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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

2021-11-09刘华

星火 2021年6期
关键词:鸬鹚

刘华

一座吃水很深的城。

—作家范晓波这样形容他的家乡。

2020年夏天,鄱阳带着深深的吃水线,漂浮在一片汪洋中,沉重而缓慢地行走在举世关注的目光里,一连多少天,总也驶不出央视三十分钟长度的《新闻联播》。

疫情之后,汛情之前,我差点奔鄱阳而去,若然,等于杀上抗洪第一线。不由地忆起,此生最初赴鄱阳,也与水患有关,不过,那是灾后重建的采访。

先是省里将举办“三项创建”活动表彰颁奖晚会,主题曰“先锋礼赞”,令我当总撰稿。表彰的“先锋”尚未确定,总导演一头雾水,不知如何编排节目,我怎么写串连词呀。上面却说,电视剧都是先有脚本再拍片,你必须先拿出本子。

于是,总导演和我等一行人,为找典型全省乱窜,南至大余,北到瑞昌,在瑞昌晚餐后一路向东夜袭鄱阳。次日,在灾后重建的村庄里,访得田畈街牌楼村的党支部书记曹福泉,以及其帮扶的种粮大户乔志龙。高个子的乔志龙,挺能侃,且有喜感。舞台上的访谈对象就是他俩了。

我们从各地挖出的几个典型都上了“先锋”名单,这样,为应对上面,抢制的视频采访和节目单、串连词便无须改动,从而保证了晚会如期举办。我怀疑,上面对典型原本没有谱,便依着我们给人家发一只“先锋”奖杯就是。晚会效果不错,皆大欢喜,上面也终于明白,为晚会写串词叫撰稿,为影视剧编故事,那叫编剧。

紧接着,受人之托,采访江西实施国债项目的情况,又到田畈街,又到九八大水后从低洼处重建于丘陵山岗上的一座座新村。

牵挂着《新闻联播》里的鄱阳,我想,倘若不是当年大规模的灾后移民建镇,此番湖区受灾情形或更为惨烈。

屡遭水患的鄱阳,其实须臾离不开水。鄱阳原本就是一些岛,一些船,或者一些鱼。鄱阳是鄱阳湖的水生物。

历史上,随着鄱阳湖成为贯穿南北、东西的交通枢纽,鄱阳逐渐成长为舟车四达、商贾辐辏的口岸,成长为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都会。五湖四海在此靠港登岸,四面八方在此落户营生。“十里长街半边商,万家灯火不夜天”,不夜的城里必有不夜的鼓声和歌声。

那鼓,是鄱阳渔鼓。我曾专程赶到此地寻访,所有的追索都落在一个叫“牛子”的盲艺人身上。牛子姓周,没人知道他有否别的大名尊号。周牛子个头在一米六五左右,稍胖,大脸盘,天门饱满。其声音中气足,但不太注意保养嗓子,演唱时嗓音有些沙哑,“像老化的磁带一样”,唱高腔给人感觉好些。牛子应变能力、记忆力很强,能通过声音来认人,哪怕有意变声逗他,他照样能分辨出来。早年牛子卖艺谋生的所在,乃县城东门头的会仙楼茶馆。每天上午、晚上各一场,每场一二小时,内容有《封神演义》《施公案》《彭公案》等等。然而,牛子已作古多年;然而,牛子的传人却在。

他叫徐安主,牛子的大弟子,十一岁时跟着牛子学鼓书,十四岁时进了县赣剧团曲艺队,学拉小赣胡,吹笛子。曲艺队是特意为集合散落城乡的民间艺人而成立的,从徐先生的年龄判断,其时当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人说牛子十八般技艺样样皆通,这和鄱阳渔鼓融汇鼓书旋律的唱腔特色相吻合,也和徐安主投师牛子门下的经历相契合。我眼前的徐先生,活像传说中的牛子,也是那样的个头、体态,那样的脸盘、表情,那样的中气和嗓音!

