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阜外华中医院的日子里
2021-10-02佳瑛
佳瑛
从阜外华中医院回来,那难忘的三天一直让我激动不已。我决定写一写从那里脱险的经历。趁事情刚结束,趁印象正鲜明,趁激情还在澎湃。
一
7月18号,我去郑州阜外华中医院看高血压,医生要求住院治疗。
办好住院手续已是下午3点,我独自来到住院部,高血压病区在17楼,护士将我安排在14床。环顾病房,整洁宽大。室内3张病床,靠门一侧是卫生间,对着卫生间的另一侧是壁柜,壁柜内装有电动热水器,这让爱喝水的我感到特别方便。室内另两位病友,通过交谈得知,一位叫刘翔,30来岁。另一位叫许然,50来岁。许然和我还是商丘老乡。
整个下午静悄悄的。病人入院第一天,除了常规询问,一般不作检查和治疗。我想,何不趁此空闲熟悉熟悉环境,了解一下在哪里吃饭、在哪里检查,免得到时打听,浪费时间。于是我信步下楼,楼内楼外、楼上楼下走了一圈。
阜外华中医院位于中牟县境内,东、南两面均为田野,北面是贾鲁河,西面是楼群。门诊大楼共5层,住院部大楼共19层。两座建筑通过走廊连结为一体,形成一片庞大的建筑群。门诊大楼1、2层为各类检查室,比如B超、CT、核磁共振等,3、4、5层为门诊和手术室。楼顶有转移危急病人用的直升机停机坪。建筑群下有2层地下室,车库、食堂、供电设施、各类仓库等都在那里。地下室规模庞大,纵横各约200米。
晚饭后,护士送来第二天要进行的检查通知。共有两项检查、4次抽血。检查一为核磁共振,一为超声波。抽血时间分别为,19号早上8点、晚上6点、晚上12点及20号早上8点。
19号全天检查和抽血,没什么可特别记述的。因为抽血,19号早上没吃饭。晚上6点第2次抽血后,想到食堂去吃饭。又想,晚上12点還要第3次抽血,为了保证抽血质量,干脆别吃了,饿就忍忍吧。
整个19号一天,只吃了一顿午饭。
二
入院以后一直下雨,时大时小,一刻未停。
病房内有条长长的东西向走廊,走廊两侧是病房、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走廊东尽头是宽大的窗户,透过它可以看到无边的原野。窗户前常有病友聚集。望着雨蒙蒙的原野,病友们的话题都和下雨有关。有人说起1963年豫东发大水,有人说起1975年驻马店发大水。有位商丘人则抱怨大自然旱涝不均,自进入今年以来,商丘还未下过一场透地雨,他家所在庄的一个人还因为抗旱浇玉米,不慎触电身亡等。
1963年豫东发大水我有印象,尽管当时我才五六岁。只记得村庄全部被水包围,一架飞得极低的飞机几乎挨着树梢掠过。大人说,飞机是往永城空投干粮的,因为永城那边淹得更严重。正是这架飞机,让我记住了那场洪水。1975年驻马店发大水,虽未亲身经历,印象却深刻得多。那时我已高中毕业,听说驻马店因上游板桥水库决堤,淹死很多人。
拉闲呱的人谁也预料不到,郑州这次下雨也会引起全国瞩目,也会成为人们以及网络上的中心话题。
19日夜里12点,护士准时来抽血。抽血过后,我睡不着,索性悄悄起床,来到走廊东头朝下探望。只见橘黄色的路灯灯光下,雨线密密麻麻。除了“哗哗”的雨声,似乎整个世界没有其他声音存在。再看楼外的地下室入口,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黄色的雨水正往里灌。我以为光线昏暗看错了,揉揉眼再看,雨水正肆无忌惮地往地下室流。
我急忙来到护士站,将看到的景象报告给值班护士,然后回房间继续睡觉。朦朦胧胧中,感觉护士进出好几次,其中一次好像说,等会儿要停电,大家不用害怕,有我们在。我“嗯嗯”答应着,心想,我们又不是小孩,会因为停电害怕吗?这种念头模模糊糊,困意涌上来,翻个身睡着了。
