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地上盛放
2021-10-29左琦
左琦
曾经一度,我在这片杂陈着羊粪和荒草的土地上跪立难安。
公公的坟头就立在村子的西边。这块区域是祖坟密集地,他们的灵魂驻守着这座村子。
传统文化意义上的固守、孝道在后世的言行中体现得格外通透。上供的菜肴摆满族谱高挂的正厅,初一祭祖的队伍遥遥又长长。无论有何困难,过年回家这一条铁律不容悖离,漂泊在外的游子历经艰辛,携妻带儿,在“香火延续”和“骨肉团聚”里寻找一份踏实与心安。
无法理解农村人的这份执着,亦源于我把自己当做一棵无根的野草,在离开故土的城市里孤独地飘。直至我读了一些书,我才彻头彻尾地明白,没有谁的命运可以割舍与乡土的深刻关联。
黄灯在她的《大地上的亲人》自序中写道“:本书的写作,是我远离乡村后,作为短暂身份上的城市人,向永久文化上的乡下人的回望、致意。”作者尝试用文字重建与亲人的精神联系,也给我切切实实地上了一课:故土承载着乡愁, 寄托着思念。当年背上行囊、坐上火车一心逃离的我,开始念念不忘于家中那盏昏黄的灯所散发的温馨,魂牵梦萦于母亲饭菜里飘逸的熟稔香气,午夜梦回于外祖父母安然沉睡的那座后山。
自恃读书人的我,通常对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浑身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婆婆在骄阳下的玉米地里忙活,汗水在她沟壑密布的脸上流淌,解渴的水里漂浮着黄土的沉渣和溺毙的黑虫。如此粗糙、劳累的生活,有幸福可言吗?
读完韩少功的《山南水北》,我顿悟到能做一个乡下人是多么荣光,以大地作倚靠的人活着是多么有底气。田地里的事儿通着天地,没有切身体验必定少了许多志趣和真味。“我们要亲手创造出植物、动物以及微生物,在生命之链最原初的地方接管我们的生活,收回自己这一辈子该出力时就出力的权利。” 这是对体力劳动最高級的赞美,也是对有着母亲般宽广怀抱的土地最真实的呼应。
我的嫌恶与鄙薄衬托了我的肤浅与无知,我错误地把“高贵”当作了城市繁华、文明的代名词,殊不知那些山乡村野的方言、风情已融入我的骨血,有何低贱可言?当我咀嚼着荠菜,品咂着馒头,那来自于土地的芬芳、飘散于田野的麦香越过齿间,在灵魂深处游弋,我就明白了自己竟错得如此离谱。
是书籍给了我思考、探索与答案,归去来兮归何处?无所畏惧地耕种好自
己的心灵之地,即使那片土地曾经是那样平凡与荒芜,我们都可以让绚烂的花朵,在大地上肆意地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