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落叶上（外一章）

王 垄

落叶是秋天的尤物，花草树木都有天使的容颜。

最喜欢落英缤纷的时节，带着梦一般的遐想，行走在丛林之间的小路上，眼前如画，却有着动态的美丽。人在画中游，簌簌飘落的叶片，像漂浮在澄澈的水面。

抬起头来，蓝得让人近乎窒息的天空，几朵白得要命的云儿，仿佛一只只活动的水母。天与地，都变幻莫测地诱人，那神奇的风景，总是给人不可思议的感觉。

最让人心动的，却在自己的脚下，鞋底与落叶亲密着，发出无法言说的声响。这是普通的声音吗？不！那清脆而又迷离的音乐，带着发人深省的力量。

落叶不是凋零，更不是死亡。

踩在落叶上，我听到的不是粉碎和扭曲，而是新生和辉煌。

生命的轮回，不仅仅是从最深的根部开始的，枝头上每一次轻轻地颤抖和摇晃，都包含着命运的提醒与警示。

有多少熟视无睹，有多少肆意浪费；有多少一错再错，有多少至死不悟。

一片片落叶，都是上苍有声的启迪。走一走落叶铺成的“黄金大道”或“金色小路”，你难道听不见深刻而动人的金玉良言？

止步，伫足。

有落叶，砸在头顶；有落叶，飘在脚尖。

竖耳，谛听。

总能听见岁月或时光，在耳边絮叨不停。

老宅旧锁

一把锁锈在岁月深处，那个叫钥匙的答案，无人能解。

这是老屋仅剩的一扇门了，就像最后一爿站立的墙，讲述着泛黄的岁月。

锁孔里，也许藏着时间的秘密，那些被遗忘的光阴在故事里等待寻觅。

风霜雪雨，都是经历过的；

无法更改的，还有进出者的姓名。

曾经的灯火，还照亮着乡村寂静的夜晚。

土布衣衫一般的旧事，如同砖缝里冒出的几根茅草，绿了又枯，枯了又绿。

恍惚之中，总有一对叫我小名的老人，打开锁，进了门。紧接着，炊烟升起来了，饭香飘出来了，经年累月的尘埃，也没能将“温暖”这个词掩埋。

先人无语，一代代不过是家谱上的符号。也恰似眼前这把沉默的老锁，木讷而又无奈。

斗转星移，祖辈的容颜已经模糊不清，而我的身世里，却有着磨灭不掉的烙印。

粮囤和米缸，实为必不可少的风景；那些白发，那些皱纹，也是。

苦难与幸福从不多余，那些血泪，那些汗珠，也一直在记忆中闪烁。

老宅坍塌，旧锁锈蚀。

这些无声的印记，却有着振聋发聩的诉说。

也许，我和后人已经永远打不开这一道门锁，但肯定有一种东西，从门锁后面颤颤巍巍地递过来，如同一道亮光，划过麻木的心田，我们得用全部的生命，才能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