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手”调节经济机理探析
2021-10-27蔡景庆
蔡景庆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 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湖南 长沙 410006)
近现代经济是一个牵涉到政府、社会、家庭、中介组织和个人等多方主体的高度复杂体系。在市场和政府“两只手”调节经济理论中,市场是一个“虚置的”“抽象的”概念主体,政府则成为调节经济的唯一实际主体,承担着调节经济的全部现实职责。这对于政府而言,很不公平、很不道义,事实上政府也很难代表全部主体、担负全部职能。“三只手”调节经济,是指为了维持国民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来自市场、政府和“第三只手”的力量,相互分工、密切配合,共同调节经济的过程。“第三只手”是统一的“多元复合之力”,确保战略性“经济方向”和宽范畴“经济质量”良性正确是“第三只手”的重要功能。[1]对于“第三只手”和“三只手”调节经济的理论机理,笔者在论文《“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用力来源与力量组成探析》[1](以下简称《力量组成》)和《“三只手”调节经济的历史脉络与实证分析》[2](简称《历史脉络》)中,已经有较深入的探讨。本文着力探析“三只手”调节经济的三大机理,使我们对“三只手”调节经济有更深刻领悟。
一、概括与总结:“三只手”“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力量组成
笔者在《“两只手”调节经济的深入辨析与“第三只手”的必然介入》[3](以下简称《必然介入》)中,论述市场“看不见的手”以交换和分工为基础,以供求、价格和竞争关系为支撑,在经济运行中起着基础性、决定性作用。同时概括出政府“看得见的手”弥补市场“失灵”,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设立市场边际和市场规矩,进行“经济法制”。二是提供公共产品和进行民生保障、进行主动调节经济,防止经济大幅波动和抵御经济危机,进行“经济经治”。然而,“两只手”调节经济在方式应用、边际规矩、发展方向、根本动能、相互配合上,都存在重大偏差与缺陷。笔者在另一拙作《力量组成》中[1],论证要确保经济的“总量”“速度”“结构”“质量”与“方向”五个核心要素的良性正确运行,市场和政府“两只手”调节经济并不能达到理想效果,特别在解决战略性“经济方向”和宽范畴“经济质量”上存在严重缺陷。要弥补这些缺陷,“第三只手”调节经济必须出现、恰当施力,其构成“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重要目标与功能。笔者认为,“第三只手”应当以统一的“多元复合之力”出现,其力量来源包括:政府调节之力发挥引领与导向作用、社会介入之力发挥桥梁与支撑作用、个体素养之力发挥基石与源泉作用。政府调节之力的组成包括:侧重于“经济方向”牵引的“经济计划与目标引导之力”与“深远而精准的法制管控之力”,侧重于“经济质量”提升的“科技创新激励与控制之力”与“优秀人文经济精神培育之力”。社会介入之力包括:展现对经济“包容度”的“良好的社会环境氛围”,展现对经济“制约性”的“有效的社会监督与督促”,展现对经济“填补力”的“社会组织的直接介入”。个体素养之力包括:侧重于提升“经济质量”的“文化科技素养之力”与“人文经济素养之力”,侧重于“经济方向”内在规范的“道德信用素养之力”与“经济法制素养之力”等[1]。笔者认为,中国具有社会主义制度的巨大优势,更易于“第三只手”或“三只手”调节经济形成合力统一发力。“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目标功能和力量组成如图1所示。
图1 “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功能和力量组成
二、深层机理探析:“三只手”调节经济是对“动物自欲本能”的升级、修正与超越
(一)市场机制是“动物世界生存自欲满足”的升级版
1.动物世界“生存自欲满足”的基本机理
人类来自大自然,根据生物进化论结论,与人类最亲近的物种当属动物,人类或多或少存留了一些动物本能的积习。在纯粹的动物世界里,动物们用以下方式维系其生存与延续。其一,总则:“满足自欲生存需要”。虽然动物们也不乏群居群力现象(如狮子、野牛、羚羊等),但最终还是为了个体更好更长久地“自欲生存”。其“群居群力”要么为了捕获更多食物,要么为了抵御强敌。其二,分则:遵循“两个法则”。一是生物生态法则。这个法则应用于动物们与自然生态环境系统的交往。体现在:牛羊吃草、狮虎吃肉等生物链;一个物种灭绝,带来另外物种的灭绝或新物种的出现;大的生态环境变化带来物种的大清洗等。二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这个法则应用于动物们相互之间的交往中。动物世界并无法制约束,更无道德规范,丛林法则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其基本直接准则。其三,方式:以直接方式获得生存所需。动物们用嘴、爪子、四肢、头等,就近直接获得生存所需的食物。其四,交流:以极其简单方式进行信息交流。动物们通过声音、动作、接触、气味等进行交流,只是其交流的频次和便捷程度极大地低于人类社会。
此外,动物们满足其生存自欲需要的同时,对生态自然和其他动物带来两方面影响。一是动物们对生态自然有贡献,也有一定破坏。动物们通过自身的生死相接、物竞天择、自身食物消化循环等,对维持自然生态系统恒久运行做出天然贡献;同时,动物们通过爪子、四肢、嘴、头等直接方式,对生态自然也有一定破坏,只是这种破坏力在大自然强大的自循环体系面前,显得十分弱小,不足以产生大的毁坏性甚至毁灭性影响。二是动物对其他动物必定带来弱肉强食式伤害,这也是生物规律、丛林法则和自欲生存的必然结果。
2.市场机制“满足人类自利需求”的基本机理
