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2021-10-14刺猬猬
刺猬猬
在中国当代“乡土文学”系列作品中,我感觉刘震云的作品一直是个非常独特的存在。他虽然也写农村——老家河南延津县,但是很难用“农民”来指称故事里的人物;他笔下的乡土不是工笔的皱纹、汗水、面朝黄土背朝天,而是泼墨的大地、大河、人常倚壁临渊,很有些古意。
当代作家对乡土描画的不同质感,在我看来很像不同电影导演对武侠的诠释:莫言、阎连科等人的乡土,一如徐克式的武侠,黄沙漫天,拳拳到肉;而刘震云的乡土,更像李安式的武侠,竹林白衫,刀光剑影。
看过《一日三秋》,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故乡诗意缥缈,成了刘震云笔下的一场梦。一位在延津活了三千年却依然如十七八岁少女的仙女花二娘,每晚走进延津人的梦中讨要笑话。笑话好笑,便赏个红柿子;不好笑,就变成一座山把人压死。正因为有生命之虞,延津人才有了幽默的基因。梦与现实,便有了寓言般的勾连。
“一日三秋”是一块门匾,也是一首笛曲。主人公明亮高一就辍学了,跟着“天蓬元帅”饭馆的老黄学炖猪蹄。饭馆后身有条河,河对岸是一大片田野。明亮就常常过了桥,在田野边吹笛子。开始他照着现成的曲子吹,后来就照着自己的心思随意吹开去。
曲子里是满满的回忆:三岁时在豫剧里扮演白娘子的妈上吊了;六岁时他把妈的剧照扔到长江里,看见妈从剧照上站起来,在长江边起舞;奶奶去世了,他从武汉回到延津,见院子里那棵两百多岁的枣树也随奶奶死去了……
少年明亮没了妈、没了奶奶、没钱买车票、没了学业、去炖猪蹄……生活辛苦;成年后他被全县人嘲笑、离开家乡完成了心灵“逃荒”又遭人欺凌,受尽屈辱却无法向外人道,辛苦变成酸涩;快五十岁的年纪终于把炖猪蹄的事业做到五家分店,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他已多年不再吹笛子了。他已经结束了心灵逃荒,在西安扎下根来,“此心安处是吾乡”了。
直到有一天,明亮听说多年前奶奶院里的那棵死去的枣树,树心被打成一块门匾,题着“一日三秋”。那块匾已寻不见,又意外得到一块赝品的匾。当夜,明亮梦回延津,梦里这块匾又变回那棵两百多岁的枣树,不在奶奶院里,却长在延津渡口,一群人和动物围在大树下喷空(河南方言“聊天”)。明亮在梦里拿起笛子,想吹的正是:《一日三秋》。
这一极盛之中的至悲,让我想到《红楼梦》中贾府的最后一个中秋。中秋前夜宁府家宴时祠堂里已闻叹息,预示大厦将倾,大观园里病的病,倦的倦,散的散,亡的亡,唯贾母强颜欢笑张罗宴饮,说“如此好月,不可不闻笛”。笛声呜咽,不正呼应了前夜宁府祠堂里的那声叹息吗?
摘編自《新民周刊》2021年第28期
《王安石:立于浊流之人》
[日]三浦国雄 著
李若愚、张博 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1年6月第一版
定价:48.00元
(豆瓣评分:8.1分)
这是日本学者三浦国雄撰写的一部王安石传:除了王安石的政治生涯,对王安石的家庭、交友以及退休后的生活都有生动呈现;“以诗证史”,既从王安石诗作中发掘传记资料,也展现了传主的文学成就;对王安石的思想、学术都有中肯介绍,还讲述了晚年王安石的一心向佛。
作者笔下的王安石不是作为改革家的一个符号,而是真切可感的一个人。在王荆公千年华诞之际,值得把本书推荐给广大读者。
《三只忧伤的老虎》
[古巴]吉列尔莫·卡夫雷拉·因凡特 著
范晔 译
四川人民出版社
2021年7月第一版
定价:78.00元
(豆瓣评分:9.3)
这部古巴作家因凡特的长篇小说中译本有些姗姗来迟。这部作品的写法、文学性、语言、内涵决定了它在拉美乃至世界文坛的分量,使其具有超越时间的魅力。
全书以“语无伦次”的方式拉开上世纪中叶上演在古巴哈瓦那一家夜店的一幕大戏,形形色色的人物,多元视角,几种文体的表达,非传统意义的叙事……即使在素以“不走寻常路”著称的拉美“文学爆炸”风潮中,这部作品的独特也足够引人注目。
该书的翻译颇为困难,曾翻译《百年孤独》等拉美文学作品的译者范晔花费八年时间交出了这个译本。
《异常》
艾尔维·勒泰利耶 著
余中先 译
海天出版社
2021年7月第一版
定价:68.00元
(豆瓣评分:8.2分)
2021年,一架从巴黎飞往纽约的法航班机诡异消失后又现身肯尼迪机场……这是一部带有类型小说气质的科幻题材作品,当变故发生,同机乘客是命运共同体,还是另有殊途?
这是2020年法国龚古尔奖获奖小说,本书作者勒泰利耶是一位风格独特的法国作家,他还是数学家、天体物理学家,这些专业背景也为他的作品增添了一些文学之外的想象空间。本书译者、法国文学翻译家余中先在“译后记”中强调这部长篇是“集各种文类和探索于一身,令人震撼,甚至拍案叫绝”。
《一日三秋》
刘震云 著
花城出版社
2021年7月版
定价:58.00元
小说引用民间“花二娘”的传说,以想象的故事描述“我”记忆中的六叔生前所画的画作,探讨延津人幽默的本质。小说充满了黑色幽默,世俗生活所包含的哲理,及打破日常生活壁垒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