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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地区旅游移民社会融合的实践路径

2021-11-03王欣

旅游学刊 2021年10期
关键词:西双版纳当地人移民

王欣

伴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升,旅游作为一种休闲方式越来越得到大众的青睐,旅游也逐渐成为日常化的必需性消费,而旅游移民正是基于大众旅游的人口迁移新现象。与其他类型的移民一样,旅游移民也面临着在移居地的社会融合问题。在中国的社会文化背景中,从发达城市向欠发达农村流动的旅游移民,其自身的社会网络、城乡差异和旅居心态会阻碍他们在移居地的社会融合3。但是,随着迁移时间的延长以及与移居地的持续性互动,在社会融合过程中,传统的“生产导向型旅游移民”和“消费导向型旅游移民”的角色建构更具有动态性。特别是在生计方式和文化习俗有着显著差异的民族地区,移民在社会融合过程中呈现出临时性行为选择与普遍性的日常文化模式相交织的复杂状态4。其产生的结果也可能消解传统的本地人-外地人、农村人-城市人、汉族-少数民族等二元关系。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于20世纪80年代初开启旅游业,是中国最早开发旅游业的民族地区之一。早在旅游开发前,西双版纳就已有大量的因20世纪五六十年代支边而迁入此地的内地移民。随着1993年西双版纳旅游度假区的成立,当地旅游开发逐步深入,大量来自国内外的游客慕名而来,逐渐地,旅游移民作为新兴群体开始在西双版纳出现。在当地,旅游移民呈现出的整体生态十分多样,很难用清晰的概念指标将其进行类型的划分。但在整体层面上,旅游移民大致呈现出一种季节性的流动迁移状态,带来了更加复杂动态的社会融合实践。

一、产消并举:民族地区旅游移民的经济活动融合

如果将旅游产业视作一个两端分别是生产与消费的连续谱,在旅游产业的消费端呈现的是旅游體验的“前台”,而在旅游产业的生产端,则是偏向日常的“后台”。但在近年来,旅游文化经济也开始由前台化趋向后台化——旅游地时常会展示一些当地的日常生活情况而非有组织的文化表演。旅游移民的出现,更加模糊了前台与后台的差异。在西双版纳,相当部分的旅游移民呈现出两种典型类型的混合状态——他们既是消费导向型移民,也是生产导向型移民,在不同的情境下两种角色身份互相融合、转换。这类群体或基于亲友的介绍,或基于自身旅游经历,从旅游地以外迁入,并在当地购买或是租赁房产。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是单纯为了谋生,也不仅出于休闲旅游动机而移居他乡,而是一方面参与到当地旅游业的生产中做导游、卖珠宝、卖茶叶,兢兢业业,赚钱养家,另一方面时常抽出空闲时间去享受当地旅游产业所提供的休闲娱乐,例如夜市文化不仅形塑了旅游移民的生计方式,也融入了他们的生活状态。所以,仅仅以迁入旅游地动机作为本质性的差异指标将旅游移民人为划分为不同的类型,这实际上忽视了人作为一个鲜活个体,其实践背后所蕴含的复杂性。西双版纳移民的“旅游”不只是以功利性目的为导向的经济理性活动,也是与社会日常生活的紧密嵌入与融合,以及文化与情感的沉浸式体验,其结果甚至包含社会关系的再生产。

旅游移民持续性地参与当地发展,逐渐也开始与当地人产生合作或雇佣关系。在这样的合作中,主客体边界进一步模糊。在西双版纳的旅游度假区内,外来的旅游开发公司和当地村寨一起合作开发旅游业已经成为比较普遍的旅游商业开发模式。曼景法村寨在2010年和外来的旅游公司一起合作开发了“多歌水”旅游歌舞演艺项目。在这一项目中,村寨出土地,公司投资经营,收入按合同分成。同时,公司还雇用了20多位村寨村民,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需求。当地村民也依托该项目吸引的客流,在周边建起了商铺、旅馆和“傣家乐”餐饮。在这个过程中,外来旅游移民的服务对象不仅包括远道而来的游客,也包括扎根于此的当地人。他们逐步深入地方社会经济结构中,与本地少数民族合作开宾馆餐馆、以茶叶经济为纽带建立深度合作模式,带动地方少数民族的发展,有些旅游移民甚至还与当地少数民族缔结下“干亲”等拟亲属关系,在经济融合的基础上进一步向社会结构融合迈进。

二、嵌合互助:民族地区旅游移民的日常交往融合

日常交往是人的基本需要和生存方式之一,是人与人进行物质、能量、信息交流的一种行为。哈贝马斯曾指出,交往行为者不可能走出其生活世界境遇,他们本身作为阐释者凭借言语行为来从属并改善生活世界1。而日常交往行为的实现必须依赖各自相异的行动者在共同在场的互动中实现各自社会空间的互嵌,从“平行社会”中跳脱,进而实现良性社会关系的构建。在大理,外来的企业主旅游移民与当地人在价值观、生活方式、兴趣爱好等各方面存在差异,所以大多有自己的交往圈子,在异乡建立起了自己的“熟人社会”,与当地人没有更加深入的交往2。但在西双版纳的旅游度假区内,旅游移民与当地人因共享公共空间与生活空间,其日常生活也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建立起积极而深入的交往关系。

