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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化肥施用强度的驱动因素分解与控制路径研究

2021-11-03周玉玺胡继连

浙江农业学报 2021年10期
关键词:施用量化肥农作物

陶 源,周玉玺,胡继连

(1.山东科技大学 财经学院,山东 泰安 271019; 2.山东农业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山东 泰安 271018; 3.山东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泰安 271018)

对于我国(不含港、澳、台,下同)过去30多年的农业生产而言,化肥投入是提高农作物产量的有效手段。据统计,1997—2006年,我国粮食产量的提高有57%来源于化肥投入增加的贡献[1]。自20世纪90年代化肥在我国得到广泛应用以来,我国化肥施用总量(折纯量,下同)已经从1990年的2 590.3万t增加到2018年的5 653.4万t,单位播种面积(以1 hm2计)的化肥施用量由174.59 kg增长到340.77 kg,是国际公认的化肥施用安全标准上限(225 kg·hm-2)的1.51倍。过量的化肥施用对我国生态环境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2010年发布的《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公报》表明,我国农业生产所带来的面源污染已经超过点源污染,成为造成水环境污染的最主要污染源,其中,化肥的过量施用是造成严重污染的重要原因[2]。在此背景下,2015年初制定的《到2020年化肥使用量零增长行动方案》提出,“力争到2020年,实现主要农作物化肥使用量零增长”。2018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在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中明确表示,要加强农业面源污染防治,通过开展农业绿色发展行动,实现化肥等投入品的减量化。2019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又一次强调要积极开展农业节肥行动,实现化肥使用量负增长。

我国农业生产中过量施用化肥的问题引发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现有文献主要集中于化肥施用的影响因素研究上。一是从农户施用行为的视角进行探究,认为当前施肥水平过高的主要原因在于农户对于科学施肥知识和技能掌握的欠缺[3]。还有一些研究发现,农村劳动力的非农就业对过量施用化肥有促进作用:一方面,农户通过增加化肥投入来弥补人工投入的减少[4];另一方面,非农就业带来的资金使农户在购买化肥时受到的资金约束降低,从而易于产生过多施肥的行为[5]。此外,农户对待风险的态度,对化肥的施用量亦具有决定性的影响:遭受过自然灾害风险的农户更乐意在播种时投入更多的化肥[6];风险规避程度高的农户,也往往倾向于过多地施用化肥[7]。二是通过计量模型与统计分析方法对化肥施用量变动的驱动因素进行研究。技术进步、农业结构调整、经济增长和城市化水平等因素都会对化肥施用量产生影响[8]。通过对1991—2010年我国化肥施用量增加的因素进行分解可知,化肥施用强度的提高是引起我国化肥施用量增加的主要原因,但是2007年以后,播种面积的贡献明显提高[9]。三是探讨化肥施用技术效率对于施用量的影响。粮食生产中化肥投入技术效率低下是造成农业面源污染的重要原因[10]。其中,小麦化肥投入效率整体水平较低,维持既定产出的节肥潜力达55.15%[11],玉米生产的化肥投入效率平均值为0.448[12],水稻的化肥投入效率仅为0.35,存在很大的节肥空间[13]。还有个别研究关注了种植结构调整对化肥施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种植结构调整是导致全国化肥施用量大幅度增长的重要原因[14],化肥用量变化与果蔬类作物种植面积的调整密切相关[15]。

各国农业的发展阶段不同。对于那些已经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发达国家而言,在化肥施用量已达到稳定的状态下,学者们目前多将研究的重点放在市场波动与政策调整等因素对化肥施用强度的影响上[16]。

现有的文献研究对于我国化肥施用问题的探讨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为了进一步实现化肥的“减量增效”,达到我国化肥施用强度在未来阶段显著降低的目标,本文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高耗肥农作物和高强度区域2个层面探析1990—2018年我国化肥施用强度的变动特征和驱动因素,分解出各因素对化肥施用强度的驱动效应,并尝试据此找到降低我国化肥施用强度的控制路径与合理对策,以期为我国化肥过量施用的治理提供政策参考,促进农业的绿色、高效、可持续发展。

