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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2021百年反腐

2021-10-26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21年10期
关键词:中央纪委

1921年,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对党的纪律和监督作出规定。1949年,毛泽东率中央机关进京“赶考”前说:“我们决不当李自成。”1992年,邓小平在南方视察时强调:“整个改革开放过程中都要反对腐败。”2021年,习近平在十九届中央纪委五次全会上强调:“必须一刻不停推进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百年来,反腐倡廉的核心理念和关键招数一脉相承,经庚续而发展、历百年而弥新。

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征程,是一部党带领中国人民逐步实现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历史,也是一部党为永葆先进性和纯洁性,不断防范被腐化、被瓦解危险的反腐倡廉史。

1921年,中共一大在上海和浙江嘉兴南湖举行。一大特别注意党员质量问题,决定“接受党员要特别谨慎,严格审查”。大会通过的党的第一个纲领对党的纪律和监督作出了规定,其中包括:“地方委员会的财务、活动和政策,应受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第二年,党的二大通过《中国共产党章程》,专门规定了“纪律”一章。此后党的三大、四大都强调加强党的纪律问题。

1926年,中共中央扩大会议向全党发布《坚决清洗贪污腐化分子》的通告,这是中国共产党颁布的第一个惩治贪污腐化分子的专门性文件。

1927年,中共五大选举产生中央监察委员会,这是党的历史上第一个中央纪律检查监督机构。

1949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通过《共同纲领》,规定在县市以上各级人民政府内设人民监察机关,这为新中国成立之初人民监察委员会的设立奠定了法律基础。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成立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会议规定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根本任务是:“维护党规党法,切实搞好党风。”

2014年,习近平首提“全面从严治党”。

2019年,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审议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将构建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体制机制单列一条,作为坚持和完善党和国家监督体系重要内容,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

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视贪污腐败等侵害人民利益的现象为大敌,党的力量越壮大、党的事业越发展,就越加重视。

峥嵘岁月,党一直坚持“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进京“赶考”在即,党郑重提出“两个务必”,“决不当李自成”;建设国家,党清醒认识到,党能否不断前进、长期执政,就在于能否坚持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正因如此,习近平高度重视反腐斗争。十八大,他面对500多名中外记者,直言不讳地指出:“一些党员干部中发生的贪污腐败、脱离群众、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等问题,必须下大气力解决。全党必须警醒起来。”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1月4日,新年第一个工作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通报,四“虎”同时被“开”,再次传递出惩治腐败不放松的强烈信号。在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反腐败斗争压倒性胜利不断巩固发展,反腐败持续呈高压态势。

征尘未洗,号角又响。永远在路上,只有进行时。

奠基:革命28年,反腐28年

1921年至1949年的28年间,年幼的中国共产党在争取民族解放和夺取政权的斗争中,主要是反对执政的国民党反动派的腐败。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它也毫不留情地同自身的腐败现象进行斗争,为日后执政奠定了廉政建设的基础。

党内第一个反腐文件、第一个监察机构和第一个因贪腐被开除党籍的党员

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随着党的事业迅猛发展,党员队伍迅速扩大。1925年1月党员总数是994人,1926年增加到1.1万多人。这时,有一些品质不好的人混入党内,发生了“吞款、揩油的情弊”。对此,1926年8月4日,中共中央扩大会议向全党发出了關于《坚决清洗贪污腐化分子》的通告,总书记陈独秀在会上严肃指出:“在这个革命潮流仍在高涨的时候,许多投机腐败的坏分子,均会跑在革命的队伍中来,一个革命的党若是容留这些分子在内,必定会使他的党陷于腐化……应该很坚决地清洗这些不良分子。”1927年4月27日至5月10日,中共五大选举产生中央监察委员会,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最早设立的党的监察机构。

在此背景下,各地党组织迅速开展反腐工作。王复元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贪污腐化被开除党籍的党员。

王复元原名王全,1900年出生,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中共早期党员。1926年10月,他被任命为中共山东区执行委员。他掌权后,贪婪和私欲逐渐占了上风,开始悄悄贪污腐化。1927年4月,他到武汉出席五大,党中央将拨给山东党组织的1000块大洋活动经费交给他。他回山东后,将经费贪污,出入餐馆、妓院,还将一部分钱藏到亲戚家里,留作以后挥霍。1000块大洋不是小数目,当时1块大洋能够买1袋洋面粉。他对青岛的其他同志说:“上级拨给的经费,在路上遭到偷窃,被偷走了。”因为他是当地党组织负责人,党员活动又在秘密状态下进行,所以他的这些言行没有引起关注。

王复元尝到了贪污的“甜头”,又找到山东省委地下联络站“集成石印书局”负责人黄启宇,谎称省委决定要去上海购买枪支弹药,需2000块银元。黄启宇信以为真,很快筹齐款项交给他。不久,黄启宇向时任山东省委书记邓恩铭汇报工作时提到此事。邓恩铭与在上海的党中央多有联系,没有听说这件事。他亲自去上海找党中央,得知此事是子虚乌有,于是派人秘密调查,证实了王复元虚领、挥霍公款的事情。

当时,党组织在人力、财力各个方面都十分困难,王复元贪污款项数额如此巨大,事态非常严重。山东省委请示党中央同意,将王复元开除出党。

王复元被开除党籍后迅速叛变,周恩来亲自下达命令:中央特科派出人员赴山东,铲除叛徒。1928年8月,王复元横尸街头。同一年,毛泽东正式宣布了“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奠定了红军纪律的基础。

党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反腐倡廉运动

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成立。3个月后,中央苏区开展了声势浩大的以肃清贪污浪费、官僚主义为主要内容的廉政运动,正式开启中共党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反腐倡廉运动。在这次反腐运动中,处决谢步升是具有历史意义的第一枪。

