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如何提升创新效率？基于经验取样法的调查

王 慧，夏天添，马 勇，林小英

（1.江西科技学院财经学院；2.江西省区域发展研究院；3.江西科技学院学术委员会；4.江西科技学院校长办公室，江西南昌 330098）

1 研究背景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新时代背景下我国要紧紧抓住新一轮产业变革的战略契机，高度重视科技创新，加快推动数字化产业、产业数字化，加快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加快推动创新驱动型经济高质量发展。如何实现创新驱动，如何推进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成为我国“十四五”期间需要攻克的重要问题。根据2019 年《全球数字化转型现状研究报告》，数字化转型是实现中小企业快速成长、应对未知风险、提高市场收益与承担社会责任的新路径［1］。数字化转型也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目标［2］。因此，如何推动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也成为了目前各界的研究焦点。

数字化转型是企业通过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等数字化技术手段推动企业运行与管理的创新变革过程［3-5］。对已开展数字化转型的企业而言，数字化技术带来“精、准、快”的运营优势［6］，可优化中小企业在各主体间的协作关系［7］，并有效利用经营数据优化企业流程，创造新的商业模式或产品服务，进而降低企业成本，提升企业创新效率［8］。制约中小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在于创新，现有研究多聚焦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效率的直接影响机制，但该机制是如何产生、如何影响、过程如何等问题仍有待细致的研究讨论。为此，本研究通过对以往研究展开分析，发现了以下不足之处：

（1）数字化转型成效各异，创新效率亦不同。按照资源基础理论的观点，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的影响应存在多路径［9］。例如，吕铁［10］、许芳等［11］、Zhou 等［12］、崔淼等［13］的研究表明，数字化转型成效不同的中小企业在应对环境风险与市场竞争时所展现出的组织韧性必然存在显著差距，其创新效率的提升机制亦“因人而异”。故而，本研究为揭示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的影响“黑箱”，将组织韧性作为中介机制纳入研究框架，探讨数字化转型与创新效率之间的深层影响机制。

（2）缺乏个体情境机制解释，忽视了“人”的作用。以往有关研究多立足组织战略层面，鲜有关注个体层面因素，在研究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影响机制时,忽视了“人”的情境因素影响。知识是决定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因素［14］，也是决定组织韧性强弱和创新效率高低的关键［15］。制约新知识吸收的核心在于“旧知识”，而忘却学习则正是员工摒弃对新知识吸收产生抗拒的陈旧误导性知识的过程［16］。在新时代背景下，数字化转型是我国各大中小企业的必然趋势，而员工先前所掌握的知识体系、知识结构或知识认知，必然无法继续承担为企业获得竞争优势的重责，甚至还将成为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阻碍［17］。由此可知，员工若能通过高知识体系转化接受及吸收新知识，则更能够适应数字化转型过程，继而强化组织韧性，为企业创新效率提升发挥更为显著的作用。故而，本研究将一并讨论员工忘却学习影响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创新效率的机理。

（3）静态研究设计的局限有待突破。从对策建议的科学性与推广角度来看，以往研究在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探索中，多采用截面取样或单一案例进行研究，并皆以被试者的一时感觉或访谈内容展开研究，忽视了“人”的动态心理机制，进而造成研究结论的局限性［18］。为此，本研究将采用经验取样法（experience sample methods，ESM）的动态取样调查方式开展研究，以更好地揭示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的影响机制。

综上，本研究将以我国传统行业的中小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过程为对象，突破以往研究的静态取样瓶颈，通过经验取样法的动态调查范式，探讨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的深层影响机制，揭示企业数字化转型与创新效率之间的内在影响机制，并引入员工忘却学习的情境机制，检视组织韧性与个体知识转化的有调节的中介作用，以丰富数字化转型在个体层面的研究内涵。

2 研究假设

2.1 数字化转型与创新效率

Ferreira 等［19］、赵婷婷等［20］通过对国内外中小企业展开大样本调查后发现，数字化转型可以帮助企业在复杂的生产经营管理过程中对海量的数据集实现高效和精准的智能化利用。在新时代背景下，数据俨然成为了一种新型企业资产（资源），数字化转型可以推动企业数据赋能，为企业创造附加价值，开辟新的商业道路。