在高度渗透的市场机制下,人类的经济活动通过四大机理维系其发展。其一,总则:“满足自利需求”。以“私利”“私欲”驱动的理性“经济人”,是市场机制理论与实践的逻辑起点。“满足自利需求”是市场经济下人们生存的基本目标和总则。正如亚当·斯密所言:“追求私利的人类利己本能乃是大自然所赋予的,它是引导全社会的生产和繁荣的原动力”。[4]其二,分则:遵循“两个法则”。一是等价交换法则。这个法则适用于市场机制下人们相互之间的经济交往活动。公平交易、等价交换是市场机制的基本准则,其体现人与人之间经济交往的“公平、平等”性,也是市场机制几百年来经久不息、长盛不衰,成为经济社会主导机制的根本原因。当然,马克思客观科学地论证了表面“公平、平等”的市场机制,隐藏着剥削与压迫的本质。表现为劳动力市场的貌似公平交易、等价交换,掩盖了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无偿占有和对工人阶级剩余劳动时间的剥削。从这我们可以体味到市场机制的等价交换,很大程度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由“显性转向隐性”、由“直接转向间接”、由“本质与表象的同一性转化为两者背反性”的升级版。二是法制约束法则。这个法则适用于市场机制下人们与自然生态系统以及人们相互之间的经济活动中。以法律、制度为准绳的“法治”过程,是市场机制得以长久运行的基本规范。法制约束能够体现对资源环境的保护和对生态规律的维护;法制约束也能够维护市场秩序,防止人们为“满足自利需求”而进入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式掠夺与伤害;在资本主义社会,法制约束还能维系如马克思所论证的“隐性式、间接式剥削”秩序的恒久运行,以便“资本家再生产出资本家,无产阶级再生产出无产阶级”。正如马克思在评论“资本主义积累一般规律”时所言:“这一规律制约着同资本积累相适应的贫困积累。因此,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5]其三,方式:以间接、智慧方式获得生活所需。近现代人类社会,人们更多是运用自己的大脑、智慧、知识、科技和双手,通过生产工具和操作机器设备等方式,间接获得其“利己”的生活所需。其四,交流:进行极其频繁和多途径的信息交流。特别是随着现代IT和网络技术的发展,世界进入信息化、快速化、扁平化的时代,人类信息交流的频次愈加密集、路径十分通畅,范围无限扩大。
同样,人类经济活动在满足其自利需求的同时,对生态环境和他人带来如下影响。一是对大自然有生态化改造、改良等贡献,但更多带来损毁和破坏。人类能应用科学技术、遵循生态规律,对大自然进行生态化改造与改良。如我国近年来对西部地区沙漠化、荒漠化地区进行生态改良就是例证。但人类更多是运用自己的智慧、知识与科技,通过效率极高的生产工具和机器设备,对生态自然带来无尽的破损与伤害,且这种破损行为可以穿透法制的束缚。[3]这种破损行为最终导致巨大的“生态安全危机”,进而报复人类并不科学的发展路径。正如恩格斯所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6]二是对他人同样带来损伤与伤害。当市场机制出现极大劣根性,产生极大偏差时,会给他人带来巨大损伤与伤害。如:当市场规则的偏差,造成部分社会群体尤其是社会强势群体(如:资本主义国家资产阶级)的利益需求无法满足时,这种损害就可能率先无视甚至突破法制最薄弱的环节(如:国际和国家间的法制约束),重蹈直接的“丛林法则”式伤害。这也是人类历经几千年文明发展后的今天,战争、局部战争、代理人战争依然爆发,并给他人带来刻骨刺痛的深刻经济根源。这也是今天欧洲“难民潮”“难民危机”转化“社会问题”甚至“暴恐袭击”的深刻经济根源。
3.市场机制是“动物世界生存自欲满足”的升级版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不难看出,市场机制下人的“自欲驱动”总则,与动物世界几乎无异;在法制市场经济约束下,人类生存与发展所遵循的两大法则,当然有其巨大进步和文明升华之处,但也无法逃脱生物生态法则的束缚(因为人类只有一个赖以生存的地球),甚至可以体味到动物世界“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由“显性转向隐性”“直接转向间接”的升级与升华。人类在知识智慧、科技进步、信息交流等方面具有动物们无可比拟的优势,但迄今仍不能改变其对他人带来伤害、对生态资源环境带来巨大损毁的事实与趋势。特别是今天人类对自然环境带来损毁和破坏,其规模、广度和深度,极大超过了动物们无意识状态下的“偶然损坏”。这些都说明市场机制是“动物世界生存自欲满足”的升级版。两者情况对照如表1所示。
表1 市场机制是“动物世界生存机理”升级版
(二)政府之手是对“动物世界生存自欲满足”升级版的修正
1.“政府之手”的修正缘由与机理
从直立行走、劳动工具的使用,到语言文字的出现和信息交流的愈加频繁便捷,伴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无疑成为世界上最强势的物种。随着近现代工业化进程,在所有支配力量中,最广泛而深刻影响人类生产生活的是市场机制所带来的力量。然而,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市场机制是“动物世界生存自欲满足”的升级版,不能撼动“人”保留“动物世界自欲生存”的本性规则及其基本结局。更有甚者,依仗市场机制“自利需求”的强烈驱动,人类对生态自然的“自残损伤式”索取愈加强烈、肆无忌惮。随着全球化进程和科技的加速进步,这种机制规则愈加“快速化推进”、基本结论愈加“全球化漫延”。
笔者认为,市场机制“劣根性”必然导致以下四个方面的伤害或损伤,即“三大自残式伤害”和“一大缺失性损伤”。“三大自残式伤害”:一是科技进步极大增强了人类改造和征服自然以掘取利益、并迫切“私自分割”利益的能力,给自然生态带来伤害。二是分工细化、交易频繁和“自利驱动”的强化,一些人可以穿透法制的约束给他人带来伤害[3]。如:假冒伪劣、坑蒙拐骗,甚至战争掠夺、暴恐袭击、毒品贩卖等。三是市场经济自身严重问题及其衍生矛盾,同样给所有人带来伤害。如:失业、通胀、贫富差距、巨额财政赤字、错综复杂的金融风险、经济大幅波动和危机等。“一大缺失性损伤”:市场机制能满足“私利”需求,不能满足“公益”需求,不能有效提供公共产品,造成人们公共需求满足的严重缺失,进而给所有人带来公益性损伤。从伤害和损伤的对象看,以上四个点包括对自然生态带来伤害(第一点)和对人带来伤害(其余三点)两个大的方面。面对如此境况,政府作为公平正义、风险防控和稳定经济发展的最大倡导者、执行者,理应走在修正“市场失灵”和“劣根性”、止损“伤害结果”的最前列。政府“看得见的手”必然介入、责无旁贷。政府通过设立“市场规矩”与“市场边际”的“经济法制”方式,以及通过“提供公共产品”“进行民生保障”和“主动调控宏观经济”等“经济经治”方式[3],以防治和阻止以上伤害的产生。综上所述,人类源自大自然和自然生物,同时也是大自然的重要一员,近现代影响人类最深远的“市场之手”,保留了“动物世界生存自欲满足”一些基本属性,是其正宗升华、升级版;“市场失灵”和“市场经济的劣根性”必然出现,在现实中必须得到纠正和修正,而政府首当其冲应当成为修正的第一责任主体。
