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月光

薄皮大馅

我最近和某个失联很久的朋友恢复了联系。

她在外地的一所私立学校当数学老师，每两周才休息一次。最近中考刚过，她把她第一批学生送进中考考场后，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这才在微信上露了面。

“现在的小孩可太累了，每天晚自习都上到八九点！”

“每天作业多得我都心疼他们，但是没办法，为了成绩，我只能一边心疼一边含泪再给他们多发几套习题。”

她在对话框里跟我疯狂地吐槽，我笑得不行，说：“小张老师辛苦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吃火锅。”

她说：“那当然！我们还去老地方。”

“老地方”指的是我们上学的时候，每次考完试就会去光顾的那家火锅店。

我和她是初中同学，初二那年，她从别的班被调过来，我们成了同桌。

之前我们不在一个班级的时候，我就经常耳闻五班有个特别聪明的小姑娘，是五班数学老师的得意弟子。

出于同为年级前十的骄傲自负，我从来没有去刻意打听过有关她的任何消息，在她转到我们班之前，我甚至没有见过她本人。

但是大概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磁场，初二开学第一天，她跟随调到班上的另外九个同学一起进到教室里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在她身上。

我心里想：肯定就是她了。

后来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果然就从她口中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刚知道要和她做同桌的时候，我如临大敌，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谁料比起我的小心警惕，她直率坦誠多了，笑眯眯地说：“太好啦！我早就想认识你了，没想到能跟你做同桌，我好开心！”

一记直球直接把别扭的我击得晕头转向。

她是我当时见过最外向开朗的女孩子，天生一张笑脸，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防备，想和她亲近。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跟我各方面都契合的人，当时的每个课间，我们都在谈天说地，好像有永远聊不完的话题。

那会儿我热衷看言情小说，但是没有手机、MP3（音乐播放器）等电子产品，她就从家门口的租书店里租我想看的书，偷偷搬运到学校给我。

自习课上，我们俩抱着一本虐恋情深的小说，双双哭得眼泪汪汪。

太过默契的结果就是，有一次语文老师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忍无可忍地问我们上课都在交流什么。

我们俩非常无辜，因为我们的确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破坏纪律，私下交流。

语文老师也意识到了，问道：“那你们俩怎么老是对视？”

“因为我听课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就觉得她肯定也想到了，结果一扭头，她真的也看过来了。”

她懂我。

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不需要过多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传达千言万语。

高中我们还在一个学校，只可惜没有被分在同一个班级。

不过我们两个班的物理老师是同一个老师。

某天放学的时候，我们俩在校门口遇到，她兴奋地跟我说：“今天我们班物理课上布置习题，老师说九班有个女生二十分钟就做完了，还做得特别好，我就猜是你，然后跑去问老师，果然是你！”

我问她：“那你呢？”

她笑容灿烂：“当然跟你一样优秀啦！”

我至今记得中考后的那个夜晚。

我们从火锅店出来，无忧无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晚的月亮弯弯的，特别亮，挂在天一角，好像我们伸手就能够到。

我们对着月亮许愿，未来一定会成为特别厉害的人。

一晃十年，月亮又挂在了我头上。

那我就再许个愿吧。

我许愿下一个十年，我们依然勇敢，依然做拼命往前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