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蓉:做好人演好戏
2021-11-01欢娱影视杨蓉工作室
欢娱影视杨蓉工作室
观众记住杨蓉大多是通过《少年天子》里惹人怜爱的佟妃或者《少年包青天3》里机灵的小风筝。十几年过去,杨蓉从没间断拍戏,但除了作品外,她鲜有新闻,也不常出席商业活动,没工作的时候甚至不会主动和团队联系。
大多数时候她独自生活,客厅和餐厅打通,不算小的空间里只放了一个餐桌,一个西厨操作台,一架钢琴和一个精致的小沙发。生活过得规律又健康:八九点起床,锻炼一个半小时,吃午饭,看看手上的剧本或者喜欢的书和电影,吃完晚饭下楼遛狗,回来做一些心灵禅修的自我梳理练习,就准备睡觉了。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女演员的日常作息,好像对事业没有什么进取心。
因为年龄比身边的同学都小3岁左右,再加上脸上总挂着甜笑,杨蓉上学时受到周围人很多照顾,也许是因为这样,她单纯的心性得以被最大限度地保留。她也不擅长给自己的事业做规划,没有经纪人,接戏常常凭着个人喜好,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几年演遍了各种善良大方温柔典雅的角色。
和同龄的演员比,出道很早的杨蓉身上有从1990年代走过来的老派艺人传统的一面。比如她几乎没有私生活緋闻,从不曝光自己的感情。团队曾经想为杨蓉接一个视频节目,但因为需要到她家里去拍,被杨蓉坚决拒绝:No way。
10年没有经纪人
个人空间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很想要自由地生活,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所以我很享受我自己如果没有工作的时候一个人在家,像他们(工作人员)平时都见不到我。去年他们说要来我家做节目,No way!我确实是艺人,也愿意把30多年的生活经验去和大家分享,但具体到我每天吃什么、做什么、睡在什么样的床上,就不必了吧。
我也知道这样的性格不利于所谓的走红,我觉得这可能跟我从小的家庭包括我开始学表演的时候的环境都有关系,其实都是比较传统的。在我的概念当中,演员的工作就是去把那个角色演好就OK了。我刚开始拍戏的时候,演员有经纪人都是会被骂的,你必须亲自去和制片人、导演见面聊角色。我大三的时候和郭晓冬拍了一个戏叫《西街女》,导演张进战老师以前一直跟着陈凯歌做执行导演。我印象特别深,他当时和我说,杨蓉你记好了啊,你什么时候有经纪人,什么时候就不要和我联系了。
所以我刚拍戏的差不多前10年都是没有经纪人的,接戏非常被动,都是合作过的班底才会来找我,连片酬都是自己谈,要去签合同之前,问问我的同学们你现在大概多少钱啊,我才知道大概我应该要多少。我记得刚拍完《少年天子》和《少年包青天3》的时候,那个香港的制片人就跟我说,杨蓉你要做宣传,我觉得嗯?我要做这些?他说对呀,还会给我讲一些他知道的别人做的方法,我还很天真,觉得好像这个我不需要啊。
直到现在很多粉丝还会留言说他们觉得《少年天子》那部戏是经典,问我现在为什么看不到那样的戏了。它的创作环境是无法复制的,当年就是一群刚刚毕业的年轻戏剧人,住在顺义一个偏远的四合院里,编剧刘恒老师也住那儿。有人做饭,每天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来,十个人一桌,边吃边聊的都是你昨天那场戏怎么回事,我怎么演能更好。好戏是打磨出来的。
那个戏一共40集,我们拍了整整半年。放到现在是不可想象的,现在一个剧组AB组同时开工,40集的戏必须要两个月60天就得拍完。我曾经拍过一个港台的戏,同时开了ABCD四个组,一个组完工后工作人员可以休息了。我跟王学兵两个人没有睡觉的时间,只有一两个小时洗洗澡重新上妆,再去下一个组拍。最长连拍了三天,拍到最后人已经木了,导演说话你会觉得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个声音,然后要反应一下他说什么?哦,他是这个意思。
自认没有综艺感
杨蓉16岁时就被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破格录取,出道之后的演技也一直备受肯定。不过比起很多与她同期毕业的演员,杨蓉至今也没有真正红起来。问到出道多年没有“爆发”过会否焦虑,杨蓉则表示自己心态还挺好,“我出道很早,确实演了很多年的戏,我在努力。到今天我看到身边很多朋友,从跟我差不多同时期毕业的都大红了,有的沉下来后又到第二轮大红。我的自我调节还是很好的,很多东西可遇而可求。”
