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对省域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以云南为例

马子红，姚 焱

(1.云南大学 经济学院； 2.云南大学 云南数字经济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一、问题的提出及文献综述

人口老龄化社会的到来，主要从劳动力供给和产品需求两个层面引起产业结构调整。劳动力供给的不足，促使生产流程向智能化发展；产品需求的适老化，推进产业结构专业化、细分化与人本化。在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背景下，深入研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机制，有助于充分认识人口老龄化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的关系，为政府有关部门制定经济发展规划和产业发展政策提供相应的决策依据。目前，针对人口老龄化与产业结构调整的关系，研究文献颇丰，主要可以归纳为三类代表性观点。

第一类观点认为，人口老龄化有助于产业结构升级。Hashimoto等指出，随着老龄化进程的加快，老年人口比例的增加将极大地促进医疗及相关产业的发展，进而影响产业结构的变化。[1]Yenilmez等研究指出，21世纪中的老龄化问题影响到社会的各个方面，包括社会养老、老年护理和劳动力市场等，尤其是护理行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不可或缺，老龄化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护理行业的发展，从而对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起到重要作用。[2]聂高辉等研究发现东部地区老龄化由于老年人消费增加，促进了产业结构升级；技术创新能力和投资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升级有促进作用，但技术创新能力的促进作用不大。[3]赵昕东等利用1999～2016年我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发现，人口老龄化对制造业结构升级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4]具体来说：一是减少劳动力供给，增加劳动力成本，进而迫使制造业结构升级；二是增加家庭教育投资回报，因此积极提高人力资本积累水平，促进制造业结构升级。

第二类观点认为，人口老龄化会阻碍产业结构升级。马子红等从需求侧和供给侧两个层面出发，梳理了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机制，并运用2002～2015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发现，总体而言，人口老龄化不仅阻碍了我国三次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也限制了我国服务业内部结构的转型升级；从区域角度看，人口老龄化对东部地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但在对中西部地区的非资源型产业培育、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上产生了显著的积极效应。[5]逯进等研究发现老龄化对产业结构的边际影响将随着人口迁移的增加而增加；老龄化加速了人力资本的积累，迫使企业以技术和人力资本替代劳动和物质资本，有利于产业结构升级；它会降低劳动生产率，增加社会保障负担，阻碍产业升级。[6]

第三类观点认为，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产生不同的影响。如阳立高等以1992～2013年省级面板数据为样本研究发现：劳动力供给质量的提升对制造业结构合理化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劳动力供给数量的增加对制造业结构的高级化几乎没什么影响，而且劳动力供给质量的提升也不利于制造业高度化的发展。[7]

由上所述，关于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影响的相关研究更多是从宏观视角来展开，较少从中观视角来加以讨论。就我国的发展实际来看，从1980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到“单独二孩”政策、“全面二孩”政策，再到2021年的“全面三孩”政策，均表明人口老龄化已经成为我国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然而，我国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现实约束，却会造成人口老龄化的产业结构调整效应存在明显的差异。宏观视角的相关研究，难免忽视省域之间区域资源禀赋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结论更多关注了全局性而缺乏了针对性。有鉴于此，本文将结合云南省的实际情况，研究云南省人口老龄化对其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机制，以期提出适合云南省应对人口老龄化冲击的产业结构调整的可行路径及对策建议。

二、人口老龄化影响省域产业结构调整的理论基础

(一)老龄人口需求结构变化影响产业结构

1.老龄人口消费需求影响产业结构

老年人的消费在习惯、需求和方式等方面存在特殊性，人口老龄化势必对社会消费需求结构带来变化。婴幼儿、青少年、中年及老年每个年龄阶段的人因为内在的消费观念、兴趣爱好和外在的客观因素决定了各年龄阶段的人的消费需求有着极大的区别。相对于其他年龄阶段的人，老年人对于食品、时尚服装和首饰等的需求相对较弱，而对医疗卫生、保健、家政等方面的产品或服务的需求更高，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为我国的医疗保健、老年娱乐和旅游、家政服务及老年人口辅助工具等相关老年产业的发展优化提供了更好的机会和契机，使得劳动力从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聚集。因此，当老年劳动年龄人口和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的持续增大之后，这些人员消费需求的改变可能会极大地促进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和高级化。

