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交给生活

2021-10-22盆栽

睿士 2021年10期

盆栽

黄觉：白衬衫dunhill / 驼咖长裤Erdos卡其色麂皮乐福鞋Church 'S麦子：印花连衣裤、黑色纳帕羊皮背心压花皮靴和皮带均为Bally小核桃：白T、长裤、白鞋均为私物小枣：连衣裙、白鞋均为私物

“文艺”、“随性”、“灵魂伴侣”……在黄觉与麦子的这段婚姻关系上，有很多这样的标签。几经一夜成名的经历从没让黄觉变得“不像自己”，婚后十年，他细心挑选着最为中意的剧本与角色，打磨着这些曾将自己打动的作品，用专业演技将故事中的不同领悟传递分享给每一位坐在银幕前的人。同时也要把生活过成诗，对美始终怀抱热情，让艺术与品位流动进朝夕日常。在他的镜头里有麦子的一颦一笑和孩子们小小情绪的定格，收藏在家中各个角落的艺术品诉说着不同的感悟，还有几年间他在微博上记录下孩子们出生、成长的经历，以及小朋友们口中迸出的惊人之语。是满溢而出的对家庭、妻子儿女的浓重爱意，也是平凡岁月里的细水长流。

麦子在这十年里也如同阳光下疯狂生长的植物，出演话剧女主角、拍摄女性议题的纪录片、作为新锐青年导演参加综艺节目，麦子早已不是那个青涩淡然的女孩。她用心诠释的角色、初亮相便让更多人认识和记住她的导演作品，都让曾经是舞者的她变得更加立体丰富。有家作为后盾，麦子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狂奔着，沉淀自己，也坚守着创作的自由。在家庭中作为母亲的麦子将温柔与纤细留给孩子，一缕正好的阳光，一个惬意的午后，黄昏傍晚，分分秒秒，陪伴着小核桃、小枣的麦子，麦子也提笔记下这每一个细小如钻石般、满是光芒的瞬间。提着裙子跑跳着，十年过去，麦子愈发轻盈自得。

一双儿女和一只柴犬，一日三餐的朝夕日夜，在黄觉和麦子生命中流过的每一微妙都因此有了重量。两个曾经同样爱冒险、独立、满是锐利锋芒的人，给彼此开辟了一方可以柔软、温润下来的小小天地。在黄觉眼中，麦子执着、勇敢。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有足够的热情，并且永远都能保持着乐观，这是他在妻子身上看到的、令他最为珍视的品质。一直纤细如蝴蝶翅膀的女孩，面对事业、家庭时却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巨大能量。在一起经历过人生的跌宕后，黄觉逐渐变成了不会再焦虑，与生活讲和的中年人;但是在比自己年紀小许多的麦子身上看到的冲劲和渴望，他都能读懂，也愿意陪着她一起去经历和探索。麦子则看重黄觉认真靠谱，对待工作，黄觉总是非常负责，从不会迟到，“如果是我们两个一起参与的工作，他会非常早就开始叫我起床，然后一直在家里催，快一点……快一点……”麦子这样说着，带着些俏皮的嗔怪，却也流露出她在这种“有所依靠”的感觉中的安心。事情交给丈夫总是很靠谱，因为知道他会一直惦记着。也是找到了一个人，不用多说就能相互明白，可以一起写下带着深情、读出来会有点不好意思的句子，也能在生活里打趣调侃对方，抓住令人觉得万物皆可爱的瞬间与彼此分享。

黄觉：白衬衫dunhill / 驼咖长裤Erdos麦子：印花连衣裤、黑色纳帕羊皮背心和皮带均为Bally

携手走过的日子变成岁月的珍珠，小核桃和小枣就是最亮的那两颗。“人生有好多天，你在人生里好好的”，这是当时尚不满七岁的小核桃在黄觉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祝福诗。和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小核桃对什么都好奇，也会调皮淘气;但他却也是特别的小孩，在有些时刻突然化身赤诚的诗人，一字一句皆是关于爱的热忱。黄觉曾经说，对于孩子的到来，是“我们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做小孩;同样他们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做父母”。其实黄觉和麦子也像孩子，有好奇有热爱，永远跃跃欲试;两人自己心中的小孩似乎从未走远而只是栖息在角落。也是因此，在父母的身份里他们很懂孩子。自然而然地与小核桃、小枣成为好朋友，一起聊家中的一餐一饭，分享对生活里每一件事的感想;也可以一起聊想画的画想写的诗，在没有边界的想象里牵手飞翔。生活里的琐碎因为有彼此相伴，都成为值得写下来留念的段落。为人父母对他们来讲，似乎易如反掌。

