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王伟

变脸是川剧一大绝技，凡是剧情到了情感波折、内心激变之处， 变脸便有用武之地。表演者灵活运用抹脸、吹脸、扯脸三种技法，一抬手一拂袖一甩头之间，便可变换出五花八门的面目，有时还伴以吐火、藏刀等绝活，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 早期的变脸用的是纸壳面具，不仅表演速度很慢，还要借助披衫使障眼法，每幕戏顶多只能变上三四次。川剧表演大师欧阳荣华花费数十年时间潜心摸索，将面具改良为草纸绘制的脸谱，表演时以烟火或折扇掩护，层层揭去脸谱，无须再用披衫遮挡，极大地提高了变脸速度，曾经创下20秒内变脸1 5 次的纪录。后来，他又将脸谱材料改良为绸缎，降低了变脸的难度，更加便于初学者上手。

20世纪90年代后期，随着川剧走出国门，变脸技艺逐渐蜚声海外，也引起外国艺人的关注。许多人想方设法偷师学艺，但只能学得皮毛功夫，始终不能学得精髓。

有一次，欧阳荣华跟随剧团到德国访问演出，当地剧院老板为其高深莫测的变脸技艺所折服，提出愿意花5万美元请他传授技艺，并买下他带来的脸谱。没想到，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欧阳荣华立刻变脸，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老板以为他嫌开价低，便提高到了8万美元。欧阳荣华断然拒绝，老板疑惑不解，让翻译问他难道不想发财吗？

欧阳荣华反问：“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有今天的成就吗？”老板和翻译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听歐阳荣华淡然自答：“ 因为我可以穷。”

所谓大师者， 并非可以做什么，而是可以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