1932年2月,中央苏区政府第八次会议作出决定,对政府工作人员中的贪污分子进行严办,号召群众检举揭发政府中的贪污分子。一天,瑞金县苏维埃裁判部收到一封举报信,检举叶坪村苏维埃政府主席谢步升的一系列贪腐行为。信中说,谢步升曾在南下途中将一名生病掉队的军医杀死,然后非法占有其金戒指、毡毯等物;偷盖苏维埃中央政府管理科的大印,伪造出入苏区的通行证等证件,私自贩运水牛到白区出售,每头牛获利3块大洋……信辗转来到时任临时最高法庭主审的何叔衡手上,他看了信后,立即成立专案组调查谢步升案。专案组调查谢步升期间,一名妇女来到瑞金县苏维埃裁判部,检举谢步升杀害她的丈夫。苏维埃裁判部根据她提供的线索,仅仅调查了两天,就基本掌握了谢步升违纪违法的事实。面对调查材料,何叔衡非常感慨:谢步升出身贫苦,很有魄力和干劲,原本是棵好苗子,没料到竟在背后欺男霸女、谋财害命。

由于案情重大,何叔衡向时任瑞金县委书记邓小平作了汇报。邓小平当即指示由裁判部负责调查、速战速决。何叔衡还派人向时任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中央人民委员会主席的毛泽东汇报。毛泽东异常严肃地说:“你们要把情况调查核实清楚,速战速决。”

谢步升案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比如谢步升的入党介绍人、在苏区中央局任职的谢春山竭力袒护谢步升,他认为谢步升并无大错,并且说这是调查员为了报私仇故意向谢步升发难。于是,苏区中央局领导没有调查就通知瑞金县苏维埃裁判部释放谢步升。

何叔衡亲自到苏区中央局去反映谢步升的犯罪事实,邓小平了解情况后拍着桌子说:“我们苏维埃政权建立才几个月,有的干部就腐化堕落、贪赃枉法,这叫人民怎样相信我们的党、相信我们的政府?”“像谢步升这样的贪污腐化分子不处理,我这个县委书记怎么向人民群众交代?”与此同时,何叔衡派人连夜去向毛泽东汇报情况。毛泽东听后严肃地说:“这样的人必须调查处理。腐败不清除,苏维埃旗帜就打不下去,共产党就会失去威望和民心!与贪污腐化作斗争,是我们共产党人的天职,谁也阻挡不了!”

在毛泽东和邓小平的支持下,谢步升案的调查工作得以顺利展开。1932年5月5日,瑞金县苏维埃裁判部公审谢步升,判处枪决,并没收个人财产。5月9日下午,谢步升被执行死刑。

1933年12月15日,中央执行委员会颁布《关于惩治贪污浪费行为的训令》,规定凡苏维埃机关、国营企业及公共团体的工作人员,贪污公款500元以上者,处以死刑。建立法律制度、严明法纪;实行工农兵民主政治、建立民主监督体系;加强廉洁从政教育、纠正党内错误思想;开展廉政专项斗争、严厉打击腐败……苏区的一系列反腐廉政措施卓有成效,不仅肃清了党风、巩固了政权,还赢得了民心。当时苏区有民歌唱道:“苏区干部好作风,自带干粮去办公;穿着草鞋干革命,夜走山路访贫农。”

全面抗战时期的两大反腐典例

全面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将防治腐败提高到救亡图存的高度来认识。反腐斗争增强了法制色彩,党在各边区成立的抗日民主政权都将厉行廉政、严惩贪污腐化、肃清贪污浪费作为施政纲领核心内容之一。陕甘宁边区政府1938年公布的《惩治贪污暂行条例(草案)》,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理论界研究反腐败法理问题时引用最多的文献之一。该条例规定,克扣或截留应发给或缴纳的财物、敲诈勒索、收受贿赂等10种行为均为贪污,还规定了判处死刑、有期徒刑和苦役的具体标准及追缴办法。

这一时期有两个典型案例—— 一个是黄克功案,一个是肖玉壁案。

黄克功,身经百战的红军旅长。1937年10月,因逼婚未遂,他枪杀了陕北公学学员刘茜。此事震動延安,民众愤慨:“不愿嫁给红军,就开枪害命,谁给他们的特权?”黄克功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引蒋介石特赦杀妻将军张灵甫为例,“恳求主席使用特赦之权,派我上阵杀敌,谢罪于民”。军中不少人支持这一处理。毛泽东得知后,愤怒地说:“这是什么问题?这是什么问题?这样的人不杀,我们还是共产党吗?!”随即作了重要批示。

黄克功被执行死刑那天,时任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刑庭审判长的雷经天宣读了毛泽东写的一封信,其中写道:

黄克功过去斗争历史是光荣的,今天处以极刑,我及党中央的同志都是为之惋惜的。但他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以一个共产党员、红军干部而有如此卑鄙的,残忍的,失掉党的立场的,失掉革命立场的,失掉人的立场的行为,如为赦免,便无以教育党,无以教育红军,无以教育革命者,并无以教育每一个普通的人……共产党与红军,对于自己的党员与红军成员不能不执行比较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当此国家危急革命紧张之时,黄克功卑鄙无耻残忍自私至如此程度,他之处死,是他自己行为决定的。一切共产党员,一切红军指战员,一切革命分子,都要以黄克功为前车之鉴。

肖玉壁,曾是红军英雄,全身有90多处伤疤。在任清涧县张家畔税务分局局长期间,他利用职权贪污挪用公款,采用多收少报的方法欺瞒上级,被发觉后潜逃了几个月,最终被捕。边区政府依法判处肖玉壁死刑,他不服,写信向毛泽东求情。

时任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把信带给毛泽东,毛泽东问:“肖玉壁贪污了多少钱?”林伯渠答:“3000元。”毛泽东又问:“他的态度怎样?”林伯渠说:“他给您写了一封信,要求您看在他过去作战有功的情分上,让他上前线,战死在战场上。”毛泽东没有看信,又问林伯渠:“你们的态度呢?”林伯渠说:“这股风非刹住不可!不过最后究竟怎样处置肖玉壁,边区政府和西北局都想听听您的意见,所以特来请示。”毛泽东明确表示:“我完全拥护法院判决。”

1941年底,肖玉壁被执行枪决。《解放日报》后来发表评论:“在‘廉洁政治的地面上,不容许有一个‘肖玉壁式的莠草生长!有了,就拔掉它!”

