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园林中的“圆”文化研究

高源

摘 要：在西方，“圆”大多是以物质形态的形式出现的;中国的“圆”已经超越了这种物质形式的存在，以更高级的形式存在着。中国的“圆”超出了物理形式的概念，上升到了更高的精神层次，这种“圆”的精神已经深深地扎根到中国传统文化中，并通过文化影响到古典园林的设计。

关键词：“圆”;传统文化;园林设计

一、古典园林与“圆”文化

纵观世界园林史，我们不难发现不同历史文化背景下的古典园林有着不同的特色。西方的自然观强调人定胜天，改造自然，突出人为的重要性。在园林的设计上，西方强调人为的加工、重组、改造。正因如此，西方的园林形式多为几何式的规则园林，强调几何图形的组织，讲求布局的严谨、对称、协调，体现出数学的严谨与理性。中国古典园林强调自然美，强调“师法自然”，中国园林的设计还受到绘画、诗歌、文学等的影响，具有强烈的人文情怀，因此中国的古典园林也被称为“山水园林”。

中国古典园林有着比西方更为深厚的文化底蕴。西方的文化是建立在以数学思想为原本的哲学基础上的，中国的文化是建立在众多学说基础上的，崇尚体验的感性精神是中国文化的精髓。其中，儒、道、释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的造园艺术深深地受到儒、道、释三家思想的影响，而儒、道、释文化中所崇尚的具有“圆”的特质的精神也深深地影响了中国的造园艺术。

儒家思想由于受历代王朝的推崇，因此在以官方为主的皇家园林中较为突出;道家思想对私家文人园林的影响较大;佛家思想对佛教寺庙园林影响较大。三种园林各有侧重，但是中国古典园林并不是一个分门别类的体系，而是同时闪烁着三家文化的光辉。

二、“圆”文化的初始性

中国是靠农业发展起来的国家，对于这样一个农业高度发达的国家来说，上天无疑成了最为依赖的对象。对天的崇拜，对四季的轮回、日月的循环更替、植物周期性的变化的观察成为农业生产的必要环节。通过对自然现象的总结，人们开始认为天的形状是圆的，“天道圆”的观念也逐渐被人们所认同。中国古代的“圆”的思维就诞生于这样对天地循环变化的观察之中。

我们的祖先在观察日月更替、四季轮回运动的同时也体会着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圆美精神，这种圆美精神也逐渐成为我们审美精神的一部分。“圆”的意识也随着农业文明的不断发展逐渐发展，深植于中华民族的血脉中，浸染着华夏文明的每一层面，在中华民族的物质与精神文明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三、传统文化中的“圆”

中国有着灿烂的文明史，中华文明经过几千年的历史积淀形成了自身特有的文化特征，这些经过时间的洗礼而最终凝结成体系的文化类别，成为我们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圆”作为其中的典型代表始终影响并贯穿于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之中。从最初的对自然的敬畏到后来的学习，我国先民们对自然的认识日益加强。

儒、道文化是华夏民族自身创造的文化，是我们民族的瑰宝。道家文化最先兴起，儒家文化随后逐渐形成，并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成为中华文化的主干。佛家文化为外来文化，但它所宣扬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却又与华夏民族的传统文化有很大的相近之处，并在发展过程中与中华文化相互吸收，相互融合。

儒、道、释三家思想文化是中华文化的基石，在它们的思想中有着大量的“圆”的概念，这些“圆”的出现是值得我们研究的。

四、中国古典园林设计中的“圆”文化

（一）道家“圆”型观对古典园林的影响

哲学家冯友兰将人分为四个层次，即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其中天地境界为最高境界。在冯友兰看来，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处于功利境界的层次，孔子、孟子等先贤达到了道德境界。中国历史上达到天地境界的人只有一人，便是老子，老子的学说在很大程度上奠定了中华民族的思想基础。

中国古典园林与西方古典园林相比较最大的特色就是它所体现的自然性。“师法自然”“法贵天真”的道家思想在中国传统园林中得到了体现。

老子的《道德经》对天地有这样的描述：“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老子认为天地是不断循环往复和发展的整体，世间万物都在做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运动。

正是在这种循环往复的运动中生命才得以体现。道家的这种思想深深地影响了中国古典园林的设计。因此，我们才能看到仿效天地而成的中国园林。为效仿自然，传统园林被设计为封闭式的空间，小空间被比喻成一个小型循环的天地，在这里，花草树木是对苍翠森林的比喻，碎石假山是对名山大岳的比喻，小溪湖水是对江河湖泊的比喻。人们游览其中就仿佛行走在自然界的名山大川之中，通过营造比喻的自然界来达到万物与人和谐统一的境界。