我惊奇于在他家中的所见。其妻也是盲艺人,唱小曲的。他俩腕上竟戴着手表,而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厅堂挂着壁钟并贴满明星照,里屋有一台电视机,门口悬挂鸟笼子。这一切全都属于明亮的眼睛!问他收没收徒弟,他不无揶揄地说,而今收徒弟岂不要给人家付工资?我总在猜他养鸟的目的。哦,对了,笼中的一对翠鸟,不会是他最后的听众吧?或者,能够鹦鹉学舌的关门弟子?

那歌,是鄱阳小曲和鄱湖渔歌。对地方文化谙熟于心的陈先贤老师,曾向我描述过发生在夏夜的“徘河”。那时,江湖边还没有圩堤。那时,指的是现在的老人还是少年的时候。没有圩堤的水边,漫漶的夜也没有圩堤,只有船如阵,桅如林,影影幢幢一座水之城、月之城,一叶叶轻舟载着唱小曲的民间艺人,流连在水月的街巷,徘徊于船家的庭院。或许“徘河”因此得名?

由鄱阳朋友领着,我两次乘船去长山岛。我一直对它有神秘感。曾看过一个纪录片,说从前那儿差不多家家有人犯事,经过警民共建综合治理,形象很正面了。而民间传说长山乃“强山”也。不过,我见到的长山岛宁静平和,村中只有孩子妇女和老人,像所有村庄一样。攀至长山最高处远眺历史,历史如雾,遮蔽了村庄先人的来路,也遮蔽了一支支船队的去路。

第一次去长山的念头很丰满,准备在艇上住一宿的,好让湖浪轻轻摇着做一个裸泳于如水月光里的好梦;可是,现实叮咬得人生疼。是那种白天也相当凶猛的蚊子,湖区有民谣称“十只蚊子一盘菜”,蚊子尤其喜爱丰满。赶紧撤吧。归途中日落月出,摄影家龙哥忍不住开怀唱了一首很磁性的渔歌。忘记唱什么了,索性替他编一段吧:“唱个歌子吔我牵头/我是湖边个钓鱼钩/千斤里个鲤鱼能钓起/半斤里个鳑鲏不上钩。”

听说,最动听的渔歌总是伴着桨声欸乃,唱在半夜时分。那时,夜捕的渔人离开夜深人静的湖岸,追着月光水色,划向万籁无声的迷蒙处。大约也只有此时此刻,渔人才是湖的主人、夜的主人、自己的主人,他们会很放肆地唱起来。

一定是唱给湖里的鱼听的。鱼是渔民的前生,或者后世,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妻子儿女,或者他们自己。我觉得。

过去的鄱阳城外有个渔村叫管驿前,而今管驿前早已变身城中村。出村便是县城的大街,入内却见完整的村落形态。有码头有鱼行有作坊有街市有饲养鸬鸟的大棚有晒网补网的人家,还有一座晏公庙,乃鄱阳湖区水神崇拜的集大成者也。

我多次兴冲冲穿过弥漫鱼腥味鸟腥味的渔村,走进恍若“信仰超市”的晏公庙。庙里香烟缭绕,晏公、土地、社公、定江王、杨泗将军和护国周王等各方神圣欢聚一堂。靠墙一排陈旧的鱼形灯彩,证明此处庙会充满湖区特色,那是鲤鱼、鳜鱼、鳊鱼们的狂欢,是船夫、渔民等各色人的祈福聚会,想必,届时一定有鱼虾鳖蟹们簇拥着龙王和各路水神巡游。