2.老龄人口养老需求影响产业结构

老年人口抚养比的增加直接加重了社会养老负担，挤占其他投资资源不利于产业结构合理化。老龄化的加剧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政府的财政负担，尤其是近几年增值税税率大幅度下降和各种优惠政策及个人所得税的改革，直接削减了政府很大一部分财政收入，而人口老龄化的趋势只增不减，政府的财政负担加重，挤占了政府对于其他科研创新投资的资本。同时，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云南省2020年乡村人口占比49.95%，接近一半的人可能面临着老人没有退休金，青年人收入不高，同时承担着赡养父母和养育孩子的责任。因此，对于年轻人来说，他们赡养父母、抚养儿女的负担将大大增加，挤占了年轻人在其他产品和服务上的消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老龄化带来的养老金需求的大幅度提升，使得企业必须提高社会养老金投资效率和报酬率水平以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因此，根据上述消费需求和养老需求两个方面，本文提出了假设1：人口老龄化在长期内能够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

(二)劳动力供给结构变化影响产业结构

1.劳动力数量下降

人口老龄化会降低劳动力供给量。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使得省域人口年龄结构趋于老龄，势必会造成省域劳动年龄人口比重的相应下降，也即省域劳动年龄人口将会出现老龄化。如果省域新增劳动力数量长期为负，则劳动力市场上的劳动力供给会出现困境，可能导致供给数量的短缺，使企业的劳动需求大于劳动供给， 造成工人工资的上升和企业劳动成本的大幅度增加， 至少在短期内将影响企业的竞争力。另外，人口老龄化也使得劳动参与率下降。通常，15～24岁的年轻群体劳动参与率较低，25～54岁的劳动群体劳动参与率最高，54岁以上的人口劳动参与率较低，呈现出鲜明的“倒U型”生命周期特征。[8]当一个省域有更多的年轻人步入老年群体，不同年龄群体的相对人口规模势必发生改变，从而降低了省域经济的整体劳动参与率。因此，人口老龄化会倒逼企业必须加快推进技术升级，以应对劳动力供给不足的困境，进而促进省域产业结构的高级化。

2.劳动力质量偏低

现阶段的老龄人口大多是20世纪60年代以前出生的，绝大多数劳动者的文化教育水平偏低，由于长期在传统部门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从事相关工作，使得他们对新兴技术和产业的接受和适应能力比起年轻人来说明显较弱，且较少尝试其他风险较高的工作，导致了他们的劳动力职业转换成本较高。与此同时，这些劳动者由于长期从事相对固定的工作，他们拥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对省域经济社会发展而言，是十分重要的社会资本，有助于年轻人能够更加顺利地成为岗位接班人。因此，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势必会刺激企业加大对科研创新的投入力度，以便利用技术进步来缓解劳动力短缺的困境，从而促进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当然，由于技术进步的过程相对较长，导致人口老龄化促进省域产业结构高级化具有明显的滞后性。因此，本文提出了假设2：人口老龄化对劳动力供给数量和质量的影响，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但该影响具有滞后性。

三、云南省人口老龄化和产业结构的现状分析

(一)云南省人口老龄化的基本现状

云南地处中国西南边陲，是全国少数民族种类最多的省份。按照一个国家或地区 65 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达到7%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国际划分标准，云南省已于2002年进入老龄化社会。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及医疗卫生条件的改善，云南省人口老龄化程度仍在不断加深。2021年5月14日，云南省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省人口中，0～14岁人口为9237474人，占总人口的19.57%；15～59岁人口为30933773人，占总人口的65.52%；60岁及以上人口为7038030人，占总人口的14.91%，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5073259人，占总人口的10.75%。