除了拍戏,杨蓉最近也开始在《明星大侦探》等综艺节目中频繁露脸。虽然在节目中展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杨蓉却自认表现不够好,“像是中了一个诅咒,真的是很惭愧,我觉得没有表现得很好,有点智商下线的感觉。”
在综艺节目如火如荼的当下,杨蓉坦言自己确实不擅长玩综艺,“我只能比较认真地去做某一件事情,比如说演戏,我可能就会集中所有的精力,在角色的塑造上去花工夫,但综艺感确实是不太行。”
不再排斥演反派
在很多观众眼中,杨蓉是通过于正很多作品中的反派角色成名的。不过最开始,杨蓉其实特别抗拒演反派。她回忆说,自己第一次演反派是在《宫2》里面,“我觉得我要演那个角色,首先我自己要去相信她,我要去过她的生活,用她的眼睛去看世界。可是我特别不能接受那个角色的一些行为和想法,我觉得特别拧巴,觉得她太坏了。我一边看剧本,一边想揍她,就是很恼火。如果我在心里去反抗那个角色的话,我怎么能去演好她呢?所以这是我当时最纠结的地方。”
不过慢慢调节好自己后,杨蓉演起反派愈加得心应手,还曾经一度被贴上“反派恶女”的标签,“因为演反派确实连续演了很久,很多观众就会在那段时期密集地看到我的反派,在他们印象当中就留下了一个反派的标签。也未必是坏事,起码是对我演反派的一个认可。其实也有很久没有再演过反派了,如果有好的剧本和写得好的角色,反派我也希望能有机会再尝试一次,也许会有不同的感觉。”
关于那条微博的故事
写那篇关于性侵的文章,是我唯一一次在微博上比较深入地谈论自己的私生活。那天我看到一个新闻视频,是关于幼儿园孩子的。我一个晚上没睡着,想起了我自己四岁的一段经历。
妈妈同事的儿子,一个被我叫作叔叔的人,说带我去自己家里玩一会儿,让我躺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木质单人床上,说要玩个游戏,让我分开双腿,然后自己爬上去……要不要把它写出来?我犹豫了很久,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毕竟我算是一个公众人物,这又是一件听起来不那么……光彩的事情,如果我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
其实当年我也和自己的父母说了,我父亲气得发抖,说要拿刀去砍他。我媽妈问我,他脱你衣服了吗?我摇摇头,后来这件事就再没人提起了,只是把我更加严格地看护起来,我知道这就是出于不光彩的考虑。那时候我很小,无力去对抗什么,但是现在长大了,我有能力有勇气去面对它,去放下它。当所有人都避而不谈的话,对某些人其实是一种放纵,是一种纵容。
真正决定以后,写出来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这个事情最终我没有去跟爸妈商量,但是因为我工作的关系,肯定要对工作人员有个交代。我和他们说我要发这么一个东西,我的经纪人很快就回复了,说好。他是男性,事后他才和我说,他当时以为我写的是一个从别处听来的故事,压根没有去想这是发生在谁身上的。
发之前我想到那篇文章会有很多评论,但没想到效果是直接炸了。有很多媒体通过经纪人来找我采访,我都推了。因为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我不擅长做一个女权斗士或者人道主义专家,很难去在公众面前侃侃而谈这件事。我发那篇微博更多是以一个女性的角度,而不是一个演员或者怎么样。我只能从我自己的经历出发,去告诉大家,其实你刻意去回避,就永远无法真正放下。我4岁时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那件事发生的瞬间,甚至是那天空气的味道、温度,那时我的焦虑和恐惧,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发了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到,这种事情吧,你去面对它比你去逃避它可能更有意义。你说出来了,反而就放下了。我爸爸不上网,妈妈偶尔会看微博,过了这么久,我相信她一定看过了那篇文章,但她至今没有和我聊过这件事。