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美学视角下《女娲补天》英译本对比分析

王彦彤

一、翻译美学

翻译学的重要分支之一是翻译美学，刘宓庆（1995）的《翻译美学导论》为该学科构建了较为科学系统的理论框架。其中翻译审美主体和客体是重要构成。翻译审美主体为翻译者，翻译审美客体是源语文本，客体的美学构成又有形式系统与非形式系统两种，形式系统作为符号集，有“语音层、文字层、词语层和句段层审美信息”（刘宓庆，1995）。

二、形式系统下对比分析

经典名作《女娲补天》已有多个英译本。本文以翟江月与牟爱鹏合译本和丁往道译本作为分析对象，从形式系统层面的构成对比分析两个译本的审美再现。

（一）语音层

“语音美诉诸人的听觉……语言的音美一般集中于高低、韵律、节奏和声调。”（刘宓庆、章艳，2011：26-27）《女娲补天》便有相关考量：

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声调分别是：平平仄，仄平仄，平仄平，仄平平；仄平仄，平平平。

前四短句首尾句平仄对称，中间两句平仄相应。后句“狡虫死”也实现了平仄相间，“颛民生”的平平平利用平声平缓从容的音质特点，放慢节奏，营造出危险解除、群众得生、万物归于祥和的情境。

韵律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一方面，奇数句尾字分别为“补、涸、死”，偶数句尾字分别是“正、平、生”。虽未如传统古诗押单韵，但其奇数句尾字都为声母+单韵母，偶数句尾字都为声母+后鼻音韵母，诵读节奏也由此更为流畅自然。两个译本的翻译分别为：

丁往道译（以下简称丁译）：Thus the sky was mended， its four corners lifted， the flood tamed， Jizhou pacified， and harmful birds and beasts killed， and the innocent people were able to live...

翟江月、牟爱鹏译（以下简称翟、牟译）：Due to her effort， Heaven was repaired， the four poles were supported， floodwaters dried up， Ji Zhou was at peace and stability， poisonous snakes and formidable animals were killed， and as a result people could survive.

由于汉英语言差异，汉语的平仄很难在英语中保留，只能转换成符合英语习惯的发音规律组合，实现译入语中的语音美。

在句式结构上，丁译的省略句起到缩减句子、加快节奏的作用，语音美通过节奏实现。翟、牟译平铺直叙，采取直译方法描写，未过多更改句型句式。

在用词上也可以看出丁译利用英语过去式的词汇变化特点，每句的收尾音都为ed，利用尾韵实现诵读上的流畅韵律美。

丁译将原文的韵律美和声调美转换为译文中的节奏美和韵律美，实现了语音美再现。而翟、牟译更多侧重原文叙事内容的传达，并未过多关注语音美的再现。

（二）文字层

该层“审美信息主要感应于视觉”（刘宓庆，1995：154）。如“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中“火爁焱”偏旁部首全为“火”，“水浩洋”中“浩洋”偏旁部首全为“水”意，联边修辞加强象形指示力度，更显火势凶猛、水势浩荡，产生视觉美。

丁译：

A great fire raged and would not die out； a fierce flood raced about and could not be checked.

翟、牟译：

Fires spread and were not extinguished， floodwaters did not recede...

翟、牟译并未对此做出过多解释，只是简单将“火爁焱”译为 “fires”，“水浩洋”译为 “floodwaters”，传达了基本意思，但没有传递出原文的文字视觉美。相比之下，丁译将“火爁焱”译为“a great fire raged”，“水浩洋”译为“a fierce flood raced”，对“火”与“水”做出程度描写，同时利用头韵修辞，实现视觉美的同时增加听觉美。

（三）词语层

词是审美信息最重要的语言承载单位，其审美再现有三个层级——准、美、精。

尾句“上际九天，下契黄垆”中的“九天”源于“天有九重”的社会观念，“黄垆”指黄泉下的黑土，文中采用这两个词借指天地，形容女娲功绩卓越。译文分别为：

丁译：

Nuwa’... the heavens above and the earth below.

翟、牟译：

Examining Nu Wa’ s achievements， from the highest place of Heaven to the lowest point of Earth...

丁译将其简单处理为 “the heaven above”和 “the earth below”，是为精练。意义上，虽未将“九天”“黄垆”的文化内涵译出，但也准确表达了对女娲功绩的颂扬之情，实现词语翻译的“准”。形式上， “the heaven above”与 “the earth below”形成对照，再现形式美。翟、牟译的处理试图解释“九天”“黄垆”的文化内涵，但解释力度不够，易产生歧义，即highest与lowest是地理位置概念还是抽象神学概念，因此highest与lowest有“画蛇添足”之嫌，造成表意不够精确。

（四）句段层

《女娲补天》在句段层的显著特点是对偶句的使用，几乎每句都对仗工整，如首句“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丁译：

The four corners of the sky collapsed and the world with its nine regions split open. The sky could not cover all the things under it， nor could the earth carry all the things on it.

翟、牟译：

The four poles supporting Heaven were broken， the Nine Zhous split， and as a result， Heaven could not cover everything and Earth could not support everything.

在四小句话的整体安排上，丁译根据字句的对应关系将其分为两句——三字句合为一句，四字句为另一句。翟、牟译按照原文的“逗号”将四小句处理成一整句话，中间加连接词“and as a result”指明句间关系与事件发展。汉语为意合型语言，少用连接词但语间关系自在其中，英语为形合语言，习惯多用连接词将语间关系明晰化。所以在整句话处理上，丁译采取分句使译文对仗更明显，句子更简洁，翟、牟的翻译句式更考虑目的语习惯，更为严肃客观。

其次，丁译将“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处理为倒装句，递进关系不言自明，原文的工整句式美也在译文的灵活转换中得以保留。翟、牟译将其处理为并列句，并运用重复修辞再现原文工整对仗的句式美，句式仍坚持其一贯严肃客观的翻译风格，虽不如丁译灵活生动，但也是对原文句式美的保留。

三、结论

本文依托刘宓庆的翻译美学观，在音、字、词和句段四层面对比与分析了《女娲补天》的两个英译本。发现丁译本更灵活形象，“既贴近文言与英文在用词造句上的契合，又兼顾各种翻译技法的综合运用”（王宏印，2009：25），时刻关注原文各层面的美学要素，较为成功地实现审美再现。翟、牟译本并未过多关注原文语音层与文字层的美学信息，但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词语和句段层的审美再现，但由于其更为严肃客观的翻译风格，原文美有所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