数据资源的作用机制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实时性数据的赋能价值。数字化转型有利于提高企业内外部主体之间的信息交互效率，而来自消费者、供应商或竞争者的实时数据反馈能够让企业抓住市场契机，作出更加精准、高效的战略决策与部署，例如，新产品的反响、客户的特殊需求等数据反馈（创新资源）可帮助企业及时了解市场变化及趋势，以促进企业把握创新方向与提高创新效率。二是数字仿真模拟的赋能价值。数字化转型可以利用智能化、虚拟化的仿真技术，在完全拟态的环境中采用物理仿真和数据分析，使企业的高效率创新成为了可能。从企业角度而言，企业通过数字化手段采集产品生产及产品性能数据，分析其开发过程，虚拟仿真创新结果，以做到对新产品的实时优化与改良，进而实现创新绩效的正增长。而从研发者角度来看，在主干网络提供的相关数据下，所有研发者均立足虚拟仿真模式进行创新工作，数字化既为研发者提供了高效协同创新的可靠基础，也为高质量创新的各种实现路径提供科学的保障。由此可知，在新时代背景下，数字化转型能够帮助中小企业改善创新体系、优化创新过程，进而实现创新效率的高质量提升。因此，本研究认为，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将促进创新效率提升。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将正向影响创新效率。

2.2 组织韧性的中介作用

组织韧性是企业在面临未知或不可控的环境情境下，为应对风险或危机而展现出的整合、重组或优化资源配置的一种综合实力。张秀娥等［21］、王琳等［22］、张公一等［23］认为，组织韧性本质上是一种企业通过自身资源的快速调整以应对市场变化或客户需求的战略能力。现有文献有关中小企业组织韧性的探讨较少，尤其是在新时代背景下，从企业数字化转型角度对中小企业组织韧性的探讨更是少之又少。故而，探讨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对组织韧性的作用机制，能够更好地诠释数字化转型对企业的影响。

以往研究有关数字化转型的探索，多立足技术视角，主要围绕技术层面，认为数字化转型本质上是数字化技术在企业运营管理中的应用效果。随着“十三五”以来我国数字技术与产业实体的不断深化融合，数字化转型不再局限于技术层面，亦有学者从组织战略层面探讨数字化转型，如王勇等［24］、章小丹等［25］从组织层面出发，认为中小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为避免竞争优势丧失，势必需要面对瞬息万变的海量数据信息，并根据信息内容及时调整企业战略与部署。由此可知，在数字经济时代，中小企业为谋得生存空间或市场竞争力，势必需要具备应对各种市场风险及消费者需求变化的组织韧性；只有具备较好组织韧性的中小企业，才能够在风云诡谲的市场突变中求得市场的一席之地。因此，若中小企业能够通过数字化转型，利用现代数字技术手段收集相关市场数据信息，并对所收集的数据信息进行高效率的智能化分析，则可根据市场的实时变化调整企业资源配置，进而通过强化组织韧性应对变化。

同时，组织韧性作为反映企业管理与控制未知风险的能力，在中小企业的经营与研发过程中亦是保障产品创新性与构建市场竞争力的核心条件。当中小企业的组织韧性较好时，能够以创新方式重组（创造）企业资源，有助于企业减少创新资源配置耗损，提升产品创新能力，提高创新效率，帮助中小企业抓住市场先机，对市场突变作出快速反应，构建或维系市场竞争优势。由此可知，组织韧性是实现中小企业创新效率提升的关键内涵，可以帮助中小企业在不确定的市场环境中提升创新效率。

综上，本研究认为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能够强化组织韧性，而组织韧性的提升亦有助于推动创新效率的增长。故而，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2：在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与创新效率的正向影响关系中，组织韧性将起到显著的中介作用。