因为夜里受到抽血的扰动,20日早晨我醒得较晚。刘翔和许然早已起床,两人趴在房间窗户往外看,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声,好似外边发生了什么特别令人惊讶的事情。我来到窗户前,只见医院周围一片汪洋,三四公里以内全部成了泽国。大道两侧停放的汽车,只有那辆大巴露出车顶,其余小汽车全部消失在水里。道路两旁的绿化树淹得只剩半截树冠。我来到走廊东头,窗户前已趴满人。我挤进去,看到北侧的贾鲁河河水和河床齐平,不远处的大桥已看不到桥孔。再看地下室入口,玻璃棚被彻底淹没,透过浑浊的黄水,能隐隐约约看到棚顶。
截止到此时,病友们还没意识到这场大雨的危害,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嘻嘻哈哈谈论着。直到拿起手机发现电话打不通,想上网发现微信发不出去,去坐电梯发现电梯无法运转,去食堂吃饭发现水已将一楼淹没,才发觉问题严重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20日8点,我该第4次抽血了,等到8点半,护士也没来,该服的药物同样没送来。难道医疗活动终止了吗?来到护士站确认,得到的回答是,全院停电,检查、化验都进行不了。可是不吃药怎么行呢?高血压讲究的是按时服药啊。护士愁眉苦脸地回答,位于地下室的药品仓库被淹了。医生正千方百计寻找药物,一旦到手,马上送去,请耐心等待。
过了好大一阵儿,护士送来了药,我拿起茶杯到电动热水器下接水,摁下按钮,一滴水没有。拧开盥洗池上的水龙头,和电动热水器一样,也是一滴水没有。咦!竟然停水了。稍后,护士拿瓶生理食盐水,给每人倒一点,抱歉地说,用它凑合着喝药吧。
没吃、没喝、没电、没水、没信号,与外界完全隔绝,这就是当前病友们的处境。我不禁想起孤岛上的鲁滨逊。
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一会儿,又来到走廊走一会儿。其他房间的人也是如此,原先陌生的面孔竟因此渐渐熟悉起来。
我发觉自己犯了三个错误:一是保温杯没有存水。当时心想,房间里有电动热水器,什么时候想喝水,什么时候接就是了,何必非要装满保温杯。二是没给手机充满电。有人说,电快用完时再给手机充电,有利于电池寿命,所以,昨天手机电量剩一半时,没有及时充电。三是昨天晚上没吃饭。
我立即将手机关机,那些残存的电量要留在关键时刻使用,况且开着手机也没信号。2天后,当我被救援出去,给亲戚打完电话,手机就没电了。那时,我深为自己关机的决定而庆幸。
该吃午饭了,食堂被淹,身边又没任何食物,吃什么呢?病友们心里很沉重。这种沉重不仅来自饥饿,还来自于没饭吃这个事实本身。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天不吃饭可以,长期不吃饭怎么行呢?谢天谢地,下午两点,护士送来一个小面包,一瓶矿泉水。接过面包和矿泉水,我端详又端详。以前曾看过一篇文章,说在缺食断水的情况下,水比食物更重要。没有食物,人的生命可坚持七八天;没有水,只能坚持三四天。面包被我两口吃下去,水只舍得喝一半。我想,这瓶水可不能一下喝完,要留着慢慢喝,谁知道要在这座大楼内呆多久呢。
三
不安、焦虑弥漫在整个病区。尽管病友坚信,不会没人管我们。可是,一天过去了,医院外面静静的,除了一只白色的鸟儿——大概是鸽子飞进来,医院没有任何人进入。平时我读书,喜欢静,讨厌被人打扰。此时,医院内的寂静却让我心慌,甚至有点害怕。
医生告诫我们,不要无谓消耗体力,尽量保持体能。他们越是这样说,大家越是感到事态严重。