通过对云南2010～2020年间人口发展表现出的变化特征进行分析，可以发现：0～14岁人口的比重下降1.16个百分点，15～59岁人口的比重下降2.68个百分点，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3.84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3.12个百分点。其次，云南省现有3093.4万劳动力资源，比2010年减少了41.7万人，下降了2.68%。可见，云南省人口发展已进入了关键转折期，“少子老龄化”的人口年龄结构转变趋势十分明显，人口红利因素进一步减弱。如果将数据再向前延伸，可以更加直观地看到这一趋势。从1987至2020年，云南省总人口从3534.0万人增长到4720.9万人，增加了1186.9万人，增长率为33.59%；老年人口(65岁及以上人口)由173.52万人增长到507.33万人，增加了333.81万人，增长率为192.38%。相比两者的增长幅度，可以看出，云南省总人口的增长率不到老年人口增长率的五分之一。图1所示的折线统计图直观清晰地反映了云南省老年人口的变化情况。从中可以明确，在1987至2020年期间，云南省老年人口占全省总人口的比例基本上处于不断上升的态势，老龄化态势明显。

图1 云南省1987～2020年老年人口占全省总人口比例变化趋势数据来源：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云南统计年鉴》以及人口普查数据整理计算而得。

此外，从七次全国人口普查过程中云南省人口年龄结构变动的相关数据，可以看出，少年儿童比重下降较快，老年人口比重上升明显，老少比呈上移趋势，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未来一段时期将持续面临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压力。

2020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云南省老年人口不断增加，人口老龄化进程进一步加剧，为了积极应对老龄化带来的新挑战、新要求，2021年云南省卫健部门根据云南省人口形势的发展变化，提出了提升全体公民健康预期寿命和老年期生活质量，完善保健疾病诊治、康复护理、长期照护、安宁疗护等覆盖城乡的老年健康服务体系。此外，云南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三次会议审议通过了云南首部由自治州制定的养老服务单行条例——《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养老服务条例》，在条例中明确了要积极促进养老服务事业良性、专业化发展，例如提出了要建立智慧养老服务平台，推进养老服务信息与户籍、医疗、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等信息资源对接，打造彝州康养产业，新建住宅区应当按照规划要求配建养老服务设施，鼓励多层次人才投身养老服务工作等具体要求。

上述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地方政府规章和部门要求明确了未来的产业发展道路，即加大对第三产业——养老产业的发展力度。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对云南省既是压力又是产业转型升级的机遇。云南省产业基础薄弱，但在养老服务业方面有气候、生态等方面的天然优势，气候宜人、自然环境优美、空气质量高、中草药资源丰富，是全国为数不多的养老胜地。发展养老服务产业是云南省经济转型升级、发展大服务业，寻找经济新的增长点的重要路径。

(二)云南省产业结构的发展现状

“十三五”期间，云南三次产业比例不断演变，第三产业占据经济半壁江山，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主要拉动力。三次产业结构稳定在“三、二、一”状态，呈现出第二产业比重下降，第一、第三产业比重上升的发展趋势。可见，云南对于第一产业还具有较高的依赖程度，三次产业结构依然存在可调整和优化的空间。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云南省不断加快推动传统产业改造提升、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加快构建符合云南特色的现代化产业体系，以便推动云南省经济高质量发展。

1.云南省与全国平均生产总值及构成的比较

我们选取2020年云南省地区生产总值及构成与全国平均水平进行比较分析，通过对比来认识云南省三次产业同全国平均水平的构成差异，以期在此基础上分析云南省三次产业结构调整的总体发展趋势。

