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岩家书:信念写就家书 家书传续精神
2021-10-14王娟张菓
王娟 张菓
编者按:由厉华、郑劲松、郑小林编著,重庆出版集团出版的《红岩家书》,是重庆市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该书收录了车耀先、蓝蒂裕等20位红岩英烈的家书,并以家书为切入点,讲述红岩英烈的革命事迹。通过家书对红岩英烈的精神人格进行解读,充分展现了他们对共产主义理想的执着追求、对革命胜利的坚定信念,彰显了他们的崇高理想、高尚人格与家国情怀。本刊从本期起推出“红岩家书”专题第一辑,以飨读者。
车耀先(1894—1946),四川大邑人。他17岁入川军当兵,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任中共川西特委军委委员,后在四川成都从事革命活动,引导许多有志青年走上革命道路。抗战期间,他创办《大声周刊》进行抗日宣传,成为成都抗日救亡运动领导人。1940年,车耀先在国民党制造的“抢米事件”中被捕,先后被囚禁于贵州息烽监狱和军统重庆集中营。1946年8月18日,车耀先牺牲于重庆歌乐山松林坡,时年52岁。
车耀先:以“谦”“俭”“劳”为立身之本
“能以‘谦‘俭‘劳三字为立身之本,而补余之不足;以‘骄‘奢‘逸三字为终身之戒,而为一个健全之国民。则余愿已足矣。夫复何恨哉?!”这是车耀先从自己的人生经历中得出的人生感悟与肺腑之言,也是他对车崇英、车毅英、车时英、车伯英、车仲英5个子女定下的道德要求和人格规矩。短短200余字的家书,字里行间洋溢着最可贵的家国情怀和一个革命者对子女的殷殷嘱托。
这是车耀先的人生价值取向。为人处世不可有傲气,保持低调谦虚,生活上低标准,事业上高标准,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不傲、不贪、不懒……这是作为父亲的车耀先对子女的期望:唯有健全的人格,才能去担当道义。
车耀先就是这样“诲人不倦”,总是把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传递给下一代。被捕后,车耀先忠诚自己的政治选择,把监狱当作一个特殊战场,借狱中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继续传播进步思想。
在没有确切刑期的关押中,车耀先拒绝写悔过书、拒绝参加国民党的工作,他早已将个人生死与自由置之度外。
“回忆父亲是痛苦的,也是自豪的。因为我们有一位满怀革命理想和爱国豪情,无私无畏、坚贞不屈的好爸爸。他引導我们筑牢对革命的信仰,并给予我们无穷无尽的力量。”车耀先的子女如是说。
苟悦彬(1919—1949),云南绥江人。1935年到四川成都,先后入济川中学、高级工业职业学校读书。1940年至1942年初先后在重庆、云南昆明当技术员、中学教师。1942年底考入国民党陆军机械化学校,1945年6月随该校到重庆,后进入重庆二十一兵工厂当技术员。1947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8年3月,他将《挺进报》传给进步群众阅读,被特务发现,于同年4月15日被捕,被关押在重庆渣滓洞监狱,1949年11月27日牺牲,时年30岁。
苟悦彬:我绝对不会有一句口供
这封信是苟悦彬在1949年3月,托一位出狱难友带出去给党内同志的。信言简意赅,想来写得匆忙。信中他谈起受刑云淡风轻,那是不想让家人担心。纸虽短,情却长!对弟弟妹妹的关心,对儿子的殷切希望,跃然纸上。
苟悦彬在信中说:“我生活得很好,请转家人放心……”事实是这样吗?当然不是。苟悦彬在狱中遭受酷刑七次,面对酷刑,他泰然自若。他不想让大家担心,不想让大家难过。他深知,胜利与成功从来都是革命者用鲜血浸染的、用牺牲奠基的。
“入狱后受了七次刑,没有问出什么就算了。”这看似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今天读来,却有着沉甸甸的分量,令人肃然起敬!
七次酷刑,特务都没能从苟悦彬身上得到任何讯息,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誓言:我绝对不会有一句口供!
特务们始终想不明白,在数次酷刑面前,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这个文弱的书生?
