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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偶像:超真实、符号化与审美的幻象

2021-11-11叶大扬

中国文艺评论 2021年10期
关键词:初音偶像符号

叶大扬

在许多人的文化记忆里,能够定位社会和时代特征的表征,是那个时代的偶像。文学、历史、社会事件可能随着时光的消逝而在记忆中渐渐模糊,但是与年轻人日常生活紧密相关的时代偶像,却往往成为一代人脑海中深刻的审美符号和文化记忆。20世纪80年代之前,多数中国人的偶像是科学家、军人、宇航员;改革开放之后,随着经济繁荣和流行文化的发展,人们崇拜的对象开始转变为活跃在荧屏上的影视明星、歌星。在今日中国,开放的社会文化发展造就了多元化的审美追求,从英雄人物到白衣天使,从影视明星到短视频博主,从二次元动漫人物到虚拟偶像,人们对不同形态偶像的追逐,从一定程度上投射出人们内心情感结构和审美范式的变化。

一、超真实:虚拟偶像的诞生

爱奇艺全国创意策划中心发布的《2019虚拟偶像观察报告》这样定义“虚拟偶像”:“并非真实存在,而是通过一系列科技手段,将人们想象中的某个形象具现出来,虚拟形象、动漫角色、虚拟歌手等等都可以被划分到虚拟偶像范畴。”简言之,它是一种在虚拟或现实场景中进行偶像活动的数字文化形象。最早为人们熟知的虚拟偶像,是2007年在日本出道的“初音未来”。2007年8月31日,日本CRYPTON公司发布了以“初音未来”(Hatsune Miku)为外观形象的语音合成器软件,搭载Yamaha的VOCALOID2语音合成引擎。该引擎要实现的是“人声歌唱”的功能,音乐创作者只要在该软件上输入曲谱和歌词,合成器就能够产生出类似人声歌唱的音乐成品,“初音未来”就是这个音乐成品的外在形象。所以,严格来讲,“初音未来”最初是一款上市发售的音频制作软件。那么,她是如何成为一个虚拟偶像的呢?这就要归功于CRYPTON公司首创的一系列开放式措施。其实早在2004年和2006年,CRYPTON公司就已经推出过名为Meiko和Kaito的日语声库虚拟歌手软件,但销量和影响都平平无奇。直到2007年在设计“初音未来”时,负责产品开发的佐佐木涉决定将“初音未来”的音库本身塑造成为一个虚拟的偶像歌手,即彻底与提供音源的现实歌手相分离。他们还建立了博客和网站,邀请消费者加入到“初音未来”的形象设计之中。就这样,动漫美少女形象“初音未来”一经问世,就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

随着用户粉丝数量的增多,CRYPTON公司建立了专门的二次创作投稿网站Piapro,用于发布粉丝和用户的二次创作。这些以“初音未来”为主角的创作,逐渐从歌曲衍生到了绘画、小说、动漫、cosplay、3D模型等多元化的文化产品,一个真正的虚拟偶像诞生了。2009年8月31日,CRYPTON公司在东京新木场为“初音未来”举办了一场大型的全息投影演唱会,这是世界上第一次以虚拟偶像为主角的演唱会。此后,每年3月9日举办的“初音未来”全球巡回演唱会,票价高昂但场场爆满。

如今,大量的AI合成技术虚拟偶像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美国的虚拟偶像Lil Miquela在主流社交媒体上发布自己的游记、穿搭、心情,频繁参加线下活动,俨然一个社交网红博主;2012年推出的中国本土虚拟偶像“洛天依”频频出现在各类晚会、直播间中,成为许多品牌的代言人;2020年5月,虚拟网红“翎Ling”以学员身份参加央视综艺节目《上线吧!华彩少年》。至此,二次元和真实世界的次元壁被打破,虚拟偶像们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成功出圈。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为何粉丝们明明知道舞台上空无一人,还愿意付费并在音乐节奏中为其疯狂呐喊呢?真实与虚拟之间的裂缝,如何在虚拟偶像身上得到缝合?回顾人类艺术史,真实一直是审美范畴内的重要概念。无论是文学、绘画、音乐还是戏剧,都围绕着真实与审美的关系进行过激烈的争论。在西方,柏拉图认为“真实者是仅能被理性和思考所把握,用眼睛是看不见的”,洞穴墙壁上的影子只是真实的拟像,而不是真实本身。亚里士多德《诗学》的理论轴心是“模仿”,认为对真实的仿照与否,是触发人类审美情感的关键。文学虽然基于虚构,但却强调故事和文本中的逻辑真实、细节真实,为读者呈现出一种审美上的真实感。中西方绘画也都聚焦真实,不同的是西方绘画的素描、透视法是不遗余力地还原真实生活,而中国古代绘画思想则认为情动为真,“雪中芭蕉”诉诸的便是情感真实等等。因此,真实或由技术营造出来的真实感一直是传统审美领域的重要概念。

