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香格里拉的人
2021-11-12程健
◎程健
遇见香格里拉的人
◎程健
作为久仰香格里拉却初次到迪庆的我, 印象最深的还是有幸生活在这里的人。香格里拉一直是地球人向往的所在!文明越是发达,科技越是先进,文化越是丰富,人类越是向往一处文明不曾入侵的处女地,科技无法染指的地理坐标,世俗不曾污染的圣洁天堂。一时找不到就建些厅堂楼所命名之,比如全球闻名的豪华连锁酒店集团——香格里拉;或者干脆撰写一本书创造那样一个人间奇幻,比如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的《消失的地平线》,以寄托心中的乌托邦。是的, 出发去香格里拉前,我再次读了该书。越发羡慕能生活在地球上的香格里拉,那是多么幸运和难得!
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香格里拉市,原名中甸县,2001 年 12 月经国务院批准更名。许多年前,我还在香格里拉隔壁的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工作时,曾因参加省级会议有机会与迪庆州的人同室相处一天到几天不等。每次与初相识的迪庆人接触几天后都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或者说他们都是理想的交谈对象。我印象最深刻的经历是一次省级培训,会议安排我与一个迪庆的参训者同屋。白天会议和休息间隙两个人都在一起, 晚上卧谈时,听她讲自己的求学、工作、生活经历以及恋爱史。她本来有优先的机会留校发展,但是为了爱情她回到了故乡迪庆与自己的心上人结婚生子育女。但是接替她留校的同学,或者说选择了留校的两个同学, 一个发展到了澳大利亚,一个去了日本。可是她马上说:我一点也不后悔,就算我去了澳洲和日本也不会快乐,因为那里没有我的“他”;我的他也说:就算澳洲和日本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在地球上,你还在地球上的香格里拉呢!哈哈!多么机智的回答。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得我都忘记了她的名字和她当时的单位,却无法忘记她和她爱人的对话。从此香格里拉种进了我的大脑! 我对每个后来见到的香格里拉人都预存了好感,事实也一再地验证我的预存。这些年这种好感预存量一直在稳定地递增。这次终于有机会来到香格里拉,更是让我对迪庆人的好感上升到尊重,以致敬畏。像迪庆人对他们的信仰一样,有信仰果然不一样。
这次因工作原因来到迪庆,事先知道有人会来接我,却没有想到州文联阿布司南主席会亲自来。我太受宠若惊!主办这样的活动,作为东道主,更作为主要领导,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最不重要的就是去机场接我。可他事无巨细,一视同仁,令我感动!所以说与人交接不是听他说什么,是看他做什么。我初识阿布主席是在几年前的一个采风活动中,那次活动有一场篝火晚会,晚会进行过程中,每个代表队都要表演节目,轮到他们州, 他与自己的两个下属唱着藏族歌曲跳着锅庄, 纯粹热烈而深情,和谐的舞步映着熊熊的篝火,说不上的“拉风”。人群中的我瞬间被他们实力圈粉,那个动感画面恰似现在的电脑动图永远收录在我的脑海里,碰巧遇到“关键词”就会自动播放,比如现在。我们从机场到酒店的一路上,阿布司南主席不断地给我介绍路过的景观和建筑,谈到香格里拉城市的布局和未来,口气里都是骄傲和自信:我们整个迪庆区域环境好!虽然海拔高了点, 但是植被好,交通越来越方便,是全国机场离市区最近的城市,高铁动车也将于明年底开通运行,届时出入香格里拉更便捷了。别说香格里拉自己人,就是我听了也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那时我一定乘坐动车再来香格里拉。
