为灵巧和便利,是先民智慧的独特展现,是河姆渡文化的典型农具。第二,重庆市巫山县大溪文化遗址,属于长江中游的新石器时期文化,距今6000多年的历史,在其房屋的土块遗迹中也发现稻草、稻壳的印痕,经专家鉴定应为“粳稻”,牛、羊、猪已经成为家畜,去壳加工稻谷的杵和臼等工具保存较为良好,在谷种神话的文本叙述中也曾出现过此类加工工具。长江以南的各民族基本都以水稻作为主要的粮食作物,并以此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稻作文化。
二、谷种神话以农业文明为基础
谷种起源神话产生于农业文明出现之后,若没有农业文明的长期文化积累和经验总结,谷种神话是不能如此合理且完整地被历代人民通过口头相传的形式保留至今。在谷种神话中能看到农业文明的起源、农业生产的情况和先民在社会生活中的思想智慧,农业文明的确对谷种神话有重要的影响。从宏观视角而言,农业出现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生产结构的不同,都不同程度地影响了谷种神话的客观表述。
(一)农业生产自然环境对神话表述的影响
《吕氏春秋·审时》说“夫稼,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养之者天也”,可见古人已经认识到了土壤等自然环境的重要性。人们从狩猎游牧生活逐渐过渡到农业文明时,最先要考虑的是定居地的选择问题,而“天”和“地”的自然环境便成为首要考虑的问题。早期半坡文明、河姆渡文明能够成为农业文明的开端,就是因为它们位于黄河流域、长江流域,有着较好的气候和土壤条件。首先,温暖的气候条件适宜作物的生长,几千年前的黄河流域并不像如今的状态,早年间的气候和环境都与现在截然不同。据专家考证,在黄河流域曾出现象、犀牛等热带地区动物,当时的气温要比现在的高一些,很适合农作物生长。其次,适宜耕作的地利条件,如黄河流域的低湿地带和丘陵地区都拥有较好的生态环境,《诗经》中涉及众多的河、泉、溪、泽,《淮南子》《尔雅》等古代典籍中也记载有较多的低湿之地。只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很多地貌已经改变,但人们追逐丰茂水草而居的生活情况没有变化,古老的文化已成为遗迹尘封在人们的心中,也印刻在神话的口头叙事之中被流传下来。这种对环境的认识也影响了神话的叙事表达,如怒族神话中的猎人在怒江东岸打猎时发现了“粘草”,猎人认为这是适合居住的地方,于是大家便迁徙到了怒江东岸的老母登居住。它是先民耕种经验的总结,有“粘草”生长的地方具有较好的气候和土壤环境,比较适合耕种和定居生活。可见人们对自然环境的发现和观察也不知不觉融入了神话的表述中。
(二)农业生产社会环境对神话表达的影响
社会环境的变化也会对农业文明的生产和生活造成十分重要的影响,并影响到神话的客观表达。在人类步入农业文明社会之初,多处于母系社会时期,原始社会里的公有化观念仍较为盛行,不过由于早期的农业生产并不能完全满足人们的生存,工作出现了分工,女性仍是此阶段的重要生产力,神话中将她们视为谷种的最初发现者和播种者,如彝族神话中的卡叶莫把甜的果树子种在海洋边,三个月后就收获了粮食。而随着阶级社会的产生,父系社会中的男性逐渐在农业生产中表现出了重要的地位,随着氏族部落的力量壮大和财富积累的丰富,财产私有化观念的出现也让人们更注重对资源和财富的占有,与之相伴的便是氏族部落之间的争斗和掠夺。在此过程中部落联盟、国家政权便得以形成,奴隶主阶级、平民阶级、奴隶阶级等分化得更加明显。这样的阶级关系也决定了农业生产的现状是国家共主、奴隶主或氏族首领占有重要的生产资料,他们将国家或部落的田地私有化,让平民或奴隶为其耕种从而收获和占有耕作的资源。