然而,进入现代社会之后,真实开始遭遇到影像语言的巨大冲击。印刷文化转向影像文化的后果,是极大地模糊了真实与虚构的界限。也就是真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影像所呈现的“拟真”世界。这意味着“眼见为实”再也不能成为一个判断真实与否的标准。在影像时代初期,屏幕和大银幕这种物理中介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人们“拟真”世界背后操手的存在,人们尚能分清现实和银幕上的幻象。虽然本雅明说,由于工业化的生产模式和无休止的复制,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失去了它原本的灵韵,可这些复制品毕竟还有一个真实的母本。可是时至今日,日益革新的虚拟技术和人工智能科技,却令真实得到了彻底的消解。作为复制范本的“真品”从一开始就不复存在,所有的呈现都是由计算机的0/1编码而成,物理介质完全消失。而正是在这真实世界之外,产生了超真实的世界。

“在真实世界中,起主导作用的是‘表现’(representation),这是对真实世界的再现和反映,而在超真实世界,‘表现’让位于呈现(presentation),这是模型所带来的直接呈现,是一种真实的‘秀’(show)。”因而,对于在数字环境中成长的青年而言,电子技术与艺术所制造的虚拟环境似乎就是“真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关于真实的经验获得越来越弱化,高度虚拟建构的世界是他们生活成长的现场。对于他们来说,虚拟技术呈现的恰恰就是他们想象中真实生活的模样,虚拟偶像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而诞生。

二、符号化:非物质性的虚拟偶像

超真实最显著的特征,是导致我们感知世界方式的变化。人类如何感知世界?诚如马克思所言:“五官感觉的形成是以往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人们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味觉等手段来感知世界,形成自我的人格、思想与历史。在古代中国,审美是属于上层社会和文人士官的特权,普通老百姓只能忙于经营琐碎的日常生活。士大夫阶层的审美来自于对书籍、绘画、音乐等艺术形式的汲取和欣赏,艺术和审美的重心一直由上层社会所把控。在消费社会的今天,媒介技术的发达导致了文化中心的下移,艺术开始走进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艺术精英与草根俗众之间的鸿沟被日益消弭,审美文化出现了世俗化、日常化的特征。目之所及,消费社会所有的商品、文化、符号都成为了审美的一部分,一切形态的审美文化都被整合到了数字化的文化媒介上。印刷时代的审美范式充满了理性、严谨和逻辑,而现代电子媒介带来的视听语言,则更为直观、浅显、刺激。“如此一来,长期以来注重审美超越、审美理性的‘审’美文化势必蜕变为情绪化、体验化、欲望化、感性意味十足、注重现场互动的‘感’美文化。”正是这样的审美转向,使得人们日益沉醉于消费社会营造的“日常生活审美化”的世界之中。而虚拟偶像也只是符号商品体系中的一个部分,成为人们情绪化体验的对象。

我们理解的偶像,一般是“有生命感、人格化的,能理解、能交互、有记忆、有情绪的客体”。在我们的传统认知中,成为偶像的前提条件是他们优越的身体特征:“演员的体格,他们的面孔和身体所传达出的身世经历,以及他们走路和讲话的方式等”。粉丝对于偶像的追星行动,也体现在对偶像颜值、人格、作品等真实载体的感情投射之中。然而,虚拟偶像“拟真”出的这些特征都是由纯粹的数据构成的:精心描绘设计的外形、技术人员建构的声库、层出不穷的音乐作品、全息投影的演出现场,所有的技术手段使虚拟偶像得以具象呈现。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真实的偶像和虚拟偶像之间的缝隙这么轻易地就能被抹平吗?结论是肯定的。在符码统治的超真实世界里,符码和编码恰恰是超真实赖以生存的介质,而这种存在成为人们眼里的真实。正如鲍德里亚所说:“在拟真原则支配的世界,真实成为模型的借口。”无论是真人偶像还是虚拟偶像,在本质上都是通过影像化符号编码生产出来的一套符号体系。他们活跃于屏幕、社交网站和日常生活的话题之中,成为人们情感投射的客体和生活中的真实。

