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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走读》到上海

2021-11-04

科教新报 2021年41期
关键词:鸭嘴兽斜杠木刻

《走读》的故事发生于上世纪40年代,一个靠木刻为生的年轻人,只身来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以后的日子,吃的、住的、穿的,就只能全凭勇气、运气、力气了。

娶妻成家之后,张序子货真价实地进入了一个成人世界。在大上海,贫穷是翻倍的,胆寒是翻倍的,谨慎是翻倍的,用力也是翻倍的。《走读》专注细致地描绘了一个贫穷的青年木刻家的日常生活:怎么投奔朋友,怎么得到第一笔稿费,怎么买到一双经穿的鞋,怎么租到一间市区的屋子而又不堪重负……

《走读》,从名字就可以看出,类似“北漂”,用浪漫的说法,就是一首“流浪艺术家之歌”。作者黄永玉98岁了,他的人生,素材足够精彩来写自传体小说,这才让我们得以跟着张序子的脚步,回看个人史和家国史紧紧缠绕的那个年代。

黄永玉12岁离开家乡,不久抗战全面爆发,他就开始了一个人的漂泊,“靠捡拾路边残剩度日”;三次从日本人的炸弹下捡回性命;和一船舱尸体同行,险些被抓“壮丁”……这样的环境下,是如何成为艺术家的?他说:“我是自己培养自己,自己把自己养大。一边走一边捡,知识也好,吃的也好。”

“活得这么老,常常为这些回忆所苦。”黄永玉在《走读》中有一段自况:“我也不清楚,一辈子不晓得从哪里得到和敏悟。上当倒霉之后不叫痛,甚至不当是一种教训,把自己的傻行当作笑料去取娱朋友。更不做借酒浇愁的表演,让朋友来分担我的小小疼痒。”

这大概就是“无愁河”的来历,尽管从小到大满是哀愁,但他总是要向前走的。

黄永玉在《走读》中这样描述张序子,“他这辈子注定住在‘童话隔壁。他谁都不像。他不是孤雁,从未让谁抛弃过。不是驴,没人给套过‘嚼口。不是狼,他孑然一身。不是喜鹊,没报过喜。不是乌鸦,没唱过丧歌。”“张序子是个什么都不像的动物——鸭嘴兽。鸭子嘴巴,水陆两栖,全身毛,卵生,哺乳……最跟生物学家调皮捣蛋的就属它了。”

能把自己比作鸭嘴兽,也只有黄永玉了,和当年那只猫头鹰,似乎是一个系列的。

很多年以前,一个前辈兼朋友就对十几岁的黄永玉说过这样的话:“英国小说家狄更斯的小说,取名《块肉余生记》(即《大卫·科波菲尔》,林琴南译本),写一个小孩成长的复杂故事。我觉得这书名送给你更为合适,你才是货真价实的‘块肉。”

幸好,无论日子多么苦,黄永玉都有着统一、强大的幽默。

这种幽默从黄永玉出生时,似乎就得到了某種暗示。1924年,黄永玉出生在湖南常德。两岁时,祖父见到这个长孙,评价“这孩子肿眼泡、扁鼻子、扇风耳、大嘴巴,近乎丑”。几十年后,黄永玉在北京的家万荷堂,乐呵呵地给自己塑了一座雕像,就是按照祖父描述的模样做的。

在《走读》中,和人打架,“打架这事我看你的确不懂,个人和个人算是打架,个人和有背景的个人打架就是找死”。到客栈投宿,老板娘抱来三包鸡毛,告诉他不要脱衣服,然后把鸡毛前前后后倒在身上——那是被子,后脑还有个枕头——砖,“这一觉还真不像人睡的,那么舒服!”

熟悉黄永玉的人,就知道书里的情节绝大部分是真的。黄永玉为了赶去60公里之外的赣州见女朋友,从朋友那儿借了一辆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天黑住店时,那家店没有被子,只有鸡毛。第二天一早,他粘着一头鸡毛,终于见到了女朋友——后来相伴一生的妻子张梅溪。2020年,张梅溪以98岁高龄去世。

如果说“斜杠青年”是当下年轻人向往的职业方式,那黄永玉在70多年的“斜杠”,已经快密集成“栅栏”了。他当过瓷厂小工、戏剧宣传队美工、美术教员、文化馆干事……他画《阿诗玛》《猫头鹰》,设计“猴票”、酒鬼酒包装,但他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最喜欢的“行当”还是文学。

摘自《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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