1 化肥施用量与施用强度分析

1.1 化肥施用量变化

从经济学理论来看,资源总会从比较利益较低的产业向比较利益较高的产业流动。随着经济的不断深入发展,以及我国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村劳动力大量转移,一些地方的耕地面积亦迅速减少,导致农村劳动力与耕地的机会成本增加,再加上农业的比较利益相对于其他产业较低,受此综合影响,既节约劳动力又节约土地的生产要素——化肥的施用总量在我国于1990—2015年间不断增加,从2 590.3万t持续增加到6 022.6万t,增加1.33倍(表1)。伴随着2015年制定的化肥“减量增效”政策——《到2020年化肥使用量零增长行动方案》的有效实施,2016年我国化肥施用总量首次呈现出略微减少的态势,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着较大的差距。1990—2018年,我国氮肥、磷肥、钾肥的施用量总体上均呈现先增长后略降的趋势,但复合肥用量持续增长,从341.60万t增长到2 268.80万t,增长5.64倍。

表1 1990—2018年的中国化肥施用量

1.2 化肥施用强度变化

化肥施用强度,即单位播种面积的化肥施用量,等于化肥施用总量与农作物播种面积之比。总的来看,我国化肥施用强度由1990年的174.59 kg·hm-2增加到2018年的340.77 kg·hm-2(图1),增长了95.2%。1995年,我国化肥施用强度达到239.77 kg·hm-2,首次超过国际公认的化肥施用安全标准上限225 kg·hm-2,随后呈现出持续增长的态势,直至2015年后化肥施用强度才略微有所下降,但仍处于高位状态。从化肥施用结构上来看,在20世纪90年代初,虽然化肥总的施用强度不高,但是氮肥的投入强度偏高,接近于磷肥、钾肥和复合肥三者之和的2倍,氮、磷、钾肥比例严重失衡。进入21世纪以后,我国氮肥、磷肥、钾肥和复合肥的施用比例渐趋稳定,氮肥的施用强度自2008年以来逐步降低,带动了近年来化肥总的施用强度的下降。2010年来,虽然复合肥的施用强度增速有所放缓,但整体仍呈现出持续增长的态势,由1990年的23.02 kg·hm-2增加到2018年的136.76 kg·hm-2,增加了4.94倍,说明我国农业生产的化学品投入由单一型向复合型转变,化肥施用结构趋于稳定。

1.3 不同农作物化肥施用强度差异

本文选取几类主要农作物,计算其1997—2018年(由于数据缺失,2001年除外)的化肥施用强度(表2)。所选取的几类主要农作物的播种面积之和占我国农作物总播种面积的80%以上,基本可以反映我国农作物的总体种植情况。

分类别来看,不同农作物间差异十分明显:粮食作物(含表2中的主粮、大豆和马铃薯)的化肥施用强度相对较低,甘蔗和蔬菜的化肥施用强度较高(1997—2018年的平均施用强度分别为806.41 kg·hm-2和602.64 kg·hm-2),施用强度最高的是以苹果、柑、橘为代表的水果,其中柑的化肥施用强度最高,1997—2018年的平均值为1 112.10 kg·hm-2,是化肥施用强度最低的大豆的9.76倍。

结合我国农业生产情况,本文尝试将表2所列农作物1997—2018年各年的施用强度的中位数496.72 kg·hm-2作为衡量我国化肥施用强度“适量”的标准,将超出该水平的农作物定义为高耗肥农作物,将低于该水平的农作物定义为低耗肥农作物。苹果、柑、橘属于水果中的大宗类农产品,且种植面积广泛,本文将其归并为水果类。据此,本文将表2中的如下4类——烤烟、甘蔗、水果和蔬菜定义为高耗肥农作物。

表2 中国主要农作物1997—2018年的化肥施用强度

1.4 不同区域化肥施用强度差异

不同区域的土壤理化性质有很大差异,可能会影响其化肥施用强度。本文依据《中国化肥区划》,将我国31个省区市划分为8个地区:北部高原地区(内蒙古、陕西、山西、宁夏)、东北地区(黑龙江、辽宁、吉林)、西北地区(新疆、甘肃)、西南地区(四川、云南、贵州、重庆)、黄淮海地区(河北、北京、天津、山东、河南)、长江中下游地区(江苏、浙江、江西、安徽、湖北、湖南、上海)、华南地区(广东、广西、福建、海南)和青藏地区(西藏、青海)。