2.“政府之手”是对“动物生存规则”升级版的修正,难有超越
政府“看得见的手”对市场失灵或市场缺陷的补充与修正,许多学者已经作过多方论述,本人在拙作《必然介入》[3]中也有较深入探讨,在此不再过多论述。本文重点探析“政府之手”对“动物生存规则”升级版修正的基本特点,剖析其存在的缺陷,为探讨“第三只手”介入调节经济的功能机理,提供基石。
一是“政府之手”修正“人”的私利本性,忽视超越“物化动物”的精神与价值层面经济功能发挥。人是有精神思想和价值追求的高级动物,这是人类脱离与超越一般动物本性的根本特征。其一,政府强调“公利物化”手段与方式,修正“人”的私利本性。一方面,政府之手以“公利”或“公益”驱动,弥补市场“私利”驱动所带来的缺陷。[2]正如我们通常所说“私人资本不愿投不想投的公共领域,都由政府投资来完成”。另一方面,政府之手强调物质化或称“物化”的推动、激励、控制与处罚,以达到修正市场缺陷之目的。政府的“经济经治”[3](如:财政与货币政策、提供公共产品等)强调“物化”的激励、推动与控制;政府的“经济法制”[3](如:以法制设立市场的边际与规矩),表面看强调法律和制度的约束,但实质落实到“物化”的激励、控制与处罚。如:各国环境保护及相关法律的实施,最终会体现在排污权证的发放、排污费的征收和对污染环境现象的经济处罚等方面等。其二,迄今“政府之手” 忽视精神与价值层面经济功能的发挥。在现实经济运行中,要保持经济平稳健康发展,有“物化利益”(包括“私利”和“公利”)驱动的重要作用,但同时也不能忽视精神、价值层面经济功能的发挥。正如:拿同样10万元钱给他人去投资或消费,给勤奋、积极与乐观的人,亦或给懒惰、消极与悲观的人,两者的投资结果或消费品位肯定截然不同。或许有人会说,市场能够自动出清,淘汰懒惰、消极与悲观的人,而肯定与奖励勤奋、积极、乐观的人。这当然没错。但一国民众普遍而持久的勤奋、积极、乐观乃至睿智与进取,需要政府、社会、家庭、个人乃至习俗、伦理道德、机制制度等的有机结合与共同发力,方能促成,并不能单独依靠市场与政府的各自用力,或是在两者相结合的内化层面来完成。尽管笔者认为作为“复合之力”“第三只手”的力量主体和用力来源之一,政府可以发挥重要的引领与导向作用,[1]但绝不能包办代替“第三只手”的全部事项。迄今各国对民众精神、理念、价值层面的教育和培育,往往被限定、割裂在政治与社会需要的领域,而远离一国经济长久性战略性运行的需要并与之融合发展;带来迄今“政府之手”经济功能的发挥,忽视对“非利益”“非物化”力量的考量应用。表现为:从小的方面看,忽视对人普遍的经济精神、人文素养和价值追求的培育;从大的方面看,忽视对优良经济氛围的营造,忽视对正确科技方向与经济方向的引导、控制。由此带来经济长足发展的根本底气不足,带来经济发展的内在动能流失,进而带来物质层面的经济发展与精神层面的根本驱动相脱节甚至相背离,最终导致宽范畴“经济质量”缺失和战略性“经济方向”迷失。[1]这也是当今一些高福利资本主义国家,公众的“利益至上主义”“个私主义”盛行,为国家为社会“集体奉献”“分忧担责”的精神严重匮乏,难以实现经济长期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根源。这是“政府之手”在“私利修正”与“动能发挥不足”上表现出的共存统一。
二是“政府之手”修正“人”的个体本性,忽视“非政府与非市场”多方力量的合成发力。动物世界突出“自欲生存”,“经济人”强调“个私满足”,而近现代人更多以“社会人”“制度人”“家庭人”“组织人”广泛存在并进行相应经济社会活动,这是人类脱离与超越一般动物本性、展示现代特征的另一重要表现。其一,“政府之手”对“人”的个体本性进行一定程度修正。政府是“以特定方式组合起来的人”[7]的群体,本身由具有公共使命的集体组成而非单个个体。其次,政府之手的用力对象和范畴是为“社会大众提供公共产品与服务”,而非单独为个体和某些群体提供服务。再次,政府之手的力量发挥和用力手段,往往要借助于群体的、社会的、组织的力量,而不能单凭一己之私力等。都体现“政府之手”对“人”个体本性的修正。其二,政府在调节经济中承担了太多职能,缺乏其他多方的合力配合。人类社会历经几千年的文明发展,尤其是三百多年来工业化融合市场经济的发展,一国或全球的经济系统十分庞大而复杂。如:现今一国(或地区)经济的参与主体已多元复杂,包括政府、企业、社会、家庭和个人等;其作用于客体十分宽泛,包括资源、能源、原材料、厂房设备、资金、科技等;其目标多维而系统,既包括长期、中期和短期目标的时间序列组合,也包括经济增长、科技进步、就业充分、物价稳定、人与自然和谐永续发展等实际目标。在迄今市场和政府“两只手”调节经济的理论与实践中,政府之手“孤力奋进”,缺乏其他多方的合力并进。我们知道,市场以市场机制的“隐性”方式自动作用于经济主体和客体;在实际中,市场是一个“虚置的”“抽象的”概念主体,存在严重缺陷,究竟由谁来承担其“严重缺陷”的责任,我们无法找寻一个现实实际主体。在“两只手”调节经济理论中,政府成为修正与纠正这种“严重缺陷”的唯一实际主体,甚至担负起调控经济的全部现实职责。事实上,政府也是市场经济的重要参与者、组织者之一而不是全部,显然,这对于政府而言很不公平,也很难代表全部主体和承担全部职能。并且,按照近现代政治学和经济学理论,政府本身是“有限政府”,其调节经济的职能同样是有限的,如经济学理论认为:市场能自动解决的事情,政府不要介入;社会中介组织、社会监督督促、个人道德信用、个人习惯素养等能够解决好的事情,政府同样不要介入。这事实上默许和认可了除市场和政府之外,“第三只手”的力量存在并发挥重要作用。我们再从政府及其权力的代表性看,按照法国近代思想家卢梭“主权在民”的理念,人民是委托人,政府是代理人。民众委托授权给政府的权力,仅限于“经济社会管理权力”,而不包括“人民的自然权利”。[8]可见,“两只手”理论给了政府太多代替社会、企业、家庭和个人,包办调节经济各项事务的职能和职责,更易产生“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汉·王充《论衡》)之窘境。这是“政府之手”在“个体修正”与“合成发力不足”上表现出的共存统一。