“人生就是有机会能做一次自己喜欢的事情，让自己看起来是自由的”，这是八岁刚过时的小核桃和爸爸的一次闲聊偶得。在黄觉的微博里，小核桃是纯真自在爱玩爱笑也常胡闹的小朋友，但也总是在认真思考和感受生活，能一语点破许多就算是成人都要思索良久的道理。妹妹小枣则是另一幅古灵精怪的模样——一家人在欧洲旅行期间造访了当地的教堂，让两个小朋友都许下一个愿望。小核桃许愿“希望这个世界非常安静、很安全没有危险”，小枣许愿：“希望有人花钱给我买项链。”小枣会画天马行空的画，会在黄觉与小核桃探讨人生大事时用幽默搞笑一秒解构让父子俩破功;很傲娇有洁癖，是精致、爱漂亮的小女孩，也是在生活着的每一天里深沉地、毫无保留地爱着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小妹妹。

黄觉曾经说过，他在微博上记录下两个孩子的日常，就是希望未来有一天可以拿给孩子们看。当小孩的时光短暂，黄觉总是觉得不应当让学习等有些枯燥乏味的事情占满所有这珍贵的日子，童年的生活中去感受、去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这对夫妻将孩子们看作自己身边、与自己平等的朋友，认真倾听和分享;也会偶尔展露出自己不够“威严”的一面，在做父母这件事上偷个小懒，却总是意外地发现，拥有自己的选择与空间的孩子们，远比大人的预想要来得成熟稳重。他们用也许外人看来有时称得上“特立独行”的教育方式，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两个孩子对生命、世界的好奇与爱。透过黄觉、麦子的眼睛看到的，是饱满的爱意让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自得其乐，肆意生长、丰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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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咖色衬衫连衣裙造型师私物 / 白色乐福鞋 Church's18k金镶嵌钻石耳环 Gucci Flora系列小枣：白色衬衫和军绿色短裙均为Bonpoint / 白鞋私物小核桃：米色连体长裤 jnby by JNBY

E：在小核桃、小枣长大的过程中，你们觉得作为父母是否有一些难忘的瞬间或是体验，会让你们在那一刻觉得，这就是孩子对家人无条件的爱？

H：因为我们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所以这样的瞬间每天都在发生、每天都在记录、每天都在感受。就拿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当一个例子吧，小核桃小枣用快递盒子里废弃的充气塑料袋，做成小猫的样子送给我当生日礼物。我当时很意外他们能有这样的创造力，而且他们在做的每一件事、在创造的每一个东西，其实都是有他們自己的构思和逻辑在里面的。能够听他们把自己的想法讲给我听，之后我再看到这些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就会觉得非常美好。其实这样的瞬间太多了，每一天就是这样的点滴构成了我们生活的所有。

E：能看出来两个孩子都很会思考、很有想法、并且多才多艺。在家庭教育中，你们两个人有着重注意教育孩子的哪些方面吗？

H：其实我们也不知道9岁和7岁的孩子应该是怎么样的，只是尽可能地让他们接触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尤其是最近我俩自己带孩子，就会经常想起这个就顾不上那个。就比如说前两天麦子说给两个小孩熬绿豆粥，然后把绿豆洗了，她扭头就忘了。昨天晚上发现那些绿豆全长芽变成豆芽了，有时候就是这么不靠谱。但我俩都觉得很有趣，还接力拍摄绿豆生出豆芽的过程记录下来发在了微博上。还有像现在孩子们放暑假，我和麦子都会睡懒觉，他们就会自己起床，自己去找吃的、自己找牛奶。后来我们为了睡觉，就会说小核桃你去帮我遛狗，他就会自己去院子里遛狗。虽然可能这样说像是在开玩笑，但是有时候我觉得，父母的干预少点，其实会对小孩的成长有利。

M：我觉得好的家庭教育就是给他们更多的选择和空间吧。我们不会刻意地强调你必须学什么、必须怎样做，会让孩子顺着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但我也有一个自己坚持的原则，就是你必须得是会这个技能才能再讨论喜欢或不喜欢它，不能说刚开始学就说不喜欢或者不感兴趣。一定是要先有探索和体验，把这个技能先学明白，再看是不是真的感兴趣;如果学会后发现实在不喜欢、没什么兴趣，那我们也不会强迫他们。