到香格里拉的第二天,当地的作家诗人耶杰 • 茨仁措姆开着她的私家车陪我去离城最近的高原湿地纳帕海走走。清晨的迪庆整个隐身在重重雾霭中,我们的车子就在重重雾霭中穿行,车窗外是刚刚收获过青稞并新翻耕的土地,肥沃、坦露;田野里隐约可见的牦牛三五成群,从容、壮硕;田边路旁院落内晾满青稞和其他农作物的青稞架,丰盈、诱惑。尤其是浓雾笼罩的晨曦中,晾满青稞的架子饱满立体像牧场或山民临时的茅屋, 周围是悠闲散牧的牦牛……此时此景是属于诗人的。茨仁措姆突然说:去年也是这个季节, 我陪诗人于坚走这条路,他一路说就喜欢这样的自然之美,这样的风光,这样的环境让他激动,迎面而来的泥土气息能触动久违的心灵。看看,这就叫心有灵犀。只要走近给人类全部生存给养和生命的土地,看到热腾腾的生活画卷,无论在哪里都容易勾起我早年的生活记忆。我没有种植过青稞,但我收割过小麦,看过老黄牛拉着犁翻耕土地,我也有过用农具手动松土的生活经验,对土地的亲近和热爱,对农田苦累生活的记忆一齐化成泪水涌来眼眶。我真是等不及想看于坚对这土地和生命的书写,我看过他对许多土地山川湖泊沙漠的书写,看他的书写最能理解什么叫与生俱来的才华,他用文学表达的能力就是。茨仁措姆接着说:不过于坚老师去年来的时候青稞也已经收割了。你知道青稞长在田里,这些土地和周围的风光看起来更美,可惜了你现在来。好在过几天青稞又该下种了,这里海拔高空气稀薄,植物生长慢, 青稞几乎是全年长在土地上……我知道啊, 世事难以两全,如果给我选,我更愿意青稞一片金黄时和于坚老师一起坐在你的车子上呢。现在我也欣喜自己看到了休闲中的大地, 在迪庆一切都是有因果有缘起的,在这样高原缺氧的环境里,能看到那么多高大威猛豪爽粗犷的康巴人总令我迷惑。原来是这些青稞吸饱来自土地和阳光的双重养分,养育了康巴人的威武雄壮。
这样扑朔迷离的半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纳帕海的湖边,雾气在渐渐上升,天色一点点变亮,我马上要看到纳帕海啦!心里真是激动得怦怦直跳。前一天在飞机降落的时分,隔着机窗玻璃居高临下,看到地面是依山傍水的所在,一瞥间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下来赶紧问阿布主席,才知道那是离城很近的高原湿地中的湖泊——“纳帕海”,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行程。
茨仁措姆第一个给我介绍的点,湖边有大丛美艳的狼毒花。她说,狼毒草有一定的毒性,是用来造经书纸的特殊原料之一,因为它的微毒性可以防虫蛀,以保护经书千年不被虫咬,也因为它的毒性注定不能用来造平常的纸张。这个季节的狼毒花红艳如七八月份的毒菌子,你无法忽视对它的眼馋却也不敢伸手去触碰。在我拿个手机忙不迭地拍湖景山色,拍狼毒花的美艳时,眼睛的余光看到一辆大巴也跟着我们的车子后停下来, 大批人马从车上下来,突然就想到王籍的《入若耶溪》中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他的耶溪需要蝉鸟来衬托安静。空气稀薄的高原纳帕海连人声都可以吸收掉,静寂的纳帕海湖边瞬间的笑语喧哗后复归平静,游人迅速散开各找拍照点位去了。我这么写着就想起钱钟书在《一个偏见》里说我们常把“鸦鸣雀噪”来比人声喧哗,还是对人类存三分回护的曲笔。常将一群妇女的说笑声比于“莺啼燕语”,那简直是对于禽类的侮辱了。觉得自己有跟大师分证的不自量力。但他明说了那是“一个偏见”,何况在人类拥挤的城市, 在隔音效果不好的筒子楼里。这个“偏见” 并不算得偏见,简直是生活的真理。而此处是天大地大空旷无垠的大山深处,是雾霭重重的高山湖泊的岸边,熊声豹语听了都婉转悠扬。