三是“政府之手”在修正中自身存在“经济人”倾向,综合效能效率难以保证。国民经济体系是以人为主体,带动资金、生产资料、科技等组成的复杂体系。也即国民经济终究是以“人”为主体的复杂游戏。事实上,政府也是一个“众合”而“抽象”的概念;政府由以特定方式组合起来的“人”组成,因此“政府人”同样有来自“动物人”转变为“经济人”的本性。17世纪英国的哲学家洛克在其经典著作《论政府》中,把政府视为“必要的恶”。18世纪法国思想家孟德斯鸠则认为:“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有权力的人使用权力一直到遇有界限的地方才休止”。[9]以布坎南、塔洛克、博尔丁、奥尔森等为代表的当代公共选择学派则认为,政府和政治的个体同样是“经济人”,同样具有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经济人”特征。布坎南认为:“人们追寻的权利、福利,不是来自官员的恩惠,不是来自他对公共利益的考虑,而是出于他自利的打算”。[10]由此,我们不难理解,政府介入和调节经济:其一,“权力寻租”带来的效能紊乱问题难以防控。“政府之手”介入经济,本身难以防控“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等权力寻租和权力滥用,难以解决由此引发的效能紊乱问题;其二,“重人轻物”带来的效能偏向问题难以纠正。政府由“以特定方式组合起来的人组成”,政府的权力来自民众的委托授权。因此,政府在修正中存在要么重点考虑自身“经济人”利益,要么仅考虑“人”的利益,而严重忽视“物”特别是生态环境的发展与需要。也即政府难以修正如前所述市场机制“对自然生态带来的伤害”。其三,“政府修正”的效能效率低下问题难以避免。即便人类通过法制与监督,有效防控了权力寻租、权力滥用,纠正了“重视人而轻视生态”等问题,也会存在“花别人的钱办‘非自己’之事,既不讲节约又不讲效果”的现象。[11]必然存在政府介入经济,其本身综合效能效率低下问题。现实中,中西方政府投资都面临同样的两难选择和尴尬窘境:“政府投资的良心最好(都是私人资本不想投、不愿投的领域),但效能效率较差”;“私人投资的效能效率最好,但良心相对较差(都亲赖有利可图的领域,且不愿承担过多社会责任)”。这对矛盾体也构成了迄今“市场之手”与“政府之手”难以取舍和相互博弈根本所在。这是“政府之手”“经济人”倾向与“效能效率难以保证”的共存统一。
(三)“第三只手”是对“动物本性”的脱离与超越
1.“三只手”“第三只手”的作用缘由与机理
人脱离动物成为“人之所以为人”,直立行走、使用工具、语言文字、信息沟通乃至新科技进步等,只是表象上、方式上、形式上迈出的重要一步。而人有思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组织、懂法制、守纪律,进而带动人类经济社会发展有长期的、战略的、科学而客观的目标与方向,且这种目标与方向能很好地契合每个人的目标并成为自觉行动,这应当是人真正脱离动物,成为“人之所以为人”更为重要的、本质而高雅的一步。市场机制很好地激发“人”为了生存与发展所需、追求“私欲”的自动自发的内在动因,从而推动经济发展和人类进步。然而,市场的这种微观高效性、趋利性、短视性以及对法制的穿透性,[3]与宏观经济要求的战略性、长远性、稳定性、规范性之间,产生巨大交错和矛盾,且这种交错与矛盾无法在市场内化的层面得到解决。正如马克思所说:“一切真正危机的最根本原因,总不外乎群众的贫困和他们的有限的消费,资本主义生产却不顾这种情况而力图发展生产力,好像只有社会的绝对消费能力才是生产力发展的界限”。[12]因此,市场机制只能将“丛林法则”升级得更加“隐性、间接、本质与表象的背反”,而不能根本改变“动物世界法则”及其结论本身;人类可以穿透“经济法制”的表象约束,给自然生态、他人、经济自身运行带来损伤与伤害。[3]
因此,政府介入调节经济成为必然。政府调节经济的方法有二:一是通过设立市场边际和市场规矩以维护市场秩序,以“经济法制”[3]的方式进行;二是通过提供公共产品、进行基本民生保障、应用财政与货币手段主动调节经济等,以“经济经治”[3]的方式进行。然而,政府是“以特定方式组合起来的人”,其组织个体具有“人源自动物”的本性,授权委托和要求其提供服务的也是人,“经济人”属性使其天生具有为“自身”、为“人”谋利的本能与冲动。且政府调节经济是一种外生力量的“硬”调节,并没有转化为自动自发的源自内生动力的“软”力量;西方自凯恩斯以后的近现代宏观经济理论,政府调节经济体现在短期的、“填坑补洞”式、重点满足人需要的调节,与宏观经济长远性、战略性、稳定性发展的要求差距很大,与实现人与自然长久和谐共生相去甚远。
根本缘由在于:西方现有的“政府之手”,只是对“动物本性法则”升级版的修正,仅是表面的、短期的、硬性的修正,并不能真正实现“人之所以为人”对动物属性的完全脱离与超越。这些空白正是“第三只手”所必须填补的空间和用力的范畴。或许有人会说,近现代资本主义国家调节经济,如:日本和法国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就制定经济计划,以探讨和解决其经济发展的短中期战略性问题。德国2013年提出“工业4.0”战略,美国奥巴马时期提出“重振制造业方案”和“工业互联网”计划,特朗普政府实施“减税计划”“贸易保护政策”等,似乎展现西方国家对其经济的短期、甚至中长期的战略性调节与思考。但问题的关键还在于:政府制定的中长期目标和战略性对策,能否转化为社会和广大民众的根本动力与自觉行动,能否以“软”力量方式推动其长久性实施,是判断“第三只手”是否真正形成并正确发力的重要标准。否则,其只能成为“政府之手”的延伸,而不能成为“第三只手”发力的内涵和方式。显然,在以资本和资产阶级为纲的资本主义国家,不可能制定以人民为中心的经济计划,也不可能真正长久实施以民众为纲的经济调节方案,更不可能将其经济调节方案转化为民众的自觉行动。因此,来自“多元复合”的“第三只手”力量,以国家乃至全球的长远性、战略性、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发展为目标,转化为人的价值追求、伦理道德、人文素养等精神理念上的自觉行为,融入社会的监督、环境氛围营造、法制的约束等,以解决宽范畴“经济质量”和战略性“经济方向”[1]等重大问题,根本在于对“动物本性法则”的脱离与超越。
2.“第三只手”是对“动物本性”的超越,需深入研习
