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劳鸟缘何走向灭绝的边缘

船舷

伯劳鸟和它的猎物

每根木桩对它们的生存都至关重要。

大到160千克的鸵鸟，小到只有几克重的蜂鸟，地球上所有的飞禽类动物都是由会飞的恐龙历经数千万年的漫长进化而来的。但是，因为环境状况的变化和恶化，使得鸟类灭绝的速度快得惊人，有的在几十年、几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便消失不见了。这让鸟类专家们都觉得一头雾水，不可思议——

伯劳鸟是一种食肉的小型雀鸟，又名“百罗鸟”“伯劳头”。中国人将其作为宠物饲养的历史已有上千年。喜欢提笼架鸟、熬鹰猎兔的满清八旗子弟，最喜欢饲养伯劳鸟，还给它起了个雅号“虎不拉”。伯劳鸟生性凶猛，冷面嗜杀，但它的叫声响亮而特别，并且像猫狗一样懂得讨主人的欢心，故而颇受爱鸟者的青睐。此外，伯劳鸟还与中国文化颇有关联，并留下不少相关的凄美故事。

“东飞伯劳西飞燕”

中国古代典籍《诗经》中有描写伯劳鸟的诗篇，称伯劳鸟为“鵙”（发ju音）。传说周宣王时，贤臣尹吉甫听信继室的挑唆，斩杀了前妻留下的爱子伯奇，后追悔不已。有一天，尹吉甫在郊外看见一只从未见过的鸟，停在桑树上对他啾啾而鸣，声音甚是悲凉凄婉。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这只鸟是他死去的儿子伯奇的魂魄所化，于是便说：“伯劳乎？是吾子，栖吾舆;非吾子，飞勿居。” 大致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我兒子，就飞来停在我的马车上。如不是，就飞走。”话音未落，鸟儿就飞到了车盖上。鸟儿跟着他回到家后，便停在井栏上，冲着屋子大声鸣叫。他命后妻拿来弓弩，假装要射杀鸟儿，却一箭射杀了后妻。从此，人们就把这种鸟叫作“伯劳”。

有感于伯劳爱朝东飞，燕子爱向西行，这两种鸟儿注定不能同路相伴，于是，南北朝时期的梁武帝萧衍留下了“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的著名诗句，“劳燕分飞”这一成语也由此而来。

身处困境引关注

凯文·约瑟夫是美国著名的鸟类专家，研究伯劳鸟已近20年。他用野外观察数据证明伯劳鸟的数量锐减速度惊人，在美国，在北美大陆，甚至在全世界，它们矫健的身影越来越鲜见。1992年，在美国缅因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草原上，鸟类繁殖期间，行走40千米会记录到700只左右不同品种的伯劳鸟。之后其数量逐年减少，到2019年只记录到105只，而且只剩下呆头伯劳和灰伯劳两个品种。

不仅是美国，其他国家伯劳鸟的命运也一样令人担忧。凯文·约瑟夫认为，伯劳鸟一共有70个品种，目前超一半的品种已经灭绝。在20世纪初期的英国，红背伯劳和乌鸫都是很常见的鸟。20世纪80年代后，红背伯劳在英国已经绝迹。瑞典的大灰伯劳和欧洲的黑额伯劳也不幸灭绝。此外，还有日本的牛头伯劳和红尾伯劳，中国的红背伯劳、荒漠伯劳、灰背伯劳、黑额伯劳、灰伯劳等，除后两种偶尔可见外，其余的已经全部灭绝。

鉴于伯劳鸟在短时间内相继灭绝，凯文·约瑟夫牵头在美国爱达荷州的博伊西食肉动物猛禽世界研究中心召开了第一届伯劳鸟国际研讨会，有21个国家的鸟类学家参加了这次研讨会。凯文·约瑟夫希望与会者通过交流研讨，能够找到让伯劳鸟摆脱困境的方法，至少让它们在本世纪内，在现有品种的基础上能够生生不息，自由翱翔。

