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执着写生,师法自然
2021-11-12汪璐
汪璐
从上世纪70 年代末至退休后的岁月,阿布都一直居住在区文联大院里。每天坐在栽种着景观翠竹的自家院中,悠闲地看一会书,喝一会茶是他这几年养成的爱好。“过去总是画得多,觉得看书和画画没关系,现在常常看艺术、历史类的书。发现除了能丰富自己的知识,对绘画创作也很有帮助。”
小人书启蒙绘画路
阿布的父亲算是新西藏发展伊始很有学问的人,精通藏汉文。曾给十八军当老师,教战士藏语。回顾往昔,阿布依然温馨如昨:“那会父亲很喜欢一些绘着图画的书籍,也总是拿给我们几兄弟欣赏。有一次,父亲在西藏军区结识了一个内地来的画家,其绘制的毛主席、朱德像令父亲惊奇万分,他见过连环画和唐卡,但第一次看到绘画可以达到那么逼真的效果,于是他让我也开始学习学习。”
由于条件限制,所谓的“学习”就是让阿布每天对着小人书《三国演义》、《西游记》等临摹,即便如此,阿布也深深喜欢上了这门神奇的艺术。
文革期间,16岁的阿布成了布达拉宫脚下、龙王潭公园里的小花匠,负责打理花卉、看管林卡。闲暇时,还在里面画写生。恰在这时,完全不了解政治的他被“伯乐”选进了“文革美术组”,开始画领袖像、各种宣传画。于是阿布一边忙花事,一边忙画作。
当时压抑的社会氛围并没有影响到少年阿布,因为拥有爱好,他快乐地开始了自己的青春期生活。
两年之后,幸运的阿布得到了当时西藏劳动人民文化宫的美术工作者、后来的著名版画家罗伦张先生的赏识,把他调到了文化宫,绘制橱窗宣传画、电影海报等,算是正式踏入了美术的领域。
在阿布的影响下,他的弟弟乌斯玛、阿里也先后从事了美术工作,并与他一起都取得了不俗成绩,成为西藏美术史上一段佳话。
各路取经,提升自我
1975年,阿布和区内另外3人作为第一批工农兵大学生获得进入中央民族学院艺术系美术班学习的机会。第一次接触到了国画、油画等具体的绘画种类,让阿布对绘画有了深入的了解。
这期间,他遇到一些优秀教师,更让他倍感幸运。
“最难忘的是刘秉江老师和官其格老师,在他们的悉心指导下,我解决了很多自己摸索学画时遇到的难题,绘画基础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高。并在反复实践后最终选定了自己喜爱的油画专业。”
毕业后,阿布分到《西藏文艺》杂志做了专职美术编辑。工作之余,阿布热衷于游走在西藏各地区和拉萨近郊写生。其间他也不忘向前人学习,吸收了不少吴冠中、董希文等大师们的绘画方式。他说希望自己的作品不光有西藏元素,还能融合进一些大师们的技巧章法。
上世纪80年代的西藏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最好时机,文化艺术也获得了空前的繁荣。特别是画家陈丹青1979、1980年进藏完成的《西藏组画》,更是将西藏题材提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在藏期间,同样画油画、与陈丹青同龄的阿布时常相伴其写生、作画,并学到许多宝贵的作画经验。阿布的大学同学奥迪在所购陈丹青《我与西藏组画》的书里,发现一张草图上写着一句话“小宁、阿布邀我去画像”,就是那段岁月的一个小印记。
此后,阿布还多次参加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展览,以自己的绘画作品与其他优秀艺术家进行交流、探讨,通过这种相互学习、借鉴,使其达到了艺术质量与产量上的高峰期。
在大自然中找寻灵感
阿布把高原大自然当做是自己永恒的老师,他说大自然能带给他振奋与激动,让他感受到只有深入到生活中去才能认识生活的真谛,发现生活的美。阿布作画喜欢一气呵成、不事雕琢,构图处理、色彩运用、笔触安排都是凭自己感受。
凭着这份执着与斐然的成绩,让阿布在2005年获得了自治区党委委托其去北京人民大会堂西藏厅画布达拉宫的工作任务。这个信息并非阿布亲自告诉我,但被我提及,阿布还是笑着说了句:“如今,在西藏厅开会的人都很喜欢在那副绘有布达拉宫的巨幅屏风前合影。”
同年6月,他出版了《阿布画集》。时任美协主席韩书力先生为其所作序言中写道:现在重读阿布的这些散发着泥土味与草香的作品,我最突出的感受便是旁骛无多地到生活中去,用脑、用笔去记述自己的观察与思索,这样的习作或作品,不计篇幅大小和表现技法上的得失,其本身便是具有多方面价值的,也是经得起时间推移与空间变化考验的。
几十年的绘画历程,阿布获奖作品颇多,但他最喜欢的一幅却是2005年完成的油画作品《晨》。画面表现了后藏佛教寺院萨迦寺清晨旖旎的风光。
虽然那只是一幅风景写生,但细细品鉴,却绝不是简单的自然再现。为了这幅作品,阿布拍摄了大量的照片,画了大量的写生,最后以写生和创作相结合的方式完成了作品。画面上各种色调交替融合、笔调气韵生动,几只白鸽轻轻点缀、白塔静默矗立、清晨的阳光温婉地洒落在沟壑纵横的山野……无不衬托出古寺的静谧与悠远,颇有“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的诗词境界。阿布说之所以喜欢这幅作品,是因为它能以最简单而自然的方式让自己的性格、情趣流露其间却不着痕迹,以至于他一直将其悬挂于家中客厅,有人出高价也不舍得出售。
精益求精地完善创作
从2013年退休后,阿布生活得纯粹而精神化。回望过去,虽然他会为自己的绘画之路已经走了四十余年而感慨,但他依然保持了很多最初的习惯。他会坚持每天至少有两个小时用于画画、坚持偶尔自己驾车去郊外写生。“几天不画画就会很难受,这件事对我而言已经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阿布始终认为写生更能贴近真实的人和自然风光,能让他内心获得安宁,还能让他不被红尘俗事干扰。
关于绘画中哪个阶段最想突破,阿布说了一句很朴实的话:“突破,是一辈子的事。”
对于要突破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该向当代更前卫的艺术靠近?阿布有自己清醒的认识:“我一直走的是傳统绘画路子,也很看重向优秀前辈学习,不让自己在一个水平上停滞不前。但我所说的突破绝不是为了要把自己改变得面目全非,毕竟我的艺术道路是几十年生活学习积淀而成,不是说转变就可以立刻转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样就不是我阿布的风格了。”他认为那样表面化的突破对自己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
阿布的画室在他家二楼,里面堆满了他各个时期的绘画作品,步入其间,如同阅读微观的西藏美术史。既有学生时代的作业,也有创作佳品,还有画架上那些散发着调色油味道的半成品,但明显写生作品居多,西藏民居、田园风光、普通百姓等都以最真实的面貌从上个世纪到现在汇聚到了他的笔端。
罗伦张曾点评阿布的写生作品:由于技巧的成熟和观察力的敏锐,写生画也可以取得相当完整的艺术效果,也能称作好的创作。
阿布在2016年又出了一本画册,展现了他从1974年到2015年的画作。这些时间跨度超过40年的作品,正是阿布对自己走过每一步的认真梳理,藉此留下生命中每一个让他珍惜和感动的瞬间,体味在大自然中描摹泥土芳香的喜悦。
阿布说现在很少画新的创作,他把时间用在了精益求精上:“一些当初满意的画现在看并没有那么好,所以想进一步完善作品,尽量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