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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电话

2021-11-09王林兴

当代作家 2021年10期
关键词:大嗓门绍兴市总会

记得还是28年前,我近离老家,因为结婚成家,住到十多里路外的钱清镇上,从此便与父亲分开而居。其时,父亲虽已60多岁,但是因为山里人从小到大的勤劳,再加上风里来雨里去,因此练就了一副硬朗的身板。家里每每有好吃的东西,父亲总会骑着三轮车,将菜、毛笋、桃子、杨梅、柿子、鞭笋、番茹、大米等等准时送过来,来了以后,大多是坐不多一会儿就走,很少留下来吃饭,真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在过了两年家里都装了电话,所以父亲即使不来,也总是电话不断,有时甚至一天要打好几通,问寒嘘暖,乐此不疲。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十多年,恰逢房子因造高铁被折迁,又刚好儿子上学的原因,便离开镇上去了绍兴居住。因为路途变得更加遥远,父亲是断然不可能来了,一方面是骑三轮车根本不可能了,另一方面父亲年龄已70多了,乘车也多有不便,所以父亲对儿子的那份牵挂也只能用电话来完成。所以父亲打到家里的电话次数更多了:天冷了提醒我们要给儿子——父亲的孙子多穿衣服了,毛笋可以掘了要不要晒笋干,隔壁有红白喜事来不来,这个星期回不回家,刚才家里电话响没有接到问是不是我们打过去的等等等等,父亲总有说不完的话。当然,这些对于我做儿子的,也许多读了几年书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只是作为媳妇,我的妻子有时也不免生出厌烦,于是有时接到父亲的电话总会生出不耐烦甚而至于大嗓门。每当这时,我的心里就如打翻五味瓶,常常会觉得自己悲哀之极,于是一种说不出的歉疚便会铺天盖地地袭来:可怜天下做儿女的竟连接受父母无私的关爱竟有如此之难。于是乎终于有一天我突然茅塞顿开,告诉父亲有事没事直接打我的手机,我的手机话费充足,二十四小时开机。

光阴迅速,转眼又过去了十多年,父亲的电话依然的乐此不疲,只是作为80多岁的老人,打电话已不再像原来那样利索,因为耳朵有点聋了,所以有时父亲说的话我们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我们说的话父亲总是听不清楚,必须要大嗓门,且要重复好几遍,倘有旁人听了还以为是在吵架呢!

可惜,世上任何的好事总不能一成不变,诚如父亲的电话。终于在2018年的有一天,父亲的电话永远再不能接到了。永远不会忘记6月27日那一天,那一天的下一天刚好是学生期末考试。那天上午一早就开始接到两位阿姐接连不断从医院打来的电话,说父亲喘气很急人特别弱,医生问我们要不要做特别的处理,等待我去決定,我硬是坚持给学生们“吃上人参”,上好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语文课。等我赶到医院,父亲神知还是清醒的,只是已说不出话了,待我弯下身子询问父亲要不要进行插管时,父亲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当我根据医生的建议问询父亲要不要回家时,父亲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就这样父亲坐上了医院安排的救护车,我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刚刚到家不久,父亲就安静地走完了他平凡却不平庸的91年人生。我知道,从此父亲的电话再也不能接到了,我的世界里也将永远失取了一个叫做父亲的牵挂,虽然我的手机里父亲的电话号码依然保留着。

当然,父亲的电话何尝不会传承。诚如儿子在南京上大学的四年,虽然现在我们多了交流的工具,譬如微信之类,但也总是会隔三差五地给儿子打电话,尽管有的多是老生常谈,但也总是乐此不疲。特别是儿子的母亲有时竟会一天打上好几通,一想到什么便打,以至于有时儿子总会偷偷向我诉苦,叫其妈妈别经常打电话,虽然我总会及时的传达,并打趣其以前我父亲经常打电话过来你不是觉得很烦吗?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少打些电话,只是我知道我说了也是不可能有太大效果的。这时我又一次的体味了一把什么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

生活总是那样善变。今年12月份,儿子作别两年多前曾经过关斩将进入到的家门口的金融系统,又一次地离开家乡,过五关斩六将,公考去了杭州一家省直单位。特别是入职前的封闭培训,虽然只有短短的的四十五天,但是作为父亲的那份牵挂还是又一次地被强烈地撩起,许是年岁的增长的原因,那份牵挂却是愈发的浓烈。以至于每天傍晚5点半以后,虽有微信,还是忍不住要给儿子打通电话,左嘱咐右叮咛的,生怕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尽管感觉儿子有时会隐隐地觉得不耐烦,但正像以前父亲打给我们的电话一样,我也总是乐此不疲。儿子一段时间内注定要在杭州生活工作了,看起来父亲的电话也注定会继续的延续下去,并且会有增无减。

笔于2021年2月1日下午

(作者单位:浙江省绍兴市柯桥区浙光小学)

作者简介

王林兴,中共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系浙江省绍兴市作家协会会员。曾由北京群言出版社出版散文集《一人散步》计26万字,曾在《浙江教育报》、《小学语文教学》、《教学学刊》、《绍兴晚报》等公开刊物上发表文章计1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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