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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卜生戏剧《小艾友夫》沃尔茂形象浅析

2021-11-14

戏剧之家 2021年34期
关键词:易卜生身份戏剧

李 杨

(湖北国土资源职业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90)

易卜生作品来到中国已有近百年历史,对其作品的研究也从戏剧到文学领域越来越受到中国学者的重视。纵观国内学界对易卜生戏剧作品的研究,评论界对其后期作品《小艾友夫》的关注度是相对较少的,特别是对于其后期作品《小艾友夫》中男性形象的研究,主要散见于为数不多的几篇探讨伦理主题的论文之中,且并不系统。沃尔茂是易卜生戏剧《小艾友夫》男主人公,他出身贫苦家庭,仰仗妻子吕达的财产,终于得以专心读书、写作,他沉浸在思想的世界中,把写《人的责任》这部大作当成自己的终身事业。本文依据其在家庭关系中的父亲、丈夫、兄长三重身份,从多方面剖析其人物形象。

一、责任缺失的父亲形象

“责任”一词在易卜生戏剧《小艾友夫》中一直作为关键词出现。在易卜生《小艾友夫》这部剧作中,男主人公沃尔茂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一点便是“成天躲在自己屋里埋头工作——直到深更半夜”,写一本名叫“人的责任”的书。应该说从戏剧的开始,在人物印象的设置上,作者便给其冠上“责任”的标签。然而,当我们读完作品后发现,作为一名父亲,沃尔茂身上的责任意识却非常淡薄。从作品中可以看到,早年的他为了自己的学术事业,还有自己和妹妹两人的生计问题,与拥有“黄金和绿树林”的吕达结婚,这里面从一开始其实就包含了种种“阴谋”,起码是带有不纯的动机。沃尔茂或许并不是本着爱的需求和负责任的态度,而是怀揣着种种“企图”轻率地和富家女吕达结婚,然后又在并没有考虑充分的情况下草率地生下小艾友夫,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无疑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从戏剧作品中得知,小艾友夫的残疾源自于一场意外事故,而事实上这恰似偶然的意外里,却再一次体现了沃尔茂对于感情的轻率和不负责任。在这里,责任已让位于本能的性冲动,导致尚在襁褓里的小艾友夫,除了在情感上面临着父母的责任缺失外,在身体上还承受了本不该其承受的不幸。由于父母的过失导致终身残疾,本应享受来自父亲更多的关爱,然而沃尔茂却因为不敢正视和面对自己的过错,企图用逃避的方式把自己埋进那个看似高尚的写作计划之中,而在戏剧的最后我们会发现,那实则不过是“标题听起来道貌岸然的恢弘巨著”罢了。

再者,正常的夫妻关系是维系家庭和睦、稳定的纽带。沃尔茂与吕达结婚并组建家庭,并且诞下了孩子,理应承担相应的责任。这种责任,除了经济和精力上,同时也体现在情感的交流与投入上。而这一点,沃尔茂表现得同样不尽如人意。这也就不难理解吕达为什么会有“憋死”丈夫的冲动和嫉恨孩子的想法。吕达对于沃尔茂是有真情实意的,虽然有着较强的占有欲,但作为妻子的她,不允许丈夫用“残羹剩饭”打发自己的要求并不为过。在“爱欲”的表达上遇到冷落后,吕达感受到巨大的失落,她依旧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却屡屡遭到无情的拒绝乃至嘲讽的指责,这让她内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迷惘。这种迷惘一方面表现在内心的嫉妒与怨恨之心,另一方面也表现在对自身“爱欲”的怀疑。也正是由于正常的夫妻情欲得不到丈夫的回应,让作为妻子的她感到羞耻,她认为自己对性的需要会被那个成天撰写《人的责任》的知识分子所瞧不起。到最后小艾友夫的死去,让夫妻两人的矛盾冲突达到顶峰,激烈的争吵演变成歇斯底里的谴责。到这里,吕达一语道破了沃尔茂口口声声要做小艾友夫真正意义上父亲的原因:因为他对能否完成那部《人的责任》的巨著感到心虚,对自己是否具备真正干大事的能力产生怀疑。至此,一个自私、虚伪、平庸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

二、地位缺失的丈夫形象

这里“缺失”一词的定义,一是指男性角色阳刚之气的缺失,二是男性角色在困境中所表现的一种力不从心、软弱无力的状态。反映在《小艾友夫》里,沃尔茂的这种“缺失”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沃尔茂想通过完成那本《人的责任》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价值,因为他觉得那本著作的问世能够让他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学者,可是结果却事与愿违,那本历时多年的著作不但没有完成,反而在沃尔茂一次远行后被正式宣告了中断;二是他与吕达之间并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之所以结婚,更多的是看重她的家产,而吕达又是一个在婚姻中占有欲很强的女性,于是在家庭关系里,沃尔茂更多表现出来的都是唯唯诺诺、软弱无助;三是沃尔茂在中面对妻子正当的情欲要求时表现出的怯懦跟逃避,造成这样的局面有其多方面的成因,但毫无疑问,作为一名家庭关系中的丈夫角色,对于妻子正当的性事要求闪烁逃避,无疑为大家呈现出一个在家庭关系中男性地位缺失的丈夫形象。