由表1可知，就第一产业来说，与2020年国内平均地区生产总值构成相比，云南省第一产业产值占比14.67%，接近全国平均水平的2倍，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云南省政府高度重视高原特色现代农业的发展，明确提出以打造世界一流“绿色食品品牌”为重点任务，并全面推出农业补贴政策，推动奶业振兴和畜牧业的转型升级，支持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高质量发展等重点工作，因此增加了云南省的第一产业的GDP，也使得云南省的产业结构与全国有着显著的区别；就第二产业来说，云南省第二产业产值占比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但第二产业的产值仍然处于较高的水平；对于第三产业，虽然云南省第三产业产值占比在省内三次产业产值占比中位列第一，但还未达到全国的平均水平，一定程度上说明云南省第三产业发展的滞后性以及对第一产业的依赖性。通过上述分析可知，目前，第三产业已经逐渐替代第二产业成为云南省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走向“三、二、一”模式，但产业结构还有待进一步调整和优化。

表1 2020年云南省与全国平均国内生产总值及构成

2.云南省产业结构的基本特征

改革开放以来，云南省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地区生产总值从1978年的69.05亿元增加到2020年的24521.9亿元，增长了354倍左右；与此同时，云南省产业结构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三次产业结构比重从1978年的42.7∶39.9∶17.4演变为2020年的14.7∶33.8∶51.5，并稳定呈现“三、二、一”状态。在三次产业结构不断趋向优化合理的同时，农业、工业和第三产业的内部结构也向多元化发展，在演变中不断优化升级。近年来，高原特色现代农业已成为云南省重点培育的“五个万亿级”产业之一，8大优势特色产业发展加快，鲜切花、天然橡胶、咖啡、烤烟、核桃、中药材、茶叶种植面积和产量居全国第1位，蔗糖面积和产量居全国第2位；生猪、肉牛存出栏数稳居全国前6位；随着石油炼化项目、大型水电站陆续建成投产，能源工业迅速崛起并加快实现绿色转型，绿色铝绿色硅产业成为云南省工业增长的新引擎，工业增加值已突破5000亿元大关；围绕打造世界一流“健康生活目的地”目标，云南省加快建设覆盖全生命周期、内涵丰富、布局合理、特色鲜明、融合互促的健康产业体系，持续优化大健康产业发展环境、完善产业运行制度机制、加快引进优质医疗资源、加速产业融合发展进程、培育壮大优势特色产业，促进医疗健康与养生、旅游、互联网、体育、金融等产业融合发展，推动健产业新业态日趋多元化。

为了更好地刻画云南省三次产业结构调整的演化历程，我们根据1987～2020年三次产业产值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的变化情况来绘制了图2。如图2所示，1987～2020年云南省持续推进产业结构调整，第一产业产值占比不断下降，第二产业产值占比前升后降，基本维持在35%左右的水平，第三产业产值占比不断增加，确保了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在此期间，云南省产业结构的较大变动主要体现在：第一产业产值比重在1991年出现明显的上升趋势，主要是受农业生产的制度因素影响，随后其比重逐年降低；1992年，邓小平在南方之行中发表了重要谈话，强调了加快改革开放步伐，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的坚定信念，极大鼓舞和振奋了各地民众投身经济建设的动力，这也就是1993年第二产业产值显著上升的关键原因，而随后的变化幅度趋于平缓；第三产业增长迅速，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有所下降，1992年其产值首次超过第一产业，2013年首次超过第二产业，然而与全国平均水平相比，云南三次产业结构的演变整体上还具有一定的滞后性。

图2 云南省1987～2020年三次产业产值占比的变化情况

总的来看，云南省产业结构由改革开放前的“一、二、三”相继转变为以工业发展为主的“二、一、三”和“二、三、一”，之后，逐渐形成了目前以服务业为主的“三、二、一”架构。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占比的差距已经逐渐拉开，在经济发展中体现为更加重视第三产业的高质量发展，迫使云南省必须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进一步加快产业结构调整优化步伐。

(三)灰色关联度分析

首先我们将人口老龄化的代理指标老年抚养比与生育率的差值作为母序列，再选取三次产业的产值与总产值的比值作为子序列，对母子序列进行无量纲化处理，采用均值法得到无量纲化后的初始值，再计算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产值构成与人口老龄化指标的绝对值，求出各因素绝对值的最大值和最小值，最后根据灰色关联度分析法的计算公式，计算得到母序列(老年抚养比)与各子序列间(三次产业产值构成)的关联度(如表2所示)。