有了人声人影的湖边平添了生机和活力。那些可远可近的身影就是风景图片里的动感地带。三五成群的游人也跟我一样一边拍照一边赞叹,有人对着狼毒花丛里的大堆牦牛骨头,猜是被什么动物袭击后留下的…… 我听着有趣就问:如果这里真有能袭击牦牛的野生动物,你们还敢在这里拍照?怕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哈哈!我们的笑声惊动了正在跟大巴车司机交谈的措姆,“这么快就交到朋友啦。”她边说边走过来。“这里是迪庆嘛!怎么听着司机师傅在详细地问路问景点,好像是初次到迪庆的游人,也跟随我们兴之所至的停车看景?”措姆笑得平静自然,在我不啻惊涛骇浪……在这里真能遇到天下奇闻,我是一个人一车跟随当地的朋友敢随走随停随看,他拉着一大车的人也敢这样没有事先的攻略和计划?这是对迪庆人和风景有着怎么样的信心!宁不教人心服口服。
后来的几天我们所有人到齐后,也是这样一车人随意停了看景,无论到哪个采访地, 师傅都会跟我们说:东西不需要带的都可以放在车上,放心!一样也不会少,这里是迪庆!我们去香格里拉县的尼西黑陶博物馆参观,了解黑陶的制作工艺。这种用精选的红泥淘洗过滤晾晒后,和泥捏就的各种生活用品,烧制成功后会变成纯黑色并有着金属质感。这些黑陶生活用品在涉藏州县非常实用并闻名,我们同车的涉藏州县朋友无一例外都购买了各种用品。很少买易碎生活用品的我忍不住喜欢,选了一个别致的小酒壶,留下地址让店家随后寄来,所有在场的迪庆人都跟我保证,他们寄的一定会是我选的那个, 断不会有其他手脚,完全可以放心。这样对自己家乡人的信任和肯定是得多少岁月证明。去年国庆节我居住的小区物业发通知提醒住户:长假期间如果外出请务必关好门窗,家里不要放置贵重物品。那是“家”啊,贵不贵重都要放着,难道送物业给寄存不成?虽近荒唐也说明我们失去那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生存环境久矣。现在我买了这个用泥捏成在火里烧制出来的有着金属光泽的小酒壶回到家后,要算得有贵重工艺品了。我长假再出去可放到哪里去呢?我要不要从现在就开始发愁?内心真是十二万分地羡慕迪庆人,他们能生活在迪庆是多么幸运!
去纳帕海的一路上,茨仁措姆给我介绍最多的还是路边遍布的青稞架。北方的农村过去有统一的晾晒场院,专人护理,后来包产到户,家家户户建有晾晒作物的水泥平台。所以我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青稞架,感觉十分新奇。智慧的藏族人家,顺应当地的气候, 把收割后没有脱粒的青稞、苦荞、蔓菁等作物, 码在搭成 L 型架子的竖立面上,借助这里独有的高原阳光和山风吹透晾干,就算是有雨, 雨也顺着流下去不会让收成受潮,很好地保护劳动成果,又节省了家里的空间或者晾晒的地面,在大山周围,山角湖边,寸土寸金, 实在是机智的设计。青稞晾晒好了,找个晴天又可以直接在 L 型平行于地面的架子上脱粒,架子下面铺上塑料布,用来收集脱出的麦粒青稞粒等劳动果实,堪称完美。
我还在前后左右地欣赏初次见到的青稞架,听见茨仁措姆跟当地的老人开心地讲藏语,我以为只是平常的搭讪,等我顾及时间不得不坐回车里才发现,那个老太太已经在车上坐着,要搭我们的车去前面的白塔处, 两个人都体贴地没有催我一句。现在会有多少人肯让路遇的陌生人坐进自己的车子,我没数据不敢妄下断语,但是我知道自己不会。迪庆人对彼此的信任就像他们信仰藏传佛教一样吧。我只能在心里再次感叹信仰的力量! 到老太太下车,我刚好又看到此行最震撼的风景,梦幻般的纳帕海边,立着洁白的佛塔, 雾霭在慢慢散去,瓦蓝瓦蓝的天空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我把刚下车的藏族老人和她的同伴收进图片里,这张图片后来果然收获微信朋友圈一众圈友的赞叹!