明末造园家计成在所著的《园冶》中描述的“轩楹高爽，窗户虚邻，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正是对天地喻化成园林的描述。

老子朴素的对立统一的辩证思想也具有“圆”的观念。《老子》四十五章中的“大成若缺、大盈若沖、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二十二章中的“曲则全，枉者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多，多则惑”等都体现了对立统一的思想。老子认为正是这些对立统一的存在才推动了事物的发展。正如钱钟书在《管锥编》中所言，“正反而合”。一正一反恰构成一个闭合的圆。

道家的辩证哲学对中国传统园林的设计同样存在着影响，因此，当我们游览其间时便能体会到道家的辩证思想。传统园林设计中运用的虚实相生的构景手法、幽闭洞开的空间分隔、错落有致的景观排布无不体现出“前后相随”“高下相倾”等辩证哲学。

道家的这种辩证关系体现了“圆”型的辩证关系，推动了事物向前发展，这种辩证的思想使得传统园林有了生命的动静之美。

在中国人看来时间是不断重复、不可捉摸的。中国对于时间的认识形成了轮回的“圆”型精神，这种“圆”型时间观也体现在中国传统园林的设计上。这种时间观在古典园林设计上表现为春季清风细雨、夏季绿叶荷香、秋季金桂飘香、冬季寒梅凌霜的四季美景。

（二）儒家“和谐”“中庸”之“圆”对古典园林的影响

在中国传统思想中，儒家思想占据着主要地位。儒家提出的很多观点至今仍然影响着我们，儒家提出的“中庸”观点至今仍是人们做人、行事的标准，其中儒家所提倡的“和谐”更成为当代社会所提倡的价值观。当我们审视“中庸”“和谐”等思想时，我们很容易发现其中所传达的“圆”的思想。

儒家的“和”即“圆”。“中庸”即不偏不倚，中规中矩。

道家思想和儒家思想中都有“天人合一”的观念，但略有不同。道家“天人合一”思想强调的主体是人与自然，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强调人自身以及人与社会的“和谐”。儒家的这种天人合一的“和谐”思想对江南的文人园林产生了深远影响。在江南的文人园林中悬挂的匾额、楹联、字画等文字作品，无不体现着对美好生活、和谐社会以及儒家道德规范的人生追求。

前文提到“中庸”是实现“和谐”的途径。儒家认为“中庸”是一种境界，是圆满地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以及自身关系达到“圆”的状态的方法。儒家的“中庸”文化在皇家园林的设计中尤为明显。

“中庸”思想对皇家园林的影响体现在园林的布局上，表现为讲求中轴对称与秩序美，追求中正和谐，因此我们会发现在皇家园林中，无论是建筑的排布，还是景物的布置，都遵守着严格的礼制。在皇家园林的设计中，园林的中心往往处于较高的位置，这样的布局如同圆一样具有向心性。

（三）佛教“圆”型观对古典园林的影响

佛教非本土宗教，佛教于西汉末年传入中国，通过对中原文化的吸收，佛教思想在魏晋时期发展到高峰，人们的审美心理也因佛教文化的传播和发展而受到影响。在佛教的思想中同样存在着“圆”型。佛教将“圆”视为圣洁和美好的象征，同时也是修道之人修行的最高境界。

佛教思想的传入使得佛教寺庙园林成为我国古典园林的重要组成部分。寺庙园林追求物我合一，这与道家追求万物与我为一的天人合一的境界有相似之处，但佛教禅宗园林却将园林艺术提高到了新的境界。

随着佛教禅宗的发展，体验和冥想的方式逐渐成为时代潮流。禅宗所追求的这种禅境通过对园林艺术的影响，将中国园林艺术从“画境”的境界提高到了“意境”的境界。

禅宗有语：“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禅宗认为世间所有皆为佛心所化。禅宗的这种思想为道家园林有限的自然山水提供了无限的审美体验可能。禅宗所追求的禅境通过以小见大的方式打破了园林“小自然”的艺术界限，如中国画的留白般給人无限遐想。禅宗所追求的禅境就如“圆”一样，身处禅境的园林中，就如同从“圆”内，向“圆”外望一样，是那么无边无际。

五、结语

儒、道、释深深地影响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国传统园林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圆”文化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代表始终影响着传统园林的发展。如何在当下继承古典园林中的“圆”文化，并将其运用到现代园林的设计中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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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三门峡社会管理职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