中国古代社会是悠久的农业社会,其历史根源就在于统治阶层对农业的重视,将其作为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渠道,若不重视农业,便会直接影响到统治阶级的统治。国家称为“社稷”的原因也与此相关,国家的领袖也被称为“天子”,他往往也是国家最大的巫师,当农业收成受自然灾害影响时,他便要替百姓向天祈祷,求得上天普降甘露或减少自然灾害,有的帝王也会在特定的播种时节亲自耕种,以表明他对农业耕作的重视,同时告诫百姓应当勤勉耕作。所以,中国的农业文明得到空前的发展,是与统治阶层的重视直接相关的,这种农本思想即便到了现代社会仍深深植根于人们的心中,只是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新兴产业为人们创造了更多的财富,让人们对农业的关注转移到了其他行业之中。
千百年来,中国的农业文明受到了社会环境的各种影响,在此基础上流传的民间神话也对这不同的外部影响进行了一定的映射。如人派动物过海或上天向神灵求取谷种的行为,便极有可能是以动物为图腾标志的氏族帮助该民族到另一部落求取谷种的过程,其中涉及的斗争、盗取等情节也应当是对一定社会情况的反映。为了守住或争夺谷种资源,早期氏族间的争斗可以想象,这种“交流”使谷种在更广泛的地域传播。
(三)农业生产内部结构对神话叙事的影响
如果认为农业文明就是单指作物种植生产,那便失之偏颇,早期的农业无法满足人们日常生活的食物要求,这样便只能将畜牧业、采集业和渔猎业纳入农业生产内部结构之中,原始农业最初几个产业并重,随着农业文明的发展,农业种植才逐渐成为农业生产结构的核心和支柱,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保障,人们饲养家畜或打鱼、狩猎则与改善生活条件等动机有关。如畜牧业在农业文明中的体现,人们在最初的农业生活中,认识到要像鼠、蚂蚁等动物一样储存食物,由于储存条件的有限,肉类食物不能得到很好的保存,所以只能通过将野生动物驯化成为家养的牲畜,才能在特定的食物缺乏或改善生活之时来取用,所以饲养家畜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补充必要生活资源的不足,同时驯养狗、马等动物也能帮助人类进行狩猎。在谷种起源神话中,大量文本出现了各种的动物帮助人类进行求取谷种的行动,狗、鸡、鼠、牛、马等不同的动物,它们有的与人类生活有密切关联、有的是人类家养的牲畜、有的则可能是氏族图腾的标志。如布依族神话中的茫耶为人寻取谷种的过程中得到了枣红马和小狗的帮助才得以成功。这里的马和狗都是人们驯养的家畜形象,是早期先民社会生活中较为常见的动物,但也有可能是以马、狗为图腾标志的其他氏族的帮助。神话将这些动物人性化,既说明当时的先民已经将这些动物驯化,又表明人们了解并且善于运用不同动物的不同能力来帮助自己完成农业生产和生活中的各种任务。
三、谷种神话对农业生活的反映
农业文明为谷种起源神话的产生提供了深厚的基础条件,谷种神话也全面地将农业文明的种种情况反映出来。然而它并不是平铺直叙,而是一种升华性的表述,它将人们对自然、社会的认识融入神话的叙述之中。从微观视角而言,谷种神话将农业生产中的农业工具、耕作常识等都以神话的叙述展现出来。
(一)谷种神话中农业工具的展示
