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妖木脑壳

何新华

一

魔妖们最引以为傲的是他们个个拥有聪明的脑瓜，而小魔妖木脑壳却是个例外。

小魔妖木脑壳很多时候都是在木箱子里度过的，虽说木箱子里亮堂堂的，里面什么玩具都有，可谁愿意总是自己跟自己玩？百无聊赖的木脑壳把自己埋进了玩具堆里。

箱里箱外，十分安静。一只瘦得像纸片儿的老鼠溜进了屋，这是只成了精的老鼠。

木箱吸引了纸片儿老鼠，纸片儿老鼠从裂缝处钻了进去，不料小魔妖木脑壳突然从玩具堆里露出了脸，吓了纸片儿老鼠一跳。

纸片儿老鼠可以轻松地从裂缝处钻进钻出，让小魔妖木脑壳羡慕不已，纸片儿老鼠却说它可以咬断锁链。钻出木箱的纸片小老鼠，果真把锁链咬得嘎嘣响。

“哇！锁链太好吃了。”小魔妖木脑壳从木箱里出来了，纸片儿老鼠不住地咂巴嘴。

锁链不是铁的，是麻糖锁链，一定是魔妖妈妈念错了咒语。小魔妖木脑壳冲出了家门，纸片儿老鼠也趁机钻进了他的裤腿。

小魔妖木脑壳溜出来了，还净往魔妖群中钻，魔妖们尖叫：“天啦，这脑瓜不灵光的家伙出来丢人现眼啦！”

结果，小魔妖木脑壳被提起扔到了高高的塔尖上。

“救命啊！”小魔妖木脑壳踢着两条腿尖叫，吓得纸片儿老鼠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裤腿。

幸亏有巫师坐魔毯经过，救下了小魔妖木脑壳。

“我的个妈呀，今，今天差点被你害死了！”从小魔妖木脑壳的裤腿里钻出来，纸片儿老鼠还在打哆嗦。

二

小魔妖木脑壳又被锁进了木箱，这次木箱上了三道锁。

魔妖妈妈的咒语又出错了，纸片儿老鼠闻着味又来了，锁链被它咬得嘎嘣响。那可是好吃的麻花锁链，纸片儿老鼠吃得肚儿圆。

“你这个木脑壳，回来！”小魔妖木脑壳正要冲出大门，被纸片儿老鼠喝住了。

“你呀，还没吓够吗？”纸片儿老鼠纵身一跃，跳到了木脑壳的脑袋上，用爪子敲击他的头。

唉！脑瓜不灵光，真可怜！

“我去过有人的地方，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读书可以让人变聪明，你这个脑瓜不灵光的家伙，也许书能让你变聪明。”出于对小魔妖木脑壳的同情，纸片儿老鼠说道。

“书？书是什么东西？”小魔妖木脑壳立即好奇地仰起了脸。

也难怪小魔妖木脑壳不知道书是什么，骄傲自满的魔妖们认为他们足够聪明，书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早在几百年前，书已被废弃，封起来了。

“来，木脑壳，跟我去一个地方。”纸片儿老鼠可是哪里都去过。骑在小魔妖木脑壳头上，纸片儿老鼠指挥他绕开了有其他魔妖的路。

许久后，小魔妖木脑壳与纸片儿老鼠来到了一座石头房子前。石门上蒙着厚厚的尘土。推开石门，尘土呛得小魔妖木脑壳直往后退。

“来者谁？”就在小魔妖木脑壳连连后退的时候，头上长着一对犄角的大猩猩，不，是书妖，蹿了过来。

“去！去！去！我这儿几百年没来魔妖了，哪儿来回哪儿去。”当纸片儿老鼠说明来意后，书妖毫不客气地揮起手臂驱赶。

“书妖大人，您真的忍心把一个对书充满渴求的小魔妖拒之门外吗？”在石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纸片儿老鼠急得跳了起来。

书妖愣了一下，即将关上的石门缓缓地开了。

偌大的石头房子里空荡荡的，纸片儿老鼠在环顾四周后说道：“记得很久以前，这里可是满满的书啊。”