走廊东头的窗户前,一天到晚不断人。此处视野开阔,医院内外的景物一览无余。病友们在这里观察水位升降。水位升降的标志是那辆被淹没的大巴车。刚才,水位还和大巴车窗户的上缘齐平,现在,大巴车的窗户完全看不到了。“又涨了。”有人沮丧地说。根据大巴车被淹高度推测,水深应该在两米五以上。
人的情绪在极端情况下容易失控,有个人同护士长不知因为什么闹起来。
天又黑了,外面的景物渐渐模糊,病友们恋恋不舍地离开窗户,回到室内。因为白天睡了多次,此时毫无睡意。我、刘翔和许然拉起呱来。话题从雨势大小到受灾范围及水的来源,从医院直接损失到医院何时才能恢复正常运转,从通信、网络中断到家里人是否知道我们的处境等。许然说,医院仅淹没的仪器就价值几个亿,下午他看到赵大夫哭了。刘翔分析,水灾过后,医院要排水、清淤、检修设备、恢复供电供水,一个月后能重新开张就算不错。说到家里人是否担心我们,每人心里都有点凄怆。也许家里人认为我们正在享受治疗,哪里会知道我们在受苦受难,其实我们想错了,家人在这段时间比我们还焦急。抖音、微信、微博上,郑州发大水的消息铺天盖地,家人和我们左右都联系不上。当他们得知阜外华中医院是重灾区,更是心急如焚。我们因为同外界隔绝,消息闭塞,这一切全然不知。
晚上,护士逐屋通知:病人留下继续治疗,陪护人员根据自愿可以撤离。如愿撤离,请到护士站登记,以便安排运输工具。
既然还能留下继续治疗,那么,境况未必像大家想的那样不堪。大家松了一口气。
面对大家的乐观,我却在心里苦笑。为了稳定病号思想,院方真是用心良苦啊。我曾在企业工作过,知道这算是一种策略。如果企业发生工亡事故,总是这样通知家属,某某出了工伤,正在医院治疗,请您抓紧时间来一趟。听口气,某某仅仅是受伤,其实人已经死了。之所以这样通知,是为了安抚家属的情绪,以免在来的路上出问题。我明白,如今院方这样说,也是为了安抚我们。药房被淹,正常吃药都成问题,哪还能继续治疗?不过,我不能,也不忍心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
四
我想夸夸高血压病区的医生和护士们。她们的确无愧于“白衣天使”的称号。
百度这样描述天使:“代表圣洁、善良、正直。”“因为一个目的而被创造出来,那就是爱和无差别的为所有人服务。”
因为无望加無助,病号们有人焦躁,有人恐慌,有人愤怒,有人沉默。总之,思想都在波动。时间越久,情绪越异常。病人和医护人员吵架就是一个显著标志。吵架事件发生后,一位像退休干部的人对我说,刚刚一天就这个样,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如果医院再不想办法解决问题,人心会更不稳,局面恐怕要乱套。我安慰他,你只管把心装到肚子里,医院领导必定正在忙乎。我们急,他们肯定更急。我敢保证,他们正在为医院内4000多人想办法。
在这段特殊时间里,医护人员是最辛苦的。有些护士还是孩子,相信在家里还要撒娇,还要受到父母的呵护。可是在医院,因为职业关系,她们成了呵护别人的人。人的行为如果同使命、责任联系在一起,形象就会无比高大。这些医护人员的所作所为,堪称圣洁、善良、正直。他们展现了人间大爱。
阜外华中医院地处郑州东部边缘,洪水第一天,救援人员关注的是市内地铁五号线和京广隧道进水,没人到医院来。这天,我们所吃的面包和所喝的水,是医护人员上班所带的吃食和零食。他们把食物让给病人,自己则忍饥挨饿。第二天,邻近的武警中队给医院送来少量吃喝,一个病区分到几箱。护士们,这些平常注重减肥、离强壮十万八千里的女孩儿,攀爬17层楼梯,把东西搬上来。17层楼啊!空身爬上来,中间都要歇几歇。女子本弱,为职责则刚。得知这一切,病友们感动得一塌糊涂。再下楼搬运东西,几个年轻病号主动请缨。