我领略过两年一度的庙会。据说典出老子过函谷关故事的“度关”仪式,为我所仅见。鞭炮声中,守候在院门前的信众忽然蜂拥而入,更有青壮汉子,从人潮中跳起来,伸臂去扯悬挂门上象征祥瑞的一对红灯笼。院内的男男女女挤挤挨挨,步履匆匆,在庙门前绕行一圈。人们要么牵着、抱着孩子,要么紧紧搂着襁褓似的衣物。可见,“度关”的意义在于保佑子孙平安,人丁兴旺。仪式之后,两只灯笼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人们入庙拜过众神,再拜纸扎的太平龙船、顺利凤船。到了送神日,龙船、凤船将在道士们的引领下,随晏公等水神巡游于管驿前窄窄的街巷,领受人们虔诚的香火和祈愿,然后,去参加送神仪式,在饶河河滩上被付之一炬,化作缕缕青烟随神明而去。

特别耐人寻味的是,一伸腿即上了县城大街,送神队伍却从不越雷池一步;而一些干部和朋友,总会主动向我声称自己本是管驿前人。这么算下来,我认识的管驿前人真不少。当然,他们都是走出渔村的人,是渔人的后人,渔人的家人。

渔村仍在。渔业生产和生活习俗仍在。渔村仍完整保存着村落的文化形态,而村民结构、村民的家庭结构却发生了巨大变化。巨变之下,传统和现代和谐相处,就像庙会期间的临街村口互不侵扰。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田野调查选题,我一想起来便有按捺不住的冲动。可是,终究下不了决心。困难在于采访。

曾经邀拢十多个老渔民,在管驿前开过一次座谈会。那是陈老师张罗的,他也是管驿前人。他亲自担当主持兼翻译。可是,老人们始终放不下戒意。实践经验告诉我,乡村老人能说会道的很少,一旦口若悬河,反倒要警惕其身份和经历了。不停地跟他们套近乎,试图使之放松,仍不能奏效。闷了好一会儿,收起笔和记录本,我说,请你们讲讲一辈子遇到的最难忘的事吧,我喜欢听故事。有陈老师相帮启发,老人终于陆续开口,说的几乎全是亲身经历的“见鬼”故事。其中一个故事说,某次捕鱼,见一条红色大鱼,他赶紧用鱼罩罩下去,岂料,打上来的竟是一只死了的白色大鸟。于是乎,他觉得自己是见到了鬼,慌忙靠岸逃离。

不妨分析一下:能看见的红色大鱼,当是浅水区的鲤鱼,而鲤鱼在浅水区活动,应是产卵期。这个鬼故事传达的其实是民间禁忌,告诫人们产卵期的鱼不能捕。这类民间禁忌来自老百姓的生产生活经验,也体现了他们的生存智慧,体现了传统生活的意趣。而源于平凡生活理想的意趣,往往蕴涵着朴实的生命哲学。

陈老师有诗赞鄱阳渔俗曰:“鄱水经年注,习俗称敦朴。乡野闻皮黄,满湖唱渔鼓。夜中欸乃声,渔者仍猎捕。绷钩撑篙网,渔法承远古。”一直期待他关于鄱阳渔俗的生动讲述,为着记录下来,传承下去,有朝一日能著述成册,赶在更多的渔民上岸之前,赶在更多的记忆被忘却之前,赶在气候变得更加乖戾无常之前……后来,我果然读到了他的《鄱阳渔俗》。

鄱阳渔俗,应是鄱阳县最具代表性的地方文化,囊括了渔业生产习俗、生活习俗、生产组织习俗、文化教育习俗、民间故事传说和民间艺术,以及民间信仰、民间禁忌等等。而且,因为吸纳了沉积于水下的厚重历史和漂流在湖上的斑斓文化,它还辐照着水运文化、码头文化、移民文化、水生态文化等诸多方面。对于民俗研究,鄱阳渔俗本身就是一座湖水丰盈的浩瀚湖泊,有船有网,就能捕捞湖的文化、水的精神。

