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好“蛋糕”，从教培行业开始

吴越舟 曹光卿

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双减”政策给教培行业造成了一定的震荡，但也使得教育回归了本质。

教育终回归本质

让教育的归教育，让资本的归资本。

2010年之后的10年里，互联网的高速发展改变了人们的工作与生活，同时也为教培行业的创新提供了土壤和基础条件，在线教育应运而生。互联网的繁荣以及资本的进入，造就了在线教育的盛宴，而2020年的疫情又成就了在线教育的狂欢。在疫情催生的机遇之下，整个教育行业共发生238起投融资事件，整体融资金额达到超680亿元的惊人数字，而2019年这个数字为418亿元。这意味着仅2019年和2020年，教培行业融资规模就超过了千亿元。

在线教育作为教培行业的创新，于社会而言有其积极的一面，比如为边远地区的孩子提供了优质的教育资源，使优质的教育资源能够辐射全国任何一个角落，使教育资源匮乏地区的孩子也可以学到优质的教學内容。但是，资本是逐利的、贪婪的，资本裹挟着在线教育一路蒙眼狂奔，使教育渐渐失去了本应有的温度与情怀，滋生了诸多问题。比如虚假宣传、贩卖焦虑、重流量而轻教学等。

教育不同于普通的商品，它具有公共属性，关系到个人发展的公平性，关系到人们的思想建设和文化传承。尤其是在个人发展的公平性方面，自古以来教育都是人们实现阶层跃迁的重要途径。在中国古代社会，科举制度给了很多出身贫苦家庭的孩子实现阶层跃迁的机会，科举考试是贫寒学子获得较高社会地位的一种渠道。因此在中国，人们历来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而教育是阶层跃迁的阶梯。但在当下，随着教培行业的迅猛发展，教育出现了不均衡的倾向，不再利于“寒门贵子”的出现。

教培行业的肆意发展，使得教育的公平性被打破，贫穷人家的孩子没有更多的机会和条件参与校外培训，因而在考试竞争中处于劣势，这使得教育增强社会流动性的功能减弱，不同阶层间的流动受阻。教育，作为一种具有公共属性的活动，它的变化与发展牵动着每一个家庭的神经。尤其是在2020年，疫情催生了在线教育史无前例的狂欢，家长们纷纷给孩子们报网课，“鸡娃”“内卷”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这也使得孩子们之间的竞争愈加畸形，背离了教育的初衷。而不断增加的教育成本，也让一部分年轻人对生儿育女望而却步，甚至渐渐失去了婚育的欲望与勇气。

“双减”政策的出台，使得一直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同时也宣告了教培行业病态的黄金时代的结束，教育逐渐回归其本质。更进一步来说，教培行业的不公平现象，也不利于共同富裕的实现。任何不利于共同富裕的行业或领域都将被整顿，教培行业只是一个开始。

从做大“蛋糕”到分好“蛋糕”

最近这段时间，央媒频繁点名，涉及各行各业，比如教培、游戏、房地产等行业。这一系列动作的背后，也释放出一个关键的信号：一切回归存量市场的逻辑，企业要在存量市场的框架下开展市场活动。

这意味着我们从增量市场向存量市场的经济转变。

改革开放40余年，我国GDP的平均增速在9.5%左右，这堪称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我们生活在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并且习惯了经济的高速发展，也享受了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红利。但是近些年中国GDP的增速不断放缓，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的2019年，我国GDP增速降至6.1%。2020年和2021年的复合年增速预计可能在5%～6%。

经济增速放缓给我们的感受就是，挣钱越来越难，竞争越来越激烈，各行各业都在“内卷”。这种不适感也加剧了人们的焦虑。而当经济增速放缓以后，我们面临的核心问题就从如何把“蛋糕”做大，转变为如何把“蛋糕”分好。

在“蛋糕”只有这么多的情况下，如果只注重效率，那么资源和资本就会不断地朝寡头聚拢，产生马太效应，强者愈强，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愈加艰难，生活成本会越来越高。发达国家曾经历过的历程，比如人口老龄化、低生育率、高失业率、内需疲软、低欲望社会……足以引起大家的关注和重视。在这种情况下，年轻人没有了梦想、没有了干劲，不结婚、不生子、不买房，社会很难有活力，经济也难以快速增长。因此，当我国经济增速放缓的时候，国家逐步将注意力从关注效率，转向了关注公平上。

共同富裕

在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曾经提出鼓励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如果说在经济高速发展时期，国家重点关注效率，是为了让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那么在经济增速放缓的时期，国家就将重点关注公平，关注如何把“蛋糕”分好，关注如何实现共同富裕。

2021年8月17日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指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要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同时，这次会议也明确了共同富裕的内涵特征、实现路径和目标任务。据此可见，从效率优先到重视公平，这是中国正在发生的大趋势，调节收入分配和实现共同富裕也将上升到战略层面。因此，国家出台“双减”政策，让教育回归本质;坚持房住不炒，稳定房价。

这一系列政策的出台都是从民生的角度考虑的，力求让普通百姓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逐步实现共同富裕。

当然，实现共同富裕是一项长期的、艰巨的、复杂的系统工程。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的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数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平均主义，要分阶段促进共同富裕。

近期我们看到打击互联网平台垄断、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看到校外培训的强监管对资金驱动导致“教育不公”趋向的抹平，看到房住不炒政策下学区房热度开始消退……这些都是政策对经济发展偏离社会公平的一种干预，也是通向共同富裕的尝试与努力。

作者：吴越舟，华夏基石管理咨询集团高级合伙人;曹光卿，华夏基石管理咨询集团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