特务们当然不明白,但我们可以从他的日记和社会调查中找到答案。他那封短短的家书的最后一句是希望儿子“继承爸爸的意志”,这是众多红岩烈士在生命最后一刻对后代血与泪的嘱托和殷切希望。
韩子重(1922—1949),重庆长寿人。1937年加入“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太南日报》战地记者。1947年返国民党四川省军管区任少校参谋,建立党支部,任支部书记,利用军官身份,开展“军运”工作。1949年1月因叛徒出卖,韩子重被关押进重庆渣滓洞监狱。1949年11月27日,韩子重在“11·27”大屠杀中牺牲,时年27岁。
韩子重:革命的道路是艰辛的
韩子重的两封家书,情真意切,一方面表达了他忧国忧民的情怀和对家人的牵挂,另一方面真实地再现了时局的混乱和狱中惨无人道的生活。
“以天下人为念”,这在革命烈士的身上表现得最为充分。韩子重希望父母明白,像自己这样因为革命而被捕坐牢的何止千万,意思是在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治乱分合”时局中,总得有人去呼之、鼓之!杀身成仁、流血牺牲在所难免,没有什么可说的。
从家书中不难看出,尽管身陷囹圄,生还希望渺茫,但韩子重最担忧的不是个人生死,而是国家存亡和其他良善公民的生命。他告诉父亲:“大势所趋,大人尚可向有关当局作有效之私人建议,以抢救许多良善公民(于)死神手也。”
狱中的韩子重一直牵挂着他的恋人,又觉得自己拖累了她,因此请求父母“愿善待之,祈在可能范围内,予以适当工作机会,儿身受也”。韩子重在给她的信中写道:“革命的道路是艰辛的,坐牢流血是常事情,勿为我悲……”
韩子重牺牲在新中国已成立而重庆尚未解放之际。对父母,他没能尽孝;对恋人,他没能相伴到老;对生活,他没能更多享受优越家庭本该有的幸福,但他实现了把自己“献给国家、民族、社会”的愿望,用生命践行了对信仰的追求。
英烈的价值,在于启迪后人。韩子重的家书和他的这些闪烁着思想光芒的文字,就是留给我们最宝贵的精神遗产。
何柏梁(1917—1949),重庆人。1937年在重庆参加学生联合会,组织乡村救亡宣传团,积极投身抗日救亡工作。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奉命入复旦大学经济系从事“学运”工作。1946年全面内战爆发,经组织安排,由他集资在重庆开办安生公司并担任经理,筹集党的活动经费和担任联络工作。1949年1月因叛徒出卖被捕,关押于重庆渣滓洞监狱。1949年11月27日,何柏梁在“11·27”大屠杀中牺牲,时年32岁。
何柏梁:以万忍的耐心候黎明
何柏梁的第一封信写于1949年11月11日,通过狱内看守、狱医带出,真实再现了解放战争走向全面胜利时的狱中形势,以及革命烈士在狱中所受到的血与火的考验和渴望得到消息的急切心情。
“何柏梁被捕后,他妻子曾咏曦送衣服去也被捕,他父亲到处托人营救,还花好几根金条才把曾咏曦保释出(她怀孕要生小孩),但还是没能把何柏梁救出。”幸存难友刘德彬回忆说,“每次他家中送来的食品,不管是罐头或皮蛋以及其他,他都会分给狱中有病的难友吃,有时留少许来均分给同寝室的朋友,而有时竟一点也不留给自己……特别要提的是,柏梁同志和另外几个朋友尽到最大努力,让我们在狱中能知道外面的消息,能多了解一点外面的情况。”
在江竹筠等人被押出杀害后,何柏梁在其第七号信中表示不希望家人再通过各种活动营救他:“如再有条件出去,那太无价值了……”这里所谈的“再有条件”,无非就是变节投降、跪地求饶,而在这出卖灵魂的前提下,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时候,国民党特务虽然对失败无可奈何,但仍不放弃动摇革命者,特别是利用革命者想“活着出去”的心态,企图让他们发表声明、“悔过自新”,希望通过舆论打击共产党。对此,被关押在渣滓洞的“政治犯”有坚定的理想信念,绝不苟且偷生。特别是在新中国成立后,“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愿把牢底坐穿”的那种无上的使命使他们有一种绝对的自豪感。当然,他们绝不放弃对活下来的等待,“要以万忍的耐心候黎明”。这是在生死问题和革命信仰上,何柏梁告诉家人的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