要阐明这一问题,我们首先要弄明白沃尔茂之所以放弃理想事业,选择“做回父亲”的原因。在戏剧中主人公沃尔茂一直把自身的学者身份作为人生的崇高目标。他出身贫寒却不甘平庸,他曾经怀揣远大的理想,致力通过一本《人的责任》来证明自己的才华,从而跻身出类拔萃的学者之列。然而现实与理想大相径庭,正是因为在事业上屡屡碰壁后,他才逐渐认识到现实的残酷。可是在这里,他却采取了一种与大多数男人想法不同的“捷径”——选择通过婚姻来改变生活。他跟吕达结婚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爱与责任,而是觊觎对方殷实的家庭环境,有了那些财富,他便可以不再为生计发愁,心无旁骛地去从事研究。而在后来他放弃学者的身份,表示要将父亲作为自己最重要的身份,其实也并非如他所言是“出于对儿子的关爱”。当一个人男人因为理想出卖婚姻,然而在做了诸多努力后却发现理想依旧遥不可及,必将导致信念的崩塌。吕达就曾指责沃尔茂“你撇下那部书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你心虚,信不过自己”,“因为你后来怀疑自己在这世界上能不能真正干大事”,可见,沃尔茂到后来放弃学者身份,实则是因为他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鸿沟。正因为沃尔茂意识到自己没有能力去“真正干大事业”,在经过了艰难的思想斗争后,他才转而试图去培养儿子,“打算把小艾友夫培养成一个异乎寻常的人物”,因为“他的成就可能使我一辈子骄傲、一辈子快乐”。由此可见,对于沃尔茂而言,学者和父亲这两个身份都只不过是帮助自己完成理想从而获得名利的手段而已。而他最后放弃学者身份选择父亲身份,也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在理想幻灭之后自我逃避的借口罢了。纵观作品中沃尔茂面对终其一生想要完成的学术目标欲罢不能,面对动机不纯的结发夫妻在家庭关系中的咄咄逼人,面对爱人正当的情欲要求而表现出来的怯懦逃避,都是其在家庭关系中的丈夫身份失位的表现。

三、伦理缺失的兄长形象

沃尔茂和妻子的婚姻关系危机重重。与妻子吕达因为爱情毅然决然地帮助落魄的丈夫摆脱困境、开创事业并且不计得失的资助其家庭生活的正面形象形成鲜明对比,沃尔茂是一个被责任、地位撕扯得四分五裂的丈夫形象。妻子的一往情深并没有得到丈夫的情感认同,这里我们不禁也为吕达的付出感到惋惜。对于丈夫而言,他最关注的或许只是妻子吕达的躯体以及她背后所拥有的“黄金和绿树林”,这令吕达感到沮丧和迷茫。女性天然的敏感与细腻告诉她,丈夫真正爱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艾斯达,这种畸形的三角人物关系背后,实则又暴露出沃尔茂伦理缺失的丑恶嘴脸。

在戏剧冲突中我们可以看到,吕达已经隐约察觉到丈夫与其妹妹艾斯达之间过于暧昧的情愫,但为了维系和丈夫本就脆弱的夫妻关系又不能公开揭穿;与此同时,沃尔茂却对妻子在感情世界里“过分的情欲”感到厌烦,作为有妇之夫的他,却更喜欢回忆结婚前与“同父异母”的妹妹艾斯达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这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出轨;艾斯达因为家庭与成长环境的缘故,对哥哥沃尔茂有着与生俱来的依赖心理,这种依赖在沃尔茂的引诱与暗示之下,似乎朦朦胧胧地超越了兄妹之情,但艾斯达最终还是非常理智地选择了隐忍这份感情,通过全心全意地照顾侄子小艾友夫,默默表达着她对沃尔茂的爱意。

功利的婚姻背后往往会伴随各种悲剧,在这段感情里,夫妻二人无疑都是不幸的,然而摔伤致残的小艾友夫才是最大的牺牲品。在这一突发事件后,夫妻二人感情渐行渐远,吕达作为感情的投入方承受了更大的痛苦。在抱怨沃尔茂对其视而不见的同时,难免也会迁怒于小艾友夫和艾斯达。特别是察觉到丈夫与其“同父异母”的妹妹之间超出正常兄妹关系的情意后,为了能够将丈夫留在身边,依然默许了丈夫对艾斯达的情欲,请求艾斯达继续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份卑微也真实反映了其婚姻生活的不幸。反观沃尔茂在知道了艾斯达的真实身份后,反而肆无忌惮地对她做出种种暗示,明目张胆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做自己的情人,其伦理缺失的兄长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最终艾斯达在妹妹跟情人的身份选择上,理性战胜了感性,避免了这场悲剧愈演愈烈。

四、结语

沃尔茂是易卜生众多戏剧作品中人物形象之一,在人物设置上,易卜生用丰富的语言与内心活动,将一个责任缺失的父亲、地位缺失的丈夫、伦理缺失的兄长刻画得入木三分。这个从一开始矢志不渝最终又选择逃避的落魄知识分子,无疑是一个时代的悲歌缩影。在戏剧结尾,男女主人公在经历了种种变故后,仿佛在慢慢觉醒,这也让读者内心依稀感受到几分慰藉。回归易卜生后期创作的这部号称“天鹅之歌”的心理与象征剧的创作主题,《小艾友夫》在“许多象征性的画面上凸现了易卜生对一些现实问题的思索”。王忠祥先生在解读《小艾友夫》时说:小艾友夫的不幸遭遇,净化了沃尔茂和吕达的思想感情,他们顺从变化规律,内心宁静化,彼此和谐。美在哪里?美在宁静与和谐,他们悟出了人生真理,为了他人的幸福而奉献自己的幸福才是人类的天然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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