为了安抚病号情绪,护士们不时到各病房做大家的工作。一次,护士长带着几个医护人员来到我们病房,抱歉地说,没吃没喝,你们受苦了。我们回答,这不怪医院,怪老天爷,医院的难处我们完全理解。护士长轻声说,理解就好。我加了句,你们为大家操心,太辛苦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想不到我这句普普通通的话竟让护士长泪流满面。撤离大楼那天,病号10个人一个小组。每个小组有2名医护人员护送,队伍前头一个,队伍末尾一个。每到关键环节,比方集合、出发、上救生艇前、下救生艇后,医护人员就逐个点名,确认无误才行动。我们离开医院了,医护人员却要返回去继续救援,直到全部病号撤离,他们才能撤离。
在洪水包围医院的特殊日子,医护人员除了行使治病救人的职责,还行使抗击洪灾的职责。他们不仅是医务工作者,还是活动组织者、病号管理者、受灾人员的拯救者。他们应该得到除医生职业之外更多的尊敬。是的,他们是医生,更是天使。
五
20号上午,医院外面仍是一片静寂。几只鸟“喳喳”叫着,从门诊楼顶飞向淹得只剩下树冠的行道树。
下雨给生活带来的不便今天更加突出。首先是无法洗脸、漱口、刷牙,其次是马桶味道越来越重。早晨起床后,为了减轻室内的味道,我来到护士站附近的公厕方便。那里情况更糟糕,马桶几乎堆满粪便,无法使用。
我又来到走廊东头的窗户,趴在那里往外看。水面似乎又升高了,因为大巴车的车顶又小了。水面上的漂浮物停在原地不动,证明洪水一点也没往外流。雨仍然在下,已不是瓢泼暴雨,而是淅沥小雨。看着空荡荡的水面,一丝绝望从心底升起。有人在我身后沮丧地叹气:“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雨水顺着推开的摇头窗往下流,在摇头窗下缘变成一颗颗晶亮的水珠。我伸出双手,手掌窝渐渐有了半窝水。用雨水洗了洗手,突然意识到,雨水不仅可以洗手,也可以洗脸、漱口、刷牙呀。于是跑回房间,掂起洗脸盆,推开摇头窗,伸出脸盆去接雨水。这个发现启发了其他人,他们也纷纷拿起脸盆。
该吃药了,药品仍没送来。我想,别指望医院了。幸好入院时我带着降压药,便服用自己的药品。
上午静悄悄的,病友们的情绪比昨天更加低沉。大家趴在窗户前,眼巴巴地盼望救援人员出现。
早晨没有东西吃,中午仍没东西吃,只好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压抑饥饿。昨天还好些,今天饥饿感尤其强烈。我后悔地想,要是19号晚上吃饭就好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饥饿。
既然走不了,那就按医生吩咐保持体力吧。刘翔去了走廊东头,我和许然两个商丘老乡躺在床上侃大空,聊的全是吃的话题。我们说起又甜又顶饿的黑面瓜,现在,正是黑面瓜成熟的季节。说起吊炉烧饼夹宁陵垛子羊肉,它就是中国的汉堡包。说起永城的煎包、商丘的油茶以及油茶和胡辣汤的区别等。越说肚子越饿,许然起身说,不行,得找护士要吃的。于是,我俩不抱任何希望的来到护士站。没想到,护士给我一个面包,给许然一包方便面。另外,给每人一瓶矿泉水。原来,护士站存有少量食品,远远不够每人一份。她们知道,有的病友不缺吃喝,亲友探望他们时,带来了牛奶、水果、面包等食品。而到护士站要吃的病号,都是没人探望、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吃食的人。因此,她们采取一个办法,谁来要吃的,就发给谁一份食品。看给我的面包太小,护士又给加了一块糖。
回到房间,我两口把面包吞下去。许然嫌方便面太干,把矿泉水浇在上面,稍微松软了吃。吃完,他对我说,日他娘,太好吃了!
