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移栽楼下的无花果树

崔方春

那年，我从泰山脚下带回一棵细小的无花果树幼苗，在阳台上的花盆里一养就是几年。我为它施肥、剪枝、换盆，春天搬到楼下路边淋雨，秋后请回室内越冬，期盼能一天天长大。它没有辜负主人的一片赤诚，每年都结出十个八个果实，但一直没有长大长好。四五年的工夫，根部仅有拇指粗。

几年前春天搬新房子，把它放到了楼东头冬青绿篱旁边。一个夏季过去，也没有多大变化。入冬，打算把它搬回阳台，还像过去那样继续养下去。在整理花盆修剪枝条的时候，发现阀门井旁有一不大的空地，就顺势挖了个坑，压实培土浇水之后，完成了它的战略转移。不过太可怜，出地皮的枝条也就50厘米高。

进入深冬，天气渐冷。我找来蛇皮布一层一层包起树枝，弄了些杂草树叶堆到根部，又在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泥土，以防冻死刚刚栽到地里的树苗。于是，这棵小小的无花果树开始了它的室外越冬生活。

那个冬天不是太冷，小树很好地迎来了暧洋洋的春天。它发芽了，长叶了，抽枝了。我也继续着自己的作为，松土，施肥，浇水，修剪，支护，精心管理着。可能逃出了花盆的束缚，可能接触了孕育生命的大地，更可能是老天爷阳光雨露的滋润，这一年它长得有点疯，有点狂。不但春夏两季都结了果，数量也比头年翻了两番。

立秋时节，它的主干已有小孩胳膊粗，高度也到了我的耳根儿，从主干发出的几根侧枝斜着伸向空中，好一派蒸蒸日上。邻居们都说这棵树长得旺，长得好。

转眼就是两年。它已从独干细枝长到了碗口粗的树围，两米多的树高，圆圆的树冠可覆盖四五平方米。树上的果实占满了枝枝丫丫，有的树枝竟被压低了头，压弯了腰。从6月中旬成熟的春果到7月中旬成熟的夏果，收了五六十斤，并且细腻绵软香甜可口，品尝过后人们啧啧称赞。

入冬前，考虑到济南冬季的特点，我特意作了防寒处理，加强了根部和树桩的保护。包括对根部培土，对树干用旧棉毯和蛇皮布包裹等。认为在正常气温下，可以很好地越过冬天。然而，天公是无情的。

冬去春来，冬青开始抽绿，小草开始发芽，周边各种树木都萌出了新叶，唯独这棵无花果树不见动静。那段时间，我天天早上去看，下午去瞅，希望春天能给它带来可爱的笑脸。

事与愿违。眼见冬青的绿叶长出了三片多，小草的嫩芽变成了宽宽的叶子，树梢上的叶片都变大变圆了，仍没有看到无花果树发芽的迹象。它，让我着急，让我心焦，让我心里没底……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我带一把特意新买的锯子，来到树下，来到它的身旁。在忍痛之中，用颤抖的双手，小心又小心地锯掉了它所有的枝枝节节。然后，请来一位邻居大哥帮我锯去了残桩，锯去了所有地上部分。

残桩所去，留下的是一个小盆口大的木墩子。面对这个白槎槎的巨大伤口，面对这个紧贴地皮的未来希望，我痛心之余是祈祷，祈祷之余是期盼，期盼能有奇迹出现，期盼它能死而复生！

几周以后，它从树墩周围萌发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嫩芽，并快速生长起来。我抽小留大，抽弱留强，选了两个最好的芽头用竹竿和麻绳捆绑支护牢固。同时，加大浇水、施肥等管理力度，促其茁壮生长。到8月中旬，它们都长到了一米五六的高度，枝头旺，树叶大，片片翠绿，处处油光，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更可喜的是，在几個枝丫的下端歪歪扭扭长出了七八个小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