正在搜索猎物的伯劳鸟

发现目标后迅速出击。

捕猎归来的伯劳鸟

在首届伯劳鸟国际研讨会上，鸟类学家证实了世界范围内伯劳鸟正在急剧减少这一事实，但对造成伯劳鸟困境的原因的认识却没有达成一致。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有3种。

第一种观点认为，伯劳鸟赖以生存的草场被人类开垦种植，日渐萎缩，是伯劳鸟日益减少的原因。来自35个国家的统计数据显示，在半个世纪内，这些国家草场的面积缩减了1/3。草场变成良田后，一旦种植玉米、高粱等高杆植物，便会使伯劳鸟难以觅食，断绝生路。

第二种观点认为，环境的人为变化使伯劳鸟在迁徙的途中难以捕猎，超过60%得不到能量补充的伯劳鸟会倒毙在迁徙的途中。

第三种观点认为，人类的滥砍乱伐不仅让伯劳鸟失去“瞭望塔”，还造成伯劳鸟栖息地的火蚂蚁数量呈现井喷式增长，可怜的伯劳鸟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的美食被火蚂蚁大军抢食而无计可施。

大环境下可作为

凯文·约瑟夫不愧是全世界研究伯劳鸟的顶尖专家，他充分而翔实的研究成果令同行们心悦诚服。他不仅化验了伯劳鸟猎物体内的含毒量，甚至连它猎物的猎物的含毒量也没有放过。

原来，凯文·约瑟夫在美国的几处伯劳鸟观测基地发现了一个怪现象。他在研究散布野外的伯劳鸟尸体时，发现死亡的个体并非都是老弱病残，而是遍布不同的年龄段。最让他疑惑的是，在自然环境保护较好的地区，这种情况依然存在。故此，他决定循着伯劳鸟食物链的线索深挖下去，一探究竟。

通过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的实验室检测后发现，伯劳鸟体内的确积累了人类排放到大自然中的有害物质，包括化肥成分、狄氏剂和多氯化联二苯等。同时，在伯劳鸟的猎物——草蛇、老鼠、青蛙、蚱蜢和麻雀体内，甚至是青草和土壤中都发现了相同的有毒物质。这些检验数据的公布，基本证实了凯文·约瑟夫的最初判断：对于处于食物链末端的肉食动物来说，这种毒物积累带来的伤害是在劫难逃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小伯劳竟能捕获如此大的猎物。

的确如此，我们伤害自然与自然反过来报复我们这样的恶性循环，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据调查，全世界现有的9775种鸟类中已有1212种濒临灭绝。根据调查数据估算，每消失一种鸟类，就意味着与它伴生的90种昆虫、35种植物和2～3种鱼类随之消失。同时，每两种鸟类消失，必然会有一种哺乳动物随之绝迹。

当然，我们也不必因此感到绝望。保护伯劳鸟，使其免遭灭顶之灾，我们仍不乏行之有效的办法。比如，我们可以帮助它们扩大栖息地，在合适的草场里间隔50米交叉错落地植树。没有条件的可以埋置5～10米高的枯树或木桩，同时最好添置一些供它们捕猎时歇脚和便于筑巢的篱笆杆。凯文·约瑟夫发现，在人工制造的瞭望台上放置一些带刺的亚麻绳索，特别受伯劳鸟的欢迎，它们将其视为自己筑巢和建造食品贮存库的最佳材料。

凯文·约瑟夫最后表示，看看40年前中国人为保护大熊猫所做的艰辛努力，你就会相信我们完全有能力让伯劳鸟大家族平安地度过本世纪。当初，大熊猫已经进入灭绝倒计时，食物匮乏，繁殖率极低，全世界几乎没有人相信中国人能把大熊猫从灭绝的边缘拉回来。但事实证明，通过采取人工繁殖等措施，大熊猫的命运的确获得转机。

今天伯劳鸟的状况远没有大熊猫当初的处境那么糟，所以说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看我们是否竭尽所能地为它们做一点事情，哪怕是很小的事情。比如，在它们的栖息地，种一颗树，埋一根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