从空间分布来看,我国化肥施用强度在不同地区差异明显(表3)。黄淮海地区和华南地区的化肥施用强度一直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华南地区自2003年超过黄淮海地区后,其化肥施用强度始终是全国最高,2018年的化肥施用强度为514.59 kg·hm-2,较全国平均值高51.01%,达到了极高强度的化肥施用水平(>500 kg·hm-2)。黄淮海地区2018年的化肥施用强度为419.10 kg·hm-2,高出全国平均水平22.99%,处于重度化肥施用水平(>400~500 kg·hm-2)。东北地区、西南地区和青藏地区的化肥施用强度始终低于全国平均水平。青藏地区由于气候和地势等原因,农作物种类和种植面积都较少,1997年以来的化肥施用强度一直为全国最低,并且均在国际安全标准上限之内。东北地区和西南地区的化肥施用强度相近,2018年分别为247.94 kg·hm-2和250.79 kg·hm-2,在轻度化肥施用水平(>225~300 kg·hm-2)范围内,分别是全国平均水平的72.76%和73.60%。北部高原地区的化肥施用强度在2012年前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但自2013年开始,其化肥施用强度超过或接近长江中下游地区。此外,西北地区近年来的化肥施用强度快速上升,于2018年首次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处于中度化肥施用水平(>300~400 kg·hm-2)。

表3 中国各地区1997—2018年化肥施用强度变化

进一步分省区市来看,1997—2018年年均化肥施用强度相对较低的为青海(150.05 kg·hm-2)、黑龙江(161.26 kg·hm-2)、贵州(168.47 kg·hm-2)、西藏(178.99 kg·hm-2)、甘肃(203.66 kg·hm-2)和内蒙古(211.24 kg·hm-2),均低于225 kg·hm-2,而年均化肥施用强度高的省市从高到低依次为福建(512.95 kg·hm-2)、北京(483.41 kg·hm-2)、海南(479.47 kg·hm-2)、广东(463.09 kg·hm-2)、天津(435.01 kg·hm-2)和江苏(429.35 kg·hm-2),均超过400 kg·hm-2。具体到2018年,化肥施用强度最高的分别为北京、福建、海南、陕西和广东,均在500 kg·hm-2以上(表4)。其中,北京的化肥施用强度最高,达703.28 kg·hm-2,比最低的青海高了3.72倍。

表4 中国各省区市1997—2018年平均和2018年的化肥施用强度

总体来看,我国农业生产中化肥施用强度相对较大,处于中度化肥施用水平。不同地区之间差异明显,其中,华南、黄淮海地区达到重度化肥施用水平及以上,本文将其认定为高强度区域。

1.5 不同地区农作物种植结构与化肥施用强度的耦合关系

对不同地区的化肥施用强度和农作物种植结构(用高耗肥农作物播种面积占农作物总播种面积的比例,即高耗肥农作物占比来反映)进行分析,结果显示,二者存在耦合关系。总体来看,高耗肥农作物占比高的地区,其化肥施用强度也相对较高(图2)。例如,1997—2018年,华南地区的高耗肥农作物占比最高(48.46%),其化肥施用强度也最高,处于重度化肥施用水平。同样处于重度化肥施用水平的黄淮海地区,其高耗肥农作物占比也较高,为20.09%。与此同时,化肥施用强度较低的东北地区和青藏地区,其高耗肥农作物占比相对较低,分别为7.21%和7.40%。由此可见,不同地区农作物种植结构的差别是造成宏观层面不同地区化肥施用强度存在差异的重要原因之一[17]。

2 化肥施用强度的驱动效应分解

2.1 模型构建

由前文分析可知,不同农作物和地区之间,其化肥施用强度差异明显,高耗肥农作物和高强度区域应该是调控管理的重点。以下主要从高耗肥农作物和高强度区域2个层面对化肥施用强度进行因素分解。由于这2个层面的分解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以下仅以高耗肥农作物层面为例构建分解模型。