对照如前所述“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力量组成(见图1)和本人在《力量组成》[1]中对“第三只手”用力来源和力量组成的论述,笔者认为,“第三只手”是对“动物法则”的脱离与超越,主要体现在以下四方面。
第一,精神底气超越:具有超越“动物本性”的特定经济“精气神”。一国民众拥有特有的超越“动物本性”的经济“精气神”,是一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根本动因,更是一国确保经济“方向与质量”的根本底气。所谓经济“精气神”,是指一国民众普遍拥有从事经济的精神、气度、力量和底气的总称。对照“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力量组成,笔者认为,这种经济“精气神”主要体现在四方面:一是民众普遍具备“勤劳、聪明、奋进”的人文经济素养水平。二是民众普遍具备文化科技、知识技能、生产经验、劳动能力和制造创造水平等文化科技素养水平。三是民众普遍具备伦理道德和诚实信用素养水平。四是民众在经济社会活动中普遍具备对法律、法规、制度自觉尊重与遵守的法制素养水平。[1]以上四种素养中,“人文经济素养”和“文化科技素养”重点在于挖掘民众内心自觉推动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因子;“道德信用素养”和“法制素养”重点在于挖掘民众内心自觉维护经济发展的内在约束因子。笔者认为,我国民众自古具备“勤劳、聪明、奋进”的人文经济素养,特别以勤劳和勤奋著称;改革开放后民众的文化知识、科技技能等素养大幅提升,这些是我国40多年来取得举世瞩目经济成就的根本动因。但我国优秀的传统道德信用素养在市场利益熏陶下,一定程度出现滑坡;受历史原因影响,近现代我国民众的法制素养相对不足等,又需要我们在以后的经济社会活动中,不断加以纠偏和强化。西方国家从十七、十八世纪开始,逐步建立“自由、平等、博爱”的人文精神,这种精神转换为西欧当时的经济精神,成为西方国家最早摘得工业化胜利果实并持续二百多年领先于世界的根本动因。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西欧国家开始走“福利经济”发展之路,信奉福利经济学,使其人文精神蜕化为一种极端的“个人主义”“享乐主义”甚至“奢侈文化”“堕落文化”,远离“勤奋积极、创造进取”的现代经济精神,这是今天西欧国家经济发展受阻特别是创新动能不足的重要根源。但西方发达国民众的法制、信用素养乃至科技素养等,仍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之处。总之,这是确保经济“方向与质量”的内在动力。
第二,方向引领超越:具有超越“动物本性”的确定经济“导向进”。一国民众与经济具有超越“动物本性”的经济“导向进”,是确保一国经济“方向与质量”的先导力量与外在牵引。所谓经济“导向进”,是指政府、社会对经济与科技方向的导向、引领作用。对照“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力量组成,这种经济“导向进”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政府通过“经济计划”和“目标引导”等,对经济与科技的长久性、战略性发展进行引导。二是社会(含社会组织)契合政府引导,营造相应环境氛围,进行监督、督促、激励和控制等。经济“导向进”特别是政府对经济“方向与质量”的引领与导向作用,对于如上所述民众经济“精气神”的培育与充分发挥,对于这种“精气神”不至于走向纯政治和纯军事激进路径、甚至走向反人类、反生态、反社会的歧途,十分关键和重要。当然,要保证政府本身对经济“方向与质量”引领与导向作用的科学、客观和正确,需要如下所述的法制约束和社会、民众的严格监督与督促,还需要执政党本身“不忘初心”的纯化和洗礼。我国从1953年开始,每五年有“五年规划”,每年政府工作报告有年度经济计划;在更长时间段,我国有“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等计划与目标。更为可贵的是,我国有以人民为中心的执政党,有持续不断“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政党教育实践活动;因此,政府制定和执行的经济计划始终带有人民性,政府也具有极强的社会动员和组织率领能力。这一点在我国2020年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得到了充分体现。这是我国在长久性、战略性经济“方向与质量”上有别于和优越于西方国家的重要而根本性原因。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如前所述,虽然日本、法国等也制定经济计划,德国、美国等也制定促进科技和经济发展的相应计划方案。但是,西方国家执政党的资产阶级本性,这些计划方案终究不能成为民众和全社会的“共鸣共识”“统一行动”。总之,这是确保经济“方向与质量”的外在牵引力。
第三,自我约束超越:具有超越“动物本性”的强大经济“约法督”。一国民众与组织具有超越“动物本性”的经济“约法督”,是确保一国经济“方向与质量”的根本保证。所谓经济“约法督”,是指确保经济“方向与质量”的法制约束、社会监督与自我约束等的总称。经济“约法督”包括政府法制管控、社会监督督促等“硬”约束和社会良知氛围、个人自我约束等“软”约束两大块;具体而言,主要体现在三方面:一是确保经济发展“方向与质量”的长久性、战略性“深远而精准的法制管控”。[1]二是社会的法制意识与法治精神、社会的普遍良知和环境氛围,社会及其组织对经济“方向与质量”的有效监督督促等。三是普通大众内心自我的法制、伦理、道德、信用等约束,特别是自我法制约束。这里需要重点说明的是,经济“约法督”与政府设立“市场边际与规矩”的“经济法制”[3]相比,有联系、更有区别。联系在于都遵循法制的力量。区别在于:政府“经济法制”是一种被动的、防火墙式的法制管控;而经济“约法督”体现经济“方向与质量”的长久性、战略性、主动作为的自我法制约束和法制环境营造,其构建主体包括政府、社会、组织和个人等多方主体;且经济“约法督”有超越法制的“软”约束力量(如:伦理、道德、信用等),其内涵更为宽泛。我国改革开放后,充分发挥民众的经济“精气神”特别是人文经济素养优势,在取得巨大经济成就的同时,经济“约法督”在某些方面出现停滞甚至下滑。突出表现为经济的法制、伦理、道德和信用滑坡甚至丧失;生态的法制、伦理下滑,造成对资源环境的严峻消耗与损害等。