同一年颁布的《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根据毛泽东的建议增加了“共产党员有犯法者都从重治罪”的条文。按照当时边区政府的解释,这一原则也适用于非共产党员的公务人员。所谓“从重治罪”,一是在程序上,党员、干部在被拘捕前,先要开除党籍、公职;二是党员、干部犯有贪贿,即使未遂,也要按照已遂定罪处罚;三是党员、干部犯有贪贿罪,不仅要受到刑法的严惩,而且在经济上也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一原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政权创造的新的刑法原则,深受人民拥护。

抗战胜利前夕,毛泽东号召党内高级干部学习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在著名的“窑洞对”中,他对民主人士黄炎培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这一时期,开展廉政思想教育、加强民主政治建设、严格执纪执法、加强监督等传统都得到了延续和发展。

到北平的火车上,毛泽东一路都在说“不要做李自成”

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人一刻也没有停止反腐败斗争和解放区的廉政建设。尤其是当民主革命即将在全国取得胜利的前夕,中央领导集体更清醒地预见到形势变化可能对党的队伍产生的负面影响。

1948年12月,刘少奇在《对马列学院第一班学员的讲话》中着重讲了拒腐防变问题,他说:“很多人担心,我们未得天下时艰苦奋斗,得天下后可能同国民党一样腐化。他们这种担心有点理由。在中国这个落后的农业国家,一个村长、一个县委书记,可以称王称霸。胜利后一定会有些人腐化,官僚化……不是说胜利了,马克思的书就不要读了,恰恰相反,特别是革命胜利了,更要多读理论书籍,熟悉理论,否则由于环境的复杂,危险更大。”

1949年3月5日,毛澤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指出:“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革命以后的路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这一点现在就必须向党内讲明白,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毛泽东提出的“两个务必”作为对全党的要求被正式写入党的文件,敲响了防腐防变的警钟,为党的长期执政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础。

3月23日,中共中央机关由西柏坡迁往北平,毛泽东把此行比作进京“赶考”。

出发前一天,他问卫士长李银桥:“要进城了,你准备得怎样啊?”李银桥说:“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行动。”毛泽东指着李银桥的太阳穴说:“小心,不要中了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不要当李自成。”

他还把中央直属单位和警卫部队的干部召集起来,对大家说:“我们要进京了。我们进京可不是李自成进京,他们进京后就腐化了。我们共产党进京,是要继续革命,建设社会主义,一直到共产主义。”

23日早晨,几乎一夜未眠的毛泽东早早走出屋子,在院中踱步。他神色肃然,仿佛还在继续昨天晚上的思考。突然,他转过身问几个警卫战士:“知道历史上有个李自成吗?”

有个警卫员问答:“知道。”

毛泽东问:“他为什么进了京,又失败了,被人家赶了出来呢?”

警卫员们回答不出,只好摇头。

毛泽东招呼大家坐下,讲起了李自成的故事。最后他说道:“进了城,我们就正式管理这个国家了,更要多为人民着想。李自成胜利了就忘记了人民,不然他是不会失败的。”

23日上午,车队出发,毛泽东对周恩来说:“今天是进京的日子,不睡觉也高兴。今天是进京‘赶考嘛!”周恩来笑着回答:“我们应当都能考试及格,不要退回来。”毛泽东说:“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决不当李自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

据毛泽东的卫士回忆:从涿县到北平的火车上,直到党中央临时驻地香山,毛泽东一路都在说“不要做李自成”。

“毛时代”反腐:

事关新生政权生死存亡

人们习惯称谓的毛泽东时代,时间范畴是1949年至1976年。这一时期,除旧布新的任务非常繁重;同时,共产党自身随着地位和环境的变化,也很容易发生历史上屡见不鲜的腐化变质问题。在此背景下,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开展了一场事关新生政权生死存亡的反腐败斗争。

增产节约运动中暴露出的问题引起毛泽东注意

1950年2月27日,毛泽东访问苏联回国,第一站到了哈尔滨。哈尔滨市设宴招待,把最好的东西做给他吃,有熊掌、飞龙等。毛泽东见了,极不高兴。第一顿饭,因有胡志明在座,毛泽东碍于外交礼仪,不好当面批评,只好硬着头皮吃。回到住地,毛泽东发了火。他当着身边工作人员和当地干部的面说:“这样好的饭有没有必要啊?没有必要嘛!我们国家现在这么穷,搞得这么丰富干什么!”他对身边工作人员说:“你去交代一下,从明天开始,还按我们在家的标准去办。”

第二天,哈尔滨市负责接待的同志把伙食改了,毛泽东很高兴,说这样子蛮好的。又说,胡志明同志是客人,一定要照顾好。后来到了沈阳,饭菜比哈尔滨最初安排的还好。毛泽东很生气,接见干部时专门讲了这个事。他说:“我是不学李自成的,我劝你们也不要学。二中全会刚刚开完,就忘了。我们还要继续贯彻二中全会的精神。我们不能这样做。”

党内的腐败现象进一步引起毛泽东重视,缘于一份报告。

1951年秋,时任东北局书记高岗送来一份报告。报告谈的是增产节约运动,但侧重点却在于反映党内贪污腐化问题。报告列举了许多事实:沈阳市的部分单位揭发出有3600多人存在贪污问题;东北贸易部经过检举和坦白,存在赃款达5亿元人民币(旧币);浪费现象也很严重;许多干部存在官僚主义作风……东北铁路系统积压了上千亿元的材料,无人处理。

高岗的这份报告引起了毛泽东的思考。当时,抗美援朝战争正在进行,国家各项事业都很吃紧。为了统一全国力量,调动各方面积极因素,毛泽东在1951年10月5日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提出了三条要求:战争必须胜利,物价不许波动,生产仍须发展。在这次会议上,中央还确定了从五个方面解决财政困难的方针,节约是核心内容,如节约兵力、精简人员、收缩开支、提倡节约、反对浪费等。