在相对封闭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中,鄱阳渔俗持久保持着其特有的稳定性,从而,幸运地为我们留下了一笔珍贵的民俗文化遗产。鄱阳县因此启动了旨在保护传承的申报、建设中国渔俗文化之乡的工作。我则因此得到更多造访湖区和渔村的机会。我得倾尽全力支持鄱阳县的这项工作,那是自然。不过,面对无奈的必然,整个过程中我一直为太多的失去遗憾着,太多的渔俗已经或将要成为纸上的记忆。

—原上饶地区文联主席、鄱阳人氏张泰民上世纪八十年代写的散文《捕鱼图》中的情景,一直为我牢记且向往,然而,他描写的开港捕鱼场景,不仅我无从体验,甚至鄱阳朋友都不曾听说。记住吧,那是许多的船、许多的人拉着一张大网,围捕许多的鱼。随着网越收越紧,许多的鱼活蹦乱跳,许多的人欢呼雀跃。

—管驿前老渔民向我述说的“跳白船”,不可思议且妙趣横生,可惜它早已成为历史记忆。所谓“跳白船”,即将白茬的船只划到白鱼密集的水域,大约是受船影的刺激,白鱼会高高地跃出水面,落在船上。那种捕捞方式,也许最能切合中国老百姓尊崇自然、愿者上钩、随遇而安的民俗心理了。当然,其前提是水里的鱼足够多。讲述者在血气方刚的当年,管着渔业社,是说一不二的领导呢,他偏不信邪,偏要将白船漆得红通通的。不幸,鱼们不认领导,都没有起兴。

—陈老师如数家珍般介绍过的渔船渔具和传统捕捞方法,恐怕有不少已失传了。他津津乐道的“直钩钓直鱼”倒是还有,我曾在管驿前看过妇人削卡子。直钩其实就是竹枝杈,削尖后套入苇管,钓鱼时挂上饵料,鱼一咬,苇管绷裂,竹杈弹开,正好卡在鱼嘴里。谁让鱼自己贪馋呢。它让我记起小时候听过的山东童谣:“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他不卖,俺不买,他不吃,俺不宰。”对直钩,渔民同样有抚慰自己的说法,只怪鱼馋嘴。我以为,无论渔船渔具的制作和使用,还是形形色色的传统捕捞方法,都不仅仅是单纯的生产技术手段,其中往往蕴涵着中国传统文化和哲学的基本精神。人们对渔场、渔汛、水情的了解和对渔船、渔具的选择使用,总是体现出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价值观,总是体现出力图全面把握、协调自然万物相互关系的高远意图。

—捕鱼的鸬鹚尚幸存着。可是,当我们走进鸬鹚捕鱼的邹姓村庄时,正在打牌及围观的闲人纷纷上前询问是记者否。他们焦急地翘盼记者,是企望反映自己和鸬鹚的生存现实。江湖里的鱼很少了,更要命的是,出入的河道被邻村分割占据,鸬鹚船甚至无法驶往祖辈约定俗成相沿至今的捕鱼水域。于是,歇息在河滩上的鸬鹚经常饥肠辘辘,每两三天才喂一次鱼。

如此等等。我曾观摩查干湖冬捕,那是传统的冰雪季拉网捕鱼方式。现场的远远近近,停放着一些等待拉鱼的车辆,而从冰窟窿里拉出来的渔网,仿佛盛满活鱼的传送带。据说,查干湖冬捕时节鲜鱼供不应求,而且价格也贵得可以。鲤鱼鲶鱼五十元一斤,走俏的胖头鱼则百元一斤。查干湖水草肥美,鱼长得快个头也大,可是对于南方人来说,其滋味和肉质实在不敢恭维。

怎奈人家是有文化的鱼。有民俗的鱼。有历史的鱼。作为我国最大的淡水湖,鄱阳湖里的鲤鱼上岸时的批发价不到三元钱,腌晒之后的干鱼每斤才一二十元。那咸鱼入锅便能熬出奶白色的汤,粘粘的,那是生长在大水面里的证明。

