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矿站上风口

邓晨

今年有许多国家进行了大选，南美国家秘鲁是其中之一。新任总统佩德罗·卡斯蒂约一面宣示追求社会正义的左翼理念，一面向人民保证走温和路线—不久之前，该国手段残暴的“光辉道路”游击队前领导人古斯曼在狱中过世，卡斯蒂约总统就在推特上谴责其入狱前的恐怖行径。

很難预测秘鲁新政权能否成功兼顾社会公平与经济发展，不过新政府看起来确实在试图走这条中间道路。对于至关重要的矿业，秘鲁执政党一方面表示并不会尝试将其国有化，另一方面则试图对在秘鲁的外资矿企抽取更多的税。后一举措影响所及，无疑也包括了中企投资的矿场，例如邦巴斯铜矿与特罗莫克铜矿。

非洲南部的赞比亚也刚举行了大选。反对派候选人、国家联合发展党的希奇莱马，在8月大选中击败现任总统伦古，重塑了赞比亚政治秩序。这可说是今年非洲政治的重要事件，而希奇莱马对赞比亚经济的规划同样围绕着铜矿。

如果问哪个非洲国家在中非关系中具有最关键的地位，那么赞比亚必定位于名单最前列，而这些关系都离不开能源矿产。1800公里长的坦赞铁路，是1960年代第三世界团结最重要的见证，铁路的任务一大部分就是运送铜;2011年希拉里在访问赞比亚时针对中国投资的负面言论，是中美关系恶化的前哨战，同样牵涉了当地铜矿的众多事件。

目前赞比亚经济形势严峻，是疫情下非洲首个主权债务违约的国家，新上任的希奇莱马准备怎么改善赞比亚经济呢？目前看来，他可能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指示实行紧缩，同时把希望寄托在扩大赞比亚铜矿的产量上：从现有的80万吨，到2026年达到200万吨，使赞比亚成为仅次于智利与秘鲁的第三大产铜国。

把秘鲁与赞比亚放在一起看，秘鲁的银、铜、锡、锌、铋、铅等矿产，造就了从殖民时期迄今的社会发展，但在应该是风景美丽的高山矿城，居民却生活在变色的河流及废土间。赞比亚人同样对外资矿企有众多负面记忆，从工作条件引发的冲突，到行贿造成的腐败，都使得人们经常批评外来的矿企。

近年来，许多中资矿企在社会责任方面不断提升。不过，有时发生冲突的原因不单纯是矿企与当地居民的问题，而是来自当地政治势力的挑唆;也与其他国家的矿企情况相关，更牵涉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各种脉络叠加，使情况更为复杂。

希奇莱马期待全面提升铜矿生产量，是基于电动车产业的兴起。根据美国铜业发展协会的一则数据，每台汽油车使用大约8～22公斤铜，而一台纯电动汽车则要使用大约83公斤铜，一台纯电动大巴的数字则是369公斤，这将是极为庞大的需求。而对中国电动车产业来说更加如此，因为中国国内铜矿蕴藏不丰，特别依赖进口。

在可预见的将来，铜矿将会是赞比亚、秘鲁等国发展经济的重要凭借，而中国等主要铜消费国的需求，正迅速拔高。围绕着铜的利益冲突，将在世界上的许多角落持续发生，勾连出无数的情感与欲望。其实，电动车驶过时那特有的运转声，正是铜转子电机振动的声音。对消费者来说，这声音或许越安静越好，但在其背后却有无数故事需要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