毛泽东决定,在继续开展增产节约运动的同时,要在全国展开一场反对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的运动。11月20日,毛泽东第一次提出了“三反”。

共和国反腐第一枪:处决刘青山、张子善

“三反”“五反”运动是一场以反对党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贪污受贿现象为突破口,惩治奸商、消除官僚主义、恢复党的优良传统、保证国家计划经济健康发展的持续时间较长的群众性反腐败运动。从1951年“三反”开始到1952年2月5日,在共和国第一任中纪委书记朱德的主持下,中纪委仅在华东军区就打掉“小苍蝇”649只、“大老虎”108只,查处中小贪污分子9.7万多人。最著名的“大老虎”——天津地委书记刘青山、天津地区专员张子善,就是在这次运动中落网并被枪决的。

当时,天津因战争创伤以及不法商人投机倒把、囤积居奇,不少群众冻饿街头。作为地方一把手,刘青山对人民疾苦不闻不问,竟接受不法商人的巨额行贿,用中央救济款建造自己的豪华官邸;张子善不仅贪污受贿,还下令驱打来访的群众。据河北省委《关于开除刘青山、张子善党籍的决议》揭露:“刘青山有几句口头禅:‘天下是老子打下来的,享受一点还不应当吗?‘革命胜利啦,老子该享受享受啦!”短短的两年内,刘青山、张子善假借经营机关生产之名,利用职权,先后盗窃国家救济粮、治河专款、干部家属救济粮、机场建筑款及骗取国家银行贷款等,共计171.6亿元。

朱德获悉后勃然大怒,挥笔批下“触目惊心,党性何在,国法难容”12个大字,然后去见毛泽东。当时党内对如何处理这一案件出现两种意见:一种认为“违法乱纪,明正典刑”;一种认为正值用人之际,刘青山、张子善虽然犯了错误,但毕竟经过战火考验,是有功之臣,应戴罪立功。朱德对毛泽东说:“不管任何组织和个人,只要违反了党纪国法,我们都要一视同仁、严肃处理。”周恩来赞成朱德的说法。毛泽东也明确表示:“正因为他们两人的地位高,功劳大,影响大,所以才要下决心处决他们。只有处决他们,才可能挽救20个,200个,2000个,20000个犯有各种不同程度错误的干部。”

1952年2月10日,刘青山、张子善被押往保定东关大校场枪决。当时参加公审的一位老干部回忆说:“当我看到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刘青山、张子善,我的腿有些发软,脑袋嗡地一下涨得老大。过去认为自己的居功自傲思想没什么,享受点没什么,看到刘、张二人所犯错误的严重性,才让我大吃一惊!我们真的应该时时警醒自己,自觉抵制腐化堕落思想的侵蚀,千万麻痹不得呀!”

公开典型案件,开中纪委“阳光反腐”先河

1952年1月的一天,武汉的天气无比阴冷,朱德正认真地听取时任武汉市纪委书记谢帮治的汇报。听着听着,他的脸色愈加严峻。谢帮治看到朱德的脸色不好,停止了汇报。朱德紧锁眉头,说:“讲下去!”

原来,谢帮治汇报的是一起利用职权、压制民主、诬陷好人的严重事件。

这件事的起因,要从1950年9月的一天说起。当天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个担架队抬着十几个部队伤病员赶往武汉市某医院。医院院长兼武汉市卫生局副局长宋瑛摆出官架子,颐指气使地说:“地方医院不收治军队伤病员,把人都抬走!”有几个重伤员由于抢救不及时,不幸去世。事后,武汉市医务部门有人写信给毛泽东,揭发宋瑛的官僚主义错误。中央接到信后,要求武汉市委负责处理。信辗转来到宋瑛手里,他认为写信人“动机不纯,有意破坏”,臆测这封匿名信是武汉市属第二医院的工作人员纪凯夫等三人所写,找他们核对笔迹,强迫他们承认错误。时任武汉市副市长周季方支持宋瑛“追查控告人”。

就在这时,市第二医院发生了一起盗窃保险柜公款的案件,周季方、宋瑛又蓄意嫁祸纪凯夫,命令公安局将纪凯夫逮捕,长期拘押逼供。还将盗窃案说成是“政治阴谋”,诬陷纪凯夫是“国民党潜伏的特务”,“他就是要制造混乱,达到推翻共产党的目的”。

朱德听完汇报后,气愤不已,立即指示中南局纪委对此案进行彻底调查。后经多方查证,证实纪凯夫是清白的,予以平反。周季方、宋瑛受到严肃查处。

为了更好地维护党的纪律的严密性和平等性,朱德认为,对于典型的案件要公开审理、公开教育,可以起到警示的作用。他说,案件“处理以后,要及时总结经验,在党刊或报纸上公布出来。这点很有作用,值得提倡……我们把它公开出来,在报上一登,到处都传遍了,他的错误行为再也隐蔽不起来了。”

因此,《人民日报》在头版头条报道了中共中央中南局处理周季方、宋瑛阴谋陷害案的消息,并发表社论,开了中纪委“阳光反腐”的先河。

反对贪污腐化的斗争逐步走上了法治化轨道

在中共党内设立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同时,根据周恩来的意见,还决定运用国家权力机构对广大干部进行监督。新中国从成立之初起,政务院就专门设置了人民监察委员会。

1952年1月,周恩来深有感慨地说:“三反”运动能够很快取得成绩,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和发动群众的结果。为了保证群众监督活动的正常化,周恩来于同年8月签署《政务院关于普遍发展人民监察通讯员的指示》,努力使人民群众监督国家公务人员违法行为和腐败行为的活动做到制度化、正规化。同时,他还签署政务院命令,颁发了《省(市)以上各级人民政府经济机关与国营财经企业部门监察室暂行组织通则》,明确规定在这些机关和部门设立监察室。