表2 灰色关联分析结果

从表2中可观察到，云南省人口老龄化与第一产业之间的关联度最小，与第三产业之间的关联度最大。该分析结果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解释：一方面，云南省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大多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而劳动密集型产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比较大，人口老龄化势必会导致云南省劳动力数量的供给不足，进而对云南省的经济产生不利影响。但是又因为科学技术的发展，一些简单重复的低级劳动可以由机器设备替代劳动力，促使云南省向第三产业发展，转向以服务业为主、工业为辅的“三、二、一”格局，所以人口老龄化与第一产业的关联度不断降低。另一方面，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导致社会养老保障负担日益沉重、老年人医疗卫生消费支出压力愈渐加大，迫使人们对社会养老金的需求剧增，也对养老金的投资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使得金融业必须寻找到更好的方法来应对养老金需求的增加，提高投资效率和收益。此外，老龄化的加剧还会催生出护理行业、老年保险业、老年旅游业等服务业，这些行业会带动劳动力从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因此，云南省人口老龄化与第三产业的关联度比较高。

四、人口老龄化影响云南产业结构调整的实证分析

基于前述利用关联度分析法得出了云南省人口老龄化与三次产业之间的关联程度，我们将从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的高级化两个层面来分析云南省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传统的计量方法都需要有足够的经济理论作为支撑，目前大多数学者也都采用了回归计量模型来考察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但是对于一些变量之间的动态关系经济理论不能提供有力的支撑。因此，本文将构建VAR模型来分析人口老龄化、少儿抚养比对产业结构调整优化的冲击作用，并测算这些变量在产业结构升级过程中作了多大的贡献。

(一)变量的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的核心变量为人口老龄化，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人口老龄化OLD采用老年抚养比与生育率的差值作为人口老龄化的代理指标。产业结构合理化采用泰尔指数来表示，具体的计算公式如下：

TL为泰尔指数，Y表示产值，L表示就业，i表示产业，n是产业部门数量。Yi/Li表示某产业部门的劳动生产率，Yi/Y表示某产业部门的产值占总产值的比值，Li/L表示某部门就业人数与总就业人数的比值，Y/L表示生产率。根据古典经济学理论，当经济处于均衡状态时，泰尔指数为0，各产业间的效率相等；泰尔指数越接近于0，产业结构越合理。因此，如果泰尔指数不为0，那么说明了产业结构偏离了均衡。产业结构高级化采用三次产业结构层次系数来反映产业结构升级状况，若该结构层次系数越大，说明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越高。计算公式如下：

qi表示第i产业产值占GDP的比值，TS为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指标。少儿抚养比CHILD以0～14岁的人与15～64岁人的比率表示。所有数据都采用云南省的年度数据，样本区间为1987～2020年，来源于《云南统计年鉴》和《中国统计年鉴》及EPS数据库，由于2020年三次产业间的就业人数还未公布出来，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指标无法计算得出，因此分析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时候不采用2020年的数据，而其他数据依然使用2020年的数据。因为时间序列数据通常都存在异方差问题，因此本文为了避免该问题对所有变量进行了对数化处理。得到少儿抚养比、老年抚养比、产业机构合理化、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对数形式：LNCHILD,LNOLD,LNTL,LNTS。

(二)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分析

1.ADF单位根检验

一般而言，VAR模型要求变量是平稳序列，如果直接对不平稳数据进行回归分析，会导致伪回归现象。因此，我们首先通过ADF单位根检验对产业结构合理化、高级化、老年抚养比、少儿抚养比的对数形式进行平稳性检验，根据ADF检验方法得到的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变量的ADF检验结果

由表3可知，在1%和5%的显著水平下的临界值，本文选取5%标准下的临界值作为基准，将其与ADF统计值进行比较。根据数据可知，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老龄化指标、产业结构合理化、产业结构高级化、少儿抚养比的对数形式的ADF统计值均小于临界值，可以推定其原序列为平稳序列。