我对许然说,这段经历将会刻在脑子里,永远不会忘记,它丰富了我们的人生。多少年后回忆郑州发大水,咱可以向别人吹牛:我们亲身经历过。
六
盼啊盼,大家盼望橡皮舟出现。橡皮舟没盼到,却盼来了直升飞机。
当听到空中“呼呼呼”的空气摩擦声,有人惊喜地大叫“直升机”。这声喊叫惊动了病区所有人。大家趴在各自的窗户前,看直升机往哪里飞。只见直升机在东南方向绕个弯,径直朝医院飞来,然后,慢慢降落在门诊楼楼顶的停机坪。
直升机刚停稳,一群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便冲上去。原来,直升机是在转移危重病人。虽然转移的不是我们,可毕竟看到了希望。这说明,外面并没遗忘阜外华中医院。
下午3点,橡皮舟开始出现,先是一艘,不大一会儿,出现第二艘。四点以后,增加到四五艘。它们空载而来,装满人而去。有人说,运走的都是重病号。下午5点多钟,各类水上救生工具突然多达百十艘,大部分是橡皮舟,少部分是救生艇。它们一艘艘空着开进医院,又一艘艘装满人离开。医院门前的街道,像飘满橡皮舟的大河。
橡皮舟不仅在水面上划起了波纹,更在病友们的心里划起波纹。当第一艘橡皮舟来到楼下,病友们不禁奔走相告。当更多的橡皮舟来到,倍受煎熬的病号顿时无比激动。就在这时,护士通知,整理好东西,准备离开。凡需要继续治疗的,转移到省人民医院。凡是轻病号,建议出院。出院手续等待通知,以后再办。病友们“嗷”的一声欢呼起来。护士逐人询问是继续治疗还是出院。轮到我,不等征求意见,我直接说,出院。部分心急的人按捺不住,问,啥时候轮到咱们转移?护士答,我也不知道,等着吧。
此时此刻,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特别慢。
不断有人报告各种消息。有人说,转移顺序为先重病号,后轻病号。咱们高血压病区全是轻病号,肯定是最后走。又有人说,先从低层转移,最后转移到高层,咱们是17楼,早不了。无论哪种说法,我们都要在后面。虽然如此,病友们仍十分兴奋。毕竟,可以离开这个没吃没喝的地方了。
终于,护士大声喊,按房间排队。大家一窝蜂涌到走廊,整整齐齐地排成两排。点名、分组、下楼,在医护人员的严密护送下,我们来到通向门诊大厅的二楼楼梯——临时码头。迎接我的是两位年轻的战士。看到解放军,心猛地放到肚子里。
踏上救生艇,驶出医院大门。一路上,救生艇、橡皮舟来回穿梭,从船身的喷字和旗帜上可以看出,除了解放軍,还有十来个省救援队伍以及民间救援组织。我很想把他们拍下来,可惜手机几乎没电了,只好作罢。行驶约4公里,来到一处较高的地方,被转移人员全部在这里下船。一大群人在迎接我们,有穿迷彩服的解放军战士,有穿橘红色服装的消防人员,有穿蓝色制服的警察,还有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场地四周停满各类车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长溜整整齐齐的军车。军车上挂着一条条横幅:八十三集团军来了;杨根思部队来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人民至上,生命至上。一面红旗在军车前飘扬,上面写着:不相信有完不成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看着救援人员和标语,想起两天一夜的遭遇,我的鼻孔不禁发酸,如果不是男子汉的坚强控制着,眼泪几乎要溢出眼眶。有几位女病友,竟哭出声来。我打量四周,树叶碧绿,庄稼繁茂,乌云正在变薄,似乎要天晴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嗅到田野淡淡的清香。
我庆幸生活在被“为人民服务”思想深深浸染的中国,庆幸中国有以“紧紧地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服务”为宗旨的人民军队。什么是先进的执政理念?什么是优越的社会制度?郑州水灾中的救援活动给了最好的回答。写到这里,可能有人认为我的文字是煽情。我的思想活动是矫情。完全不是这样。只有经历过严冬的人,才知道太阳的温暖。不亲身经历苦难的人,无论别人怎样说,也不会有刻骨铭心的感受,见了救援人员,也不会有发自心底的感激。
打开手机,我用残存的电量,给亲戚打电话:我在某某地方,赶紧过来接我。刚说完,手机就没电了,真是万幸。
亲戚的车到了。离开前,我向解放军战士等救援人员,深深地弯腰鞠躬。
责任编辑/张美子