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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尔德·达尔儿童作品中的食物描写

2021-11-12林清清

名家名作 2021年8期
关键词:达尔儿童文学巧克力

林清清

在生活中,食物是个人生存的必需品,但在文学中,食物具有象征性的目的。文学中的食物不仅是一种感官的享受,它与权力、性、家庭、母性和道德紧密相关。正如卡洛琳·丹尼尔所说的“食物事件总是有意义的。它们揭示了社会的基本关注、观念和信仰。阅读功能性食物事件为我们提供关于特定时期的社会和家庭的关系、礼仪和道德的知识”。

食物描写是儿童故事的经典部分。英国众多的儿童故事都离不开对食物的描写。《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的场景是疯狂的茶会,有茶、面包和黄油;肯尼斯·格雷厄姆的《柳林中的精灵》中的晚餐:沙丁鱼、饼干、德国香肠和姜汁啤酒;《狮子、女巫和衣橱》中海狸夫妇为孩子亲自制作的简单且温馨的晚餐;在布莱顿《五人组》中,范妮阿姨为孩子们准备的食物盛宴……食物之所以在儿童文学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因为它是传递社会意识形态的一个特别好的载体。它引导读者在阅读的愉悦中对所传递的道德不假思索地接受。因此,虽然表面上迎合享乐主义,实质上却采取教学行为。

一、暴饮暴食与道德缺失

在达尔的作品中,邪恶的角色不符合普通的体型,他们被描写为贪婪和超重的。海绵阿姨、农民博格斯、邦斯和比恩、特朗布奇小姐、艾草夫人、乔治的祖母和推特夫妇,作者对他们超重的体型、恶劣的性格和糟糕的饮食的描述近乎怪诞。博格斯是养鸡场的场主。“他胖得出奇,这是因为,他一日三餐要吃三只盖着厚厚一层水果布丁的水煮鸡。”

如果我们理解西方的饮食与道德的关系,我们就能明白一切的暴饮暴食象征着个人道德的缺失。上帝创造了可供亚当和夏娃享用的食物。在失乐园的故事中,夏娃禁不住禁果的诱惑而被逐出伊甸园。自此,食物与诱惑联系在一起。暴食在教会中被认为是对肉体欲望的屈从,是兽性的表现,因此暴食的人被视为是贪婪的,他们缺乏自我控制的道德约束。作为暴食的物证,就是将这个人描写为超重的、肥胖的。他们经常与邪恶的、愚蠢的、缺乏自律的负面性格联系起来。他们在文本中受尽揶揄和惩罚后退场。海绵团姨妈“胖得要命”,她极其冷酷,虐待仅四岁的詹姆斯,使唤他劈柴,不给他食物,最终被大仙桃“碾得平平的、薄薄的”。推特夫妇面对食物都是狼吞虎咽的,在性格上他们是残忍的,他们折磨动物,最终被粘在天花板上身体不停地收缩而化为乌有。与之相对的,符合社会公认标准的瘦削的人物则与节俭克制联系在一起。达尔作品中沃伍姆德夫人和亨尼小姐就是一个明显的对比。在布莱克的插图中,前者的衣服都快裹不住她的肉,达尔用“大块头”形容她。而亨尼小姐“有一张可爱的苍白的椭圆形圣母脸……她的身体是那么纤细脆弱”。通过这些反面的例子,让儿童意识到暴饮暴食的人将不被成人世界所接纳。

再者,相对于成人,欧洲由于宗教的原罪观会对孩子的饮食控制更加重视。洛克的儿童教育观受清教的影响,其论文为抚养孩子制定了原则,在英国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他建议,孩子们应该“一切道德观念都注重的一个基本原则就是:有一个人应该能节制嗜欲”。洛克认为给孩子吃“每种食物要清淡,最好不放糖,一切有刺激性的、能使人兴奋的东西都要尽量避免”。洛克强调作为原罪的承担者,儿童原始的、不受约束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必须被严格控制,直到他们学会自我控制。父母通过进行严格的饮食控制来确保孩子们道德的完整性。18世纪由于这种教育理念的影响,儿童的饮食极其简朴,暴饮暴食是绝对不允许的。这种观念一直在儿童文学中延续。在《查理与巧克力工厂》中,达尔直接惩罚暴饮暴食的孩子,奖励节俭克制的孩子。