设ai、yi、gi分别表示不同种类高耗肥农作物i(i=1, 2, 3, 4)的化肥施用量、播种面积、化肥施用强度;A、Y、G分别表示高耗肥农作物总的化肥施用量、播种面积、化肥施用强度,则高耗肥农作物总的化肥施用强度可以表示为

(1)

式(1)中:ri表示不同种类高耗肥农作物播种面积占高耗肥农作物总播种面积的比例。设研究时间段为[t-1,t],高耗肥农作物总的化肥施用强度的变化量可表示为

(2)

采用拉氏(Laspeyres)指数分解法,将化肥施用强度的变动分解成

(3)

(4)

(5)

根据式(4)、(5)能够进一步获得结构份额变化对于高耗肥农作物总的化肥施用强度变动的驱动率,即结构驱动率CSR,和效率份额变化对于高耗肥农作物总的化肥施用强度变动的驱动率,即效率驱动率CER。

(6)

(7)

如果CSR、CER为正值,代表其作用效果与化肥施用强度的变动方向一致;如果CSR、CER为负值,则说明其作用效果与化肥施用强度的变动方向相反。以化肥施用强度处于增长态势为例,若CSR、CER为正,就表示该因素变化导致化肥施用强度增加;若CSR、CER为负,则表示该因素变化促使化肥施用强度下降。

2.2 数据来源与处理

依据上文所述分解方法,模型所需数据包括化肥施用强度和农作物种植结构。在高耗肥农作物层面,其化肥施用强度数据来源于《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汇编》(1998—2019年),水果的化肥施用强度用苹果、柑、橘化肥施用强度的平均值表征;在高强度区域层面,其化肥施用强度数据通过各地区化肥施用量与农作物播种面积数据经计算获得,相关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1998—2019年),农作物种植结构数据来自《中国农村统计年鉴》(1998—2019年)。研究时间段选取为1997—2018年,但受条件所限,2001年部分数据未能获取。选取的数据可较为全面地观测我国化肥施用强度的变动,从而准确判断影响化肥施用强度的因素。

2.3 化肥施用强度分解结果

2.3.1 高耗肥农作物层面的分解分析

根据前文构建的分解模型,对1997—2018年(2001年除外)高耗肥农作物的化肥施用强度进行因素分解(表5):结构驱动率和效率驱动率均为正值,其中,结构份额变化的作用更明显,结构驱动率累计达66.74%,而效率驱动率累计仅为33.26%。由此可知,在高耗肥农作物层面,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主要是由结构份额的变化驱动的,但效率份额的变化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推动化肥施用强度增加的作用。

表5 高耗肥农作物化肥施用强度分解结果

(1)结构驱动率。从高耗肥农作物内部来看:蔬菜的结构驱动率最高,累计达46.63%,约占全部结构驱动率累计值的69.87%;烤烟和甘蔗的结构驱动率累计分别为-5.48%和-0.44%,说明两者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抑制化肥施用强度增加的作用,但影响较为有限;水果的结构驱动率累计为26.23%,约占全部结构驱动率累计值的39.30%。由此可见,在4类高耗肥农作物中,水果和蔬菜比例的增加极大地促进了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当前,我国种植结构中这2类高耗肥农作物的比重依然偏高,种植结构需要继续向“节肥型”的方向调整。

(2)效率驱动率。在4类高耗肥农作物上,效率驱动率累计都是正值,其中,烤烟的效率驱动率累计为2.55%,甘蔗的效率驱动率累计为1.98%,水果和蔬菜的效率驱动率累计分别为8.85%和19.88%。

整体来看,种植结构偏向水果、蔬菜是导致我国高耗肥农作物化肥施用强度增长的最主要促进因素。因此,引导种植业结构的合理调整,适当减少水果、蔬菜的种植面积,同时提高其化肥利用率,降低施用量,对促进我国整体的化肥施用强度下降具有积极作用。

2.3.2 高强度区域层面的分解分析

运用分解模型对1997—2018年我国高强度区域的化肥施用强度进行分解(表6)。总体来看,1997—2018年,结构驱动率累计为50.58%,效率驱动率累计为49.42%,两者均为正值且差距较小,都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高强度区域化肥施用强度的上升。相较而言,结构份额变化的影响更大,但也不能忽视效率份额变化的作用。