此外,中央还把做好群众来信来访工作作为接受监督的重要渠道来对待。

1950年4月,旅美华侨领袖司徒美堂(时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委员)到广东一些县进行考察,发现当地有些干部存在特殊化等不良风气,随即写信给政务院反映,尖锐地说:“粤中某县中下级干部以随身跟从更多之保卫员为荣,招摇过市,人民侧目,公教人员,乘车搭船,乱发公差免费证,以示‘阶级之特殊性。此为颇为严重之新官僚主义作风。”周恩來看到来信,立即予以纠正。

同年11月28日,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室要求各中央局、省委、地委设立处理群众信件的机构或指定专人负责,并建立起登记、研究、转办、检查、留案等必要的制度。第二天,毛泽东写了《中央转发关于处理群众来信问题报告的批语》,明确表示“我们同意报告中所提意见,请你们对群众来信认真负责,加以处理,满足群众的要求”。

1951年6月7日,周恩来签署公布《政务院关于处理人民来信和接见人民工作的决定》。从此,新中国历史上有了第一部规范信访工作的行政法规。

1952年4月2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惩治贪污条例》颁布。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部系统性反贪法律,成为后来中国制定此类法律的重要参考依据。

这一时期,党和政府制定颁布的法规还有《惩戒违法失职公务员暂行条例》《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奖惩条例》《中央关于处理小贪污分子的五项规定》《中央关于处理贪污浪费问题的若干规定》等,這些法律法规初步系统规定了贪污贿赂的一系列罪名及量刑标准等,标志着反对贪污腐化的斗争逐步走上了法治化轨道。

让党员干部思想上“不想腐败”

在每一个重大历史转折时期,党中央都号召全党同志加强学习、重新学习。1951年2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用一年时间在全党普遍进行关于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的教育,使人人明白做合格党员的标准。

为了贯彻这个决定,中共中央紧接着于3月28日至4月9日召开第一次全国组织工作会议,刘少奇代表中央在会上作了关于党的组织若干问题的报告和《为更高的共产党员的条件而斗争》的总结。他指出:

我们党是伟大的、光荣的和正确的,还在于我们的党不怕自我批评,不怕揭露自己还存在着的缺点。即使我们党还存在着相当严重的缺点,我们也不否认和隐讳它们,而是承认它们的存在,在党员面前揭露它们,并想出办法,决心把它们纠正……

今天,革命已在全国胜利,情形就更不同了。在有些人看来,现在加入共产党,不独不要担负什么艰险,而且可以获得个人的许多保障以及荣誉、地位等等。这时,落后分子、投机分子、反动分子就会希望加入我们党,而且有不少的坏分子积极地要钻入我们党内来。客观的自然的限制没有了,如果我们又不在主观上加强限制,就是说,不更加提高党员的条件,不更加严格入党的手续,那就会有大批的落后分子、投机分子、反动分子混入到党内来。这对于我们党则是一种严重的危险。

这次会议通过的《关于整顿党的基层组织的决议》,强调指出了在执政党条件下提高党员质量的重要性,并根据党章和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规定了共产党员标准的八项条件。

1951年2月,中共中央在《关于加强理论教育的决策(草案)》中进一步指出:“理论学习的不发展,经验主义倾向的存在,正是目前党内一部分干部对于党的政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工作中缺少坚定性和远见,缺少对于新鲜事物的敏感,产生官僚主义、命令主义、事务主义倾向以至功臣思想、蜕化思想的根本原因。”

因此,中央强调加强理论教育是提高干部素质、改进工作的根本方法,全体党员都应无例外地进行有系统的学习。从1951年10月至1953年2月,《毛泽东选集》第1至3卷相继出版。在中央强有力的领导和推动下,全国各地很快形成了比较正规的理论学习热潮,参加学习的干部达200余万人。

毛泽东反腐倡廉思想

1956年,我国基本完成对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开始走上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如何在建设社会主义的同时,保持党的干部队伍的廉洁?这是党和人民面临的全新课题。从1956年至1976年,党在探索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方面,提出了很多新思想、新方针,取得了许多可贵的成果。同时,由于历史的局限性,也遭遇了一些挫折。

毛泽东反腐倡廉思想的主要内容有四点:

第一,在为什么反腐败方面,他认为,政治思想上的蜕化变质、经济上的贪污受贿、生活上的挥霍享受,均属于腐败的范畴。

第二,在腐败现象产生的原因方面,他认为,主要是阶级根源,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污毒”。此外,官僚主义和自由主义也“是贪污和浪费现象所以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原因”。

第三,在依靠谁反腐败方面,他认为,必须坚定不移地依靠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依靠最广大人民群众。

第四,在怎样反腐方面,他的主要方法是教育、惩治、监督三者密切结合,同时注意反腐败斗争与中心工作的有机结合。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逝世。《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在评价毛泽东时说“他特别着重于从思想上建设党”“他指出,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作风和人民群众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作风,以及自我批评的作风,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显著标志”“毛泽东同志多次提出要继续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艰苦奋斗的作风,警惕资产阶级思想的侵蚀,反对脱离群众的官僚主义”……

毛泽东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对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腐朽思想和腐败行为深恶痛绝,领导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同腐败的地主资产阶级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为实现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奋斗终身。毛泽东是伟大的无产阶级政治家,深谙政权兴亡规律,时刻警惕腐败对党的领导和对人民政权的危害,毫不留情地惩治党内和革命队伍中的腐败行为。毛泽东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积极探索社会主义条件下反腐败的规律以及方法途径,为深入开展反腐败斗争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和策略基础。

毛泽东反腐倡廉思想经过历史与实践的磨砺,愈加闪耀出灿烂的光辉,值得后世的共产党人珍视。

“邓时代”反腐:

“整个改革开放过程中都要反对腐败”

改革开放后,一些腐朽思潮随之滋生蔓延,给反腐败带来新的挑战,共产党因时制宜进行了一系列实践和理论探索。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就十分重视反腐败工作,对于典型案例,抓住不放,一抓到底。他说:“整个改革开放过程中都要反对腐败。”

“改革开放反腐第一案”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恢复成立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陈云当选为中央纪委第一书记。1982年1月5日,中央纪委的一份《信访简报》送到了陈云的案头。陈云看后,将秘书朱佳木叫进办公室,朱佳木惊讶地看到陈云的脸色憋得通红。据朱佳木回忆:

