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阵痛，下一个是谁？下一步怎么走？

宋子义

从社区团购因为“1分钱买葱”被罚，到阿里因为“二选一”被处以182亿元巨额罚款；从蚂蚁上市被暂缓，到虎牙和斗鱼合并被叫停；从白酒企业被约谈，到规范房地产行业；从取消腾讯音乐的独家版权，到不允许资本进入教培行业……

一系列动作看似毫无头绪，事实上，只要读懂了党的十九大报告，就会发现这些整顿行业的举措早就能见到端倪。

行业“除草”

共同富裕，由邓小平于1985年3月首次正式提出。邓小平对此有过阐述，指出鼓励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

令人惊叹的是，中国迎来了世界发展史上绝无仅有的40年GDP平均增长9.5%的奇迹。我国的经济总量由1985年的0.9万亿元，快速增长到2020年的101.6万亿元，增长了112倍。促进共同富裕，有了更为坚实的经济基础。在这种适宜的经济环境下，各行各业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而部分行业也出现了庄稼与野草一起疯长的局面。

随着中国经济体量的不断增大，以及疫情和国际形势的影响，中国的经济开始出现常态化增长，而很多行业也出现了供大于求的局面。这时就开始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将经济发展的重心由注重效率回归到注重高质量和均衡发展的方向上来。很多行业的“除草”行动也随之到来。

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了近期的方向和任务：“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坚决破除一切不合时宜的思想观念和体制机制弊端，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不断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形成有效的社会治理、良好的社会秩序，使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更可持续”“建设教育强国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工程，必须把教育事业放在优先位置，深化教育改革，加快教育现代化，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努力让每个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实施食品安全战略，让人民吃得放心”。

还有农业、医疗、环保、安全、舆论和抵御金融风险等方面，也都指出了具体的方向。

在2021年8月17日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上，中央再次对党的十九大精神进行了解读，重申了“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正确处理效率和公平的关系”，强调了“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基础性制度安排，加大税收、社保、转移支付等调节力度并提高精准性，扩大中等收入群体比重，增加低收入群體收入，合理调节高收入，取缔非法收入”等。

因此，教培行业整顿、破除垄断、医疗变革、网游整顿、食品安全管控等，都已在规划中。整顿要么已实施，要么在路上。

以目前的教培行业为例，国家实行“双减”，就是让教育回归教育的本质，并实现公平正义，避免在资本挟持下造成的两极分化。教培行业不仅抬高了养育成本，也让行业变得乌烟瘴气。部分老师为了获得高收入，将本该在课堂上讲解的内容放到了单独收费的辅导班。部分培训机构刻意地贩卖焦虑，使得补习费用越来越高，一月下来动辄上万元，普通工薪阶层根本无力承担。这意味着，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的层层选拔中，都会因获得优质的教育资源脱颖而出，而普通人家的孩子与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拉越远。这必然会导致阶层的固化，名牌大学中寒门学子的比例稀少也就不难理解了。

还有些教培机构由于资本的介入，不仅收费高，还严重偏离了教育的本位。有些为扩大规模牟利，不惜动用预付款来补充现金流；有些则为了降低成本，聘用水平较低的老师；有些在用极端的应试方法提高短期效果；有些则在不断制造焦虑催单……

凡此种种，作为民族振兴的基础教育，整顿势在必行。

可预见的方向

通过党的十九大报告，不难看出中国未来几年的变革方向：

一是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发展一直是解决一切矛盾和问题的最好抓手，所以，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必然是近些年从中央到地方重中之重的任务。因此，国家一直在鼓励并支持5G、芯片、人工智能、大数据、新能源、新基建、高端制造业等，并率先在山东实施了《山东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建设总体方案》。

二是守住金融等安全底线。防范安全风险，已经被提到了中央工作的重要议事日程。以房地产行业为例，为什么那把刺破房地产泡沫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没有像对待海南房地产一样落下？就是因为这会影响到国家经济的命脉，两害相权取其轻，只有争取以时间换空间，在挤出投资客的同时，用经济增长、物价等因素消化房地产泡沫。因此，房地产行业必然会出现今天的因城施政，而且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普通商品房的价格依然会较为平稳，不会出现大起大落。至于未来的网络安全、地理安全（软件自动测绘）等也将面临较为严厉的整顿。

三是走共同富裕之路。共同富裕一直是中国的一项基本国策，也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这项政策其实早在党的十八大之后就已经开始，其中包括各项基础设施建设、扶贫政策等。不过之前动用的多是国家资源，随着经济形势的变化，后面将涉及改革的深水区。包括打破行业垄断、财富的削峰填谷、推出新税收政策、减少地区发展不均衡等。例如，今年6月，中央发布《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明确了把浙江建设成共同富裕的示范区。

四是陆续展开行业整顿。教培行业的整顿或许只是个开始，以后，凡影响到公平正义、共同富裕，以及有违公序良俗的行为，都将会被逐一整顿。开始阶段也许只是针对民众呼声最高的医疗、教育、房地产、食品等民生领域，随后将会全面展开。

五是人口生育政策红利。人口普查数据表明，生育率一直在下降，而人口老龄化的警钟也已经敲响。因此在今年8月20日，全国人大通过了人口与计生法，倡导适龄婚育、优生优育，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而且法规表明，国家将采取财政、税收、保险、教育、住房、就业等支持措施，以减轻家庭生育、养育、教育负担。这意味着，国策之下所有影响到生育、养育成本与质量的行为都将受到打击，同时又将迎来一个更为广阔的育婴市场。