表6 高强度区域化肥施用强度分解结果

(1)结构驱动率。从时序特征来看,结构驱动率在2014年前均为正值,但在2016—2017、2017—2018年连续为负值。由于高强度区域的化肥施用强度在2016—2017年处于增加态势,而在2017—2018年有所降低;所以2016—2017年结构驱动率为负值,说明2016—2017年结构份额的变化促进了化肥施用强度的下降,而2017—2018年结构驱动率为负值,则意味着结构份额的变化推动了化肥施用强度的上升。但要说明的是,2016—2017、2017—2018年结构驱动率均小于效率驱动率,说明其作用相对处于次要地位。具体来看,2016—2017年结构驱动率为负,主要是由黄淮海地区贡献的,原因可能在于2017年黄淮海地区种植结构中高耗肥农作物占比大幅下降。2017—2018年黄淮海地区和华南地区的结构驱动率均为负值,共同推动了化肥施用强度的上升,其中,华南地区的贡献更大。从结构驱动率累计值来看,华南地区高于黄淮海地区。黄淮海地区的结构驱动率累计为负,但不到10%,说明黄淮海地区种植结构调整进入“节肥型”农业结构的转型初期。

(2)效率驱动率。总的来看,高强度区域层面上的效率驱动率有赶超结构驱动率的趋势,特别是2016—2018年效率驱动率都在100%以上,表明效率驱动率对化肥施用强度的影响越来越大。分地区来看:黄淮海地区的效率驱动率累计为10.65%,华南地区的效率驱动率累计为38.77%,表明这2个地区效率份额的变化共同推动高强度区域总的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其中,华南地区的贡献更大。

在高强度区域中,华南地区不论是在结构份额的变化还是在效率份额的变化方面,都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高强度区域总的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这与该地区高耗肥农作物占比近50%的种植结构相关。华南地区水果种植比例高,受地形和土地规模的影响,节肥技术的应用相对困难,再加上农村劳动力的大量转移和农民非农化,在节约时间和劳动成本的约束下,农户更倾向于减少追肥的次数,增加施肥用量,从而提高了效率份额变化的贡献。黄淮海地区的结构驱动率为负值,效率驱动率为正值,表明黄淮海地区的种植结构调整对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具有抑制作用,下一步降低化肥施用强度的重点应该放在降低化肥施用量、提高化肥投入的技术效率上。

2.4 化肥施用强度的影响因素

在高耗肥农作物和高强度区域2个层面,结构份额的变化都更为明显地推动了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说明种植业结构偏向水果、蔬菜等高耗肥农作物是导致我国化肥施用强度增长的主要促进因素。那么,是什么因素促使种植业结构偏向了水果、蔬菜等农作物进而增加了化肥施用强度呢?以下主要从微观和宏观2个层面做出解释。

2.4.1 微观层面

经济学理论表明,生产要素的趋利性决定了各种资源要素总会从比较利益较低的产业向比较利益较高的产业流动。1997—2018年,水果和蔬菜的单位面积净利润远高于粮食作物,分别是粮食作物的18.26倍和19.44倍(图3,数据不包含2001年)。与其他农作物相比,水果和蔬菜等农作物的比较收益较高。受利益驱使,水果和蔬菜种植面积扩大,并驱动着化肥向其生产过程流动,带动化肥施用强度走高。

2.4.2 宏观层面

参照现有研究成果[8,19],构建化肥施用强度的影响因素模型:

VFOD=α0+α1VGDP+α2Vcon+α3Vlab+α4Vurban+δ。

(8)

式(8)中:VFOD表示水果和蔬菜的化肥施用强度,α0~α4表示待估计参数,δ代表随机扰动项,VGDP、Vcon、Vlab、Vurban分别表示选取的4个自变量——经济发展水平(GDP)、消费结构升级(con)、农业劳动力转移(lab)、城镇化发展水平(urban)的值,相应的数据均来自《中国统计年鉴》。