2.3 忘却学习的调节作用

即便目前已有众多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成效显著，但依旧存在大量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成效不显著，甚至失败，究其原因，便在于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缺乏对“人”的考虑［26］。数字化人才匮乏是目前诸多数字化转型失败的企业的痛点［27］。数字化技术人才并非凭空臆断，而是需要透过员工不断学习新知识、新技术，并加以训练吸收，才能胜任的岗位角色［28］，但在现有研究中，鲜有学者关注于此。制约新知识学习的关键问题，在于个体的旧知识结构是否兼容新知识，即员工的工作学习机制是否会随环境变化而吐故纳新。

忘却学习是指个体固有知识体系或经验结构对新知识学习时的心理排斥程度或意愿。在新时代背景下，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贡献甚大，所带来的知识体系更迭速度加快，员工的知识结构转换在企业变革中的重要性日益显著。以往学者的观点普遍认为忘却学习会影响员工创新效率，亦是影响企业绩效的重要内涵。当忘却学习意愿较低时，员工往往会在旧经验或知识体系上故步自封，对新知识、新技术的探索或接纳热情低下，对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所出现的不足之处或有待完善之地亦多持因循守旧态度，然而，数字化转型是涉及组织结构、战略决策等方面的大型组织变革，任意环节的疏失均会延缓变革进程，进而空耗企业资源，或给企业带来未知风险；而在忘却学习意愿较高时，员工将适时转换固有知识结构或经验观点，能够主动积极地探索各种新知识、新技术或新方案的可能性，如Cegarra等［17］的研究便证实在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若出现重大问题，无论出于对组织的信任还是为满足个体知识资源的增长，高忘却学习的员工均会采取各种解决方案，包括尝试新知识或新模式，以提供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由此可知，相对于忘却学习意愿较低的员工，高忘却学习意愿的员工更加有助于企业应对危机，强化组织韧性。因此，本研究认为忘却学习能够显著影响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与企业韧性之间的影响关系。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3：在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与组织韧性之间的影响关系中，忘却学习将起到显著的调节作用。

3 研究计划

3.1 程序和样本

本研究借助于MBA 联盟、校友会等渠道，得到了432 家属于传统行业的中小企业的响应，以其为调查对象，对企业的管理者和相关研发团队开展了连续5 个月的经验取样实验，观测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机制。具体调查工作情况如下：

环节一：于正式调查开始前一周，告知被调查企业的管理者有关调查的具体规则、内容与过程，使其提前对调查实验形成较为全面的认知；同时，收集相关统计信息资料，包括组织和个体的人口统计信息，以及由企业研发团队员工填写的忘却学习量表。

环节二（2020 年9 月至2021 年1 月）：要求被调查企业管理者于正式调查开始后，在每月最后一个工作日下午的17:30～18:00 时之间完成填答企业数字化转型、组织韧性量表，并由其根据所在单位研发团队本月的实际工作情况提供计算创新效率的相关数据。填答约束时间为在线问卷系统开始正式填答后的10 min 内。

截至2021 年2 月初，在正式调查完成之后，对调查所得企业相关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剔除无效数据后，最终共得到261 家中小企业供给的1 305 条样本数据。在总样本中，49.80%的企业规模在500万元以上，企业经营年限在3 年以上的占75.47%，58.62%的企业月知识产权申报超过3 件，71.64%的企业高管团队平均本科率在40%以上；另外，在员工层面，53.25%的被调查员工具有本科及以上教育经历，83.52%的被调查员工月薪在5 000 元以上，73.94%的员工已经与其现任领导共事超过1.5 年。因此，无论从发展阶段还是规模来看，本次调查所回收的样本企业分布均匀，具备一定的研究意义。

3.2 测量工具

（1）数字化转型。使用胡青［8］开发的观测量表，包含“本单位已通过数字技术，对主要产品体系、服务体系和工作体系进行了优化升级”等在内的5个题项。采用七点量表进行测量，其中1 表示非常不同意，7 表示非常同意（下同）。该量表的克朗巴哈系数（Cronbach'sα，以下简称“α系数”）为0.928。

（2）忘却学习。使用Cegarra 等［17］开发的知识转换量表，包含“在本单位数字化转型的趋势下，员工普遍能够接受新知识（技术）”等在内的7 个题项，采用七点量表进行测量。该量表的α系数为0.892。