2.VAR模型滞后阶数的确定

构建VAR模型之前，需要确定VAR模型的滞后阶数，一般滞后阶数越多，就越能反映模型的动态特征，但是太多的滞后阶数会影响参数估计，严重降低了模型的自由度，因此确定滞后阶数需要进行综合考虑。本文通过LR、FPE、AIC、HQ等信息准则来确定VAR模型的滞后阶数，通过Eivews 8.0进行操作得到如下结果。

根据表4得到的结果可以了解到，依据LR、FPE、AIC、HQ等准则，最优滞后阶数应该为4阶，因此，本文应该构建VAR(4)模型。

表4 VAR模型滞后期检验结果

3.Johansen协整检验

协整检验是验证各变量之间是否存在长期均衡关系的一种方法，并判别模型是否存在伪回归现象。

我们以迹统计量检验结果来判断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At most 1表示最多有1个协整关系，如果概率P大于 5%的置信水平，则接受原假设，认为只存在1个协整关系，且检验完毕；如果概率P小于5%的置信水平，拒绝原假设，认为至少存在2个协整关系。由表5可知，在At most1的假设下，概率P=0.0002<0.05，因此，我们拒绝原假设，表明云南省老龄化指标、产业结构合理化、少儿抚养比这3个序列之间存在2个协整关系。这意味着老年抚养比、产业结构合理化、少儿抚养比这3个变量之间存在着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

表5 迹统计量检验结果

4.VAR模型的稳定性判断

确定好了VAR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后，我们采用AR图表法对VAR模型的稳定性进行检验，结果如图3所示。由图3可知，该VAR模型所有特征根的倒数的模均落在了单位圆内，即所有的根的倒数的模均小于1，这意味着滞后四阶的模型拟合度较高并且VAR(4)模型是稳定的，在此基础之上进行脉冲响应分析和方差分解是有效的。

图3 VAR模型平稳性检验结果

5.脉冲响应

脉冲响应主要是检验某个变量对另一个变量的动态冲击影响。若脉冲响应函数在一段时间内趋于平稳不再波动，说明冲击无法造成持久性影响。本文以LNOLD、LNCHILD为冲击变量，LNTL为被冲击变量，分析LNOLD、LNCHILD对LNTL的冲击程度。

由图4所知，产业结构合理化受到人口老龄化一个正向冲击之后，在第1期左右时做出反应，一直到第12期的时候渐渐趋于平稳状态。根据泰尔指数计算得到的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标可知，TL指标数值越大，说明产业结构越偏离均衡状态。图中表明了长期内人口老龄化会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脉冲响应呈现出负效应，说明人口老龄化使得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值变小，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促进作用。这与李杏和章儒等人的观点一致，他们认为人口老龄化有利于产业结构合理化而不利于产业结构高级化。[9]针对上述脉冲响应结果可以从以下角度进行解释。

图4 LNTL对LNOLD冲击的脉冲响应

一方面，人口老龄化会增加社会养老的负担成本，增加社会养老金、社会保险金及医疗保险的需求。这就要求政府和企业必须合作找到提高养老金和保险金的投资效率和效益的方式，以此来降低老龄化带来的不利影响。这将有利于促进金融业的繁荣发展，提高投资效率，从而促进第三产业的发展。另一方面，由于老年人的消费方式和消费结构发生了巨大的调整，对医疗保健、养老服务设施、老年大学、老年娱乐、老年家政服务的需求不断增加，这些产业大都属于第三产业，有助于第三产业的优化升级。同时，第三产业的需求不断增加，这将促使第三产业的产值和第三产业的就业人数增加，云南省的第三产业就业人数上升到了2019年的39.1%，GDP从26.49%增长到2020年51.53%，可以直观地看到云南省的产业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第一产业转向第三产业，并且第三产业为云南省的GDP贡献超过了一半多。尤其是云南省独特的地理位置和自然风光，成为众多人选择的旅游胜地，刺激了旅游业的发展，极大地增加了第三产业的产值。因此，人口老龄化会促进产业结构由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的转型升级，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合理化。