我到陈云同志那里去,他指着这个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就对我说,我前一天给他送过去的中央纪委的一个《信访简报》,反映广东沿海地区走私猖獗,涉及一些领导干部。他指着这个简报说,告诉鹤寿要严办,要杀几个。杀几个可以挽救一大批……我们解放初期贪污几千元就要枪毙。说完之后,他还不放心,就在简报上给当时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批了几句话:“我主张严办几个,判刑几个,以至杀几个,并且登报,否则党风无法整顿。”

陈云的批示得到中央领导同志的一致同意,邓小平还在他的批示旁加了8个字:“雷厉风行,抓住不放。”一場激烈的反腐斗争迅速掀开大幕。

王仲是改革开放后因贪污、受贿罪被处决的第一个县委书记。他的腐败缘于一台电视机。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在港澳谋生的海丰县人多达30万。改革开放以后,从港澳回来探亲的和申请去港澳的人日益增多。为了能够早日去香港探亲,1979年秋,当地一名广播员给时任海丰县委书记的王仲送了一台17英寸黑白电视机。尝到“甜头”的王仲,胆子越来越大,开始大量收受、索取港商的电视机、收录机、电冰箱等物品,甚至将缉私的物资运回自己家中再转手倒卖。1979年下半年至1981年8月,王仲侵吞缉私物资、受贿索贿的总金额达6.9万余元,这个数字在当时相当于一个普通干部100年的工资收入。

王仲带头侵吞缉私物资,在海丰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猖獗一时的走私活动得不到有效制止,干部受腐蚀,一些缉私人员甚至执法犯法。海丰县一时成为远近闻名的走私货物交易市场,被称为“远东国际市场”。

对于王仲和海丰县的情况,许多群众写信检举揭发,引起中央重视。陈云多次听取案情汇报,先后派出100多人次的工作组调查此案。1983年1月17日,汕头举行1.7万人参加的宣判大会后,王仲因贪污罪和受贿罪被执行枪决。

“为了整顿党风,搞好民风,先要从我们高级干部整起”

1979年1月4日至22日,中央纪委第一次全体会议上,陈云向100位刚刚当选的中央纪委委员阐述道:“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基本任务,就是要维护党规党法,整顿党风。”会上,陈云领导中央纪委启动了第一项重要工作——制定《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这是除党章以外的第一部党规党纪。

为推动该规定贯彻执行,邓小平在中央党、政、军机关副部长以上干部会议上指出:“为了整顿党风,搞好民风,先要从我们高级干部整起。”

据曾在中央纪委任委员、新闻发言人等职的曾繁茂回忆:

公款吃喝是当时非常突出的一个问题,一些企业流行着一句话,“两菜一汤生意跑光,四菜一汤生意平常,八菜一汤独霸一方”。意思是说,只要吃好喝好,事情就好办了。为了刹住这股歪风,中央纪委多次通报,中央有关部门也出台了许多规定,但收效都不明显。比如,针对“四菜一汤”的公务接待标准,有的地方用碗里套碗、大盘套小盘的做法,继续大吃大喝。

整治收到明显成效,并取得较好反响的,是丰泽园饭庄的吃喝事件。

丰泽园是一个特色饭庄,主要服务对象是机关、团体和外宾。一些高级干部借故到丰泽园吃“客饭”,即付少量钱,吃高级饭。时任商业部部长王磊,经常去吃这种“客饭”。他几次吃喝122.24元,但只交了19元,还把没吃完的烟酒打包带走。少交的100多元,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相当于一个普通干部好几个月的工资。

饭店里有一个厨师叫陈爱武,对王磊的做法感到非常气愤,于是决定向有关部门反映这件事。对这个问题,饭庄中也有不同意见,认为部长那么大的官,吃个饭算啥?但陈爱武认为占国家便宜,就是不正之风,他坚持反映,一直告到中央纪委。

得知情况后,中央纪委非常重视,派常委曾涌泉同志前往查实后,认为这是一起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典型案例,经中央纪委常委会研究后决定向全党通报。为此,王鹤寿同志还亲自起草了通报。通报发布之后,王磊本人作检查,请求纪律处分,还写信给丰泽园,要求补足欠款。1982年3月,王磊被撤职。

陈云同志对党风一直高度重视,针对此事,他提出了“执政党的党风问题是有关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的著名论断,要求“党风问题必须抓紧搞,永远搞”。在随后召开的中央纪委全会上,邓颖超同志表扬了这个通报,说发得及时,社会反响很好。那段时间我去母校北京师范大学调研时,许多同志跟我说,连部长这么高级的干部也通报,中央纪委真是动真格的了。

邓小平反腐倡廉思想

廉政思想是邓小平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贯穿于邓小平同志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整体政治和经济形势的判断之中,为我国进行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指明了方向。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就敏锐地意识到,腐败问题来势汹汹,“开放、搞活政策延续多久,端正党风的工作就得干多久,纠正不正之风、打击犯罪活动就得干多久,这是一项长期的工作,要贯穿在整个改革过程之中。”

在1982年4月10日《坚决打击经济犯罪活动》的讲话中,邓小平说:“现在是什么形势呢?我们自从实行对外开放和对内搞活经济两个方面的政策以来,不过一两年时间,就有相当多的干部被腐蚀了。卷进经济犯罪活动的人不是小量的,而是大量的。犯罪的严重情况,不是过去‘三反‘五反那个时候能比的。那个时候,贪污一千元以上的是‘小老虎,一万元以上的是‘大老虎,现在一抓就往往是很大的‘老虎。”他告诫全党,要足够估计到这样的形势,如果不坚决刹住这股风,党和国家就可能要“改变面貌”。

进入新时期,为什么反腐败形势变得严峻?邓小平认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思想问题,即少数干部抱着“当官做老爷”的心态,丢掉了我们党艰苦朴素、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二是制度问题,即党和国家现行的一些具体制度不够健全,同时法制不够完备。