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不太敢直接和我说什么,都是隐去这件事,给我打电话说「抱抱狗狗」。我也一直有收到很多朋友的微信,有人说蓉蓉你好勇敢,有人给我讲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最震撼的是,我亲眼看着讲述自己遭遇的评论一条一条涌进来,尤其是很多人会说这是她第一次有勇气说出来。直到今天,那条微博还不断有新的留言,甚至有的评论140个字放不下,要用截图的方式发上来,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数量不小的事情,我相信我说出来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站出来去为了未来不要再有人受这样子伤害而努力。每一个在我微博下留言去讲自己故事的人都是一个勇敢者,我很尊敬她们。
演坏人的缘分
我之前觉得艺人数据真的没有用,现在想想以前的观念有点可笑,但我这个人有点被动,后来大家早已经都变了,我还没有意识到。刚好在那个时候,我拍几个戏都没有很好的结果,甚至其中有两部都是大女主的戏,你才会意识到数据也是有用的。
这时候我接到了于正的电话。我们是上戏表演系的同班同学,以前合作过一部《欢喜婆婆》,他说希望跟我有第二次合作。我当然非常高兴,因为《宫1》当时的那个轰动程度,从自私的角度说,我确实需要一个让我能够被更多人看到的戏。但看完剧本我就崩溃了,我想说我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演那样一个角色?
那是大反派,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总觉得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什么都要占有,见不得别人好,总要害这个害那个,坦白说那个角色我确实没有找到信念感。甚至后来拍的那两个月我的心情都很糟糕,我不想去演坏人,也不想去衬托别人。在剧组,我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自己的纠结,但和我演对手戏的王琳姐她们都能感受到我那个状态。王琳姐很有经验,她就劝我,说演反派挺爽的,你演女一号一定要很端庄很优雅那样的,但是反派想怎么演就怎么演,最过瘾。
我的内心没有达到那个力量,可是导演说杨蓉你不够坏,你的眼神不够,我就必须得去找一些外部的技巧把我的内心填充进去,靠比较外放的套路去演完了。这个戏播的时候,包括直到现在,我没有去好好看过一遍。我妈跟我转述了一个我表姐的看法。她说蓉蓉我怎么看你都是好人,你那个坏一看就是演出来的。她其实是想安慰我,告诉我她知道我不是坏人,但是我听了就知道是我没演好。演完这个角色,我心里的包袱就被冲破了,世界观整个被打开了,后来将近有两年的时间,自己主动演了好多反派。
演这样的戏,对数据的提升是立竿见影的,我在《宫2》之前,演了十年女主角,但微博粉丝就几万。但是反派也有演烦的时候,演了两年,各种坏的类型都演过了,我觉得暂时来讲是突破不了了,就需要一些新的能量,会去刻意选一些比较好的角色,像《情定三生》就演了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女人。
那几年大家总说我演不了女主角,公司就帮我算是量身定制了《美人为馅》,从那以后演了挺多现代戏,包括马上要播的《沙海》,但问题在于我发现这两年我又一直在演很活泼很二的角色,这样不断地重复演绎之后,就会又变成一种模式,所以接下来可能又会想要变一变。
记者总是爱问我演女主角也不够红这样的问题,我觉得这是大家对杨蓉的一种鼓励和褒奖吧。但红的定义是什么?每个人都不同。我从15岁拍第一部戏到今天,见到了身边太多朋友一夜爆红,但是演员这个行业的压力是无形的。红不了,你会痛苦,红了你想要更红,也痛苦。如愿站在金字塔顶端,你会害怕自己有一天就不那么红了,怕被后来的人代替,还是痛苦。当你看清了很多事情以后,就会放下很多。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个大数据时代,流量、人气,成了很多事情决定性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