人类早期农业的生产工具相当简陋,从目前可见的考古遗址出土的农业生产工具来看,它们主要由天然的石头、树木、兽骨所制而成,像半坡遗址中的石斧、大汶口遗址的石锛、河姆渡遗址的木矛,还有诸如木耒、木铲、木锄等农业工具都是旧石器阶段较为普遍出现的。在新石器时代,先民渐渐学会了加工制作或打磨农业工具,复合工具的产生更促进了农业生产效率的提高,像在石器上安装木柄更利于工具的挥动,人们在农业发展的过程中发明了用途各异的农业工具。宋兆麟认为农具可以划分为“砍伐农具、翻地农具、碎土农具、播种农具、中耕农具、水利农具、看护农具、收割农具、加工农具、贮藏农具”等十类。神话中不会出现如此多的农业工具,只选取了其中较为重要的农具进行展示,如门巴族神话中的天神赐给神猴江求深巴的石斧和种子。人们在森林中开辟田地,最为有效的方法便是火烧或砍伐,石斧便是农业生产中最为常见的砍伐工具之一。再如拉祜族神话中的扎倮扎娜用绳索套住腹内有谷种的斑鸠。其中的绳索就属于看护农具,弓箭、鸟网等也都与其有相似的作用,它们主要是用来防止鸟兽对庄稼的破坏。还有彝族神话中的媳妇用杵把谷子给舂小了。杵是农业中的加工农具,石杵在很多新石器文化遗址中都有出土。谷种神话借助特定的农业工具展现了相关的情节,也说明农业工具在农业社会中的广泛使用情况。
(二)谷种神话中耕作常识的体现
农业生产一般都是“看天吃饭”,对于物候的观察和节令的掌握显得尤为重要,谷种从播种到收获要经过一定的周期,何时播种、收获都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合适的预兆。像独龙族依据布谷鸟和桃花开放而决定春种的开始,哈尼族会按照物候和农业的对照关系而定出十二个相应的月份,如“尝新谷月”“种谷月”都有相应的物候特征作为参照。此外,人们还会根据对太阳、月亮、星辰的观察而进行相应的农业生产,如佤族通过观察太阳起落位置的不同而确定播种不同稻谷的时间,黎族根据“犁尾星”的升起作为播种晚稻的时间。在谷种神话中这种农耕常识也有体现,如黎族神话中的亚谷和阿布变成布谷鸟后提醒人们耕种,人们观察到它的鸣叫一般都是在农业播种的季节,因而便将此种物候特征作为耕种的标志。再如蒙古族神话中的涅力玛奶奶所救的燕子从南方给她带来了金谷种,此处的燕子不仅代表着赐予者的形象,它更是春耕的预报者,蒙古族在进入农业文明之后也注意到了观察物候特征的重要性。耕作常识是人们在实际的农业生产生活中总结出的经验,它往往会以农谚的形式流传下来,有的谷种神话在情节的表现过程中也会将一定的耕作常识应用于其中。
神话对于农耕文明的展示是较为全面的,而《稻之道》限于播放时长,未能更好地融入神话的思考。其实神话不等同于古史,但每个古史研究者都无法避免要接触神话,神话为古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和可供参考的依据,由神话而进行的探索也确实推进了古史的研究。其实神话就是对现实的反映和升华,神话的表述虽然天马行空,这却并不能代表它的存在就没有意义,它一定是以人类进入农耕文明的社会环境和农耕文化的背景作为创作的基础,探究谷种神话的前提也要看到神话与现实的关联。如母系社会与父系社会的大背景影响了神话对谷种起源的描述,神话中的谷种发现者和掌管者逐渐由女性转变成为男性,在有关人类被惩罚的谷种神话之中,女性因为打骂谷子使得人类失去了谷种,她便承担了“罪魁祸首”的角色,这都与特定时代的文化背景有紧密联系,它所体现的也正是先民想要传达和表述的内容。再如神话中所出现的狗、牛、马、鼠、麻雀等不同动物用求取、盗取等不同的方式来帮助人类获取谷种,这种情节的设定便赋予了动物以人的表征,其实它既反映了特定时代中人们与动物相互依存的关系,也表现了各民族特有的图腾文化观念,有些动物充当了氏族的图腾标志,这样其他氏族部落帮助该氏族完成特定任务便在神话中以动物帮助人的表述进行展现,神话用特有的形式对农耕社会背景下的内容进行了还原。因而,神话是有其真实性的一面,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上古社会的农耕文化的样貌,也是对祖先伟大功业的肯定。因此上述的这些神话学思想的运用是有必要在纪录片《稻之道》之中予以呈现的,它能够从另一个侧面去还原谷种起源的一个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