为了刻画少儿抚养比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动态性影响，我们绘制了图5。由图5可知，产业结构合理化受到少儿抚养比一个标准差的冲击之后，并不是立即做出反应，而是在第1期左右的时候才做出响应，在第12期左右的时候趋于平稳，脉冲响应结果表明了少儿抚养比会对产业结构合理化产生更趋长期化的影响。

图5 脉冲响应图

6.方差分解

脉冲响应函数可以直观地看到每个变量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动态影响路径，而方差分解则可以通过预测方差来分解出每一个变量受到冲击之后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贡献程度，本文采用了方差分解来分析，计算结果见图6。由图6可知，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方差不断下降，直到40期的时候趋于平稳，来自人口老龄化和少儿抚养比的预测方差逐渐上升。从长期来看，人口老龄化的方差贡献率是逐渐上升并趋于平稳的，意味着产业结构合理化受到老龄化影响是长期存在且逐渐增加的；少儿抚养比的方差贡献率一直上升，且在前期上升幅度较大，随后上升幅度减缓。少儿抚养比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方差贡献率较多，其原因是幼儿的消费需求相对比较高。一般而言，在一个家庭中，子女的消费支出占比相对较高：婴幼儿时期，奶粉、婴幼儿用品、早教班及医疗卫生等开支占比较高，到了青少年阶段，教育、医疗保险及其他日常消费需求大幅度上涨，因此，家庭养育子女的消费需求对省域产业结构的影响相对较大。方差分解的结果说明了产业结构合理化主要还是受到自身、少儿抚养比以及老年抚养比的影响，中长期来看，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方差贡献率仍然占有重要的位置，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冲击也比较明显。

图6 方差分解结果图

(三)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分析

由前面的理论分析可知，产业结构高级化是指第一产业逐步向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转移，同时伴随着劳动力向资本密集型、技术和知识密集型产业逐步转移。接下来，我们将深入分析云南省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效应。

1.ADF单位根检验

前面已经对变量产业结构高级化、老年抚养比、少儿抚养比的对数形式进行了ADF检验，序列为平稳序列，因此本文采取老年抚养比和少儿抚养比及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数据建立VAR模型。

2.VAR模型滞后阶数的确定

首先通过Eviews8软件确定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VAR模型滞后期检验结果

结果显示，最优滞后阶数为1，应该建立VAR(1)模型。

(1)VAR模型的稳定性(见图7)

图7 VAR模型平稳性检验结果图

(2)脉冲响应分析

本文采用Eviews 8.0软件进行脉冲响应法分析老年抚养比、少儿抚养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动态影响，得到结果如图8所示。

由图8可知，产业结构高级化受到人口老龄化一个标准差的冲击后，在第1期的时候做出了正向响应并逐渐增加到第3期的时候达到最大随后趋于平稳，不再增加。产业结构高级化在受到少儿抚养比一个标准差的冲击后，在第1期做出了反应，并逐渐增加到第3期时达到最大，随后趋于平稳。同样，少儿抚养比在实证结果中表明其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具有长期的影响。对上述现象的解释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解释：一是人口老龄化的加剧直接削减了第一产业的劳动力供给数量。统计数据表明，云南省1987年第一产业就业人数占三次产业就业人数的79.4%，2019年该比例下降到了46.64%，而老年抚养比却从1987年的8.06%上升到2020年的15.42%，人口老龄化趋势愈加明显。劳动力供给的缺乏会导致企业的生产效率降低以及劳动力成本提高，但是当人口老龄化倒逼企业创新、研发新技术、加快机械化进程的时候，机器设备替代部分劳动力，加快技术革新和生产效率，从而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因此，人口老龄化所引致的机械化水平攀升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正向效应远大于劳动力供给不足造成的负向效应。二是人口老龄化影响了劳动力供给的质量水平。人口老龄化的推进，经验型的人力资本的作用开始不断显现出来。企业对人力资本的投资不会在短时间内产生较大的收益，且初入职场的员工缺乏工作经验，效率和效果可能比较低。但拥有丰富经验的老年人可以弥补新吸纳的人力资本工作效率低下的缺点，促进总体效率的提升。并且老年人拥有丰富的社会经验和娴熟的技术，可以指导和教导初入职场的年轻人学习技术和经验，为他们提供宝贵的建议，帮助他们更快地适应工作，从而提高效率。因此，老龄人力资本对产业结构升级的高级化有着一定的积极作用。