戈伊恩斯曾经担心,“一旦我们知道银幕上的‘表演’全都归功于数字动画师的才能时,我们对角色的情感投入会怎么样?”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在虚拟偶像面前已无必要。消费社会和现代电子媒介共同作用下产生的虚拟偶像,本身已经是一种没有原型的超真实符号集群。在二次元文化圈中,它所构造出来的虚拟世界本就具有“假想”“治愈”“梦幻”之意,是粉丝们对于梦想世界的美好寄托。经由数字技术的处理,原本二维的动画形象变成了一个更为“真实”的具象化的存在,这种像与不像之间的想象魅力,进一步满足了粉丝对于二次元世界的向往,也推动了他们对虚拟偶像的消费。2020年12月19日,Blibili视频网站(简称B站)2020年BML VR(BML全息演唱会)在上海国际会展中心虹馆举行,来自中日两国的十几位虚拟偶像同台演出33首曲目,全场座无虚席。B站在线直播观看人气超过1000万,排名同时段第二,完全不亚于一线明星演唱会。“我们已经看到消费逻辑被定义为符号操纵。”在这个由符号体系所构建的虚拟世界中,消费成为了最主要的目的。粉丝在对虚拟偶像表征的符号体系消费中,获得了自我身份的确认。在这个过程当中,真实与否不再成为焦点,对符号的消费才是最终目的。这种由现代电子媒介提供的“符号—物”,成为了消除真实的利刃。

所以,与戈伊恩斯的担心相左的是,受众与粉丝对偶像背后的操作心知肚明,因为正是他们主动参与进了虚拟偶像的创造中,才享受到情感投入的回报。在“初音未来”的演唱会上,在现场的二次元宅男宅女们,往往会对隐藏在舞台边上的歌曲作者致以谢意。他们非常清楚,“初音未来”现在的表演来自于谁的创造,也自豪于这种创造。虚拟偶像秉承的“开放式”创作渠道,令粉丝们感受到了自我参与偶像养成的快感,在主动的数字劳动创造中,他们得到了精神上和心理上的满足。而正是这样一种真与幻的结合,使得虚拟偶像比起真人偶像反而更多了一份独特魅力,虚拟偶像身上所呈现出来的超真实和非物质性特征,恰恰是真人偶像所无法逾越的物理局限。人们通过这种虚拟幻想,体验到超真实的审美快感,虚拟与真实之间的缝隙被符号成功缝合。

三、审美幻象:消费社会的数字劳动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劳动引起了人类的异化。人们被禁锢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心甘情愿成为工业社会的一颗颗螺丝钉。人的理性、情感、创造力都在轰鸣的机器声和资本家的剥削中被消磨殆尽。在现代社会,成为消费社会的数字劳工,则是不为现代人所察觉的隐形危机。在各大网络平台和直播间流连的你,以为自己在消磨时间娱乐,实际上是在被迫进行隐秘的数字劳动;在虚拟偶像建构中花费大量时间为其创作、应援、打榜的粉丝们,以为自己在缔造审美,殊不知他们投入的是一场互联网情感劳动。这些人,实际上是被称为“产消合一者和玩工”的一群人。阿尔文·托夫勒曾在《第三次浪潮》中提出“产消合一者”的概念——“消费者自愿加入生产行列,此举具有惊人的意义。在了解其原因之前,我们应该记得市场是建立在生产者和消费者分离的前提下的,而这一前提现在已经界限模糊了。”这当然是针对传统经济市场而言的,但这一概念放到互联网经济时代,意外地揭示出了它背后隐秘的机制。在粉丝经济、流量为王的互联网市场经济模式下,作为原子化存在的个人,往往被集合为流量数据中的一份子。而正是无数原子化个人的集合,成为虚拟偶像和平台隐秘的数字化生产资料,在自主开放的虚拟偶像建构模式中成为隐形的“产消合一”的数字劳工。

在当今社会,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用户生产模式)成为虚拟偶像建构的基本模式,也是互联网经济重要的增长点。B站的UP主、淘宝直播间的海量受众、短视频平台的创作者等大量的互联网网民在不知不觉中参与进了互联网经济的“无偿劳动”之中。他们作为“流量”的组成部分,参与建构着平台、主播、账号的资本积累,同时又耗费时间、金钱来消费自己的劳动成果。粉丝通过为虚拟偶像创作影像作品、衍生文创产品获得参与感和满足感,而虚拟偶像在演唱会、社交账号上对这些作品的演绎则是与粉丝保持情感联结的重要方式。在这种完全建立在网络空间里的互动社交满足背后,本质上是粉丝对“符号—物”的消费,这是由媒介所建构出的符号影像消费。在这种消费中,从表面上看粉丝是消费的主体,在其中得到了审美的满足,可实际上,消费者是处于影像所造就的主体幻觉之中的。同样,消费物也不是直接存在于某处的物,而是由符号为中介形成的符号—物。在虚拟偶像的建构和消费过程中,这一特点十分凸显。在虚拟偶像“初音未来”“洛天依”以及“Vsinger(V家)”相关偶像群的内容创作中,粉丝和“调教师”基于VOCALOID编辑器的声音复制技术,将声库中的虚拟声音进行排列组合创作,投稿至内容网站,成为该虚拟偶像的作品。粉丝基于情感投射,围绕着虚拟偶像进行了一系列的免费劳动,而这些劳动的真实面目往往被休闲娱乐、文化审美的外壳所遮蔽。