“书？被我吃进肚子里了。”不料，书妖竟然这样回答。

“吃，吃进肚子……”

纸片儿老鼠顿感失望。

“别急啊，吃进去还可以吐出来啊！”

书妖张嘴，一本书飘向了空中。

“木脑壳，看见了吗？这就是书。”纸片儿老鼠在空中抓到那本书，扬起来对小魔妖木脑壳说道。

“哇！这就是书呀！”小魔妖木脑壳眼里全是好奇。

要看书，得先认字，纸片儿老鼠可不认识魔妖字，书妖微微一笑，“多少年了，总算有要来识字读书的了。放心，这小家伙我来教，定能把他教成聪明的小魔妖。”

有书妖的这句话，纸片儿老鼠笑了。在书妖教小魔妖木脑壳识字的时候，纸片儿老鼠悄悄地走了。

小魔妖木脑壳脑瓜虽不灵光，但在识字的时候，学得十分认真。

“小家伙，你虽笨，但学习起来很刻苦。有句话叫‘笨鸟先飞，相信不久后，你会比那些自诩聪明的家伙们要聪明得多。”书妖对小魔妖木脑壳十分满意，在小魔妖木脑壳要回去的时候，摸着他的小脑瓜笑盈盈地说道。

三

“妈妈，以后再也不许把我锁在木箱子里了。”

回到家的小魔妖木脑壳向魔妖妈妈抗议了。

听着小魔妖木脑壳的抗议，魔妖妈妈足足愣了十秒钟。不过，到了第二天，魔妖妈妈真的没把小魔妖木脑壳锁进木箱里了，这可把小魔妖木脑壳高兴坏了，连声道：“妈妈，谢谢你！”

天啦！小魔妖木脑壳在说谢谢，魔妖妈妈不敢置信地瞪起了眼睛。

“这魔小子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小魔妖木脑壳跑出去了，看着远去的小魔妖木脑壳，魔妖妈妈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石屋前，书妖已等在那儿了。

“小家伙，你很准时。”书妖微笑着摊开了石桌上的书，小魔妖木脑壳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

有书妖这么出色的老师教识字，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魔妖字，勤勉的小魔妖木脑壳几日后就会认会写了。

会认会写了，当然还不行，书妖张嘴吐出一本薄如枫叶的紫皮书。

“小家伙，读完这本书，你就是最最聪明的魔妖啦！”薄如枫叶的紫皮书飘入小魔妖木脑壳手中时，身后的石门关上了。

石屋内，不一会儿就响起了书妖的鼾声。

怀揣着紫皮书，小魔妖木脑壳在石屋前鞠了一躬，慢慢地离去了。

四

“魔小子，每天回来这么晚，你究竟干什么去了？”小魔妖木脑壳一连几天，总是回来很晚，魔妖妈妈拉下了脸。

“我，我去石屋了。”

“什么？石屋！”魔妖妈妈一惊，赶紧关了大门，把小魔妖木脑壳拉进了里屋，“你这个臭魔小子，那个地方已经几百年没魔妖去了，我们魔妖个个聪明非凡，那是个被遗弃的地方，你去那不是给我们家丢脸吗？”

丢脸？小魔妖木脑壳想起了什么，说道：“妈妈，还记得木箱上的锁链吗？你可是念错过咒语。”魔妖妈妈脸色一沉，急忙捂住小魔妖木脑壳的嘴巴，“你这臭魔小子，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

魔妖妈妈如此紧张，小魔妖木脑壳不敢吭声了，可下一秒，魔妖妈妈就看到了小魔妖木脑壳揣在怀里的那本薄如枫叶的紫皮书，脸色又一沉，“天啦！你兜里还有书。”

魔妖们自诩聪明，如果让他们看到这本书，魔妖妈妈必将遭到无休无止的嘲讽。

“妈妈，书让人变聪明，读书不好吗？”小魔妖木脑壳歪起了脑袋。

对呀！小魔妖木脑壳脑瓜不灵光，唯有读书才能让他变聪明，小魔妖木脑壳的话点醒了魔妖妈妈。

“可是，你会认字吗？”魔妖妈妈突然问道。

“妈妈，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书妖老师已教会我所有的魔妖字了。”

