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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孔乙己中“笑”的艺术

2021-11-02戴媚媚

青年文学家 2021年27期
关键词:短衣小伙计掌柜的

戴媚媚

《孔乙己》作为一篇短篇小说,全文不到3000个字,却贯穿了孔乙己的一生。从他青年时期一直考不上秀才,到中年时期的贫困潦倒,沦落到偷书,又因为偷书而挨打,甚至被打断了两条腿,直到最后的消失。原文中对孔乙己的结局是这样描述的:“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鲁迅对孔乙己的死,没有明显的讽刺意味,也没有调侃性的幽默,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叙述,“大约”“的确”既不确定又确定,给我们留下的仅仅只有平静,是一种精神上的空白。

一、鲁迅对孔乙己的偏爱

鲁迅对孔乙己,无疑是偏爱的,在他的学生—孙伏园的作品《关于鲁迅先生》中:“我曾问过鲁迅先生,其(指《彷徨》)中,哪一篇最好。他说他最喜欢《孔乙己》,所以译了外国文。我问他的好处,他说能于寥寥数页之中将社会对于苦人的冷淡,不慌不忙地描写出来,讽刺又不很显露,有大家的作风。”我们从整篇小说中可以看到,其中并没有表露出对孔乙己的厌恶,整篇文章运用一种调侃的基调,在这种氛围之中充满了对孔乙己的怜悯之情。孔乙己的出场,总是给人带来“快活”,这种“快活”的建立基础,则是揭孔乙己的短处,文中曾数次提起孔乙己偷书这件事: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人家抄抄书,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抄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

在这里,孔乙己的偷书在鲁迅笔下表现为“一齐失踪”“便免不了偶然做一些偷窃的事”。别人让孔乙己抄书,可是没过几天,孔乙己连人带书、笔墨纸砚都消失了,这种明摆着的偷窃行为,在鲁迅笔下却只是“一齐失踪”,这与文中,孔乙己所说的:“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有异曲同工之妙。“没有法”“免不了”“偶然”,在鲁迅笔下,孔乙己似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这些都表现出鲁迅对孔乙己是宽容的,比起鲁迅其他文章中的人物,这又可以称得上是“喜爱”。整篇文章读下来,我们可能会觉得孔乙己可怜又可悲,我们将孔乙己身上的悲剧归根到当时的社会背景中,对于他本人,只留下了怜悯和同情,这或许就是鲁迅对孔乙己的态度吧。

二、咸亨酒店中众人的“笑”

孔乙己在文中一共出场了两次,他的每一次出场都能给酒店众人带来“快活”。这种“快活”与从小伙计视角描写的咸亨酒店的无聊与单调,以及掌柜的总是一副“凶面孔”“教人活泼不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章开头,鲁迅先生对他进行了一个外貌描写,“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孔乙己既是“短衣帮”中的异类,又是“长衫主顾”中的异类,他经济窘迫,虽然十年寒窗苦读却并没有考取功名实现“学而优则仕”,但是他却不肯脱下长衫,长衫是他与“短衣帮”的区别,也是他作为读书人的标志。他羡慕“长衫主顾”,轻视“短衣帮”,他宁愿去“偷书”也不想像“短衣帮”一样出卖劳力来换取金钱,这也为他后文因屡次偷窃被取笑埋下了伏笔。

孔乙己一到店,便会引起大家的“哄笑”。他的“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很明显是偷东西被抓住,挨了打的,但是这都不足以让孔乙己正面理会,见孔乙己没有搭理他们,有人高声地说:“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孔乙己依旧没有理会,看客们见孔乙己没有反应,也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于是又故意大声嚷嚷:“你一定又偷了别人的东西。”前面或许只是对孔乙己的戏弄,一种玩笑话,但是后面这句就上升到了精神层面,孔乙己像是被戳到痛处,睁大眼睛辩解,这正合看客们的意,但看客觉得这远远不够,于是他们有人指出是亲眼所见,孔乙己的辩驳就显得苍白可笑,说什么“窃书不能算偷”,他额头上青筋绽出,嘴里说着一些“君子固穷”“之乎者也”的话,这让看客们感到更加快活,酒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所有人都在笑,但是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孔乙己并没有笑,反而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酒店内充斥着的笑声,意味着对弱者的无情嘲弄,弱者越是狼狈,笑声就越是欢乐,并且弱者只能默默忍受。更重要的是,那些发出笑声的人,并不认为自己是冷酷无情的,他们甚至没有什么恶意,他们只是笑而已,笑本身又有什么错呢?

在孔乙己喝完酒之后,面色逐渐恢复正常,正当他以为一切都要过去的时候,有人问他:“孔乙己,你当真识得字吗?”正当孔乙己露出不屑辩解的神情,那人又说道:“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这样的问话,对孔乙己来说无疑是残酷的,这是对他精神上的一种摧残,他无力辩解,嘴中又是一些“之乎者也”的话语,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灰色,他的一系列反应,又成为看客们的笑料。“长衫主顾”的笑可以是嘲笑,可以是看不起,因为他们所在的阶级决定了他们的行为,但是“短衣帮”也在笑,按理说他们与孔乙己有着相似的经济地位与社会地位,他们都受到了封建制度的压迫和剥削,他们对孔乙己的态度应该是同情的、怜悯的,但是他们却和其他众人一样,在嘲笑着孔乙己,并挖苦他,这其实反映了“短衣帮”思想上的麻木,自己深受压迫,生活痛苦,这种痛苦被压抑着,最后全都“释放”在孔乙己身上。鲁迅先生之所以弃医从文,就是因为看到了同胞之间的漠然与麻木。

孔乙己的第二次出现,是一个断腿,身下打着蒲包的形象,酒店众人又就着他被打断的腿,对他进行最后的精神摧残。孔乙己最后离去的场景:“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孔乙己离开得如此狼狈,我相信任何一个有同情、憐悯之心的人,都不会再去取笑他,甚至担忧他的未来生活,但是酒店众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欢笑声中,这是一种无形的精神虐杀。

三、酒店掌柜的“笑”

在文章中,鲁迅从小伙计的视角,给我们营造了一个不好亲近(一副凶脸孔,对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做生意缺斤少两的掌柜的形象。因为“我”生得老实,不会羼水,掌柜的便叫“我”只做温酒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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