（3）组织韧性。使用张秀娥等［21］开发的组织韧性量表，包含“我们公司在面对危机时，具有较好的应对能力与条件”等在内的6 个题项，采用七点量表进行测量。该量表的α系数为0.925。

漫画5是溶和的例子。 当戴着“特朗普医改”帽子的医生摘下口罩时露出了鲨鱼锋利的牙齿。 按照视觉语法理论中的互动意义，这位医生凝视着观看者，希望有交流，是一种“求取”大众支持特朗普医改新政。 同时读者只看到医生肩膀以上部位，属于以个人近距离的方式再现，说明希望通过此图像，拉近特朗普新医改政策与民众的亲密关系，并得到大家的认可。 然而特朗普医改与鲨鱼溶和成一个合成视觉图像，表达了多模态隐喻“特朗普医改是鲨鱼”。 这一漫画中的隐喻利用源域(鲨鱼)作为可怕事物的原型成员，通过特朗普医改与鲨鱼牙齿的溶和表达了新医改的可怕性。

（4）创新效率。目前尚未有学者开发创新效率的测量量表，本研究参考王延霖等［29］的做法，由管理者提供研发团队每周用于创新资源投入及产出（进度完成率）构建数据包络分析（DEA）模型，并通过DEAP 2.1 软件分别从工艺流程、服务、专利申报（发明）、专利申报（其他）和管理环节5 个方面测算创新效率，再按照相应的标准（1 表示创新效率低于5%，2 表示创新效率在6%～30%，3 表示创新效率在31%～50%，4 表示创新效率在51%～75%，5 表示创新效率在76%～100%，6 表示创新效率超过100%，7 表示创新效率超过200%），将创新效率转化为分类变量。该量表的α系数为0.888。

（5）控制变量。参考刘德鹏等［30］、王性玉等［31］、杜娟等［32］的建议，选择工作经验和教育经历作为个体层面的控制变量；另外，选择企业规模与经营年限为组织层面的控制变量。

4 数据分析

4.1 聚合效度检验与相关性检验

由于在本研究所设计的理论模型中，数字化转型等变量分别隶属于个体层面和组织层面，且除忘却学习外，其他变量均来自管理者，为此，将组织层面的主要变量进行聚合效度检验。检验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Rwg=0.949，ICC(1)=0.126，ICC(2)=0.720）、组织韧性（Rwg=0.962，ICC(1)=0.072，ICC(2)=0.780）与创新效率（Rwg=0.809，ICC(1)=0.335，ICC(2)=0.716）的聚合效度均达到阈值水平以上，同时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呈显著相关，且VIF 值皆低于2 的阈值，说明变量的共线性低，适合于进行更进一步的检验。

4.2 同源偏差检验和区分效度检验

为减少共同方法偏差对数据分析质量带来的影响，本研究先通过Harman 单因素方差进行检验，结果显示首因子旋转后所得到的方差解释率为27.82%，这表明样本数据中不存在能够解释绝大部分变异的单一因子，即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同时，运用多层次验证性因子分析（MCFA）分析考察模型中所涉及变量的构念区分效度。与其他模型相比，五因子模型的拟合度最优（χ2（156）= 603.632（203），GFI = 0.983，CFI = 0.961，SRMR = 0.048，RMSEA = 0.039），说明本研究中的4 个变量在内涵与测量方面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的确是五个不同构念，并且再次说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4.3 假设检验

参考杜娟等［32］学者的做法，对相关假设进行多层嵌套模型检验（见表1）。

（1）直接效应检验。为了检验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的直接效应，以数字化转型为自变量、创新效率为因变量构建多层嵌套模型（即表1 的模型1），从结果可知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γ=0.346，P＜0.001），说明数字化转型能提升中小企业的创新效率，假设H1得以检验。

表1 研究假设检验结果

（2）中介效应检验。参考Baron 等［33］的做法进行中介效应检验。具体做法为：首先，数字化转型能够正向影响组织韧性（γ=0.310，P＜0.001）；其次，组织韧性正向影响创新效率（γ=0.398，P＜0.001）；最后，在数字化转型与创新效率的作用关系成立基础上，依次将组织韧性纳入模型1 后，形成中介效应检验模型（即表1 的模型2）。从结果可知，组织韧性在数字化转型与创新效率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β=0.998，P＜0.001，CI = 95% ［0.069，0.134］），说明中小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能够提升其组织韧性，进而间接加快创新效率，假设H2得以检验。