看来担心是多余的，魔妖妈妈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过，读书咱得悄悄地读，不能让魔妖们听了去。”魔妖妈妈还有最后的一丝顾虑，小魔妖木脑壳懂魔妖妈妈的心，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魔妖木脑壳开始读书了，但很快他发现薄如枫叶的紫皮书看似薄，却是一本怎么翻也翻不完、怎么读也读不完的书。

“哇噢！我拥有的可是世间的珍宝！”小魔妖木脑壳开心得手舞足蹈。

与书为伴，成了小魔妖木脑壳最大的快乐。

五

每天读书，小魔妖木脑壳的脑瓜变得一天比一天聪明。

一天，小魔妖木脑壳对魔妖妈妈说道：“妈妈，知道为什么你做的饭一直是夹生的，菜是半熟的吗？”

听小魔妖木脑壳这么一说，魔妖妈妈立即瞪大了眼睛。

“是你念的咒语有问题。”

咒语？魔妖妈妈一愣，多年来，生火的咒语不就是“吗咪哄啦嘟啦那”吗？

“不，妈妈，是‘吗咪哄啦嘟啦哪，最后的那个字是‘哪。”

“‘那‘哪有区别吗？”魔妖妈妈半信半疑，但还是忍不住试着念了一遍。结果，做出来的饭菜香喷喷的，好吃极了。

是什么时候吃过如此好吃的饭菜？自己还是小女孩儿的时候。端着饭碗，魔妖妈妈激动得眼泪哗哗流。

“还是要读书。”激动之余，魔妖妈妈暗自对自己念叨。

饭后，魔妖妈妈心情大好，让魔妖爸爸陪她去逛魔魔街了，小魔妖木脑壳也回到了房间

“哎哟！”突然，窗外有魔妖从天上摔下来。

小魔妖木脑壳急忙跑出去，从天上摔下来的是魔妖摩西丁大叔，当小魔妖木脑壳试着去扶他的时候，被摩西丁大叔喝斥着不敢上前。

“你这个脑瓜不灵光的木脑壳，别靠近我。”

摩西丁大叔爬了起来，拾起扫把，准备再次升空的时候，扫把不肯听他使唤。折腾一番后，摩西丁大叔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小魔妖木脑壳已看出是扫把在闹情绪，于是仰望天空大声念道：“叽哆啦呱嗯嘛嘀啦哇哩……”

小魔妖木脑壳的嘴里冒出一长串拗口的咒语，摩西丁大叔全听到耳朵里去了，小魔妖木脑壳拿眼偷偷去瞟摩西丁大叔，看到他正小声念叨着那串长长的拗口的咒语。扫把终于得到安抚，摩西丁大叔顺利升空。

“木脑壳，谢谢你！”摩西丁大叔驾着扫把在离去的时候，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虽小，还是被小魔妖木脑壳听到了，小魔妖木脑壳捂着嘴笑了。

六

“魔小子，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摩西丁大叔，摩西丁大叔居然夸奖你了，这是怎么回事呀？”魔妖妈妈一进门，就冲小魔妖木脑壳兴奋地嚷嚷。

“噢，只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小小的麻烦。”小魔妖木脑壳抬起头，轻描淡写道。

解决了一个小小的麻烦？魔妖妈妈十分好奇，但小魔妖木脑壳已经把头埋进了书中。

“这臭魔小子，现在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魔妖妈妈佯装生气，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

小魔妖木脑壳在认真地读书，魔妖妈妈生怕打扰他，很小心地在家里走动着，可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透过猫眼往外看，是魔妖麻鲁娅大娘，魔妖妈妈脸色大变，当初可是她把小魔妖木脑壳提起扔到了塔尖上。

门还是打开了，麻鲁娅大娘进来了，在屋里四处瞅了一番后，突然开口道：“我是来找木脑壳的。”

魔妖妈妈立即警惕地瞪起了眼睛，麻鲁娅大娘见状，忙道：“当初我那样对待木脑壳，是我不对，但我今天来，是，是……”