图8 脉冲响应结果图

3.方差分解

图9 方差分解结果图

如图9所示，人口老龄化和少儿抚养比对产业结构高级化都有滞后的作用，在第1期的时候，产业结构高级化完全由自身贡献构成，随后贡献率逐渐降低；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儿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方差贡献率逐渐增大，且少儿抚养比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贡献大于老年抚养比。从长期来看，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方差贡献率仍然占有重要的位置，成为除了少儿抚养比之外贡献程度最大的因素，因此，人口老龄化和少儿抚养比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都不可忽视。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1987～2020年云南省的时间序列数据为基础，首先进行了灰色关联度分析，得到人口老龄化与第三产业关联度最大的结论，然后从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两个角度分析了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的影响程度。脉冲响应和方差分解结果显示，人口老龄化会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和结构高级化且其影响是长期广泛的，少儿抚养比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产生均产生长期化的影响。基于前述的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一是坚持特色化，加快转变产业发展方式。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势必对不同产业的劳动力就业结构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因此，云南省必须加快转变产业发展方式，形成具有地方特色且具备竞争优势的现代产业体系。作为高原特色现代农业发展优势明显的省域，云南必须正确把握农村产业革命和现代农业发展方向，注重市场主体培育和全产业链条打造，完善贫困户利益联结机制，推进农业产业高质量发展。作为工业化水平有待提升的省域，云南必须从资源消耗型转向要素集约利用型，从依靠扩大投资和规模扩张转向依靠技术进步、创新和要素升级，加快推进绿色低碳转型，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和要素利用效率。作为服务业发展较快的省域，云南要坚持扩大内需特别是消费需求的方针，持续扩大对内对外开放，着力发展现代服务业、生产服务业和生活服务业，提高服务业增长在整个经济增长中的贡献率，提高服务业增加值和就业人员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提高服务业增长的质量、效益和水平。

二是聚焦高质量，建立健全养老服务体系。针对人口老龄化进程不断加快的实际，云南省必须坚持质量导向，大力发展普惠型养老服务，支持家庭承担养老功能，构建居家社区机构相协调、医养康养相结合的养老服务体系。同时，要推动养老产业与旅游、健康、生态等产业的融合发展，扩大区域合作，加强省内外旅游康养资源配置的协同，积极打造康养旅居示范基地；要激发养老服务企业发展活力，切实发挥金融对适老产业发展的支持作用，不断推动养老服务产品的迭代升级。

三是强化政策引领，不断优化人口结构。目前，从总的人口数量、质量、结构来看，虽然云南省劳动年龄人口增速有所下降，但在人口总量中的占比仍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并且由于人口基数大、人口众多的基本省情没有改变，人口潜在的红利依然十分可观。因此，要加大教育投入，加快构建职业教育体系，使教育覆盖所有人口，全面提升劳动力素质，推进人口红利向人才红利转变；要进一步完善城市基础设施的配套，加快推进住房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基本公共服务的供给，健全财政转移同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相挂钩的机制，打通农村社保和城镇居民社保的衔接；要加强适婚青年婚恋观、家庭观教育引导，对婚嫁陋习、天价彩礼等不良社会风气进行治理，提高优生优育服务水平，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推进教育公平与优质教育资源供给，降低家庭教育开支；要完善生育休假与生育保险制度，加强税收、住房等支持政策，保障女性就业者的合法权益，把生育潜力更好地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