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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球》:异域风情中的真实困境

2021-11-12倪小婷

声屏世界 2021年15期
关键词:江洋卓嘎尼姑

□ 倪小婷

《气球》由万玛才旦导演与编剧,背景是上世纪90年代,中国正处在工业文明蓬勃发展时期,这股风潮同样也渗透到偏远的藏地牧区。现代文明带来的不仅是生活方式的改变,同时也冲击着传统的思想观念。影片讲述的是牧民达杰一家面临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两种观念碰撞时的两难处境。

现实主义与超现实主义交织的视听语言

构图。《气球》中,导演创造性地运用栏杆、墙体、窗户等表现人物所处困境。在卓嘎去测孕时,镜头通过女医生周措的视角看到的是加了防盗条的窗户,将卓嘎包围着,不仅是身体也是精神。而在卓嘎与周措窃窃私语想再多要几个避孕套时,镜头的机位或从门外的墙探出头来,或在有遮挡物作为前景进行拍摄,向观众展现了一个偷窥视角。电影是一种视觉艺术,观众通过眼睛实现“观看”这种行为从而获得对自我的认同与满足。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来看,他将人的好奇心与和“窥看”欲望当作人的性本能的一种,它“源于性的‘窥视冲动’。”在现实生活中,受众的视域是有限的,对他人的好奇因此受到限制,只能将这种原始冲动埋藏于内心之中。

当卓嘎回去把怀孕消息告诉丈夫时,摄像机在房间里面隔着窗户向外拍摄,丈夫在窗户外挂风干的肉是前景,卓嘎骑着摩托车过来是后景。丈夫前景所占面积较大,而卓嘎仅仅只有一点位置,并且也被整个窗户所框,这表现出这个家庭中的地位不均等以及卓嘎被“束缚”的事实。在尼姑与她昔日的初恋情人见面时,两个人之间隔着电线杆,将画面空间分割成了两个。在运动过程中,初恋情人返回去取书送给尼姑时,两人之间隔着一棵树,让观众产生一种割裂的感觉,预示着两个人的命运已经截然不同了。

光线与色彩。影片中表现的是现实与超现实的交织,梦境与现实的交织,因此在表现他们之间的差别时运用了光线。现实是自然光,而梦境则是使用了特别设计的人工光。本片中有四个梦境,分别是一家之主达杰的梦境、两个小儿子的梦境、江洋的梦境以及卓嘎的梦境。达杰的梦境段落是在与友人喝醉酒后出现的,外面瓢泼大雨,突然停电,漆黑一片。从窗户外透进来的蓝光照耀在达杰的脸上,有波光粼粼的倒影,他的主观视角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窗户、酒瓶和外面下着的大雨。这表现的是生活对于一个男人的压力,然而导演并未进行深入的表现。而在卓嘎的梦境中,是阳光明媚、色彩斑斓的,她的妹妹以美丽的样子向她走来,使用白场转场,由梦境过渡到现实生活中,妹妹已经成为尼姑。而当卓嘎下定决心去拿掉孩子,被赶来的丈夫和大儿子劝了回去后,正逢爷爷去世四十九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这时候,镜头移向桌子上摇曳的烛火慢慢的熄灭。这个烛火表现的是卓嘎的内心,自己的精神被束缚得无可奈何。

色彩的作用不仅是让画面拥有颜色,而且具备了象征隐喻功能,为影片奠定基调。在《气球》中,红色是吉祥、希望的象征,比如刚拿回来的种羊要系一块红色的布。影片一直是关于气球的,但是结尾处才真正出现的红色气球。海报上气球在卓嘎的肚子上,一方面表现希望的降临,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束缚,而白色是不吉的象征,例如被孩子们当作气球的避孕套,是被禁止公然出现在大众眼前的。给种羊系上红布的时候,拿下来的破旧的发白了的布被认为是不吉利而拿去丢掉;爷爷去世的时候,是被整片白色的布包裹着的。

隐晦的符号象征

气球。《气球》是影片名称,在影片中红色气球和“白色气球”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对照,“白色气球”——避孕套,象征欢愉与羞耻,在大众眼中谈论避孕套就是在谈论性。影片开头,爷爷问达杰为什么要把小孩玩的气球戳破,达杰并没有直接告诉爷爷和两个儿子,而是说了一句“这不是小孩玩的气球”。两个小儿子用避孕套吹起的气球换来了哨子,当被换的那家人找上门来时述说着这个避孕套带给他们家的麻烦。而当卓嘎的妹妹在床上找书时,发现了避孕套,当知道这是什么时迅速扔掉。一切事件似乎都是因这个避孕套而起,而真正的红色气球象征的是希望与未来。在影片结尾,达杰终于给他的两个小儿子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彩色气球,红色气球飞上天空,接着是所有人的仰望镜头。两个小儿子、达杰、尼姑和卓嘎、江洋、周措、达杰的好朋友、两个小儿子的好朋友,都抬头看着彩色气球的飞远。影片留给观众的是一个开放式结尾,人们并不知道最后卓嘎是否将孩子生出来,唯一知道的是所有人抬头看着这个气球飞在空中,直到最后破灭。