近年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通过大力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推进司法改革,进行扫黑除恶等,政府、组织和个人的法制意识和法制精神得到强化,经济的伦理、道德和信用滑坡现象得到极大扭转。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我国近年来实施“蓝天保卫战”①“河长制”“湖长制”②等法制管控,充分发挥社会的监督督促功能,提升各类组织与个体的生态法制自律意识等,取得了极大进步。在全球经济的“约法督”方面,笔者认为,美国从2017年6月单方面宣布退出《巴黎协定》,到今天不顾国际公平贸易规则,悍然对世界主要经济体发起贸易战;西欧国家因难民问题引发持续的经济社会秩序紊乱等。说明建立“深远而精准的国际法制管控”[1],任务还十分艰巨。加之国际间社会监督与督促的弱化,势必引发个体与组织的法制意识下滑、法制自律底线崩溃等。当今世界正面临重返彰显“动物本性”规则与结局的极大风险。总之,这是确保经济“方向与质量”外在规范与内在约束相统一的力量。
第四,应用方式超越:具备超越“动物本性”的多方经济“揉合融”。一国为实现目标具有超越“动物本性”的经济“揉合融”,是确保一国经济“方向与质量”的综合保障。所谓经济“揉合融”,是指为实现经济目标而进行的多方理想信念、价值理念、机制制度、行为方式、方法手段等的揉合与融合。经济“揉合融”是作为“复合多元之力”“第三只手”的多方力量,实现无缝对接、形成统一合力的必要润滑剂和粘合剂;是人类区别于动物世界,具有统一经济目标并为之共同努力奋斗的重要融通剂。经济“揉合融”主要体现在三方面:一是进行个体的目标价值、道德伦理、理想信念等的心灵揉合与融通,其强调内心的“软性”融通。二是为实现经济目标而进行的行为方式、方法手段上的多方揉合与融通,其强调具体应用的“硬性”融通。三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机制制度、法规习俗等方面的揉合和融通,其强调机制制度“软硬结合”融通。经济“揉合融”既要强调揉合融通的过程,也要注重揉合融通形成统一合力完成目标的结果。在西方,强调法规制度和体制机制在经济“揉合融”中的重要作用。以加尔布雷思和科斯、诺思等为代表的新制度经济学派强调制度(含体制机制)和制度创新的重要性,普遍赞同“好的制度和制度创新、变迁是一个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性甚至决定性因素”。诺思认为“有效率的经济组织是经济增长的关键,一个有效率的经济组织在西欧的发展,正是西方兴起的原因所在”;“对经济增长起决定作用的是制度性因素、而非技术性因素”。[13]在我国经济“揉合融”的实践中,自古以来强调目标、理想和信念的心灵融通作用。有“志当存高远”(《诸葛亮集·诫外甥书》)之目标启迪,也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唐·王昌龄《从军行》)之行为信念指导。即使在思考人的主观能动性目标时,也强调“天人合一”理念,强调人道与天道、人为与自然的相通、统一。此外,从价值理念到行为方式,中华民族自古是具有很强融合性的民族,这也是几千年来我国绝大多数时间以统一的泱泱大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重要原因。我国同时也强调制度建设的重要性,强调“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孟子《离娄章句上》),并着力强调每个人“求必欲得,禁必欲止,令必欲行”(《管子.版法》)。在经济快速运行和交往日益复杂的近些年,我国民众的法制意识和法治精神日益强化。这些都说明我国相对于西方,有更好实现经济“揉合融”的优势基因。总之,这是确保经济“方向与质量”揉合统一的力量。
三、满足需求机理:“三只手”调节经济体现对人的“私利”“公利”和“高尚性”需求的分别追求与满足
对这个方面的机理探析,笔者在《历史脉络》[2]中,在对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进行细分和分类的基础上,进行了较详细论述。在此简要概述如下:
一是“市场之手”体现对人的“私利”追求与满足,留下对“公利”和“高尚性”需求满足的空白。作为广泛而深度影响近现代经济社会发展的市场与市场机制,其对参与主体或称“经济人”,具有强大的“市场利益吸引作用”和“市场态势压力作用”。[2]市场以“私利”驱动,且以“物化的私利”驱动。“市场之手”满足人物质层面的“私欲”需求,也即满足马斯洛需求理论“人的基本档次需求”中有关人的基本的、必需的、不可缺少的、物质层面的需求和欲望。[2]“市场之手”在其自觉缜密运行中,留下两个重要盲区和空白:其一,对于马斯洛理论的“基本档次需求”,所体现的有关“公利”或“公益”满足是其重要盲区和空白[2]。其二,对于人的自我实现的“高档次需求”满足和高层次、高尚性精神追求,[2]市场和市场机制同样无法满足。
二是“政府之手”弥补人对“公利”的向往与满足,留下“高尚性”需求满足的空白。“公利”驱动的“政府之手”,使马斯洛理论“人的基本档次需求”中有关“公利”或“公益”部分需求得到满足。[2]包括:满足人的职业安全、公共安全、免于灾害等的“安全需求”;提供公共产品、文化教育、帮助关怀、宗教信仰等的“社交需求”;防止收入差距、区域差距、贫富差距过大带来“生理需求”下降等。[2]然而,加入“政府之手”的“两只手”调节经济,仍然留下空白:不能实现马斯洛需求理论中“人的高档次需求”满足。[2]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不能实现尊重自我、尊重他人、受他人尊重等在内的“尊重需求”满足,不能自觉发挥个人能力最大化、实现自我理想与抱负等在内的“自我实现需求”满足。这正是西方经济学产生所谓市场之手与政府之手“双失灵”“双失效”的根源和机理,也为“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留下了足够空间和客观用武之地。