（3）调节效应检验。参考Hayes 等［34］的做法，将组织韧性设置为因变量，依序放入控制变量、自变量（数字化转型）、调节变量（忘却学习）及自变量和调节变量的交互项（数字化转型×忘却学习），构建调节效应检验模型（即表1 的模型3）。如图1 所示，忘却学习的水平不同，数字化转型对组织韧性的影响斜率差异显著。同时根据表1 的模型3 结果所示，忘却学习均能够显著调节数字化转型与组织韧性之间的正向关系（γ=0.152，P＜0.01），说明员工的忘却学习意愿越高，越有利于中小企业开展数字化转型，以促进企业的创新效率提升，假设H3得到了验证。同时，为进一步验证忘却学习在数字化转型与创新效率之间有调节的链式中介效应，本研究采取“拔靴法”的范式［35］，即忘却学习分别以加减一个标准差的方式划分为高低两个组别进行间接效应检验，结果发现：当忘却学习高于1 个标准差时，调节效应显著（β=0.193，P＜0.001，CI=95% ［0.140，0.253］）；在中等水平的忘却学习时，调节效应显著（β=0.133，P＜0.001，CI=95% ［0.096，0.175］）；而忘却学习水平低于1个标准差时，调节效应依旧显著（β=0.738，P＜0.001，CI=95% ［0.042，0.109］）。结果证实，忘却学习能够调节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的链式中介效应，假设H3得到了充分验证，说明忘却学习能够加速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对组织韧性的影响，并最终实现创新效率的显著提升。

图1 样本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中忘却学习的交互作用

5 结论与对策

5.1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探讨了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的影响机制，并通过对261 家传统行业的中小企业进行了连续5 个月的经验取样调查，证实了中小企业的数字化转型会进一步提升组织韧性，为中小企业创造更多科技创新资源，并提升其内部资源配置能力与科技创新风险应对能力，从而实现创新效率的稳固提升；同时研究发现，员工的个体忘却学习意愿将直接决定中小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所获得科技创新资源的多少，及其风险应对能力与资源配置能力的高低，从而间接控制数字化转型对中小企业创新效率的促进效果。

本研究进一步揭示了数字化转型的影响机制，从组织和个体的多层面出发，立足组织韧性的组织内部科技创新资源生成与风险应对，发现组织韧性会在数字化转型对创新效率的抑制关系中起到显著的中介作用，揭示了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与创新效率之间的提升过程，对深入理解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作用机制提供了一个理论框架，为个体层面的企业数字化转型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思路。此外，本研究从个体层面的情境因素入手，通过引入员工忘却学习的情境因素，验证了忘却学习的下行效应，即忘却学习对数字化转型的正面效应具有促进作用，丰富了数字化转型领域的研究，并为忘却学习的未来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5.2 管理对策与启示

（1）重构管理思维，打造数字企业文化。数字化转型不是影响中小企业创新效率提升的全部，其中亦不可忽视员工的作用。大部分中小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都存在着“凭技术便可转型”的认知误区，这种管理思维偏见存在较大的漏洞，有极大的概率造成转型失败，特别是在市场竞争白热化的今天，技术与人才的深度融合十分关键。也就是说，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所追求的，并非纯粹的技术升级，而是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充分考虑数字技术对人、企业和社会的影响与贡献，以构建有中小企业特色的数字企业文化。如在工作职能方面，不可单纯采用机器或人工智能（AI）替代人的工作，而应从“人”与“技术”融合的层面探讨人与技术的互补机制，并在日常管理中鼓励员工主动学习新技术、新知识、新理念，从而实现从传统企业文化转变为逐步推动数字化、智能化、精准化的数字企业文化构建。

