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纳米沉淀法调控纳米结构及其在农业上的应用

王铭纬， 俞 洁， 赵洪阳， 付智楠， 陈 凯， 王俊有， 徐益升， Martien A. Cohen Stuart， 郭旭虹

（华东理工大学化工学院，上海 200237）

我国是农业大国，农药使用量居世界第一，农药的使用直接关系到农产品的产量、质量和生态环境，然而我国农药利用率比欧美等农业发达国家低15% ～20%，且不像欧美等发达国家有严格的土地休耕计划[1-3]。较低的农药利用率势必造成农药大量使用，导致农作物体内农药残留量高，土地污染严重，并且过量的农药随农田排水进入沟、渠、河流，也会造成水体富营养化和污染。我国2017 年修订《农药管理条例》，鼓励生产和使用安全、高效、经济的农药，推进农药专业化使用，促进农药产业升级[4]。

为了安全实现农药的减量增效，主要改进方式有两种：开发新型农药和合理利用现有农药。开发出符合安全、高效、低毒的新型农药，这种方法周期长、难度相对较大；而另一种较为快捷的方式是合理利用现有农药，即在不改变农药分子结构和主要功效的情况下，通过将农药包覆在纳米载体中，减少外界环境因素（光、热等）的影响，增强了农药稳定性，从而可以提高农药的有效利用率、减缓农药对环境和生物的毒性[5-6]。因为可以直接利用现有农药，并且开发周期相对较短，目前纳米载体法受到许多研究者的广泛关注，其中的纳米载体如农药微乳剂、农药悬浮剂、纳米农药粒子等被相继开发[7-9]。制备这类农药纳米材料的方法有多种，如乳化法、高压均质法、共沉淀法等，但主要是基于热力学自组装的原理，存在载药率低、制备过程耗时较长、不易大规模连续化生产等问题[10-13]。

近年来的研究表明，纳米载体的微观结构对载体的应用效果有非常重要的影响[14-15]，如非球形形状可显著提升药物纳米载体的靶标性能，但纳米载体结构的简易调控较难，因此开发出一种能快速制备纳米材料并有效控制纳米材料微观结构的方法十分必要。2003 年兴起的瞬时纳米沉淀法（Flash nanoprecipitation, FNP）可以解决这些难题[16-17]。与上述的热力学控制方法相比，FNP 法是基于动力学控制的原理，通过利用化学工程中的流体湍流混合方式实现纳米材料的快速制备，具有载药率高、制备时间短（毫秒级）、易于控制纳米材料的尺寸大小、易于放大和连续化生产等特点[18-22]。FNP 法还可以简易、系统化地调控纳米材料的微观结构，进一步提升纳米材料在靶标给药、缓控释等方面的性能，在农药高效利用和低毒使用上具有巨大潜力[23-26]。

1 瞬时纳米沉淀技术的发展与机理

FNP 法是在2003 年由普林斯顿大学的Prud'Homme 等提出[16-17]，其原理为：非水溶性溶质（如大部分的农药、抗癌药等）首先溶解于少量的有机溶剂中，再与大量的水剧烈混合快速沉淀、成核，形成疏水核心，然后快速被溶液体系中存在的两亲性物质（通常是两亲性嵌段聚合物）覆盖、保护，从而形成水分散性的纳米粒子，整个过程在几十毫秒内完成[27-30]。在这个过程中，非水溶性溶质沉淀后被两亲性物质保护起来，因此溶质的有效利用率（载药率）非常高，通常在90%以上；由于两亲性物质的主要作用是稳定住疏水的沉淀核心，用量不需过大，因此纳米粒子的载药量也比较高，达到50%以上[31-35]。同时，由于FNP 法是借助于流体流动的原理，因此易于连续化生产与放大，是一种用于工业生产的载体型纳米粒子的有效技术[36-39]。

