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落日

文 刘挽春

半山坡

风一吹，树梢上

花儿一样的云朵就跑了

我要是攥住一把

该有多好

我们从低处爬上来

居高临下

翻动着叶子上的光芒

唱出欢乐的歌声

我们进化太快了

失去了原本的翅膀

如今，只能在半山坡

看着鸟儿追赶着云朵飞行

它的一声长叫

多么幸福

山顶上

我坐在山顶的草丛里

伸手就摸到了云朵

它落在草尖儿上

带着一袭花香

向着我围拢

多么美妙的时光啊

这却是一闪而过的事情

风一来，雨就来了

风一走，云朵也会飘走

雨后的水雾里

我已看不见回家的路

尘世

万物留下了杂乱的痕迹

星辰是远行的生命吗

多少年了，我和草木相依为命

一岁一枯荣，虚度光阴

我始终没走出尘世

至今还在接受沉重的落日

天空下

秋后的平原空旷

村庄犹如零星的补丁

余晖照耀辽阔的平原

也照耀靠在我肩头的人

她坐在我身边，金色的光芒里

睫毛闪亮，她闭着眼睛

一辈子在平原劳作的人

什么时候都是平原的风景

有时，我们撒点儿野后

愿意歇会儿，一动也不想动

往往这时候，云朵会坠落下来

甚至带着呼救声

亲爱的，不能歇息了

我们要把云朵送还天空

故乡的河流

那年闹饥荒

好多人趟过了故乡的河流

外出谋生

难熬的日子里

我在水中摸到了食物

有一次

我想起了远走的人

竟然摸出了骨头

今夜有雨

村外庄稼拔高的声音

淹没在雨沫里

夜晚的雨使得夜晚更加孤寂

大病初愈的老父亲，坐在我对面

雨声里向我唠叨往事

说到香火，他抽了口烟

代替了原本的叹息

他说，前几天邻居二爷走了

一个人过了一辈子

最后，村里人雇了个打幡的

村东的赵麻子也快不行了

也没个后人

此时，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雨的节奏并没有改变

我却觉得紧一会儿慢一会儿

一想到村外的庄稼

今夜会高出天堂

我就无比惊惧

七夕读远方

秀发垂落，疑是天河水来

悬于双肩的瀑布啊

我掩藏了旧时光里的话题

眺望远方，举起了双手

你不会知道，无数的星夜里

我曾经多少次摸过天空

你的乳房盛开着花朵

采摘的人不来就不会凋零

而我不能够。但我爱你

我今夜的悄悄私语，你能否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