羊。羊在《气球》中具有很重要的隐喻作用,卓嘎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达杰很像那头借来的种羊,强壮,年轻,富有欲望。而卓嘎就像那头母羊,隐忍,温顺。正是卓嘎梦到母羊生了一只湿漉漉的小羊,所以才会去卫生所检测自己是否怀孕。在卓嘎去测自己是否怀孕时,又见到了那头生不出羊羔的母羊,疯狂地想逃脱那拴着的绳索,就像卓嘎想逃脱家庭,逃脱来自社会的压力。因此在面对妹妹时,她才会说还是尼姑好,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最后那头母羊,虽然怀孕了但依然摆脱不了被卖掉的命运。羊,在藏地中被看作是家庭的经济来源,是牧民们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有一定的宗教意味。例如,在《圣经》中,羊是伟大、奉献、神圣的象征,甚至直接被指称为上帝之子耶稣。而在藏地文化中,有“崇羊”的情节,不少影片会用羊来喻人。

女性人物符号。在《气球》中,女性人物作为艺术符号,指涉和携带着某种意义。这部影片的主题之一就是关注到了相对偏远贫困地区的女性对于生育意识的觉醒。在《气球》中有三位比较重要的女性,分别是卓嘎、卓嘎的妹妹卓玛以及藏地医生周措。卓嘎代表的是最为传统的藏地女性,温顺体贴,尽心尽力地照顾孩子与丈夫。在提出对上师的怀疑,以及告知丈夫并不想生育这个孩子时,她得到的是丈夫愤怒的一巴掌。在众多的压力下,她不能够做自己的选择,最后选择和妹妹去寺庙,虽然出现了生育意识的萌芽却被牢牢地禁锢。卓嘎的妹妹卓玛是个尼姑,虽然遁入空门仍然怀揣对初恋情人的眷恋,这也是导演设计的副线,这条副线给了观众很多的遐想空间。很有趣的是,两姐妹都在以各自的方式以对对方好的名义伤害对方,卓嘎将书烧掉,将卓玛与教书老师的爱情彻底斩断;而卓玛则是让姐姐把孩子生下来,这一对立设置得很巧妙。而周措,藏地医生,代表的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有经济收入,能够控制自己的生育权。她曾和卓嘎说:“咱女人又不是为了生育才来到这世界上的。”因此,卓嘎才敢去尝试捍卫自己的想法,尽管最后以失败告终。

多重冲突主题表达

在《气球》中首先表现出来的是梦境与现实的冲突。弗洛伊德认为梦是“完全有效的精神现象——是欲望的满足”。在梦中当超我的审查机制相对松弛之时,外部感觉刺激、内部感官刺激、内部躯体刺激、纯精神来源的刺激所获得的梦,通过梦的工作转换机制,转换为梦境。影片中有着四个梦境,分别来自达杰、两个小儿子、江洋、卓嘎。由于达杰的梦境并未展开叙述,因此并没有太多与现实的对照。两个小儿子的梦境是两个人将哥哥的痣取下来给哥哥看,然后拿着痣一边笑一边跑远了。江洋是奶奶的转世,因为他身上有和奶奶一模一样的痣,作为长子在家里受到的宠爱自然更多,爷爷带他点酥油灯,尼姑要他去帮忙,却没有人提到两个小儿子。两个小儿子也表示想要做爷爷的转世,这样就会多点宠爱。所以在梦境中,两个小儿子将痣从哥哥的身上取下来,因为这是转世的象征。江洋的梦境发生在疼爱他的爷爷去世时,他的梦境中只能看见抽象的夕阳,一个小孩的影子在喊着:“爷爷。”而一个手里拿着串珠的老人的影子颤颤巍巍地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着,这表现出江洋对于爷爷的思念。而现实则是他与爸爸守着爷爷的尸体,准备为爷爷出殡。卓嘎的梦境是快乐的,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和仍然留着长发的妹妹向她走来,两个人都是微笑着的。而现实则是妹妹为情所伤做了尼姑,而她现在面临生育困境。

其次是传统与现代的冲突。在影片开头,爷爷就表现出了对于摩托车这一现代交通工具的不满。冲突在服饰上同样也体现了出来,达杰的上身穿的是颇具现代风格的T恤,下身则穿藏服。避孕套作为一种避孕手段也是现当代的产物,而爷爷那一辈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在看电视时,看到了电视上试管婴儿的新闻,爷爷觉得是怪事,但达杰认为这是科学。这些矛盾冲突并不是剧中人物才有,事实上,这是一代人的迷茫与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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