实现FNP 法制备纳米粒子的第1 代装置是封闭撞击流混合器（Confined Impinging Jets，CIJ），如图1(a)所示。通过两股高速流动的液体在CIJ 的混合腔中对撞式撞击混合，制备纳米粒子。之后，为了增加操作的自由度，刘颖与Prud'Homme 等[19]研制出第2 代的MIVM（Multi-Inlet Vortex Mixer），如图1(b)、1(c)所示。在MIVM 中，剧烈的混合是发生在混合腔的流出孔处附近[40-42]。通过调节FNP 法制备过程的宏观工艺参数，如流速、雷诺数、浓度等，可以调控纳米粒子的形成过程，进而控制其微观结构（图2）。以上这些优势使得FNP 法适用于制备农药纳米粒子。

图2 FNP 法制备纳米粒子示意图Fig. 2 Illustration of nanoparticle preparation by FNP

FNP 法在初期阶段适用的溶质是非水溶性物质，对水溶性药物的包载能力非常有限。目前文献[43]开发出逆向FNP（inverse FNP，iFNP）的技术，可以良好地将水溶性的药物、蛋白质、DNA 等封装在纳米粒子中，进一步拓展了FNP 法的物质适用范围与应用前景，其过程如图3 所示。

图3 逆向FNP 包载亲水性溶质[43]Fig. 3 iFNP encapsulates water-soluble solute[43]

2 瞬时纳米沉淀技术调控粒子的微观结构

2.1 控制外部结构：形貌和内部结构

载体型纳米粒子的常见形貌为球形粒子，但近年的研究表明对于载体型纳米粒子的生物与医学应用来说，非球形结构的实际应用效果会比球形结构更好[14-15]。然而，如何简便、系统地控制纳米材料的微观形貌，本身也是纳米材料领域的一个难点。Wang 等[44]发现，FNP 法可以快速、简易地实现纳米粒子形貌的系统控制（图4（a）），研究中使用多糖类两亲性嵌段聚合物Dextran-b-poly(lactic acid)和Dextranb-polycaprolactone 作为保护性聚合物，通过调节FNP 过程中的混合浓度以及两亲性嵌段聚合物中疏水嵌段的玻璃化转化温度，可以调控聚集诱导发光型荧光分子ED 和QM-2 的微观聚集结构在“球形-纳米棒-微米棒”之间的转变，而且纳米棒的形貌在癌细胞的细胞摄取以及体内循环时的肿瘤组织富集方面远远优于常见的纳米球结构。

载体型纳米粒子的重要用途是在药物（医药、农药等）包覆后，当纳米粒子到达指定位置后将药物释放出来，而药物的释放与粒子的内部结构、构建方式息息相关。通常基于热力学自组装法制备出的纳米粒子的结构主要是核-壳型结构，内部结构的调控不易实现，因此难以建立内部结构与药物释放行为之间的关系。Wang 等[45]发现FNP 法的混合过程恰好可以控制纳米粒子的内部结构（图4（b））。通过调节混合过程的混合剧烈程度（通常用雷诺数来表示）、保护性的聚合物与药物之间的物质的量之比等，就可以控制内部结构由堆积密度较高的紧密型结构向堆积密度较低的松散型结构之间的转变，并且证实紧密型结构有助于药物的长期缓释。这些结构的可控性以及实现过程的简易程度，是传统的制备方法难以达到的。

图4 FNP 法调控纳米粒子的形貌（a）和内部结构 （b）[44-45]Fig. 4 Morphology (a) and internal structure (b) controlled by FNP[44-45]