麻鲁娅大娘欲言又止，看来有什么难言之隐，魔妖妈妈放松了警惕，笑着道：“说吧，麻鲁娅大娘，您找木脑壳什么事？”

麻鲁娅大娘从怀里掏出一颗亮闪闪的石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一向泼辣刚毅的麻鲁娅大娘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多年前，我跟你們说麻鲁科大爷出远门了，其实他，他被我变成了这颗……”

“麻鲁娅大娘您不用再说了，我懂。”魔妖妈妈起身，从里屋把小魔妖木脑壳叫了出来。

“木脑壳，之前是大娘对不住你。”小魔妖木脑壳出来了，麻鲁娅大娘一把抓住了小魔妖木脑壳的手，“现在大娘求求你，你能把麻鲁科大爷变回来吗？”

小魔妖木脑壳点点头，麻鲁娅大娘大喜，“太好了，魔老头，你有救了。”

小魔妖木脑壳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只听“砰”的一声，石子裂开，麻鲁科大爷从石子里蹦出来了。

麻鲁科大爷变回来了，麻鲁娅大娘惊喜不已，连声对小魔妖木脑壳道谢。

拉着麻鲁科大爷的手，麻鲁娅大娘欢欢喜喜地出门了，就在出门的那一刻，无意间瞟见了揣在小魔妖木脑壳怀里露出一角的紫皮书，麻鲁娅大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七

“我跟你们说，我们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有多么聪明多么了不起吗？可现在看来，我们还不如木脑壳。”麻鲁娅大娘对一群魔妖说。

“麻鲁娅大娘，那是个脑瓜不灵光的家伙，你以前不是一直说这个家伙让我们魔妖族蒙羞吗？可现在，你竟然说我们不如他？”

“麻鲁娅大娘说得没错，这小家伙的脑壳好像开了窍。”一旁的摩西丁大叔凑过来说道。

“是呀，是呀，我們的麻鲁科大爷可不就是他变回来的。”

有魔妖附和。

“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吗？”麻鲁娅大娘神神道道卖起了关子，魔妖们一个个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麻鲁娅大娘压低了嗓门，“是书，书！”

“嘁！是书呀。”魔妖们顿时嗤之以鼻。

“别忘了，书是可以让愚钝的脑瓜变聪明的。再瞧瞧我们自己，几百年过去了，有些东西似乎已从我们脑子里淡出，当想再去记起的时候，好像怎么也记不起了。”

麻鲁娅大娘的这番话说到魔妖们心里去了，原本不屑的他们，一时无言以对。

“大伙儿都散了吧，我们都得好好思考这个问题。”麻鲁娅大娘从蒲团上爬起来拍拍手说道。

魔妖们离去了，麻鲁娅大娘深情地望着麻鲁科大爷说道：“从前我们太过自以为是，才让我险些失去了你。现在好了，你也回来了。但‘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我们不能扔。走，我们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当然就是石屋了。

麻鲁娅大娘和麻鲁科大爷去了石屋。

沉睡中的书妖醒来了。

在麻鲁娅大娘和麻鲁科大爷离去后不久，又有魔妖去了石屋……

几百年了，石屋的门终于敞开不再关上。

八

“我说大伙儿们呀，再聪明的脑瓜不读书也是会生锈的呀！”在麻鲁娅大娘屋前，又有一群魔妖正围着她。

“麻鲁娅大娘，你说得太有道理了，以前是我们太自大了。”只有读了书，才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对麻鲁娅大娘说的话，魔妖们无不点头称是。

说到读书，摩西丁大叔站起来说道：“我们得感谢小魔妖木脑壳，是他让我们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我说摩西丁大叔，不能再叫那小家伙木脑壳了，我记得他是叫多罗托的。以后，你们谁也不许再那么叫他。”麻鲁娅大娘再次发话了，众魔妖纷纷点头。

不远处散步的小魔妖木脑壳，不，是多罗托，听到了麻鲁娅大娘的话，悄悄地咧开了嘴……

发稿/赵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