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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饭

2021-11-04李妍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1年10期
关键词:大袋锅铲葱花

李妍

秋天,收获的季节,在果园里饱餐后,母亲便带着我们将玉米收回来脱粒,然而,我们开始期盼着母亲亲手做的香喷喷的玉米饭。

只见母亲往火坑上架一个三脚支架,放上有一个把手的圆圆的小铁锅,小铁锅因为时间用得太久而发亮,待白色的猪油慢慢化开变成暗黄色,在锅底冒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泡泡后,母亲便左手抱着木头箍成的圆甑子,右手用银白色的锅铲从里面把苞谷饭舀出来,轻轻放在锅里。锅底下火很旺盛,颇有点煮豆燃萁的感觉。但是对于孩童来说,此刻便是最美好的时刻了,炒饭的香味萦绕在我们鼻端,牵引着我们单纯专注的目光。母亲抓起一把绿油油的葱花撒在上面,将盐细细均匀地撮在上面,再用锅铲利落地搅拌,每搅拌一下,从锅铲上掉下来的颗粒就在锅里弹跳起来。燃烧玉米骨的味道、玉米的味道、葱花的味道,还有油的味道,都混合着爆发出来,沁人心脾。

做玉米饭的工序是复杂的:先要将颗粒饱满的玉米籽用石磨慢慢碾碎。推磨是我最爱干的事儿,而母亲也乐意带着我去干。我坐在石磨这一端,母亲坐另外一端。母亲清洗好石磨后,便取下掛在墙上的“磨棍”,插入磨沿上的“耳朵”,我和母亲便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手握磨棍推动起来,在石磨“吱呜、吱呜”的欢叫声中,细滑的玉米糁一点点地流出来,比米粒还要小;然后用筛子把粗糙的玉米皮筛出来;再把精挑细选的玉米糁放在甑子里蒸,直至蒸熟。在锅里的玉米饭色泽金黄,被烧得滚烫的油均匀地包裹着,每一粒玉米饭都泛着诱人的光泽,眼馋的我看着看着便流出了口水。

生命总是不能承受如此之重!

那天,我们刚好期末考试,毫无预兆地,姐姐打电话告诉我妈妈快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去。怎么可能?昨晚我还和妈妈一起聊天,她高兴地告诉我说老家来人了,她招呼人家吃饭,问我要不要吃糖水鸡蛋?她煮给我!还问起我想不想吃玉米饭,她去街上买玉米面来做给我吃。看着妈妈开心的笑容,超棒的身体,我也忍不住傻呵呵地笑了。

到底谁在开玩笑?仅仅一夜,一切都变了样?妈妈为何就不行了?犹似听到晴天霹雳的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妈妈居住的小屋,只见妈妈静静地躺在地上,闭着双眼,面容慈祥,睡着了一般。

泪眼模糊中,急救医生来了,检查结果是“脑溢血”,并且遗憾地告诉我们已无抢救的必要,因为早已脑死亡!可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还有心跳的妈妈独自去赴瑶池会,独自去过奈河桥呢?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就这样,妈妈做了开颅手术,我守在病床前,看着从妈妈脑袋里抽出来的大袋大袋殷红的鲜血,紧张地抓住妈妈的手,一遍遍地低喃:“妈妈,你醒醒!你动动眼皮吧!答应我一声好不好?”可回应我的依然是虚空,依然是静默。夜里,我和二姐陪着妈妈坐在重症监护室里,四周很静,只有我们的心跳声伴着机器“嘀嘀嗒嗒”的探测声。也许妈妈是太累了,她想静静地睡两天,然后就醒过来和我们谈笑风生了!我们就在这样美好的希冀中期盼着……

希望在消退,失望在漫延。几天后,妈妈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母亲走了,我们想念她,想念她做的散发着母亲味道的玉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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