在后来的一处风景点停车,刚下车的茨仁措姆惊讶地发现地上居然那么多垃圾,她急急忙忙回车里拿塑料袋拣起地上的垃圾, 送到远处的垃圾桶去;而我所有的眼睛都在湖水远山和星罗棋布的青稞架及牦牛身上。我可以做到不在任何所到之处乱扔垃圾,但是坚持捡拾路上看到的垃圾,何况那么远的地方的垃圾,我真没做到过。她能快速跟公路边农田里劳作着的所有农人用藏语打招呼拉着家常,热烈亲切像见到邻居,我心里已经佩服赞叹得不行。再看她能如此爱护她的环境,我就只有尊敬和仰慕!我知道自己无法看尽纳帕海万分之一的美。但是从次仁措姆的身上我知道香格里拉人有多非凡!
尽管我曾生活在怒江大峡谷许多年,对峡谷风光不陌生,也数次探访峡谷深处,但巴拉格宗大峡谷还是深深震撼了我。随着穿隧道、架桥梁等现代化筑路技术的发展成熟, 云南省全境内的交通条件在持续改善。像巴拉格宗大峡谷这样上望壁立千仞下看万丈深渊的盘山公路很少见了。胆怯或者恐高的都不敢坐在靠车窗的位置,眼睛不小心瞥出去都是魂飞魄散。别说没路的过去,就是有路的现在,巴拉格宗大峡谷也是不容易通过的。我全程提着心,心里不断念着佛,虔诚地祈祷着,佛教不能在这里弘扬才怪!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实在是太渺小。心中没有佛,没有佛法的护佑,真难想象巴拉村的村民如何生存!
是的,这样的峡谷深处还有人居住。巴拉村过去曾经长期维持在 32 户左右,巴拉村的村民在过去所有岁月里,走的都是那条只容一人或一马单独通过的,在悬崖峭壁间手工挖凿出来的,宽只一尺半的马路。曾经听涉藏州县“说古论今”的人讲起当年走在涉藏州县类似这样的茶马古道上,如果遇到对面来人牵着牛或者马,或者拿着太多的东西, 都会导致无法同时通过,这样的时候只有双方比财富还是比体力,只有一方能活着继续赶路。听来残忍却佐证了这种路有多窄多危险。通过那条狭窄陡峭的山路,巴拉村与外界保持着有限的联系,一般而言,嫁出去的女儿一生都没有几次机会再回娘家看看,有的根本就是生离;村民如果不幸有了急病想通过这条路出去求医,熬不过五天的山路就只有死别了。我们想追问的,孔子在二千多年前已经问过了:“为何不去之?”答案与《苛政猛于虎也》也许不同,但是留下总有留下的理由,走一次巴拉格宗大峡谷也许就理解了,为什么他们会留下。不但理解他们的留, 也理解了为什么有人坚信《消失的地平线》里的“Shangri-La”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曾经存在于这里,只能存在于这里。
对许多外来人,甚至所有外来人,包括涉藏州县的人,从巴拉格宗大峡谷的入口到达它目前公路通达的蓝月山谷——《消失的地平线》里康威一行四人的飞机降落处,都要经过九死才得一生。你会被过于险峻的山路吓死,被难以想象的急弯绕死;被骤寒骤冷的气温冻死;被强烈的阳光直刺晒死;被高海拔的反应折磨死;就算这些你都躲过了也会被无与伦比的风光仙死!被 5545 米高的格宗雪山醉死。等终于绕遍四季,突然看到“香巴拉佛塔”——一座天然形成的完美的圆锥形山峰(也是康威他们下飞机后第一眼看到的), 身披白雪像金字塔般巍峨耸立在天空下,所有的惊累苦怕都忘怀了。只剩下信服,相信自己真的到了“Shangri-La”——香格里拉。眼前的一切吻合得不可思议!