在邓小平看来,思想问题固然不可忽视,但制度问题更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长期性。因此,邓小平一再强调,反腐败要常抓不懈,要建立制度,标本兼治,确保改革开放顺利发展。

1982年,党的十二大党章加重了纪律检查工作的任务,专门写了“党的纪律”“党的纪律检查机关”两章,对纪检机关的产生、领导机制、任务与职权等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作了新的规定。

1982年宪法规定,国务院领导监察工作,为行政监察制度的恢复和发展奠定了宪法依据。

1986年11月,国务院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提出《关于提请设立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部的议案》。

1987年6月,国家监察部正式成立。同年8月,国务院发出了《关于在县以上地方各级人民政府设立行政监察机关的通知》。

到1988年底,各地基本完成了县以上各级监察机关的组建工作,同时还在国务院所属的46个部、委和直属机构建立了派出监察局或监察专员办公室,并帮助所属15个企业事业单位设立了内部监察机构……

在1980年12月举行的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邓小平谈到执政党党风问题时说:“极少数党员、干部的不正之风,非常不利于恢复党在群众中的威信。我赞成陈云同志讲的,执政党的党风问题是有关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

如果党内干部都讲排场比阔气、高档消费一掷千金、婚丧嫁娶大操大办,艰苦朴素的社会风气如何勃兴?扬清激浊的目标如何实现?邓小平说:“越是高级干部子弟,越是高级干部,越是名人,他们的违法事件越要抓紧查处,因为这些人影响大,犯罪危害大。抓住典型,处理了,效果也大,表明我们下决心克服一切阻力抓法制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

1989年5月,邓小平与中央两位领导谈话,提出:“要扎扎实实做几件事情,体现出我们是真正反对腐败,不是假的……要雷厉风行地抓,要公布于众,要按照法律办事。该受惩罚的,不管是谁,一律受惩罚。”

反腐败不仅需要重典治疴,也需要精神教化。1980年12月,邓小平正式提出“精神文明”概念。1985年9月23日,他在一次会议上阐述了精神文明建设与物质文明建设之间的辩证关系,指出“不加强精神文明的建设,物质文明的建设也要受破坏,走弯路。光靠物质条件,我们的革命和建设都不可能胜利”。后来,他再三强调:“应该保持艰苦奋斗的传统。坚持这个传统,才能抗住腐败现象。”

对于法制问题,邓小平在南巡讲话中指出:“对干部和共产党员来说,廉政建设要作为大事来抓。还是要靠法制,搞法制靠得住些。”对于监督问题,邓小平说:“我们需要实行党的内部的监督,也需要来自人民群众和党外人士对于我们党的组织和党员的监督。无论党内的监督和党外的监督,其关键都在于发展党和国家的民主生活,发扬我们党的传统作风。”

“中国要出问题,还是出在共产党内部。”邓小平的话言犹在耳。今天,重温邓小平这些忠告和政治遗产,既让我们感叹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对“党的问题”的卓越判断力,也让我们看到,反腐败的长期性、复杂性、艰巨性。

“习时代”反腐:

全面从严治党

2021年1月22日,习近平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他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尽管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但形势依然严峻复杂。”习近平强调,要深入贯彻全面从严治党方针。

“得罪千百人,不负十三亿”

二审维持死刑判决!

2021年1月21日,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对中国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赖小民受贿、贪污、重婚案二审公开宣判,维持一审死刑判决。

依法惩处“金融巨贪”,再次展现出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定不移惩治腐败的决心意志。

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腐败、以什么样的行动破除腐败,决定着一个政党、一个政权的成败兴衰。时间回到8年多前,2012年11月15日,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十八届中央政治局常委首次亮相,面对500多名中外记者,习近平说:“新形势下,我们党面临着许多严峻挑战,党内存在着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尤其是一些党员干部中发生的贪污腐败、脱离群众、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等问题,必须下大气力解决。全党必须警醒起来。打铁还需自身硬。”

2012年12月4日,习近平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审议通过中央政治局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在这次会议上,习近平带头作出承诺、发起号召:“党风廉政建设,要从领导干部做起,领导干部首先要从中央领导做起。正所谓己不正,焉能正人。”以此为切入口和动员令,一场激浊扬清的风气之变在神州大地涤荡开来。

2個月后,在十八届中央纪委二次全会上,习近平道出了新时代反腐败斗争的铿锵誓言——“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力度空前的反腐败斗争拉开序幕。

坚持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上至周永康、薄熙来、郭伯雄、徐才厚、孙政才、令计划等“大老虎”,下到群众身边的“蝇贪鼠害”,谁也没有免罪的“丹书铁券”,谁也不是“铁帽子王”。“人民把权力交给我们,我们就必须以身许党许国、报党报国,该做的事就要做,该得罪的人就得得罪”“不得罪成百上千的腐败分子,就要得罪13亿人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中,习近平展现出旗帜鲜明的坚定立场。

这是震撼世人的果敢决绝:从党的十八大到党的十九大5年间,经党中央批准立案审查的省军级以上党员干部及其他中管干部440人。全国纪检监察机关立案154.5万件,处分153.7万人,其中厅局级干部8900余人,县处级干部6.3万人,涉嫌犯罪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5.8万人。

这是有目共睹的震慑效应:党的十九大以来至2018年底,全国共有2.7万名党员干部主动交代了违纪违法问题,5000余名党员干部主动投案;2019年,全国有10357人主动投案,其中中管干部5人、省管干部119人;2020年,全国有1.6万人主动投案,6.6万人主动交代问题。

“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正义是最强的力量。”反腐败斗争消除了党和国家的重大政治隐患,赢得了人民群众的信任和信赖,增强了党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为推进伟大事业提供了坚强政治保证。

2014年10月8日,习近平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讲话中首提“全面推进从严治党”。12月,他在江苏调研时强调:“协调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推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迈上新台阶。”将全面从严治党作为“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重要组成部分,提升到一个全新的战略高度。

2015年,全面从严治党在各方面全面推进,成绩斐然。中共中央党校教授刘春认为,在“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中,全面从严治党放在最后,突出了全面从严治党是其他三个“全面”的“托底”,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保障。经过2015年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从严治党的重要性、对“四个全面”的托底保障作用,体现得更加明显。