(1)经济发展水平。根据环境库兹涅茨曲线理论,化肥投入的面源污染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典型的倒“U”形关系[20]。本文用人均GDP表示经济发展水平。同时,将人均GDP的二次项也纳入回归方程中,以便考查化肥施用强度与经济发展水平之间是否存在倒“U”形关系。

(2)消费结构升级。本文所指的消费结构升级主要是指食品消费结构升级,体现为果菜、畜产品、乳制品和水产品消费比重的提升[21]。由于消费结构升级,水果、蔬菜的市场需求量增加。为确保供给,生产者会扩大水果、蔬菜的种植面积或增加单位面积上的化肥投入以扩大产出,从而增加化肥施用强度。本文用全国居民人均水果和蔬菜消费量占总体的比例表示消费结构。该指标的优点在于不容易受物价变化的扰动,值越大,表明消费结构越高。

(3)农业劳动力转移。随着农民非农收入水平的不断提高,非农就业率不断提高,农业劳动力不断转移,农业生产的机会成本增加。在节约时间和劳动力成本的约束下,农户更倾向于减少追肥的次数,而增加单次施肥的用量,即通过化肥投入来替代人工投入,从而导致化肥施用强度上升。本文以从事第一产业之外的劳动力就业人数与就业总人数之比来表示农业劳动力转移。

(4)城镇化发展水平。城镇化与资源环境协调发展系统具有紧密的内部耦合关系[22]。一方面,城镇化通过污染排放等因素对资源环境产生胁迫作用;另一方面,资源环境又通过资源枯竭、环境污染制约城镇化的发展[23]。在农业可持续发展的背景下,区域城镇化与资源环境系统的整体协调水平呈上升态势,实现了良性耦合与高度协调发展[24]。因此,随着城镇化发展水平的提高,化肥施用强度可能降低。本文选取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代表城镇化发展水平。

运用Stata 13.1软件对式(8)进行多元线性回归,结果详见表7,在水果和蔬菜上,模型的决定系数(R2)分别为0.61和0.79,说明模型的拟合程度较好,结果可以用来解释每个变量对化肥施用强度的影响。具体地:(1)人均GDP一次项系数为正,二次项系数为负,并且都显著(P<0.1)影响水果和蔬菜的化肥施用强度,证明化肥施用强度与经济发展水平呈现倒“U”形关系。在经济发展初期,人们更加追求产出,忽视对资源环境的保护;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社会更加关注资源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促使化肥施用强度降低。(2)消费结构升级对化肥施用强度的影响不显著(P>0.1),可能是因为当前食品消费结构水平逐渐趋于稳定。(3)农业劳动力转移对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有显著(P<0.05)正向影响,与预期相符。农业生产中劳动力缺失和成本的上升,使农民过多依赖化肥投入来替代劳动力,导致化肥施用强度增加。(4)城镇化发展水平对水果的化肥施用强度有显著(P<0.05)正向影响,而对蔬菜有显著(P<0.05)负向影响,可能是因为随着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的提高,人们对水果的消费量高于蔬菜。

表7 化肥施用强度的影响因素分析

3 化肥施用强度的控制路径与政策建议

通过对化肥施用强度驱动因素的分解分析发现,在高耗肥农作物和高强度区域2个层面,结构份额和效率份额的变化共同推动了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其中,种植结构调整的作用更为明显。从化肥施用强度的影响因素来看,生产要素的趋利性、经济发展、农业劳动力转移、城镇化发展水平的提高,都会促进化肥施用强度的增加,是发展过程中付出的环境代价。为了更好地实现化肥“减量增效”的目标,未来我国化肥施用强度的控制路径选择应该适当减少高耗肥农作物种植面积,同时提高化肥投入的技术效率。

3.1 调整优化种植业结构,推动化肥施用强度降低

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拼资源消耗和拼物质要素投入的农业发展方式已不适应当前形势,对于种植业结构和区域布局,应适应新形势做出重要调整。在市场经济导向下,种植业结构偏向水果、蔬菜等高耗肥农作物,是造成当前我国化肥施用强度居高不下的主导因素。考虑到我国农业的可持续发展,今后应适当控制果蔬种植面积的持续大幅度增长,要结合不同地区的资源禀赋优势,大力推进种植业结构朝“节肥型”方向调整。同时,优化品种结构,优先选用低耗肥的品种进行替代。