西双版纳旅游度假区内的部分村寨,因毗邻主城区和主要旅游景点的优越位置使得旅游移民纷至沓来,当地村民也乘势做起了租房经济。村民对原有的住房进行改建或在宅基地上划出一部分盖新楼房,作为出租房、商铺、厂房或仓库,因此,在居住形式上也形成了旅游移民与本地少数民族同住一户的格局。在这种几乎为零距离的居住空间上,本地少数民族和外来旅游移民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虽然因文化差异而来的生活习惯会影响双方的正常生活,但是由于日常活动空间嵌套融合在一起,旅游移民与当地人也常有互帮互助的情景,彼此间常共同聚餐娱乐,形成了一幅多元族群和乐友好的边疆生活图景。

此前,有学者指出,海南三亚回族村的旅游移民群体与当地村民在宗教空间、日常消费空间与公共空间上融合在一起,但在日常休闲活动中却因旅游移民群体天然的优越感存在着区隔3。与之不同的是,西双版纳的旅游移民与本地少数民族在居住空间和公共空间相互嵌合的基础上,保持着密切的经济联系和日常生活联系,其交往过程更多体现的是平等互助的关系,互相之间的评价也大都是“中性”的“热情好客”“精明能干”“会享受生活”等词汇。即使稍微负面的评价——比如“不爱干活”——也只是针对个别现象,并未影响群体之间的正常交往。由此可见,民族地区旅游移民在日常交往的活动图式方面从自在走向自为,其交往的基础从情感走向理性,这对于旅游移民在移居地的深度融合具有重要意义。

三、体验共享:民族地区旅游移民的文化情感融合

文化融合通常被视为衡量外来移民群体社会融合程度的一项关键指标。旅游移民在移居地建立了生计基础,适应了当地的气候与自然地理环境后,逐渐开始了解当地的民俗文化,经历了从被动接触到主动选择的过程,借由经济与文化的交往,进一步与当地人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形成对本地社会的归属感与认同感,构建地方情感认同。

对外来旅游移民群体来说,接受当地朋友的热情邀请,和他们一起欢度传统节日,通常会开启近距离接触当地民俗文化的体验。除了特殊的民俗节日外,外来旅游移民与当地人交织的日常生活本就时刻浸润在当地的饮食、服饰、宗教活动等民俗文化之中。这些活动建立起旅游移民与地方的新连接,相对来说,他们更像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旅游移民通过主动体验、分享和共享文化、经历与记忆,在情感上产生“本地人”的归属感,这正是地方特质所带来的“人地之间的持续性互动”以及“人与地方的过程性联系与意义”的体现。

如果说感官上的知识接受是一种被动融入,那么思想意识的认同和情感层面的主动融入才是旅游移民社会融合的深层体现。认同的隔阂有时会产生“内部的他者”现象,产生心理认同层面的区隔1,因此,只有历经思想和情感的认同,才能促使旅游移民将自我解读为“地方经验获得者”,建立心理归属倾向。旅游移民主动按照地方风俗仪式进行自我生活实践,其在地经验不断促使这一群体融入移居地,其日常生活的实践不是单独割裂,而是相互嵌套和影響,经由感官认知到实践行为再到思想情感认同,最终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社会融合。

“社会融合”的内涵带有强烈的地方感特点,这种地方感是在移民个体与地方的持续性互动中,不断被重构和赋予新的意义,并且形塑移民对移居地的情感认同。在民族地区的旅游移民群体中,历史上不同地域间、不同民族间友好交往的历史为他们的社会融合提供了一种充满历史气息、延续至今的和谐氛围。旅游移民在旅游地与家乡之间的流动性迁移建立起更加动态的社会交往。他们的“旅游”除了消费之外,同时也与生产紧密结合在一起,甚至与当地人合作,谋求共同发展。旅游移民的日常实践更是与当地社会生活的紧密融合,甚至是民俗文化、身份认同以及个人情感的复杂性体验。由此可见,民族地区旅游移民的社会融合是一种具有历史延续性、多维度、多层次、互为主体的动态过程。这一过程承接于宏观的历史进程,延续于现实生活中人们互动的微观情境之中。因此,民族地区旅游移民社会融合的实现,应该满足旅游移民群体和本地少数民族的地方需要,从而创造人地关系的新意义。

(作者系该院讲师,硕士生导师;收稿日期:2021-08-22)

[责任编辑:吴巧红;责任校对:宋志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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