三是“第三只手”弥补人对“高尚性”需求的追求与满足,应是“多元复合之力”。“第三只手”以经济的“方向与质量”为牵引,目标在于弥补“两只手”调节经济的缺陷,实现对马斯洛理论的两个最高层次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的满足。[2]笔者进而认为,在当今时代,人们的“尊重需求”,既应当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更应当表现在人与物之间,着力展现人对自然环境的尊重和对生态规律的严格遵守;人们的“自我实现需求”,既应当表现为实现个人抱负、理想和个人能量的最大限度发挥,更应当表现在这种个人“发挥和实现”,与国家、社会、生态环境的战略性、长期性需求相一致。因此,很大程度,这又是对1943年马斯洛需求理论与时俱进的升华与拓展。因“质量”牵涉到深层次的内容,“方向”涉及多方力量的牵引,近现代特别是当今时代深刻而复杂的经济社会矛盾,决定了“第三只手”应是来源于政府、社会和个人相对统一的 “多元复合之力”。
笔者以满足马斯洛需求理论为着力点,对“三只手”调节经济的相互分工与作用机理如图2所示:
图2 满足马斯洛需求理论的“三只手”调节经济分工与机理
四、实现目标机理:“三只手”调节经济在保证经济“五个核心要素”的良性运行中分工明晰
对这个方面的机理探析,笔者在《力量组成》[1]中,在对经济运行“五个核心要素”进行分析的基础上,进行了详细论述。因篇幅原因,仅在此做以下论述:
我们作如此形象类比:一国乃至全球经济运行犹如一辆前行的巨型列车,巨型列车的装载重量相当于“经济总量”;列车的前行速度相当于“经济速度”;列车及其装载的货品结构相当于“经济结构”;列车的车况相当于“经济质量”;列车行进方向相当于“经济方向”。经济的“总量”“速度”“结构”“质量”“方向”,构成经济运行的“五个核心要素”。[1]对这五个核心要素的努力维持,可以引申出通胀、就业、财政、货币、创新、产业、收入分配、总供求平衡、制度安排等西方经济学常用的经济手段与考核变量。以努力维持经济的“五个核心要素”为目标,探析“三只手”的如下用力机理:
第一,“市场之手”覆盖范围很广,但存在重大缺失。“市场之手”从供给端和需求端影响经济“总量”,这是市场的着力点,“总量”的供求结构必然体现经济“结构”,“总量”在时间上的继起性、表现为增长性或衰退性,体现着经济“速度”;市场也可以通过激烈竞争倒逼效率提升、促进科技进步,从而推动经济“质量”上升,牵引着经济前行的“方向”。可见,“市场之手”覆盖的范围十分宽泛,其受价格和供求机制所自发引导,以调节经济的“总量”“结构”为主,可以进而传导到经济的“质量”“速度”“方向”等其他广泛核心要素;然而,“市场之手”并非万能,其在运行中存在以下两方面重大迷失与缺失:其一, “市场失灵”带来经济运行缺失。按照西方经济学理论及其实际经济运行,自由市场经济必会产生“市场失灵”:市场自身机制的缺陷必然导致分配不均;“私利”驱动的市场必然造成公共产品提供的缺失;市场的边际缺失必然带来外部负效应;市场的集聚和集中必然带来垄断;市场的制度缺陷必然带来信息不对称;市场的盲目性必然带来经济大幅波动。[3]以上六个方面的“市场失灵”又必然带来经济运行“核心要素”的失衡:经济“总量”和“结构”出现问题,由分配不均、信息不对称、垄断导致;经济“结构”缺失,由市场不能提供公共产品造成;经济“速度”连同“总量”“结构”出现严重问题,则是经济大幅波动特别是经济危机所致;经济的“方向”与“质量”步入迷茫,由外部负效应引起等。其二,市场缺陷造成战略性迷失。表现为“市场之手”在宽范畴“经济质量”和战略性“经济方向”无所作为,经济在战略性、长久性“方向与质量”上出现重大迷失。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对这些方面的觉醒和认知,显得十分空白,这令人遗憾。所谓战略性“经济方向”,指长远的、全局的、高层次的经济发展方向。[1]市场牵动的是短期的、局部的、即得的“经济方向”,不可能保证国家乃至全球长远的、战略的、客观科学而正确的“经济方向”。“市场注重个体如何赚取更高额利益,却很少体贴国家和社会在经济前行中遇到的艰难困境”;“市场能够判定今年明年从哪里赚钱,却很难判定五年十年的利润来自于哪”;“市场能够精确计算出燃烧一吨煤炭所产生的成本与收益,却几乎忽视其释放温室气体给全球气候带来的深刻影响”等。[1]宽范畴“经济质量”,是指满足利益主体自身需要外,还满足他人、社会、国家和生态环境需要的经济发展质量。[1]市场通过竞争带来科技进步、推动“经济质量”提高,但市场对非利益的、利他的、非交易的和内心感化力量促进“经济质量”提高,显得并不感兴趣,也无能为力;市场仅限于利益的、自利的、交换的和外力倒逼的需要满足。对企业而言,一些基于逐利目的的技术提升是“质量”的提高,但对资源环境却是进一步的“加速利用甚至破坏”。人类工业化进程中基于市场发展需要的三次科技革命,不仅没有消解能源资源危机,反而加重了对自然资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资源的依赖程度。从石油产量看,全球1870年石油产量只有80万吨,1900年增至2000万吨,1940年达到2.78亿吨,1950年达到5.19亿吨,[14]2018年更是达到45亿吨。等等。
第二,“政府之手”弥补市场缺陷,却有力不从心之处。政府作为公平正义、风险防控和稳定经济发展的最大倡导者、执行者,通过设立“市场边际”与“市场规矩”的“经济法制”方式,以及通过“提供公共产品”“进行民生保障”和“主动调控宏观经济”等“经济经治”方式[3]以弥补市场的不足。笔者认为,从“五个核心要素”角度来分析:“政府之手”通过调控就业、通胀等调节“速度”,通过提供公共产品等调节“结构”,这是政府的主要功能,依此影响到经济的“总量”“质量”“方向”等其他核心要素。“政府之手”的主要特点与不足有:一是其主要着力点是弥补“市场失灵”。即弥补“市场不能提供公共产品,产生分配不均、垄断、信息不对称、外部负效应、经济波动”等六个方面的“市场失灵”,以实现西方经济常设的宏观调控目标——“经济增长、增加就业、稳定物价、国际收支平衡”等。这些方面,笔者在《必然介入》[3]中已进行了详细论述,在此不再赘述。这里要着重进行以下探析:笔者认为,联系维护经济运行的“五个核心要素”,从现今世界主要经济体出现普遍性产能过剩看,说明市场通过市场机制,能够很好地解决经济“总量”问题。通过政府直接或间接提供“公共产品”,市场融入“政府之手”的“两手用力”,也能较好地解决经济“结构”问题。从经济实际效果看,西方国家因资本主义固有的基本矛盾,无法解决长期的经济“速度”问题:其“两只手”不能解决经济大幅波动特别是经济危机的爆发。我国几十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成功实践,表明完全可以防御经济危机的发生,较好地避免经济宽幅波动。