（2）优化企业制度，关注员工职业生涯。员工是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核心内涵，各大中小企业亦需要审慎进行业务数字化转型（改革），而决定员工数字化转型接受意愿的动因则在于中小企业自身的制度体系。故此，中小企业应着重审视自身制度体系与数字化转型的匹配程度，并从有利于推动数字化转型的角度出发调整关键绩效指标（KPI）与员工培训计划，进而以推动人才发展的方式，让员工满怀企业主人翁精神在知识学习、工作创新等方面不断突破瓶颈，提升员工的数字化转型认同与支持，为企业作出更大的贡献。

（3）挖掘市场潜力，构建需求探索机制。传统企业的管理者普遍以自身管理经验作为匡算市场规模与平均需求的决策依据，然而，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不断深化，消费者的数字结构不断升级，消费需求呈现出个性化、多元化及定制化的发展趋势，传统的粗放式经营模式已无法适应当前市场环境，传统模式和新需求之间的技术矛盾日益显著。对此，中小企业应重点采用数字技术，不断挖掘市场潜力，并根据实时的反馈数据调整运营策略与生产计划，持续地改善消费者体验。

（4）不忘创业初心，时刻牢记初创使命。“十三五”以来，数字经济已成为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未来趋势，中小企业正面临全面化与深入化的数字技术转型阶段。对此，我国中小企业首先需要明确的问题便是：当所有企业都以数字化作为组织变革方向时，什么样的前瞻性布局才能独占鳌头？目标不明确或目标实现流程是造成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高失败率的主因。根据IRESEARCH 中国的企业数字化调查报告，2016 年至2019 年以来，我国中小企业为数字化转型创造了一个高达千亿元的市场，然而，接近70%的企业数字化转型皆铩羽而归［36］。数字化转型一方面通过技术迭代给予了中小企业前进的动力，指明了未来的方向，但另一方面，也给予了企业更大的挑战，即如何消除企业的怠惰性，让其始终抱有初创阶段的灵活性与警惕性。如Tony［37］在一项关于宝洁的研究中发现，即便宝洁的服务质量被公认为世界一流，但其最大的竞争对手并非大型企业，而是拥有极佳成本优势和灵活性的初创期中小企业。中小企业在发展过程中，须视组织为一个不断学习的“人”，需要克服不同企业生命周期的惰性因素，并通过不断改造进入企业成熟阶段；而在成熟期的中小企业，则需保持高涨的竞争意识与创新欲望，优化组织韧性，加强企业核心竞争力，从而在市场突变的未知风险下抓住市场契机，以高容错率的商业模式赢得未来市场。

（5）科学数字创新，激发内生创新动力。一是精准评估创新与风险。数字化转型为中小企业带来了资源配置、成本结构、交易模式与生产工艺的重大变革和创新，这也是使以生产与服务为核心的传统中小企业不断尝试转换为以数据信息为核心，但在该过程中，风险亦时刻常伴且不可避免，而风险亦会导致转型步伐停滞不前，进而掣肘创新。为此，中小企业的管理者须审慎思考，并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综合评估创新价值与转型风险之间的利弊，基于组织韧性强度妥善配置企业资源，实施按部就班的科学化数字转型，而非一蹴而就。二是提高决策的数字化水平。创新契机的预测仰赖于中小企业高效率的数字化经营体系，管理者需要同时具备敏锐的数字化思维与决策能力，高数字化的决策可以使企业快速实现创新机遇挖掘，帮助企业从线性产品开发到快速实验，从而掌握市场主动权。三是激发内生创新动力。中小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需要适时增加创新投入，鼓励员工创新、支持员工创新，塑造组织内高创新氛围，激发内生创新动力，为组织的高效率运转奠定夯实的基础。

5.3 研究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力求严谨，但仍有不足，后续研究可在以下几个方面进一步推进和完善：首先，采用经验取样法的动态取样可以规避静态取样的局限，但在样本所属行业、样本数量等方面依旧存在局限之处，未来研究可结合多行业、大样本的方式拓宽研究效度；其次，仅探讨了由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所带来的组织韧性强化，及此对创新效率的促进作用，并未考虑其他情境因素，故而，未来的研究可在此基础上做进一步的探索；最后，仅探究忘却学习的边界作用，但是否存在其他的边界条件尚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