“你们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它旁边的那座山像极了‘喇嘛蹲坐’着看前面那本打开的‘经书’,我们当地人尊称这三座山为佛、法、僧三宝,它们在周边的涉藏州县也得到承认,它们就是佛祖释迦摩尼成佛后所预言的天边佛塔。”一路跟着给我们讲解的工作人员格桑,就是这个巴拉村土生土长的孩子,现在也是孩子的父亲了。他就在这个村子的企业巴拉格宗旅游开发有限公司里工作,他说过去走出去很自卑,不敢讲话, 想不到有一天有人会花钱来看他们的神山, 听他们讲自己村里人的故事。他高中毕业会说汉语,普通话挺标准,也能简单地说英语, 也许并不简单,是他自己谦虚。反正他挺为此自豪和骄傲,藏语里有着标准的弹舌音, 他相信有机会学别的语言应该也不难。他诙谐幽默,很快跟全车的人打成一片,这种应答自如并随时把自己拉进溶入一个临时的集体里,让这个临时集体里的人都喜欢他相信他,就算是没有专业的培训也经过长时间的实践了。
投资修通这条盘山公路的人就是从那条老山路走出去的孩子,现在是这个导游格桑的老板,是巴拉格宗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因为修了这条路而走进了央视的《朗读者》栏目,从而广为人知,不但他自己被人知道,更重要的是他的巴拉村、巴格拉宗大峡谷和地球人都在寻找的“Shangri-La” 都被世人知道了——他叫斯那定珠。关于他修通这条盘山公路的故事,就像这条盘山路本身一样,百转千回,千难万险。关键是他 13 岁从峡谷深处走出去闯荡,对外面的世界所知寥寥,也没有正规的学校教育,却能靠自身的勤奋和天才经营能力挤身千万资产富翁的行列。只能说是神山给了他灵气,佛祖一路护佑着他。他在拥有了几千万的资产后, 动念回乡修路,以一己之力协调说服各方关系,筹措资金修通村子通往外界的路,让车子开进村边开进家门口开到“格宗神山”的怀里。
我们沿着他修通的公路从“蓝月山谷”到了巴拉村的老村寨,我相信这里就是当初Shangri-La 寺庙所在地。没有公路的过去, 从那里要翻越非常陡峭的“半马路”。村子中间有一山泉从村背后的山上湍流而下。看着这样容易有的泉水,就理解为什么书中的Shangri-La 寺庙里那么容易修建有现代化的卫浴设施。老寨家家院落和窗户都正对着巴拉格宗的最高雪山——格宗神山,你没办法不承认这里的仙境奇缘。格桑说:每当晨曦的霞光照耀到格宗雪山的山巅,整个神山呈现出金色光芒,太壮美了!他晃着头微闭着眼先自陶醉着,我知道他为我们遗憾,因为我们并不能在这里留宿。就算留宿,神山要不要露出他的真容和佛面,也要看来人的佛缘。他拉着我到斯那定珠 13 岁前居住的老宅的客厅,现在这里是巴拉村历史陈列馆,指着墙上一幅日出时分的格宗雪山照片说: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再好的摄影也没有眼中看到的壮观。这个我知道,我这一路都想把自己看到的拍下来,但是无论怎么努力呈现,都只是万不及一。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必须千山万水地自己来。有些东西只能自己看自己经历自己感悟。
詹姆斯·希尔顿在《消失的地平线》所描绘的藏族村庄宁静祥和,在公路修通以前, 这里拥有的岂止是宁静,那真是亘古的万籁俱寂!
其实谁不说自己的家乡好,何况迪庆的区域发展前景那么好!但是在平均海拔 3000 多米以上的雪域生存,其甘苦自知,说心里话,我们平原来的人真的随时担心高海拔反应,可是他们习惯成自然,甚至甘之若饴。我们全程遇到的每个迪庆人都那么热情奔放, 既容易打开自己也容易接纳感染别人。正是每个迪庆人让迪庆成为香格里拉。
程健 女,文学创作二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云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作家协会,任《文学界》杂志编辑。1995 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在国家级、省级等报刊、杂志发表了大量的散文和文艺评论作品。2013 年出版个人散文集《情迷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