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父亲掏耳朵
2021-11-10卢兆盛
◎文 卢兆盛
那天下午,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吊针。突然,他示意想要坐起来,我忙问是不是要喝水,父亲说不喝,抬起左手,指指耳朵,说:“好痒,给我拿根棉签来吧。”我赶紧把父亲扶起来,并找护士要来了两根棉签。
我知道父亲是想掏耳朵了,但他右手扎着针头,只有左手有空,只能掏左耳,右耳肯定顾不上。我要父亲忍一忍,等打完针再掏,父亲说实在是忍不住了,必须马上掏。我犹豫了一下,说:“我来吧。”父亲先是摇摇头,接着点点头说:“好。”
接着,我走到父亲床头边,开始帮他掏耳朵。
毕竟是第一次,我拿着棉签的右手居然有些不听使唤,颤抖了起来。父亲感觉到了,说:“莫担心,掏吧。”
我将棉签慢慢伸进父亲的右耳,轻轻转动几下,我问父亲:“这样可以吗?”父亲说:“蛮好。”我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渐渐地,我的手不那么抖了,动作也麻利多了。
好一会儿后,父亲的两只耳朵终于掏完了。我长吁了一口气,发觉手心和额头都已渗出了汗。一阵凉风吹进窗来,我看见父亲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开心的笑。
父亲年过八十,最近几年,身体每况愈下。掏耳朵那会儿,是我成年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挨着父亲。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我们兄妹掏耳朵的美好情景。小时候,给我们兄妹掏耳朵的“工作”都是由父亲一人“承包”的。那时,父亲的工作很是忙碌,每天早出晚归。但再忙,他每隔两三个月总会抽出一点空闲,给我们轮流掏耳朵。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老家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都点煤油灯。父亲在自家小院里摆上两张小矮凳,拿出奶奶的陪嫁品——一只约半根筷子长的银耳勺,开始给我们掏耳朵。
在洒满月光的小院里,我们轮流枕在父亲的大腿上,让他帮我们掏耳朵。父亲细心极了,轻轻地掏,慢慢地掏,掏了左耳掏右耳。我们眯着眼睛,尽情享受着浓浓的父爱,只感觉那种幸福很快就从心里溢了出来,与遍地的月光融合在一起。
那时,不谙世事的我也曾想过,等长大了,我也帮父母掏耳朵。但后来长大了,我却远离了父母,“常回家看看”也成了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