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伯家的苔丝》看哈代小说的悲观意识

刘慧敏

哈代是19世纪末英国著名的文学家，他被誉为“站在历史与未来交叉点上的文学家”，这主要是因为他不但是英国现实主义文学的优秀继承者，也是现代文学的先驱人士。在哈代所创作的小说作品中，他所运用到的文学艺术表现手法呈现了曲折动人的情节，面向读者展示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以及他们的悲惨命运。这正如哈代所言“悲剧，简单来讲就是表现个人生活的一种事物的状态，他的本能与欲望最终不可避免地导致悲惨的结局”。所以说，哈代所创作的悲剧文学也是最高水平的悲剧文学，其作品中的悲剧意识影响了后代读者。

一、哈代的悲剧意识

《德伯家的苔丝》是英国作家托马斯·哈代的长篇小说作品，小说讲述了女主人公悲惨的一生，而哈代则将小说的副标题命名为“一个纯洁的女人”，这是他公开向当时英国维多利亚时代虚伪社会道德的挑战，血淋淋地阐释了英国社会男权文化对女性的压迫，用文学的笔触给予了最猛烈的批判与抨击。在如此的世界观与文艺观局限下，哈代小说的悲剧意识尽显，更流露出作者对于时代、社会以及人生相当浓重的宿命论思想。在分析哈代的悲剧意识过程中，应该考虑从《德伯家的苔丝》作品的故事情节与人物角色表现来折射哈代小说的宿命论悲剧思想。哈代的文学作品中总有一种“悲剧将至”的预感，其对于当时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抨击、对于人性的洞察是相当深刻的，将生命的悲凉之歌诠释得淋漓尽致。在哈代看来，用文学描述社会现实困境与人生悲剧命运，并作出哲学层面的阐释很有必要，他在主观阐释方面更追求文学思想流露，其浓重的生命悲剧意识令读者唏嘘不已。所以说，哈代的作品是具有形而上学的悲剧意识以及哲理意蕴的。

《哈代传》中就曾经提及哈代童年时代性情孤僻、忧郁且敏感，这种气质也让哈代始终以悲剧的眼光来审视人生。在哈代作品中，无处不见他对社会变革的忧虑与困惑，它们甚至上升到了生命层面上，让哈代能够在作品中思考并展示自己的悲剧性哲学。哈代所创作的每一部小说作品中，都能较为明显地体现这种悲观思想，其实他较早就接触了叔本华的有关著作，《德伯家的苔丝》就深受叔本华的悲剧哲学影响，作品中所诠释的个体生命悲剧以及对人类群体命运的探索相当深入。这种悲剧主义哲学告诉人们，虽然人的生命有限，但是人的思想认识却能够因为生命中断而变得无限。虽然人人都向往美好与崇高，但现实中却有绝大部分人难免屈服于卑贱与丑恶，这其实就是人一生的悲剧所在，命运是注定的，谁也逃不脱现实。

二、《德伯家的苔丝》作品中的悲剧意识

（一）对世界观的消极审视

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作品所流露出的世界观消极一面显而易见，它所传递给读者的就是哈代以及女主人公苔丝对于世界观的消极审视过程。客观上讲，《德伯家的苔丝》作为一部西方文学作品它也被赋予了来自西方传统的悲剧精神意识，特别是那种宿命论思想表现得尤为凸显。《德伯家的苔丝》中的世界观消极审视充满了矛盾与冲突，其中有人类对生活认知的主观与客观矛盾、自由与限制的矛盾、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所以它让作品中的某些人物永远处于一种无可奈何的境地之中，這就代表了哈代悲观主义背景下的世界观与社会观，且它们的局限性也就仅仅局限于此。在《德伯家的苔丝》中，哈代甚至开始咒骂杀死苔丝的世界，但却丝毫看不到任何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哈代对于《德伯家的苔丝》中世界观的诠释是现实的，因为它所复制出的现实图画生动且有规律，符合社会发展进程。在哈代看来，人永远渺小，在与自然环境的冲突中表现得弱不禁风，完全受到命运的支配与摆布。《德伯家的苔丝》中，宿命的偶然性影响了许多人，当苔丝的父亲醉酒时，他在回家的路上偶遇年轻牧师，得知了自己贵族后裔的身份。但苔丝在替父亲驱马车送货时，命运却捉弄了她，出车祸撞死了她家的老马。而在随后苔丝所经历的一系列事件都让她痛苦绝望，在命运戏弄面前，苔丝杀了人，并被处以绞刑，这种戏剧性冲突虽出于偶然，但也有命运作祟，一步步将苔丝带向了悲剧性的结局，它显示了哈代的悲观主义宿命论发展轨迹，这就是哈代悲剧意识的文学表现过程。