“让群众更多感受到反腐倡廉的实际成果”

“凡是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都要严肃认真对待,凡是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都要坚决纠正。”习近平如是强调。

从教育医疗到就业创业,从养老社保到环境保护,人民群众关心的痛点在哪儿,正风反腐的焦点就在哪儿。

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脱贫攻坚战的打响,另一场脱贫攻坚的“护航战”也同时打响。

2016年1月,在十八届中央纪委六次全会上,习近平着重提出了“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基层延伸”的要求,明确强调“对基层贪腐以及执法不公等问题,要认真纠正和严肃查处,维护群众切身利益,让群众更多感受到反腐倡廉的实际成果。”

落实习近平要求,这次中央纪委全会立即对扶贫领域监督执纪问责工作作出专门部署,强调要以严明的纪律为打赢脱贫攻坚战提供保障。

2017年底,中央纪委部署在2018年至2020年开展为期三年的扶贫领域腐败和作风问题专项治理。

雁过拔毛、截留私吞、吃拿卡要、优亲厚友……一个个扶贫领域的腐败和作风问题在强大的监督执纪问责力度下被坚决查处。

2017年,全国查处扶贫领域腐败和作风问题4.87万件;2018年,查处扶贫领域腐败和作风问题13.1万件;2019年,查处扶贫领域腐败和作风问题8.5万件;2020年,查处扶贫领域腐败和作风问题6.5万件……始终保持高位的数据背后,是纪检监察机关雷厉风行的执纪力度。

2020年2月20日,改头换面逍遥法外多年后,孙小果在云南昆明被执行死刑,而他背后的“保护伞”,也在扫黑除恶的强大攻势下覆灭,让很多人拍手称快。

扫黑除恶,这是增强人民群众安全感的重要举措。

2018年1月,习近平在中央纪委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明确提出:“要把扫黑除恶同反腐败结合起来,既抓涉黑组织,也抓后面的‘保护伞。”

同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通知》,开启了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序幕。

湖南新晃“操场埋尸案”、黑龙江呼兰“四大家族”涉黑案、海南昌江黄鸿发家族涉黑案……三年来,全国共立案查处涉黑涉恶腐败和“保护伞”案件89742件,立案处理115913人,党纪政务处分80649人,移送司法机关10342人。“重拳”出击,坚决打掉放纵包庇黑恶势力的“保护伞”、铲除妨碍惠民政策落实的“绊脚石”,人民群众真切感受到正风反腐就在身边。

习近平的反复强调

党的总书记在中央纪委全会上发表讲话,这一传统迄今已保持了近30年。习近平指出,这“表明了党中央对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高度重视和坚定决心”。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中央纪委全会上,习近平从生死存亡的高度反复强调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重要性。

“腐败是社会毒瘤。如果任凭腐败问题愈演愈烈,最终必然亡党亡国。”“讲规矩是对党员、干部党性的重要考验,是对党员、干部对党忠诚度的重要检验。”“‘打铁还需自身硬是我们党的庄严承诺,全面从严治党是我们立下的军令状。”……习近平的这些话掷地有声,饱含深意,彰显的正是我们党一贯坚持的鲜明政治立场:反对腐败、建设廉洁政治,保持党的肌体健康。

2013年1月,在十八届中央纪委二次全会上,习近平讲了这样一段话:“如果升学、考公务员、办企业、上项目、晋级、买房子、找工作、演出、出国等各种机会都要靠关系、搞门道,有背景的就能得到更多照顾,没有背景的再有本事也没有机会,就会严重影响社会公平正义。这种情况如不纠正,能形成人才辈出、人尽其才的生动局面吗?这个社会还能有发展活力吗?我们党和国家还能生机勃勃向前发展吗?我们共产党人决不能搞封建社会那种‘封妻荫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腐败之道!否则,群众是要戳脊梁骨的!”2020年初,习近平在十九届中央纪委四次全会上强调,一以贯之、坚定不移全面从严治党,坚持和完善党和国家监督体系,强化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

在中央纪委全会上,“反腐”是习近平系列重要讲话反复提及的关键词之一。

“要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发现多少查处多少,把反腐利剑举起来,形成强大震慑”;“做到惩治腐败力度决不减弱、零容忍态度决不改变,坚决打赢反腐败这场正义之战”……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有腐必惩、有贪必肃,一大批“老虎”“苍蝇”被绳之以党纪国法。在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反腐败斗争压倒性胜利不断巩固发展,反腐败持续呈高压态势。正如习近平所说:“我们党反腐败不是看人下菜的‘势利店,不是争权夺利的‘纸牌屋,也不是有头无尾的‘烂尾楼。”

在中央纪委全会上,习近平一再强调,要深刻把握党风廉政建设规律,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

2020年1月13日,习近平在十九届中央纪委四次全会上指出:“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不仅是反腐败斗争的基本方针,也是新时代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方略。”这“三不”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有机整体。一体推进“三不”作为新时代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方略,体现了我们党对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规律认识的进一步深化。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将构建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体制机制单列一条,作为坚持和完善党和国家监督体系重要内容,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何一体推进“三不”?习近平要求:

第一,要以严格的执纪执法增强制度刚性,推动形成不断完备的制度体系、严格有效的监督体系,加强理想信念教育,提高党性觉悟,夯实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思想根基。

第二,既要把“严”的主基调长期坚持下去,又要善于做到“三個区分开来”;既要合乎民心民意,又要激励干部担当作为,充分运用“四种形态”提供的政策策略,通过有效处置化解存量、强化监督遏制增量,实现政治效果、纪法效果、社会效果有机统一。

2021年,既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也是“十四五”开局之年。中国将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阔步前进。

关键之年,全面从严治党更为关键。

(责编/陈小婷 责校/李志琛、李希萌 来源/《中国共产党党风廉政建设百年纪事》,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研究室编,中国方正出版社2021年6月第1版;《新中国反腐简史》,邵景均著,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年8月第1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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