这就说明,我国发挥制度优势,“两只手”调节经济完全可以较好地解决经济“速度”问题。然而,在解决经济的“方向与质量”特别是战略性、长久性经济“方向与质量”上,迄今的“两只手”调节经济,依然鞭长莫及、存在巨大缺陷,需要探析“第三只手”来应对。二是“政府之手”在解决宽范畴“经济质量”和战略性“经济方向”上显得力不从心。首先,政府通过设立市场边际与规矩的“经济法制”,似乎可以限定和规范战略性“经济方向”,但经济可以在政府限定“边际与规矩”的框架范围内“徘徊循环”甚至“逆向行进”,产生资本主义国家经常出现的经济危机;此外,自利个体在市场逐利机制驱使下,可以穿透“经济法制”的约束[1],给生态环境和他人、社会、国家带来严重伤害,产生重大生态安全危机和社会危机。其次,在宽范畴“经济质量”上,政府通过对污染企业和产业进行整治防治等,设立边际规制以提升质量;或通过促进企业技术进步与减少污染等,借助于市场间接发力提升质量。可以看出政府用力手段不多且整体力度有限,很大程度还受到市场力量的制约;政府用力以间接的、设定边际的方式为主,政府直接的、激活内在潜能的用力严重不足。前面已经探析,市场在解决宽范畴“经济质量”上也存在天然缺陷。可见,市场和政府“两只手”用力,在提升“经济质量”上的作为十分有限。或许有人会说,政府还可以通过“收入分配”和“产品分配”等主动作为,牵引“经济方向”,但这种牵引具有短暂性、及时性等特点,其本身以经济公平和人的基本保障为目标,力度和范围十分有限,难以成为战略性“经济方向”。事实上,西方国家自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危机以来,政府依据凯恩斯理论主动调节经济,到今天其经济“方向与质量”仍处于迷茫之中。
第三,“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功能与目标。通过上述探讨与辨析,市场和政府“两只手”在调节经济的“总量”“速度”“结构”“质量”“方向”五个核心要素中的最突出缺陷,是在保证宽范畴“经济质量”和战略性“经济方向”上存在严重不足。由此带来经济运行出现如前所述的“人与人、人与物、经济自身危机”等重大问题,到今天呈愈演愈烈之势。弥补这个缺陷,清晰显现了“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着力点和目标,也正是“第三只手”调节经济必须出现、恰当施力的逻辑起点。即:“第三只手”应当弥补西方经济在“方向与质量”上的重大缺陷,发挥宽范畴“经济质量”和战略性“经济方向”上的调节功能。[1]最终,“三只手”的互融、互动、合作,能保证一国甚至全球经济的永久高质量发展,打造真正意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具体而言,“第三只手”发挥如下调节经济功能:
在战略性“经济方向”上,如图1所示以及《力量组成》[1]中所论证的“第三只手”,应主要发挥以下功能:从空间维度看,“第三只手”应引导跨区域的、全局的乃至全球经济的平稳健康发展,以弥补“两只手”仅注重局部的、区域的、最多国家层面调节的不足[15];从时间维度看,“第三只手”应确保经济长久沿着客观科学的方向前行,以弥补“两只手”注重短期而忽视长期调节的缺陷;从内涵层面看,“第三只手”应引导和保证人与人,人与生态自然的和谐共生与发展,以弥补“两只手”注重满足“人”特别是“自利人”需要的不足;从方法运用上看,“第三只手”应努力发挥非经济体系和非价值规律对“经济方向”的战略性调节作用,以克服“两只手”注重价值规律和经济体系为中心的考量缺陷;从受益对象看,“第三只手”应引导和建立经济成果普及大众的共享机理,以克服市场经济特别是私有制下仅少数群体受益的缺陷等。
在宽范畴“经济质量”上,重点发挥以下功能:从质量的科技支撑看,“第三只手”应借助于多方力量确保科技沿着正确方向健康前行,以弥补“两只手”注重市场竞争力量推动科技进步的不足;从质量的着力方式上看,“第三只手”应增进深层矛盾解决、深入内心感化和哲理俗成的力量,以弥补“两只手”注重表面的、外力强制作用的缺陷;从质量的核心体现上看,“第三只手”应重视经济品质的提升,以克服“两只手”注重“数量”调节的不足;从质量的着力环节上看,“第三只手”应重视生产和全环节领域的用力探究,以弥补“两只手”注重流通和需求领域用力的不足;从质量的运用要素上看,“第三只手”应重视非市场价值要素、部分市场价值要素[16]的存在与调配,以弥补“两只手”注重市场价值要素运用的不足等。
五、小结与展望
综篇所述,“三只手”调节经济是对“动物自欲本能”的升级、修正与超越,这是着力于对“三只手”调节经济的深层机理进行理论探析;经济学是研究如何利用稀缺资源来满足人的需求的学科,“三只手”调节经济体现对人的“私利”“公利”和“高尚性”需求的分别追求与满足,这是基于满足人的需要对“三只手”调节经济进行的理论再探析;“三只手”调节经济在保证经济“五个核心要素”的良性运行中分工明晰,这是对“三只手”调节经济在实际应用中的分工探析。笔者认为,以上三大机理,应当成为“三只手”和“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重大理论机理。而且,解决宽范畴“经济质量”和战略性“经济方向”问题,应当成为“三只手”和“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重要现实任务与目标。随着笔者对“三只手”和“第三只手”调节经济的不断思考与探讨,感觉其愈发博大精深,也愈发振奋人心,可以而且应当成为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宏观经济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
注 释
①“蓝天保卫战”是李克强总理2017年3月,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所做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
②“河长制”“湖长制”,即由中国各级党政主要负责人担任“河长”“湖长”,负责组织领导相应河湖的管理和保护工作;2016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全面推行河长制的意见》,要求各地区各部门结合实际认真贯彻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