奥古斯塔斯·格卢普是儿童文学中典型的贪婪的孩子的形象。“……吃是他的嗜好。这是他唯一的乐趣。”他那肥胖的身体就是他贪婪好吃的物证。“胖得像用强力打气筒打足了气一样。他浑身都是鼓出来的松软肥肉……”这种近乎怪诞的人物描写隐含着作者的谴责。不可避免地,奥古斯塔斯屈从于自己贪婪的胃口而掉进巧克力河中,被一根玻璃管子吸进巧克力车间。他那兽性的、肆无忌惮的、贪婪和肥胖的身体被机器所改变,这可以解读为一种矫正社会化的代理。在工厂加工之后,他“瘦得像稻草一样”,可能已经治愈了他的过度食欲。他被社会(成人)接受后,就被送回家了。“在奥古斯都的例子中,他所经历的整形手术是一个道德手术的寓言。这不仅改变了他的外表,也改变了他的态度。” 在文本中,查理的克制与奥古斯塔斯的贪婪形成鲜明的对比。查理家中贫穷,经常吃不饱,他的食物是典型的英国传统食物——土豆和蔬菜汤。在每年他生日的时候他可以享用他梦寐以求的巧克力。“开头几天他只是看着,从来不去碰它,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他才把包糖纸的一角拉开一点点,露出一点点巧克力糖,然后轻轻地咬一点点,第三天又咬一点点,一天天这样一点点咬下去。用这个方法,一小块六便士的生日巧克力糖,查理可以吃上一个多月。”这段对查理吃巧克力的详细刻画,显示出查理面对食物时的克制超乎常人。他也是在参观巧克力工厂时唯一没有违反规定贪吃食物的孩子。作为对他惊人的克制力的回报,查理成为巧克力工厂的继承人。《查理与巧克力工厂》本质上就是奖惩故事,在这里食物既是暴露孩子弱点的证据,也是奖励孩子品行的回报。

二、母亲:食物的提供者

食物在儿童文学中不仅传递着学会节制的说教信息,还成为衡量母亲好坏的标准。母亲与食物的关系既是天然的也是文化塑造的。从成为母亲的那一刻开始,母亲就是孩子消费的对象。母亲应该牺牲自己来喂养孩子:首先通过胎盘,其次通过母乳,最后通过在厨房制作食物让孩子健康成长。

儿童文学在宣传完美母亲的神话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达尔用烧烤晚餐和自制蛋糕来宣传完美母亲,并重申了其对家庭形象的不懈保守立场。丹尼尔观察到,“在儿童文学和流行文学中……食物被用来对一个女人做出含蓄的判断。她的母亲技能,包括她爱和养育的能力,以及她为家庭牺牲自己的意愿……”好的母亲提供好的食物,而坏的母亲提供糟糕的食物。

《野兽家园》中的马斯拒绝遵守饮食规则,威胁母亲他要吃了她,从而被母亲关在房间里。在经历了幻想中的冒险之旅后,母亲为他端上冒着热气的晚餐。如果,故事结尾变成马斯回来时母亲没有为他提供饭菜或者饭菜是冷的,那么母亲的形象将截然不同,尽职的好母亲将不是她的标签。

与马斯传统理想的母亲相反,达尔在《玛蒂尔达》中刻画并妖魔化无法为孩子提供食物的母亲形象。身为母亲的沃伍姆德夫人为孩子提供电视晚餐。她没有履行传统母亲的职责,因为她没有遵守烹饪惯例,为孩子提供传统的、自制的和天然的食物,反而为孩子提供外卖。她把时间花在玩兵戈,回家时在路上买炸鱼和炸土豆片。“下午玩兵戈弄得她筋疲力尽,她再也没有力气做晚饭了。”

不仅如此,她也没有安排组织孩子在桌前吃饭,“他们在客厅里坐在电视机前,把晚饭放在膝盖上一边吃一边看。这是顿电视晚饭,用有点软的铝制餐盘装着,一格格分别放着焖肉、煮土豆和豌豆”。在昆丁·布雷克的插图中,她出现在单独的一页上,看着电视,父亲和孩子们互相看着对方。家庭用餐的神圣性被电视的侵扰所破坏。在沃伍姆德家中,无论是食物的制作还是用餐的时间和地点都不符合理想家庭的规范,而这缘于母亲的失职。特朗布奇在文中也是不合格的母亲形象。她是亨尼小姐的姨妈,本是来负责照顾失去母亲的亨尼小姐,身为母亲代理人,她不仅没有给亨尼小姐提供膳食,还强迫年幼的亨尼小姐为其做饭。特朗布奇身为不合格的母亲注定是邪恶的、恐怖的,她会摧毁家庭的完整性。亨尼小姐在达尔的文本中则是理想母亲的象征。她在木屋为玛蒂尔达提供了传统而节俭的膳食:一杯茶、面包和人造黄油。亨尼小姐扮演着传统的母亲角色,把客厅里的盒子兼作桌椅,没有电视,没有加工食品,两人在吃饭时交谈,这是一幅温馨的家庭用餐情景。文章最后玛蒂尔达选择亨尼小姐作为自己的母亲是对亨尼小姐作为一个理想的食物提供者的肯定。

三、结语

本文揭示了达尔文本中食物与道德和母亲的关系。食物扮演道德说教的角色,用暴饮暴食的人物的下场警戒儿童不要越过社会所允许的饮食规范。同时儿童文学中对无法提供食物的母亲的妖魔化是父权制观念在儿童文学中渗透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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