……

以上每一项政策，都曾在中央财经会议上明确指出，且将分阶段进行。

以网络行业的整顿为例。首先会进行警示。在2021年7月13日至15日召开的第二十届中国互联网大会上，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黄奇帆发表讲话，认为目前互联网领域存在一些问题：参与者之间是零和游戏、利用人性的弱点设计各种产品、企业数据采集没有底线和互联网杀熟行为等。在8月3日《经济参考报》刊登的名为《“精神鸦片”竟长成数千亿产业》报道中，也严厉地指出了网游对未成年人身心健康造成的负面影响。

随后，网络的整顿就会跟目前的环保行业整顿类似，先治标再治本，相当于对网络市场来一场“5S”（整理、整顿、清扫、清洁、素养）。譬如，首先抓典型，对拒不整改的企业进行处罚，甚至要求停业整顿。其次，进一步出台政策规范，并进行全行业摸排。再次，建立相应的督查制度，将检查或抽检变成常态化。最后，确保行业维持规范的行为。

当然，整顿的目的绝不是一竿子打死，而是为了行业更加健康有序地发展，今天教培行业的整顿同样如此。因此，互联网行业只要能尽早布局，融入中央提出的新基建战略，融入“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融入碳达峰碳中和、“一带一路”、制造强国、乡村振兴等国家战略，就必能在未来10年成为中国互联网行业的中流砥柱。

行业阵痛，也是机遇

任何一个行业的整顿，都必然伴随阵痛，也不可避免地会影响相关行业的发展。

譬如，为了推进教育公平，北京等部分城市率先实施了学区房重新划片、调剂入学等政策，学区房的价格应声而下。之后在深圳、北京等城市又出台了教师跨校交流制度，这对学区房的影响将更为巨大。

股票市场也引起了震荡。

今年5月2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九次会议指出，校外培训机构无序发展，“校内减负、校外增负”的现象突出，要从严治理，严肃查处。当天，高途股價下跌11.92%，好未来股份下跌10.45%。

5月24日，北京一家教育类自媒体发文，称北京海淀区教委开会，要求培训机构暑期不许开课，学科类和素质类教育培训机构不得上市，教育培训机构不得做任何广告。当天，好未来股价下跌12.52%，新东方股价下跌11.79%，高途股价下跌10.34%，美联国际教育股价下跌超30%。

这次教培行业的整顿，第一轮受到冲击的是在线培训机构。那些只靠资本市场输血扩张的企业，在融资途径被切断后，生存都将变得极为艰难。

对线下培训机构而言，如果教育产品线很广，影响会稍小一点。这就看谁能利用好这次机会，剩者为王。那些依靠资金驱动的线下教育机构，则要么转型，要么关门。因此，华尔街英语暴雷也就不难理解了。

对于家教类的中介平台，反而会较为有利。找家教，特别是找一个水平高的家教，是大部分家长的愿望。这次教培机构整顿后压抑的需求，阶段内也会通过家教这个窗口来释放。毕竟，学生学习的时间从本质上说变化并不大，变化的只是在哪里、跟谁学而已。

那些美术、音乐、体育等素质教育的机构，也同样迎来了春天。

事实上，对行业来说，不管是整顿还是扶持，每次都会有一部分人从中受益，另一部分人遭受打击，区别就在于是否具有前瞻性眼光，并回归行业经营的本质。

企业应对策略

行业的每次整顿，往往都是为了溯本求源，谋取行业更加繁荣、健康的发展。

在这种市场出清中受益还是受困，往往取决于一个企业践行的使命和价值观。如果企业只为一己之私，一切向钱看，即使没有这类整顿，企业也会很快在竞争中销声匿迹。

正如此前那些为了攫取利益不惜使用苏丹红、瘦肉精、化工原料等的企业，即使不被整顿，也会被市场淘汰。

因此，行业是否整顿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企业能否真正为社会创造价值，推动人类物质文明或精神文明的进步。

纵观世界上那些屹立不倒的百年企业，哪个没有经历过比行业整顿更为严酷的经济萧条？但它们依然能够蓬勃发展。

仍以教培行业整顿为例，其实国家在对教培机构严管的同时，也明确指出，素质教育是整个教育生态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学生综合评价指标体系中改革的重点。如果教育培训的从业者能够顺应国家号召，升级机构的教育理念，改善教学措施，教培企业仍能成为校内教育的有益补充。

因此，要想在教培行业立足，就需要具有远大的抱负和情怀，因为教育是一个缓慢而优雅的过程，就像养花一样，需要一边养一边看，静待花开。

在“双减”的大逻辑下，教培企业只要能理解并遵从新政，积极调整姿势，尝试新的赛道，依然会有巨大的发展空间。比如，可以寓教于乐，以游戏思维将课程和单元小结设计成通关游戏，让学生沉浸在学习的乐趣中；可以利用测评软件尽早发现孩子的天赋，并组织相关的物理、化学、地理、美术、音乐、书法等兴趣班，以培养某项特长；利用计算机的算法优势，定制一对一的专属辅导课程；利用素质模型，协助家长培养孩子正确的人生观和良好的习惯；通过开展营地拓展训练，培养孩子刻苦耐劳的品质和精神；进行校企合作，利用自身优势来承担某一部分素质教育的职责任务；等等。

任何行业，只要能回归经营的本质，用善意和匠心来对待产品和用户，同时促进人类生活和文明的进步，都必然会获得社会的尊重，并赢得政府的有力支持。

作者：知名职业经理人，《职场突围：总经理成长之路》畅销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