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野生动物，你好！

何鑫

你好，动物朋友！让我们做邻居吧！

对于公众而言，提到野生动物，许多人首先想到的是非洲大草原、亚马孙雨林、南北极这些遥不可及的森林与旷野。在城市化高速发展的今天，对于许多人而言，与野生动物相关的场所似乎只剩下动物园了。

对于野生动物，我们似乎很熟悉，但实际上却相当陌生。事实上，我们恰恰忽略了身边的环境。伴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与扩张，野生动物与城市的相遇早已发生，它们也早已以人类无法想象的适应能力，努力在人类的环境中求得生存。

野生动物，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从表面上看，城市是属于我们人类的家园;但从本质上而言，城市其实是人类对自然环境影响和改变最深刻的地方。城市早已改变甚至破坏了当地原有的生态环境，那里曾是野生动物的家园，但已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原本生存于此的野生动物的种类和数量当然会大大减少。但是，推动生命演化的自然选择仍然会继续发挥作用，始终会有一些野生动物在城市残存的自然空间里倔强地生存下来。

经过不断的筛选与淘汰，这些能够适应人类城市环境的野生动物，最终以不同形式成为环境改变后的幸存者。其中一些适应能力强的野生动物开始习惯生活在城市，并慢慢掌握了在人类社会的夹缝中求生存的技能，所以城市中当然会有野生动物。

从城市野生动物的来源上讲，它们可以被划分为城市化之前原地区残存的野生动物、通过外部迁移进入城市的野生动物、迁徙路过并停留的野生动物，以及那些从驯养场所或市场逃逸乃至人为释放的野生动物。但无论来自哪里、属于何种类型，城市野生动物的共同特点是它们没有经过人类的长期驯养，不需要人类为其提供食物、饮水和居住条件，城市环境为它们提供了食物来源和藏身之所。

城市的发展的确使得许多野生动物由于不适应环境的改变而逐渐迁出、种群衰退乃至灭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适应能力强的野生动物开始逐渐适应、习惯于城市生活，将城市变成自己真正的栖息地，甚至逐渐演变成为伴人物种。在城市中一些自然环境良好的区域，原先并不分布于此的野生动物还会逐渐选择迁入城市环境，寻求新的生存机会。当然，总有许多野生动物只求在城市中寻觅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然后继续自己小心翼翼的生命之旅;也有更多的野生动物永远也无法适应人类的城市生活。

一座城市公园绿地的数量和质量往往成为城市野生动物在城市生存的关键区域。通常来讲，城市绿地面积的提高会有效增加城市野生动物的种类和数量。

城市公园绿地

随着城市的发展， 聚居效应出现了，城市逐渐有了功能分区——工厂区、商业区、居住區等。现代城市追求生活品质，于是，休闲娱乐区域的重要性愈加突出。覆盖满绿色植被的城市公园绿地，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逐渐受到城市规划者的青睐。一座富有魅力的城市一定不会缺乏良好的城市绿地，而满足城市居民的休闲娱乐需求是它们最主要的功能。

对于野生动物而言， 这些充溢着绿色植物的区域恰好是城市与大自然最为近似的环境。在这里，人们会将不同类型的植物相互搭配种植，营造出树林、灌丛、草地等不同景观。有些城市绿地还会在原有地形起伏的基础上营造独特的生境，甚至专门设计新的地势起伏。再加上城市公园绿地中并不缺乏的池塘、河道等水域生境，使得这里往往成为城市生物多样性最高的区域。

知识卡片：

生境，是指生物的个体、种群或群落所在的具体地域环境。

然而，城市川流不息的交通网络仍然是生活在城市绿地中的野生动物种群进一步发展的最大障碍。对于很多野生动物而言，纵横交错的道路和车辆是它们无法逾越的鸿沟。在不同区域生活的野生动物其实就像生活在一個个城市孤岛之中，种群之间彼此隔离。好在随着城市发展理念的进步，在一些城市中，那些片段化、破碎化、孤岛化的城市绿地正在通过水系贯通、林带联结、生态廊道等方式实现彼此之间的连通。这对城市野生动物来说，将是巨大的桥梁效应和利好消息！