E：两个小朋友都成长为乖巧懂事、又非常天真活泼的小孩，和你们一样在很认真地对待生活。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你觉得作为父母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H：和孩子相处，要永远把他们当成自己平时的朋友，而不是去用自己的经验和教条来教育他们，更重要的是时刻分享他们的所思所想，和他们分享每一刻里当下的感受。

生活不需要告白，结婚十年，家已经成为两人的一个习惯。世间再有什么新奇好玩，该去的地方全都去过了，想要看的其实也都早已看过了，正如黄觉所说，家变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落脚点，如果今晚就是地球的最后一夜，他仍然想要和平时的每一天一样度过。与爱人、孩子的相处，每一个瞬间都是真实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所以不用特意去铭记什么，只需要在当下的这一刻浸泡在浓烈的爱中体味陪伴的意义。两个人甚至因此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如果不是同事提醒，黄觉与麦子大概会将这个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当做生命中普通的一个小节点，吃吃饭，拍拍照片，回到家与孩子们聊聊天，再陪伴着他们入睡——和过去十年中的每一天都大同小异，也和过去十年中的每一天都一样重要。

“希望你一直这么特立独行。”黄觉在微博上发出小枣生日时哥哥妹妹和麦子的合影，他曾写下了这样的祝福。两个人大概都没有想到，在曾经各自流浪四方、打包行李就启程的时光里，能够因为一次当时看来只是寻常的相遇而走进了崭新的一段长长冒险;两个人大概也都想到了——在自由的灵魂窥视到彼此的那个须臾就会立刻明白，对方可能就是人生中的辗转与漫长等待的意义，世界上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广阔，能接纳你身上的一切。“遇到他之后，那些阴暗的角落突然都没有了，有了他之后我就彻底不需要甜食了。”麦子曾这样描述道。

黄觉：白衬衫dunhill / 树棕色双褶长裤 Ermenegildo Zegna麦子：针织连衣裙Prada / 18k 金镶嵌钻石耳环 Gucci Flora 系列小核桃：米色连体长裤 jnby by JNBY小枣：米色纱裙 jnby by JNB

麦子曾经拍下午夜在剧场门外坐在楼道里等着她散场回家的黄觉，照片里这个比自己年长不少的男人回头看着镜头，有午夜时分的疲倦，也有让眼神亮起来的期待。“有种放学后被异校男生追求，围堵校门口，然后一起手牵手回家的错觉。美好得想哭。”在他们的婚姻故事里，除却在孩子面前成熟、包容、温润的为人父母的一面，也总有这样孩子气的、只关乎爱情的瞬间。从小就与文字相伴的麦子一字一句记录下这些时刻，黄觉透过相机的取景框，捕捉着麦子的不同状态。他们的爱低调而内敛，在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晚宴上，两个在某种程度上都有点社恐的人站在台上没能说出来什么动情、深刻的话，可是他们的每一个朋友都知道也都记得，麦子在台上不经意还会流露出一些少女般的羞涩的笑容里，不仅有两人对这十年共同建造的家庭生活的满足和自豪，还有跟着岁月沉淀从未改变的爱情。好的爱情，是陪伴在对方身边时，两个人都可以比从前更自由。共舞的时光里，黄觉和麦子抛却了其他身份，认真地做彼此纯粹的爱人。

结婚十年，两个人依旧会和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去单独旅行，在异国的树荫之下，黄觉捕捉着跳跃到麦子脸上的每一缕光影;坐在自行车后座，车轮载着麦子溜回留学的时光，一模一样的风和一模一样轻盈到一个不小心就会飞起来的心情，每一次旅行也都会有小小匆忙狼狈、遗憾与惊喜，就和生活一样不会完美无瑕，但正因这些琐碎才更曲折精彩。两个人在一起的分秒缝隙中，是爱情让人好像一下子拥有了无尽的时间可以浪费。黄觉说不用去想，只要把自己交给生活，生活总会比你想象的更充盈精彩、光怪陆离。时间在此刻也失去了意义，一天或十年，当爱来临就不会再走，它在此扎根、抽出新叶、蜕变、生长，长大成一个家。