（二）对男权意识的赤裸揭露

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男权意识始终处于主导地位，可以说整个社会文明的发展历程都以男性为核心，英国也完全是男性文化的世界，男性就代表了权威、力量和尊严，他们是社会上的主体角色，这是一种自我概念和人类生活的具体化表现。在维多利亚时代，女性就是为男性而活的，她们处于附庸地位，因此女性必须依从、服务于男性，整个社会的法则也是以男性为参照物的，是不折不扣的父权社会。为了强调男性的绝对权威，女性的美貌往往与男性的情欲联系起来。在《德伯家的苔丝》中，苔丝从来没有获得过自己真正的妇女地位，她的一生短暂，她一生下来只作为男性的点缀以及男性享受生活的工具。例如，小说中的亚雷作为当时男权主义的代表，他处于资产阶级上层，也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和负心汉，苔丝就成为他玩弄的对象，而苔丝的美丽也是引诱他犯罪的主要根源。在亚雷看来，苔丝就是个“小妖精”，亚雷从多个角度来暗示自己是要绝对占有苔丝的，而苔丝也要为亚雷的卑鄙行径负责。在每次亚雷占有苔丝的过程中，他骨子里所透露出的纯肉体私欲都在作怪，这种“霸权性”的男权意识无所不在，这才导致苔丝幡然醒悟，认定就是亚雷毁了她的一生，所以苔丝做下最终决定，选择杀死亚雷。

相比于亚雷，克莱尔有思想、有知识、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出身牧师家庭，但生性自由，拒绝父亲的一切安排，一生不当牧师，但愿为人类服务。他对苔丝的爱更理性、更轻灵。但当苔丝向他坦白了自己过去所遭受过的耻辱，克莱尔崩溃了，他甚至感觉自己被愚弄，甚至更愿意相信苔丝的话是假的、苔丝发疯了。这说明了克莱尔是具有坚定的信念的，无论对自己的人生还是对苔丝的爱。但是克莱尔并不宽容也不人道，因为他表里不一，虽然嘴上承认苔丝的无辜与可怜，但是心里却认为苔丝是一个假装纯洁但实际淫荡的女人，克莱尔从此变得苛刻与冷酷。对于妻子苔丝，他的出走则让苔丝精神上受到毁灭性打击，这与亚雷对苔丝肉体上的摧残完全不同，克莱尔甚至泯灭了苔丝求生的欲望与对未来的希望。就此，苔丝的生活中再没有精神支柱，被迫回到亚雷身边，这是克莱尔的冷酷无情所导致的。这种悲剧的发生与轮回让包括克莱尔、苔丝在内的两个人都幡然醒悟，虽然克莱尔内心悔恨但也无济于事，因为苔丝的幸福已经被他所断送，他让苔丝饱受屈辱。就在绝望中，苔丝选择杀死亚雷，因此，亚雷之死甚至与克莱尔有关，是克莱尔的冷酷无情让亚雷丧命。

就苏联文学批评家阿尼克斯所言，苔丝招致毁灭的主要原因就是现实性质所致，苔丝一生贫穷，无依无靠，而社会上则盛行虚伪风气，在男权文化对女性的压抑背景下逐步就形成了《德伯家的苔丝》的悲剧意识，它所展示的是一种明显的宿命论思想，这些都直接决定了苔丝一生悲惨的命运。可以说，是现实的强大与非理性制裁了现实中的苔丝。

（三）苔丝悲剧的独特之处

就一般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作品而言，它在考察主人公悲剧命运的过程中，经常将注意力聚焦于人物动态的性格命运上，而悲剧的归结则是他们的性格，这里就诠释了什么是“性格即命运”，它所表达出的一种普遍现象，就形成了苔丝的悲剧。在世人看来，苔丝的悲剧来自自身对世俗所不容的怪异性格，这也客观诠释了苔丝所处的现实处境。

在哈代看来，《德伯家的苔丝》偏离了当代文化中心，而造成苔丝悲剧的特定环境是一个层面，但那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社会基本的、物质的层面，它为苔丝所带来的不幸是显而易见的，它直接且具体地影响到了苔丝的一生，导致其悲剧命运的出现。当然，如果从更深层次、更隐秘的层面看来，那就是文化层面。苔丝悲剧的产生存在特定环境，这种环境对苔丝来说杀伤力极强，它也是形成苔丝悲剧的最主要原因。换言之，造成苔丝悲剧的环境是相当复杂的，哈代在文学创作中是有考量的，他特别侧重于选取某些性别对峙问题，他集中表达了男权文化与女性的压抑主题，并对这一主题进行了猛烈抨击与批判。可以说，苔丝悲剧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其作品中的世界观与文化观是非常独特的，哈代在批判的同时也流露出一种浓重的宿命论色彩，这是令读者印象深刻的。

三、总结

总而言之，《德伯家的苔丝》作品中托马斯·哈代更多处于文学创作考虑，更加侧重于对性别对峙问题的阐释与表现，他将文学中心放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男权文化层面上，分析了其对女性主体猛烈的压迫，也批判和讽刺了那个特殊的时代。可以说，作者的这种文学批判充分展示了其作品中的悲剧意识，也流露出一种浓重的宿命论色彩，这是悲剧文学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