另外，Nikoubashman 等[46-49]在没有两亲性物质的协助下，仅使用聚苯乙烯实现了大小均匀的聚苯乙烯纳米粒子的定向组装与制备，为制备各种聚合物微球提供了思路（图5(a)）。Lee 等[50]利用两种单嵌段聚合物，制备出内部分相、表面各向异性的Janus 结构纳米粒子（图5(b)）。此外，FNP 法还可以用于制备囊泡结构[51-53]。除了利用亲-疏水作用力制备出这些纳米载体外，FNP 法还可以使用带电高分子，借助电荷作用力得到更多纳米结构[54-57]。He 等[58]利用带正电的壳聚糖与带负电的三聚磷酸钠，制备出可以稳定包覆胰岛素的聚电解质纳米粒子，如图5(c)所示。

图5 FNP 法制备聚合物微球（a），Janus 纳米粒子（b）和聚电解质纳米粒子 （c）[46, 50, 58]Fig. 5 Polymer colloid (a), Janus nanoparticle (b) and polyelectrolyte nanoparticle prepared by FNP (c)[46, 50, 58]

2.2 控制表面结构

实现载体型纳米粒子的靶向输送能力，不仅可以借助尺寸、形貌等结构带来的被动靶向能力，还可以通过表面接枝靶向分子获得主动靶向能力。通过在纳米粒子的表面引入特异性的靶标分子，能针对性地将纳米粒子与靶向的生物器官或组织相定向结合，实现靶向输送[59-61]。Zhang 等[62]通过在纳米粒子表面修饰上叠氮基团，进一步引入了具有肿瘤靶向能力的叶酸基团，从而使纳米粒子具有肿瘤靶向能力，如图6 所示。

图6 表面修饰有叶酸基团的纳米粒子[62]Fig. 6 Nanoparticle modified with folic group on surface[62]

2.3 用于调控微观结构的两亲性嵌段聚合物

纳米粒子微观结构的调控离不开两亲性嵌段聚合物，表1 示出了适用于调控纳米粒子微观结构的两亲性嵌段聚合物。

表1 用于调控纳米粒子微观结构的两亲性嵌段聚合物Table 1 Diblock copolymer used for controlling the nanostructure

3 粒子的微观结构在纳米农药上的应用

使用FNP 法制备纳米农药的第1 份研究由LIU 等[63]报道，其使用联苯菊酯作为非水溶性农药，制备出联苯菊酯纳米粒子，尺寸在60～200 nm 之间，联苯菊酯的载药率可达到91%，并可以稳定半个月。Fu 等[64]采用FNP 法制备出形貌可控的阿维菌素纳米粒子，载药率可达95%，同时发现纺锤型纳米农药由于其优异的渗透性和黏附性，能够有效地降低南方根结线虫（Meloidogyne incognita）的存活率（图7(a)）。这是因为相比于一般的球形纳米农药，非球形纳米农药（如纺锤形，棒状等）具有更加优异的流动性，能有效地黏附作用于生物活体，显著降低有害生物的存活率[64]。Chen 等[65-66]制备出负载λ-氯氟氰菊酯的纳米粒子，其载药率能够达到99%，具有有效防治蚜虫（Aphis craccivora）的能力（图7(b)）。

图7 FNP 法制备不同形貌负载阿维菌素（a）和负载λ-氯氟氰菊酯载药纳米粒子及其应用 （b）[64-66]Fig. 7 Schematic illustrating the FNP method for preparing abamectin-loaded (a) and λ-cyhalothrin-loaded nanoparticles and bioassay (b)[64-66]

4 结 论

综上所述，瞬时纳米沉淀技术是一种基于化学工程流体湍流混合的动力学控制制备纳米粒子的方法，它不仅可以有效地提高药物的载药率、控制纳米粒子的尺寸等，还易于控制纳米粒子的微观结构。通过控制纳米粒子的形貌，可以提升纳米材料的生物靶向性能；控制纳米粒子的内部结构与构建方式，可以提升纳米材料的药物缓控释性能以及包载药物的多样性；控制纳米粒子的表面结构，可以进一步增强纳米材料的主动靶标能力。以上这些结构的控制，有利于纳米粒子技术在农药特别是现有的农药上实现“减量、增效”，并为农药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