郊区绿地

与市中心相比，郊区的绿地、林地往往面积更大，植物配置更多元，所以在不考虑时间尺度的情况下，郊区的人工绿地的确能够吸引更多的野生动物。

农田

除此之外，城市郊区还有各种类型的农业用地，农田生态系统对野生动物来说同样重要。与城市绿地和自然环境相比，农田生态系统受到的人为干预更多，而且由于农药、化肥等的长期使用，存在一系列环境和生态问题，这个生态系统伴有广泛的退化。但不可否认的是，郊区和外围的农田是野生动物生存的重要缓冲区域。同样有很多野生动物已经高度适应人类所营造的农田生境。

人工湿地

YhX8Z4Ka4AAUfrK/Inx3Ig==北京沙河水库

除了传统的旱生农田，农业用地中还存在大量的水田和各种类型的水产养殖塘，它们与水库、人工湖等一起构成了城市郊区人工湿地生态系统，这些环境对野生动物的重要性也不容小觑。

分处于北京和上海郊区的两个著名观鸟地点——沙河水库和临港新城滴水湖就是著名的例子。当然，如果一个城市还拥有接近自然状态的湖泊、河流和海岸线，这些相对自然的湿地一定是这座城市最富生命力的环境，浙江杭州的西湖、上海的南汇东滩就是其中的代表。

D49QjMqU5srwct/kVTnDpw==上海南汇东滩

上海临港新城滴水湖

知识链接

在城市生态学中，有时会按照从城市中心向外的角度来衡量城市化的水平。大体上，城市里所分布的野生动物，也遵循越远离城市中心区域，种类和数量越多的规律。

此外，在动物生态学中，常常有一个关于鸟类惊飞距离或其他动物逃跑距离的概念，意思是当捕食者（包括人类）接近目标个体并导致其逃避时，捕食者与目标个体之间的距离。这个指标能很好地衡量动物个体在特定环境下的恐惧反应和风险权衡，是研究动物行为的常用指标。许多研究表明，生活在城市化水平较高区域的物种，其惊飞距离或逃跑距离会更短，反映了它们对于不同人为干扰条件下适应性的差异。

岌岌可危的临时家园

城市中还有这样一类生境——尚未施工的所谓“待建设用地”，以及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暂时荒废的城市荒地，也有人称它们为“城市残存近自然生境”。这类环境是在长期的城市建设过程中，残留于城市中心建成区及边缘地带的、高度破碎化的野生动物栖息地。暂时保留的建筑开发用地、荒废的水塘和林地、废弃的住宅和厂房残址，乃至垃圾场周遭等都属于这样的环境。对于那些迁移能力相对较弱，对人类活动更为敏感的动物来说，这是一类被它们发现会后不断聚集的生境。

少了人类的干扰，这类环境会爆发出很强的生命力。最开始到来的是先锋植物，随后鸟类会被吸引来停歇;鸟类的取食和排泄会带来更多植物的种子;如果再加上一点儿积水洼地就再好不过了。伴随着植物的演替，如果没有人为干扰，这种近自然生境会在短时间内形成很高的生物多样性，吸引越来越多城市野生动物的到来。

但是，残存的荒地同时也意味着潜在的商机与不久之后的开发。从城市规划的角度来说，这一点无可厚非。但对于生存于此的野生动物而言，未来缥缈不定——昨天还被严实的围墙包裹着，数年少有人为活动的自然家园，也许在明天就会突然迎来轰鸣的大型施工车辆……那些曾经生活在这里的野生动物，就像时间胶囊里的匆匆过客，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存在过。

这就是城市野生动物生存空间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