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克思与孔夫子“相遇”
2021-10-25
20世纪20年代,郭沫若先生曾在《马克思进文庙》一文中,以戏剧化的语言探讨过马克思与孔夫子“相遇”的问题。2021年,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何中华新著《马克思与孔夫子:一个历史的相遇》引发海内外舆论热议。
马克思与孔夫子在中国“相遇”,有其历史必然性
何中华认为,马克思与孔夫子在中国“相遇”不是偶然的,有其历史必然性。按照马克思唯物史观,随着“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即全球化时代来临,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的劳资矛盾,逐步外化为西方国家和非西方国家间的矛盾。《共产党宣言》说,世界市场的开辟造成了“东方从属于西方”,决定了革命重心由西欧移向东方。马克思学说在这个背景下恰逢其时地被中国选择。
马克思主义来到中国,是一种实质性介入,即变成了马克思所说的“实践能力的明证”。这种深度介入,就无法回避同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主干和基因的儒学相“照面”。因为中国人接受马克思主义,其背景是由中国文化传统塑造的。郭沫若早在一个世纪前就把马克思和孔夫子作为两种思想体系的象征提出来讨论,可谓具有相当强的前瞻性。
马克思主义与儒学融会贯通
《马克思与孔夫子:一个历史的相遇》中指出,马克思主义与儒学虽然在自觉的层面更多地表现为冲突,但在无意识层面却更多地表现为融会贯通。如何理解这种冲突与会通?
何中华认为,马克思主义与儒学既存在时代性距离,又有民族性差异: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关键期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其代表的现代文化同儒學代表的传统文化时代距离相当明显;马克思主义来自西方,儒学源于中土,距离遥远。
但这些表象并不完全反映本质。从时代性看,作为现代性批判者的马克思学说又有在更高层级向出发点复归的趋势,而儒学作为前现代思想,同马克思主义相遇合乎逻辑。民族性上,西方的思想传统也有分野,譬如欧陆传统与英美传统就相当不同,它们之间存在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的张力。强调人文价值的中国传统文化,更容易认同欧陆思想。马克思主义源自德国,同中国传统文化有亲和性。
“会通”事实上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起就已经发生了。首先,中国用汉语叙述马克思主义。让马克思主义“说汉语”,本身就是“中国化”,使之内蕴中国传统文化基因。其次,中国人以自身特有的解释学背景释读马克思主义,并用来指导革命、建设、改革实践,这是实践层面的会通。再者是反思层面上,也就是毛泽东所说的“从理论上思考中国革命实际”,形成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等,都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在融合会通的成果。
马克思主义同儒学会通有其历史条件和机缘。若从文明根性的视角来看,二者得以在中华大地融会贯通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
何中华表示,马克思主义和儒学在文化原型上具有同构性,举两例说明。
一是重视实践。马克思用“实践的唯物主义”命名自己的新哲学,就是“把感性当作人的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儒家也格外看重“践履”。孔子说,看一个人要“听其言,观其行”。言行相较,孔子更看重“行”。在对实践的强调上,我们不难发现马克思主义与儒家的一致性。
二是历史感。马克思哲学的运思方式,是把问题置于特定历史语境进行,而不是超历史、抽象地看待。儒学同样注重“历史意识”,与中国文化的传承性和连续性有关。所以,清儒章学诚谓“六经皆史”。孔子有言,“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其中有由“史”而“经”的发生学意涵。
马克思与孔夫子超越时空的“相遇”有何启示
何中华指出,从人类历史的长时段看,任何文明的发展进步,都离不开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马克思与孔夫子的历史性“相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实现本土化,马克思主义也使中国传统文化实现现代化。二者成功互化,相互成就,是文明互鉴的双赢。
毛泽东曾提出“活的马克思主义”,即同中国国情、中国具体实际和中国传统文化结合的,有生命的马克思主义。因为采取民族形式,有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所以为中国人民所喜闻乐见;因为从学理层面融入中国文化,所以能变成中国人的精神武器,并能通过实践成为物质力量。这是马克思主义能够在中国土壤中扎根、发芽、开花和结果的重要原因。
中国传统文化经马克思主义洗礼,也实现了自我更新、自我扬弃、自我超越。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为中国提供对传统文化“弃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标准。马克思主义能够“激活”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因子,使之在新的历史语境中获得生命力并发挥积极作用。
文明之间的互鉴从来都不是单向度的,而是双向互动。全球化时代没有哪个民族、国家、地域能孤立于人类文明之外。文明交流对话,已成为不可逆转的大趋势。只有在平等对话中,不同文明才能相互学习借鉴,实现共同发展。
何中华认为,无论马克思还是孔夫子,在实现中华文明伟大复兴的进程中都扮演重要角色,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中国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