与最懂你的那个人在一起，语言退化成呢喃;也许不必交谈，麦子在房间的一端摊开一本书，黄觉躲在另一个房间翻看拍摄的照片，两人都是需要自己空间去独处与思考的人，但却意外地找到了最为合适的相处方式。不在一起各自工作时，他们并不会时刻保持联系时刻“查岗”，但是思念不断，再忙的工作也不会挤占每天与伴侣孩子们的视频时间。和年轻时不同，闲暇时的黄觉变成了一个“宅”的人，摒弃了会占用很多时间的社交，不再焦虑于事业与名利。尊重与包容，支持和鼓励，好的爱人，是你在他的身边，可以成为更真实、更美好的你自己。结婚十年，黄觉和麦子不仅在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小世界里找到了最舒适的距离与亲密，还拥有了只属于彼此的爱人身份。

E：十年算得上婚姻中的一个重大时间节点，你们会觉得十年是一个值得纪念和庆祝的日子吗？还是平平淡淡地陪伴彼此就很好？

H：其实在我看来，十年的时间段并没有让我觉得有太多的感觉。如果不经提醒的话，我会觉得我们的婚姻才刚刚开始。

E：黄觉提到的这种感觉，就是和爱人始终都在热恋的感觉吗？

H：我觉得好像日子还很长，好像我们结婚就是前几天、前不久发生的事情，所以十年也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因为来日方长。

E：你们觉得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婚姻、家庭对你们的意义是什么？

H：婚姻我不知道，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婚姻具体是一个什么。家庭对我来说，就是我三十五岁以后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俗一点叫“港湾”这个词，更好的、能够表达这个含义的词我没想出来。家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我可以去的地方。别的地方我其实已经没有兴趣、也没有理由再去。比如说你去外面跟朋友聚会、或者旅游，或者是一起做别的事情，还有为了自己的事业去奔波，这些对现阶段的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家是我唯一的落脚点。

M：因为我已经生活在这样的关系里十年了，一切都会变成一种习惯，就比如我出门经常不带钥匙，因为总觉得回到家家里会有人在等我，这种感觉特别让人踏实。不工作的时候，我们俩是两个不太爱出门社交的人。因为有对方，所以就算呆在家里也不会觉得闷，而且谁也不嫌弃谁宅，特别好！

两人给两个孩子都起名作“幻”，人生一场，是粗糙的、生动的、不是总能得偿所愿的、无法掌控但又颇多惊喜的，就像大梦中的层层幻觉，总是缤纷绚烂，却又抓不住什么;可是就算人在梦中行，触到的爱人的手、目之所及孩子的笑脸、和关于家的记忆却都是真切踏实的。一个是致力于成为“人民艺术家”什么都想要去玩一玩的文艺电影男主角，一个是身份众多在自己的而立之年到来前不断为人生做加法的斜杠女青年，竟也在这十年的旅程里，与孩子们一起成长出温润、坚定的一面。依旧能够各自腾空翱翔，追求光、追求美、追求所有值得付出生命的意义;也能让生活偶尔慢下来，和儿子一起动手做一餐晚饭，和女儿去拍艺术展上的一张小画，一家人在夏日周末牵手去徒步旅行，蹚水而过，溅起的水花挡不住孩子的开怀。

印花连衣裤、黑色纳帕羊皮背心和皮带均为Bally

比起“完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标签”与“人设”，在旁观者看来也许有些“特立独行”，黄觉和麦子其实早就跳进火热滚烫的生活，他们的十年婚姻、家庭也与这些关键词恰好相反。和每一对父母一样，在紧凑的日程里手忙脚乱地做一顿饭，安排好一天的时间接送要去学钢琴、学舞蹈的小核桃小棗，回家后发现忘记遛狗……爱情反而藏在这些毛毛糙糙的人间烟火中，变成亲昵、默契与羁绊。与此同时，两个大人也和孩子们一样，依旧赤诚地热爱、追求着世间的美，去发掘平凡日子里的小小宝藏。敢于横冲直撞地前行，也会停下脚步嬉笑打闹，因为笃定地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都握着爱人、家人的手。从2011来，是巴黎的阴雨和北京的街头，站在聚光灯里或聚在路边小摊旁;路过2021，太阳的光芒铺满地板，空气中有小小的灰尘跳跃，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一天的见闻，故事未完待续。

提起爱人，麦子还会觉得遇到他是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栖息在家中，每天都会看到的一束从对面的房子反射过来的光也有了名字，“孟里光”，黄觉写到。急雨一阵，在满眼是绿色的窗子前，小核桃坐在钢琴旁弹起一支曲子，小枣披散着头发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书。音符充满房间，环绕在一盆龟背竹的叶片缝隙中。我们都不说话，这样静静看着就很好。

那就一起走吧，来日方长，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