针对不同地区,宜采取灵活的化肥施用强度控制手段,确定不同区域的发展方向和重点,加强对高强度区域种植业结构的调整和优化。《全国种植业结构调整规划(2016—2020年)》指出,在2016年的基础之上,蔬菜至少要调减66.7万hm2的种植面积。着眼于当前,华南地区应着重进行高耗肥农作物的结构调整,但这并不意味着盲目缩减高耗肥农作物的种植面积,而是应该在巩固提升优势区的基础之上,合理调减非优势区高耗肥农作物的种植面积,构建生产和生态协调的区域布局。具体来说,华南地区作为甘蔗优势区,应稳定糖料作物面积,可以适当调减不具备比较优势的其他高耗肥农作物。对于高强度区域的蔬菜种植,需要统筹蔬菜优势区和大中城市“菜园子”生产,在此基础之上适当缩减种植面积。为了保障蔬菜生产与需求协调发展,实现均衡供应,可以建设北方设施蔬菜生产区,例如在施用强度较低的东北地区因地制宜地发展日光温室大棚设施蔬菜,从整体上提高种植业结构调整优化对化肥施用强度增加的抑制性贡献。

3.2 提高化肥投入的技术效率,推动化肥施用强度降低

在调整优化种植结构的前提下,要着力提高效率份额变化对降低化肥施用强度的贡献。第一,加强化肥“减量增效”技术的实践推广,特别是针对高耗肥农作物和高强度区域,因地制宜地集成组装一批配套的技术应用模式。对于果蔬类农作物,积极推广水肥一体化技术和小型作业机械。同时,鼓励地方政府建立化肥减量种植示范基地,定期对果农、菜农提供施肥技术培训,促进高效新型肥料,如缓释肥、控释肥的应用。此外,积极推广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在为农户开展测土配方服务的基础上,鼓励企业生产配方肥,实现配方肥的产需对接。还可以通过社会化服务的方式,推行精准施肥,实行“基准+精准”模式的田间养分管理方案[25],引导农户树立科学施肥意识,提高科学施肥水平,最终实现农户节本增收、化肥减量增效的双重效益。第二,在当前进步的生产条件和更加追求质量的生产目标要求下,将农产品质量与价格挂钩,对农户施肥行为给予科学的指导和调整,使农户不再因盲目地追求产量而滥施化肥。第三,鼓励化肥生产厂家提供类似于药品使用的《化肥施用说明书》,在化肥外包装上标注出不同作物、不同土壤上的适宜用量和有助于提升化肥投入技术效率的指导说明。

3.3 建立化肥施用减量增效的激励机制

在促使种植业结构向“节肥型”方向调整优化和提高化肥投入的技术效率的同时,注重保障农户的收益。农户调整优化种植业结构受政府政策的影响显著[26]。为此,一方面,政府应加强对高收益低耗肥农作物优质品种的补贴力度,降低低耗肥品种的购买成本;另一方面,鉴于农户适当减少高耗肥农作物的种植有助于缓解化肥面源污染问题,具有明显的正外部性,为了保障正外部性行为的足够供给,政府应给予补贴性的政策激励。也就是说,应制定合理的农业补贴政策对积极进行种植业结构调整优化和采用节肥技术的农户提供经济补偿。对高耗肥农作物广泛种植区域实施轮作补助奖励政策,或通过直接经济补贴的方式激励农户用低耗肥农作物代替高耗肥农作物或采纳高效节肥技术。积极推动农业资源废弃物循环利用,加强农业废弃物资源化基础设施建设,根据农民需求以村为单位建设集中沼气池。同时,政府应从法律法规层面出台系统化的生态补偿政策。此外,应不断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通过强化农产品质量管理,进一步规范和完善农产品市场,保障生产有机农产品的农户能够获得科学施肥带来的“质量溢价”收益,以“优质优价”引导农户科学施肥、主动施用有机肥,从而实现化肥减量增效。最后,充分利用国际农产品市场和农业资源,保持部分高耗肥农产品的适度进口,以调节国内市场的供需平衡,运用市场机制来引导种植结构调整优化,从而缓解化肥过度施用的资源环境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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