虚拟偶像的建构基于大量粉丝的情感劳动。以全世界第一个中文声库虚拟偶像“洛天依”为例,从声库的用户、P主/调教师到忠实的粉丝,无一不是建构洛天依符号形象的主力。“洛天依”的原创曲目已经超过14000首(数据截至2018年11月),粉丝主要聚集在B站、百度贴吧、官方微博和微信上。B站上由“洛天依”和真实歌手薛之谦合作的原创曲目《达拉崩吧》播放量已达630.6万,微博粉丝510万,百度贴吧发帖量近550万(数据截至2021年9月28日)。除了在二次元世界里拥有大量青少年粉丝,在资本运作之下的“洛天依”已经逐渐出圈到主流媒体视野之中:2016年2月登上湖南卫视小年夜春晚,“洛天依”与杨钰莹合唱《花儿纳吉》,成为首位登上中国主流电视媒体的虚拟歌手;2017年6月举办“洛天依”全息演唱会的消息一出,500张限量SVIP门票三分钟就售罄;2018年登上江苏卫视跨年晚会,与多位歌手合作演绎歌唱节目;在电子、快消等消费领域与数十家机构达成商业合作。这些都印证着“洛天依”的主流化成果。

在传统偶像制造机制中,偶像塑造的权利被牢牢把握在制作公司手中。但在虚拟偶像创作的开放性模式中,这个权利被让渡给了粉丝群体。粉丝们除了为“洛天依”制作歌曲,还创作了以其为主角的同人小说、动漫,并为其音乐作品制作视频、3D动画舞蹈等,这些作品通过投稿、平台发布等方式,成为“洛天依”的虚拟形象资产。可以说,制作权利的反转使粉丝们深度地参与进了虚拟偶像的塑造中。粉丝们在这一过程中增加了对虚拟偶像的忠诚度和粉丝粘度,并通过创设“一套特定而共享的阐释规则、象征符号体系,还有审美原则”来形成圈层和身份认同。因此,在现代社会,真正潜藏在非物质符号化虚拟偶像背后的是非物质的情感劳动。在劳动呈现出的审美面向之中,粉丝们忘乎所以地沉浸到审美的幻象里。真实和虚构与否,在虚拟偶像和粉丝面前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人们追求的是符号化建构呈现出的审美新面向,无论这种审美体验和情感劳动是如何产生又是如何消逝的,此刻的人们只愿和虚拟偶像共同创造并沉浸在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幻象之中。

因此,“虚拟偶像”的存在与传播实践,消除了真实与虚拟的边界。在媒介技术发展条件下,真实与虚拟之间的界限趋于模糊,这样的趋势深度地影响着我们的日常生活与观念意识,同时也改变了我们的审美范式。这种变化将促使我们重新反思个人、媒介、文化和审美之间的关系,反思技术背景下人类情感呈现与真实生活之间的撕裂。“的确,抒情意味的是一种自然流露;但是种种权力的介入正在重塑人们的自然流露方式;最为成功的介入恰恰是隐去了外在形式而将权力意志改造为自然流露。”粉丝们对虚拟偶像“自然流露”出的情感建立在资本、媒介技术和无数粉丝共同打造出的外在形式之上。这种形式成功地被运营成一种审美文化现象,并从二次元圈层中突围,逐渐渗透到消费社会和主流文化的各个角落。

以二次元美学意识为代表的“轻型文化”已经在当代社会中大面积流行。人们躲避深刻、崇尚轻盈的文化形式,无论是明星八卦、动漫视频还是综艺选秀、虚拟歌姬,各种轻型文化在消费逻辑的运作下层出不穷。“严肃、深刻、忧患意识或者沉重的历史如同远去的雷声,现在是投身于游戏和收获笑声的时候了。”在人工智能技术赋能下实现的非物质、符号化的超真实形象,建构起了基于消费主义框架的符号消费,在看似主动的数字劳动和参与式创作中,资本、虚拟偶像与粉丝们共同打造了一场审美的幻象。这种审美的幻象远离社会、文化和历史,一旦抽离其中的经济逻辑,将只剩下技术的皮囊,幻象也会消失殆尽。因此,技术与艺术、真实与虚拟,每一次科技变革都为人类带来了审美范式和生活方式的转变,但我们应该时刻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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