鸬鹚可以让鄱阳湖变得有文化。因为鸬鹚捕鱼有历史,有故事。其他一些传统捕捞方式亦然。

在鄱阳,哪怕是在管驿前这个渔村内部,渔民都有分工的,既有以渔具及捕捞方式划分的,也有以水域、以捕什么鱼划分的。而且分工由姓氏作为生产组织单元,从祖辈开始代代相沿成习。比如,有以鸬鹚捕鱼的,便有专捕喂养鸬鹚小鱼的渔户。

屡次去鄱阳,认识了邹水义,一个能说会道且自学成才还会写的渔民。从前他就是以鸬鹚捕鱼的,整个邹氏都是,邹氏祖上来自高安。有一次见邹水义,他刚为央视节目组的电视片配渔歌回来,和摄影家龙哥搭档。

邹水义九岁上船,几乎一生与鸬鹚为伴。鸬鹚的眼神你不懂,他懂。他说,鸬鹚是有性格有表情的,像人一样,有的刁,有的懒,当然,听话、勤快的好鸟更多。怎么看出它的品行呢?比如刁的。鸬鹚捕的是深水鱼,为的是好把鱼摁在河床上。甲鱼是钻在泥里的,刁的鸬鹚懒得挖泥,而是等别的鸬鹚把甲鱼挖出来后,它从旁里猛冲过去咬住甲鱼,典型的摘桃派。懒鸟更可恶,它会以暴力驱赶别的鸬鹚冲在前面,而自己伺机得渔人之利。鸬鹚捕鱼一般都是各干各的,一旦争抢功劳可能导致鱼逃脱,或者互殴。

对于渔民,每只鸬鹚都有名字,是他们随意取的,就像他们的孩子,不过无须去派出所登记。鸬鹚是我听说过的最坚贞的爱情鸟。从春节前开始,鸬鹚身体强健,爱情也成熟了,其标志是脸上发红。到了发情的时候,头上长出红色或蓝色的艳毛,蓝色艳毛灿灿发亮,尤其耀眼。交配时雄鸟骑在雌鸟身上,用劲咬住其脖颈。鸬鹚贪欢是不懂得节制的,欲醉欲死地连续忙活几天,而后面色苍白,毫无食欲。它们愿意为爱倾尽自己,倾尽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要知道,若不是所爱,它们各自才懒得搭理呢。邹水义说,渔民常会买来鸬鹚,为自己船上的单身配对,经过培养感情后,还有捆绑不成的夫妻呢。当然,也有被野鸬鹚拐走而私奔的。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鸬鹚最大的七八斤,雌鸟要稍微小一些,它们的咬力有六十斤,且嘴如有倒刺的利刃,独自捕二三十斤的大鱼也不在话下。然而,鸬鹚也会被鱼咬死。鸟有自己的命脉,自己的要害。对于鸬鹚,它们最怕的大概是护子乌鱼了。

鸬鹚的高寿者大约在三十岁。进入老年,下水干活的时间不能太长。一旦老得连喂鱼泥也吞不下时,渔民只好扳开嘴,倒下半斤白酒,使之长醉不醒,并入土为安。

船闲在水里,鸬鹚闲在河滩上。它们该饿了吧?邹水义说,从前每只鸟要卖两三千元,如今不足千元还没人要。也是,买它干嘛呢,当爱情宝典读吗?

吃水很深的城。一旦进入枯水季节,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草洲和花洲。那草,叫苔草,油亮油亮的绿,呈波浪状倒伏,似纪历上半年水流的力度和流向。那花,叫蓼子花,紫色的。名曰香油洲的草洲上有一蓬蓬的荻花和芦花。对了,去草洲的渡口,有一棵高压线电杆,高耸的顶端被东方白鹳搭了窠巢。我每次经过都能看到一只孤鸟立在上面。我有照片为证。

东方白鹳在守望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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